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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铁帽子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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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他天生贵胄受尽万人敬仰17岁身居高位深受康熙皇帝信任和喜爱青年深陷九王夺嫡被太子连累失信于父身陷囹圄待到千帆过尽他已人过中年一身伤痛万念惧灰孤灯孑影他面北而泣四哥兄弟用我残躯再送四哥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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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皇辇回程太子病重 腥风血雨名仕灭门() 
清康熙41年冬。

    是年夏季多雨,黄河流域多处决堤,洪灾泛滥,一时流民四起,哀鸿遍野。农历九月初四,康熙皇帝率皇太子胤礽,四贝勒胤禎,十三阿哥胤祥由北京出发开始第四次南巡河工。皇帝沿途察看灾情,亲眼看到各地百姓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不禁悲痛万分,唏嘘感叹,途径河南,康熙皇帝连下三道圣谕,一是命各受灾地衙门向富商大户筹粮借粮,开仓济民,富商损失由国家统一补偿;二是命各地河道总督率麾下绿营河标武防官兵争分夺秒抢修河堤,凡再有二次堤溃人亡者,一律就地查办,押解京城依刑律严处;三是广开皇恩,免除受灾地区两年劳役赋税,以尽快恢复民生,昭告天下皇帝爱民惠民之情。

    除此三道圣谕,康熙皇帝更是钦命十三阿哥胤祥作为代表赶赴泰山祭天祈福,唯望天神庇佑以度民疾苦,巩固吏治。

    是年十月初六,康熙帝黄辇启程返京途中,天佑不足,皇太子胤礽偶感风寒,经几天舟车劳顿竟邪气内侵,一病不起,康熙帝站在黄辇之上,凭栏眺望路边萧瑟的枯木,不禁想起胤礽的生母,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难产而死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阴冷昏暗的初冬,一行热泪沿着他坚忍却也孤独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万岁爷,您可得爱惜龙体啊万岁爷,不能这个悲伤法儿,您让奴才可怎么活啊。”贴身太监李德全见康熙皇帝落泪,一时间竟也悲由心生,咧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见李德全那副虔诚而又不失夸张的模样,康熙皇帝又好气又好笑,遂摆了摆手,朗声训斥道:“留着你的力气等朕宾天了再哭吧,快闭上嘴。”

    皇帝半开玩笑的一句话竟引来七窍玲珑心的总领事太监李德全心里一个激灵,不假思索的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帝的脚下,头像捣蒜一般磕的声响:“万岁爷,您可要折杀奴才啊。”原本七分真三分假的李德全这下可真成了发自肺腑的嚎啕大哭,他那不男不女的公鸭嗓子一开口,萦的康熙皇帝脑仁子生疼,康熙不耐烦的挪了两步,大吼一声:“你有完没完,快干点正事儿,传朕御旨,摆驾德州行宫,急召索额图火速赶往德州行宫为太子侍疾。”

    “奴才领命。”李德全顾不得大体,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鼻涕,一边匆匆向走在皇驾前头的四贝勒爷跑去。康熙皇帝返回行辇内坐下,英挺的眉头又拧紧了一些。

    十月初八,因结党营私被免职两个年头的索额图在御前侍卫巴图的护送下日行600里披星戴月赶到了德州行宫,见到一脸劳碌疲惫的康熙皇帝,再看一眼他毕生希望所寄托,如今却气若游丝,生死未卜的皇太子胤礽,索额图二话没说,伏地嚎啕久劝不止。

    康熙帝还惦记着索额图辜负皇恩结党营私的旧事,不愿与他这狼子野心的叔父多说些什么,寒暄了几句竟命四贝勒和十三阿哥侍驾连夜启程回京,沿路走走停停,圣驾抵京之日已经到了这一年的十月二十又六。

    民谚有语称夏季多雨冬季必多雪,回京第三天,天空中便洋洋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日清晨,康熙帝下了早朝,见初冬的第一场雪几经覆盖了茫茫大地,忽然兴致大发,便让李德全给自己披了青貂皮大氅,只带了一个御前侍卫朝着御花园走去。

    羊毛内里皮革包裹的筒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隆冬的晴空万里无云,御花园里更是寂静的连个人声儿也没有。康熙帝顿觉神清气爽,一人走在最前头朝着已被大雪覆盖的假山处多行了几步。

    “哎听说了吗?”一人多高的假山后面传来了几个宫女扫雪的声音,李德全刚要上前赶人,被康熙抬手制止了。康熙皇帝挥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行三人全都停下了脚步,站在假山的另一边静静聆听。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不知道吗,说起来也真惨,一家四代一十三口人一夜之间都被杀了,哎,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子这么大,太残忍了。”另一个宫女啧啧感叹,康熙帝藏在假山后面听的真真切切,心里没来由咯噔了一下。

    “是啊,听说被杀的一家祖上还是前朝旧臣,也不知道是谁干了这件缺德事,不怕遭报应吗?”又一宫女评价道。

    “哎哎,今早上养心殿的哈哈珠子顾徳海办差回来,说京城里的人都在传一句话,说明眼人听懂了这句话就都知道凶手是谁,叫什么来着?”说话的宫女年纪不大,口音里带着天津卫方言。

