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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照云雁归-第3章

小说: 花照云雁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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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说出来,那便不是开玩笑的了,一时间,傅家门外尽是啼哭的声音,段氏六神无主起来,抓着余氏的手不住颤抖:

    “她怎么那么傻呀!看着脾气温和,可怎么就能做出这等事来啊!”

    说着话,段氏似乎就要晕倒,余氏扶着她,跟着默默垂泪:“二夫人太傻了,她就是这样吊死在韩家门前,又有什么用呢,桐姐儿也已经去了,回不来了……真是作孽哟。”

    余氏是大房嫡夫人,是真心为萧氏心酸的。

    府外哭声大作,傅新桐哪里还会听不清呢。萧氏用最笨的方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只为了用自己的命,替蒙冤的女儿证明清白。

    韩家昨日迎亲,今日萧氏吊死在韩家门前,喜事变白事,萧氏用自己的死,对这个世界做出了最激烈的反抗。

第四章() 
第4章

    傅新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双目圆睁,透出惊恐。

    入目所见是秋地白的印花纱缎,透着淡粉,是傅新桐少女时期最喜欢的一种颜色样式,自从嫁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这样色调的东西了。

    缓缓坐了起来,傅新桐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僵硬了,她躺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她小时候睡的如意千工拔步床,这张床是她九岁那年,父亲让城内最著名的工匠替她打造出来的,用的是整块的檀木,价值千金。

    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是……哪里?”

    既是自言自语,傅新桐就没打算得到回应,可忽然:

    ‘是你的房间啊。’

    一道轻吟的声音在傅新桐的耳旁想起,傅新桐吓了一跳,猛地回头,透过粉色的纱缎床帐往屋里看去,熟悉的一切让她眼睛忍不住发热,可入目之处,根本没有其他人在,那那个声音从何而来?

    傅新桐在床帐之中左右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这是一双白嫩细致的小手,比印象中要小了两圈还不止,小手之中,攥着一枝槐花,细长的枝桠上,几簇白嫩的米粒花瓣似乎微微一动,可床帐里根本就没有风……

    思及此,傅新桐吓得赶忙将手里的槐花枝抛到了一边,居然又听见了一声比先前细微的声音:‘哎哟,摔着我了。’

    分明就是那枝被傅新桐扔掉的槐花花……

    傅新桐还未从自己死而复生的冲击中清醒过来,饶是她经历过生死,也不免被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给吓到,愣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床边放着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上面绣着傅新桐小时候最喜欢的雀鸟,这种鞋,傅新桐十三岁以后,就不再穿了。

    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完全让傅新桐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明明已经死了,水下那恐怖的死状到现在还让她历历在目,可现在她分明又活了。

    傅新桐赤脚走下床,走到了屏风外西窗前的一座梳妆台前站定,还未瞧镜中人,便已被房间中的熟悉摆设吸引了目光,这里的陈设与布置,不是她出阁前的房间,又会是哪里呢。

    贵妃软榻,木镶白玉的圆桌,案上的一尊自鸣钟,窗台前放着的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房间东边是她的小书房,用的全都是她喜欢的五彩琉璃珠子串成的珠帘,珠帘后,空荡荡的书架前,摆放着一张硕大的黄花梨书案,这相同款式的书案有两张,一张摆在傅新桐的小书房里,另一张,摆在哥哥傅星落的阁楼书房里。

    失魂落魄的转过了脸庞,对着镜中婷婷而立的身影看去,披散的黑发将一张莹润白皙的脸衬托的越发小巧,两只黑亮的眼睛仍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傅新桐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手,小小的脚,个头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吧,她这是……回来了?回到了自己十一二岁的年纪?

    这是梦还是现实?

    傅新桐在镜子前面的梳妆台上翻看了一番,确实看到了不少她小时候用的东西,沿着梳妆台往外走,厅里的桌椅看着比从前高了,贵妃榻上铺的软垫是傅新桐最喜欢的秋海棠,掀开琉璃珠帘,小书房的全貌也展露出来,傅新桐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尽管她有个学问很好的父亲,可她就是不喜欢,所以小书房里的书架上空空荡荡的,桌面也干净的很,因为她也不喜欢写字。

    放下珠帘,傅新桐来到窗台前的那株玉兰花旁,芬芳将她的意识再次引领回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玉兰花瓣,枝叶忽然动了动:

    ‘别碰我,我还小。’

    傅新桐吓得赶忙又缩回了手,忍不住将手指送到唇边轻咬,这个习惯是她从小养到大的,直到嫁人前都没有改掉,后来要为了韩家在外奔走,那时才渐渐的在人前改掉了这个坏毛病,但偶尔紧张的时候,依旧会犯病就是了。

    如果说刚才床上那株槐花是幻觉,那现在这株玉兰又算什么呢?