    “哎呀你快说呀,关键时候想不起来。”其他宫女急得直嚷嚷,那天津方言的宫女想了老半天,这才缓缓开了口:“叫什么朗朗乾坤一饕餮,晴天白日一孤星,好像是这么说的。”

    “朗朗乾坤一饕餮,晴天白日一孤星,什么意思啊?”宫女们相面面相觑,叽叽喳喳讨论着,只可惜几个人加起来读的书超不过一本,讨论了半天,谁也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朗朗乾坤一饕餮,晴天白日一孤星……”康熙帝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脸色变得比那地上的雪还煞白,过了许久,康熙抿了抿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的薄唇,沉重的吐出几个字:“回乾清宫,李德全,传马齐、熊赐履、陈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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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孤胆忠臣智斗阁老 雷霆震怒密命俠王() 
奉旨前往乾清宫的路上,文华殿士熊赐履、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陈廷敬心情一个比一个沉重。早朝刚过,皇帝又下急召,想都不用想,定是为了城郊一家十三口被灭门的惨案。其实早朝前,三位大学士已经看到了九门提督托和齐和顺天府尹钱晋锡的折子,奇怪的是,早朝开始后,这个折子不仅不翼而飞,托和齐和钱晋锡更是集体噤声,直到半个多时辰早朝结束,偌大的太和门前竟没人提及此事。

    浮沉官场半辈子的马齐、熊赐履、陈廷敬个个都不是傻子,折子不发,多半被留中了。说好听的叫留中,说不好听则是被私藏了。而此时放眼朝野,胆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私藏折子的,除了成功斗倒索额图明珠,独揽内阁大权的佟国维,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个权势和胆子。

    索额图被康熙罢官赋闲后,马齐、熊赐履自是被佟国维连拉带扯的灌了个钵满盘盈,即使没有直接参与进这次的瞒报事件,暗地里恐怕也是心知肚明的。而陈廷敬依靠着四两拨千斤的扎实功底,游走在几股势力的漩涡当中,对这次的折子留中却是早朝时分才刚刚回过神儿来。一步一步行走在乾清宫门外汉白玉龙雕石台的积雪上,陈廷敬明明身穿乌黑厚重的裘皮大衣,依旧在冷风中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敬修、子端哪,你说万岁爷此时召见咱们,可不是为了京郊那起杀人案子,咱们几个到了御前断不能乱说,佟大人不在,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啊。”熊赐履字敬修,陈廷敬字子端,当朝的汉臣沿袭古制习惯互称字号,以示彼此关系非同一般,而八旗子弟则更习惯彼此称“爷”,无限制的抬高对方的身份。

    “那是那是,马大人提醒的是。”熊赐履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马齐分明是借机提醒陈廷敬当着万岁爷的面别胡说八道,于是乎唯唯诺诺迎合着答应。

    陈廷敬瞬间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勉强控制住颤抖的身体,不冷不热又含含糊糊的回答了一句:“圣意难测,咱们说话间都得多掂量掂量。”

    马齐、熊赐履听了陈廷敬的回答,一时间似懂非懂,这陈廷敬平日里猴精猴精的,听懂他们的提点自是不在话下,只是他的回答确又似是而非,他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御前是会顺着他们的意思装糊涂还是一股脑全抖给康熙帝,马齐、熊赐履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北风呼啸,夹杂着细碎雪末的冷风一道道划过这三个各怀鬼胎的内阁大臣,不由自主的,三人一起缩了缩脖子,马齐见陈廷敬动作步调与自己高度一致,不知哪来的信心,认定陈廷敬不会胡说,于是冲着熊赐履微微笑了一笑。

    陈廷敬经这殿前风吹的头脑更加清醒,眼望着巍峨雄伟的乾清宫正殿,陈廷敬陡生一计,或许,扳倒佟国维的时日到了。

    三人一齐进了乾清宫,在李德全的引领下来到了康熙帝平日里常待的西暖阁,此时康熙帝正斜倚在龙榻之上,手里摩挲着一串年数已久的檀木珠子,桌上刚刚沏好的*奶*子还冒着缕缕泛白的热气。

    践行了叩拜大礼,三人噤若寒蝉般一字排开立在龙榻一侧,莫说抬头,连喘气都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你们三人身居文华殿士,皆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之人,来你们给朕解解,这朗朗乾坤一饕餮,晴天白日一孤星是什么意思?”康熙帝徐徐问道,虽言语间还算平和,但笔直挺立在一侧的三位内阁大臣一时间只差吓破了胆子。

    “臣昏聩。”三人齐齐跪下,脑袋低垂着耷拉在地上,恨不得找个地缝立马钻进去。

    “你们不是昏聩,你们是好大的胆子!”康熙帝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在皇帝严辞训斥下,马齐、熊赐履按在地上的双手皆微微有些颤抖。

    “身为内阁大臣,国之栋梁,你们私藏奏折,瞒报案情,是谁借了你们这个胆儿,怎么着,还是你们都长了本事,给朕砍了脑袋还能再长出来?”康熙帝严厉的责问,犀利如鹰隼般的眼睛徘徊在三位阁老的身上,目光中流出的更多是无奈,是难以名状的悲戚。

    听到这里,马齐、熊赐履不得不惶恐着接受了现实。胳膊永远不可能拧过大腿,以康熙帝的英明睿智怕是一早便看出了真正的幕后指使,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身上的罪名少背一些,或许死的还能干脆一些,事已至今,佟国维怕是保不住了。只是平日里收受了佟阁老不少好处,马齐多多少少还心存疑虑,念想着以死抵赖或者还能为佟大人开脱一些罪责,也不至于他下了狱拼死的反咬自己。又或者,佟国维身为孝懿仁皇后之父,万岁爷感念他两朝老臣又是国亲不舍治罪于他,再或者佟国维哪日东山再起,他马齐也横竖没有得罪。瞬间盘算清楚,马齐率先向着康熙脚下爬行了几步,咚咚咚使劲儿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皇上恕罪,老臣该死。只是老臣也冤枉哪,今儿起的确看到九门提督托和齐、顺天府尹钱晋锡上了折子,早朝前还跟佟大人、熊大人和陈大人讨论来着,只是佟大人说兹事体大,皇上日理万机,益查明一二再行禀报,我们这才将这份折子留了中,不想皇上神机妙算,先一步得知了此事,请皇上治老臣迟报之罪。”说罢,马齐又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康熙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马奶*子,透过千丝万缕的热气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马齐,心下不由感叹起来:好个八面玲珑的马齐,一番说辞不仅开脱了佟国维还拉着熊赐履、陈廷敬一起下了水,这是绑着四个阁老向自己示威啊。

    “陈廷敬,你说。”似是仍有不甘,康熙帝单点出陈廷敬。陈廷敬不敢抬头,只感觉皇帝冰冷的言辞中带着一些期许,按照自己先前的设计,陈廷敬掷地有声的回答道:“启禀圣上,晨起家中琐事缠身,臣到内阁比平日里晚了些,不知佟相国与马大人、熊大人商议了何事。”

    陈廷敬言毕,马齐脑袋嗡的一声眩晕起来,他猛地咳嗽了两声,脸色变的一阵红一阵白。熊赐履吓得腿肚子转了筋,跪在地上疼痛难忍,不敢动却又瑟瑟发着抖。陈廷敬头皮发麻,斗胆抬头看了眼高高在上的皇帝,明显看到康熙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清王朝自太宗皇太极入关以来,为了不重蹈前明相国专权乱政的覆辙,三令五申不设相国,康熙早年明珠、索额图争权斗势,朝臣纷纷站队贴合逢迎,为了显示这二位权臣的尊贵,官员们私底下将此二位亲切称作明相、索相,但惧怕于朝廷的规定,谁都不敢摆在台面上说。

    陈廷敬此时称呼佟国维为佟相,显然故作口误实则意欲给这将死的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马齐偷偷瞥了陈廷敬一眼,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此刻的马齐、熊赐履却深切的体会到,嫩姜坏了根儿,也能辣死人。

    果不其然,听到陈廷敬说到佟相,康熙怒喊一声“陈廷敬你放肆。”说罢,皇帝将手中的珠子狠狠砸向齐腰高的案台,棕绳应声而断,浑圆透亮的檀木珠子散落了一地。

    半晌皇帝一言不发,盯着窗外木木的发呆,英明一世的他8岁登基,斗鳌拜平三藩征西北,利用索额图明珠巧妙平衡朝中各方势力,千帆过尽万径归来却仍旧不得安生。呵,康熙皇帝冷笑出声,这才从容开口,只是这一瞬,陈廷敬瞥到皇帝鬓角那丝丝白发在窗外雪光的映衬下竟如此的明显:

    “陈廷敬拟旨:着革去佟国维领事卫内大臣、议政大臣职,念教辅孝懿仁皇后有功,仍食一等公俸;着革去马齐文华殿大学士、熊赐履文渊阁大学士职,罚俸一年;着革去陈廷敬文渊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职,罚俸一年,仍带罪御前行走。退下吧,都退下吧。”康熙皇帝疲惫的摆了摆手,陈廷敬听到自己也被革了职,一时间不明所以难以接受,右手微微颤抖着用工整的楷书誊完了折子。

    三人恍恍惚惚走出了乾清宫,大厦已倾此刻谁也顾不上谁。陈廷敬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不等下到台阶的最底层,掌事太监李德全匆匆忙忙追了过来。

    “陈大人留步,皇上有旨。”李德全细声细气的喊,陈廷敬赶忙要跪下,却被李德全阻止并拉到了扶栏的后面。

    “陈大人,万岁爷口谕,万望陈大人体谅朕之苦心,并传谕十三阿哥,命尔案中彻查京郊灭门惨案。”李德全凑到陈廷敬耳边轻声说道,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陈廷敬听完眼角禁不住泛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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