    正要凑过去研究一番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走了进来,傅新桐认识她,是她少时的贴身丫鬟画屏,傅新桐出生之后,她就被派来陪伴伺候,傅新桐一直把她当做姐妹一般,可是这丫头心野,不甘在傅家为奴,十七岁那年就豁出去,跟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员外郎,做的是正妻,员外郎没有妾侍,听说是个好人,而那之后,傅新桐与她见过一面,确实面色红润,穿金戴银,过的很是不错,听人说,那员外郎简直把画屏当孙女儿似的宠着,爱着,一点不让她受委屈。

    从前的傅新桐年纪小,对画屏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觉得她不自爱,小小年纪居然愿意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可是随着自己年纪的增大,傅新桐独自面对了生活上的困苦抉择之后,才渐渐的明白了当初画屏做那决定的心情,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虚的,唯有自己手里攥住不掉的东西才是真真切切的,金钱,权利,名声,这些哪里比的上实实在在的幸福呢,只可惜,这世上能想透这一切的聪明人并不多。

    画屏手里端着水盆进来,往屏风后看了一眼,见床上没人,小声‘咦’了一下,傅新桐没有喊她,直到画屏眼角瞧见了站在窗台前的傅新桐,两人对视片刻之后,画屏才将手里的水盆放下,两只手在衣摆上随意擦了擦,紧张的跑过来对傅新桐说:

    “姑娘怎的起来了,还不穿鞋,这样又该着凉了。”

    傅新桐痴痴的看着画屏,若是先前的一切只是浮光泡影,她自己在做梦,那现在呢,画屏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与自己说话,语气神态完全就是当年的样子。

    画屏见傅新桐愣着,不禁上前又喊了一声:“姑娘?”

    傅新桐这才反应过来,身子动了动,却还是不敢说话,画屏见她这般,不禁撩起了袖子,伸手在傅新桐的额头上探了探,她的手很凉,让傅新桐一下就清醒过来,对画屏说道:

    “我没发烧。”

    声音也是同样的稚嫩,傅新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

    画屏收回了手,又过来扶着傅新桐,说道:“姑娘就是没发烧,那也不能光着脚站在地上。”

    说完之后,就将傅新桐扶着坐回到了床沿,画屏给她拿来了罗袜,傅新桐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待画屏走来,才对她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

    画屏蹲下身子,将傅新桐的双脚捧到自己膝盖上,仔细的替她穿上罗袜,嘴里答道:

    “姑娘和大姑娘她们一起放风筝啊,后来风筝吹到了树上,姑娘你就自己爬上了树,摔下来了嘛。”

    傅新桐听画屏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印象,只不过这个印象已经过去十几年,并不那么清晰了,爬树捡风筝……

    傅新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将宽松的衣袖撩起来,果然先前没发现,手腕和手肘上确实有几处擦伤,画屏又对傅新桐指了指她膝盖上放着的右脚脚踝:

    “还有这儿呢。这回的事情真是太险了,那么高的树,姑娘就自己爬上去了,好歹喊个奴婢呀,若非顾公子来府里听学,正巧遇见,接住您了,要是让您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还不定摔成什么肉饼样子呢。”

    傅新桐听着画屏说话,总觉得她说的事情离自己很遥远,能够记得放风筝的事情,可是爬树,掉落,被救……这种十多年前的细节,想起来可真是为难她了。

    “顾公子?哪个顾公子?”傅新桐在脑中回想了一遍京城姓顾的人家。

    “就是承恩候府的世子呀。”画屏替傅新桐将鞋袜穿上,将她的脚放在脚踏上。

    傅新桐蹙眉一愣:“承恩候府世子……你是说,顾歙?”

    画屏自然的点点头:“嗯,名字是什么,奴婢不知道,但听说就是承恩侯府的世子,今日与大公子一同回府来,大公子说是要带他去见老太爷,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巧就救了姑娘,若非顾世子,姑娘从那么高的槐花树上摔下来可真没得救了。”

    傅新桐仔细回想这情况,只觉得脑瓜仁子有些疼,伸手摸了摸,后脑处肿起了一个大包,画屏见她头疼,便赶忙来到她身后替她看:“顾世子是飞上去的,姑娘在刚掉下来的时候,脑袋似乎在旁边的假山石上磕了一下,虽有些肿,但想来没什么事吧。”

    画屏在傅新桐身后替她揉脑袋,傅新桐便放下了手,开始静坐在那里,仔细翻找着十多年前的记忆,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曾被顾歙救过。

    不怪她疑惑糊涂,那可是顾歙啊,承恩侯府与镇国公府的独苗,虽说天纵英才,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可在他没死之前,那可是京城里独一份儿的贵重公子,就算是皇子王爷,都未必有他的声势与恩宠。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呢?

    傅家是书香门第,祖上就是文官出身。

    她若是今年十一二岁的话,那说明傅家还未到那一门父子三人同朝为官的盛况,如今该是只有祖父傅远任职太子太傅,大伯和三叔仍在六部观政,而她的父亲,傅庆昭明年或者后年,就该中状元了吧,中状元之后才因为意外被毁容,无缘仕途,只得从商,二房就此没落,被大房和三房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五章() 
第5章

    “姑娘?”

    画屏说了那么多,发现傅新桐好像没在听的样子,出声喊了她一声,傅新桐这才回过神来,对画屏问道:“我爹娘呢?哥哥呢?”

    尽管傅新桐到现在还不怎么敢相信自己居然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可就算这一切是梦,她也想再见家人一面。

    “老爷和夫人都在老太爷的院子里呢,老太爷今儿休沐,来了好些个拜访的客人,这不顾世子救了您,老爷和夫人总该要去道谢的。还有公子,现在该是在学堂吧。”

    画屏将这些与傅新桐说了,傅新桐便猛地站了起来,吓了画屏一大跳,不明就以的问:“姑娘要做什么?”

    傅新桐二话不说就往外走,画屏觉得今儿姑娘有些奇怪,见她想出门,便赶忙放下了正在整理的被子,跟着傅新桐往房门走去,门外走来另一个妙龄婢女,与傅新桐打了个照面,把傅新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婢女面若桃花,笑起来特别可爱,这张脸傅新桐怎会不记得,贴身婢女春桃,她和画屏不一样,画屏十七岁就离开了傅新桐,还未等到傅新桐出嫁,而春桃却是一直跟随在傅新桐左右,傅新桐嫁去韩家的时候,春桃便作为陪房一并去了,就那么惦记上了韩进臣,不时撩拨,而韩进臣是个来者不拒的性子,不过半年的功夫,就让这春桃爬上了床,从通房抬到了妾侍,这丫头还很争气的怀了韩进臣的孩子,只可惜,韩进臣身边有个袁欣纯,这丫头哪里是袁欣纯的对手,最终孩子没生下来不说,还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所以,不怪傅新桐看见春桃,就像是看见了鬼似的,春桃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惨状不亚于傅新桐被溺毙的恐怖。

    “姑娘,您醒啦。奴婢刚替您煎好药,您趁热喝吧。”

    春桃笑得十分甜美,这样的可爱外表给她行了不少方便,再加上她嘴角总爱挂着笑,甜美喜庆,论谁都不忍为难她。

    傅新桐注意到春桃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热气腾腾的药,春桃见她不说话,便将药送到了傅新桐面前,傅新桐稍加犹豫,就接过了药碗,吹着热气儿,毫不扭捏的将一整碗药尽数喝下,将空的药碗递还到了春桃手中,然后便从春桃身边擦肩而过,往院子里去。

    傅新桐真是一刻都等不及想要见到傅庆昭和萧氏,经历过生死,才知道什么是人生最重要的人和事。

    春桃低头看着手里的空碗,与一旁的画屏对视一眼,低喃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画屏也是一头雾水,她家姑娘最怕的就是喝药,每回喝药都要哄了又哄,才肯勉强喝那么一口,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种情况,一声不吭将整碗药一饮而尽。

    “别愣着了,姑娘刚摔了脑袋,可不能再出事儿了。”

    画屏提醒,春桃也是连连点头,将药碗交给了院里的洒扫婆子,就和画屏一起追着傅新桐去了。

    傅新桐走出房门,这个时候,正是她们二房最鼎盛的时期,院子住的是仅次于主院的素商院,她和哥哥都有一处单独的小楼,她的小楼名叫青雀居,哥哥的叫沧澜居,院子里的陈设还是印象中的那样,幽静雅致,别有洞天,而这一切,在父亲容貌被毁,前途无望之后,就尽数被大房占据了去。

    素商院中亭台楼阁,山水环绕,连接着一片枫林,每到秋日之时,枫林之中红叶漫布,置身其中,最能感受秋日氛围,这也是素商院的名字由来,素商素商,指的便是秋日,若是在合适时节,有人登高望远,傅家这片藏于市井之中的枫林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处美景了。

    傅新桐在青雀居的回廊上穿行,忽然听见了一段高声:

    “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你是不长耳朵还是不长记性?公主房里能放这种低贱的花草吗?”

    傅新桐停下了脚步,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回廊的那端拱门外,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正叉腰训斥着个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式,让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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