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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唐残-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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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哪个头儿,是李校尉还是孙屯管,或是吴队头啊?”

    荆钗布裙满是补丁但还算健康的女人,顿时有些惊讶反问道。

    “都不是,就是往昔带着我从乡里出来投义军的那位林头儿。。前日子过来说要找咱这些同乡做一番大事的。。我这心里委实不好过啊。。”

    汉子唉声叹气的道。

    “那他现今可还在管着你,或是捏着你的把柄么,”

    女人又问道。

    “那倒不是。。”

    汉子继续叹声道。

    “那他与你有过命的恩义和天大的情分。。”

    女人有些紧张的继续道。

    “也不是如此,主要是作为同个地方出来的乡党,时常相互照拂的情分而已。。”

    汉子更加叹气道。

    “那你眼下这些营生和职事,都是他带给你或是出力过的么。。”

    女人再次问道。

    “也不是,这是军中依照资历和苦劳,给我从头再分配的。。”

    汉子不明所以的愕然道。

    “那不就结了,你这死心眼的还念个啥劳子,难道要拿咱们眼下这安稳妥帖的日子不过,去替他人换那不可测的前程么。。”

    女人不由的气不打一处来的,顿然就抹起了眼泪。

    “你不念太平军给你带来的好处就算了,怎么还会替这种不安分的人,去耿怀和在意什么的。。往昔的乡党之情再大,还能大得要你拿身家性命都投进去报偿么”

    “倒要摸摸你的良心,莫不是都被狗吃了么还是把心窍都丢到污泥里去,才会如此混不清的。。”

    “我真是天生的苦命啊,好不容易找个能一起过的安生下来,却是连是非都拎不清的拙货。。你都被他牵累到这种大是非中去了,若是不能再及时出首自保,那岂不是还要担上他的干系,为此吃罪受累么。。”

    “我。。我这不就。。。。。”

    汉子顿然是一时哑口无言,但是脸上显而易见的纠结和愧疚,却是已然随着这些话语烟消云散了大多数转而又手脚笨拙的哄起这女人来。

    。。。。。。。

    而当周淮安得到扬子县方面骤然生变,而又迅速尘埃落定的消息之后,只觉得十足的惊讶和错愕满满。

    居然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自己后方搅风扰雨了不说,还想里应外合的乘机劫夺,留在当地宣慰士卒的未婚妻曹小娘子一行。

    好在自己从来就没有对大将军府那边派来的人手掉以轻心,是时刻布置了盯梢和监控的力量又安排了一些隐秘的力量留在窈娘的身边以备万一这才在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将局面给及时收拾住。

    不然自己很可能要在这里丢上一个大大的脸面,还有可能成为那些虐主文中苦主和倒霉蛋的风险了。然而,虽然将这场风波和变乱,快刀斩乱麻式的镇压和处置下去了,但是后续的一系列连带反映却是不可不防的。

    自觉太平军在扬子县当地留守两个驻队营的力量,尚且不足以应对后续可能发生的变化因此,目前她们一行人已经在王崇隐亲自带领的水师接应之下,退到了大多数义军所部,都要力所不及的江面上去待机了。

    然后,在详细了解这件事的前后始末过程,他却并没有产生特别的愤怒和光火,而是觉的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症结所指,又恍然一下子明朗和开悟起来。

    用某种套路化的语言来说,就是“真相只有一个”“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了”。被当场捉个正着的黄皓,补全和印证了,周淮安关于在大将军府内一直有股针对自己的潜在力量,及其相应怀疑和猜测链的最后一环。

    而黄皓这个身为黄巢的亲侄儿,又是领兵先锋大将的身份,却是恰如其分能够成为作为居中协调和中介的关键节点。有他出面牵头行事甚至假意名义的话,确实能够将大多数方面的势力何关系串联起来,

    不过他如此行事的理由就让人有些无语了居然是因为时常在曹夫人那儿接触和见面的缘故,让这位义理上的兄长,产生了某种不合适宜的想法和念头了。

    然后,似乎是大将军府另行联姻自己的决定,打破了他一心追求的旖念和企望然后就催生出了这一切的事端种种来,就是为了想方设法从自己身边吧人给夺回来了。听起来是十分的荒谬,但又是最接近事实的结果。

    只是对方这一番煞费周折苦心积虑的操作下来,周淮安的感觉反倒像是自己在无意间,就落入了某种早年网文文青流当中,对主角们横刀夺爱的反派模板当中了。

    他自认自己又不是琼瑶奶奶狗血剧里的那些苦情人物或是理想的备胎光荣今天可以为了爱情和亲情之类的崇高理由,去鼓吹成全别人的好事云云明天又可以打着婚姻神圣不可侵犯的理由,苦恋痴缠来让所托非人的对象回心转意。

    哪怕自己对这场联姻之外的东西,并不抱以特别多的期待也没有任何感情的基础。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占有欲和繁衍本能的于心而论,能够有机会牛头人别人,总比莫名其妙的被人牛头人的好。

    至于像宋人李致远碧牡丹中做赞颂的破镜重圆故事当中,那个把后宅里玩腻了的南陈郡主,还给化妆成奴仆上门探望的亡国驸马徐德言,而被称作一时美谈的越国公杨素,更是他所不取的。

    这次既然是人赃俱获的结果,接下来在这种事情被封锁住尚未扩散开来之前,就该看大将军府那边该是如何对应和表态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远道不可思(中() 
    扬州天长县,大将军府停驻所在,再度被一片外松内紧的气氛所笼罩。

    “这便是你求得情,担保的好一番大事么。。偌大个男儿凭的就不能争气表现些,尽在儿女之事上执拗不回头;。”

    黄巢本来就是黝黯的脸膛上更是墨染一般难看,难掩怒气的挥着手中的一份供状,而对着黄门八子中的数名晚辈恨恨道。

    “早前私闯我的后宅还尚且不够,现在都丢脸丢到人家的手里去了。你叫我怎么发落和表态呢。。我就要一句实在话,你们到底知晓其中多少的內情,又瞒着我在其中插手和参合到什么地步。。”

    众人在一片面面相觎之后,才有左门仗都尉黄存低声道。

    “据皓哥儿与我们分说,乃是不忿那虚和尚的日常行事作派;仗着军府当下有求于他之际,目中无人履行无礼之事,又肆无忌惮的凌逼和要挟别部弟兄。。这才提供了些方便和助力,却是万万不知道他所图竟然是。。是这般的蹊跷啊”

    “何止是蹊跷呢,简直都要捅翻天了。。就为了他的一己之私!!眼见得我义军最得力的两路人马都要火拼起来了,更是已然造成了多少损伤和妨碍了。。”

    黄巢愈加大光其火的呵斥道。

    “这种枉顾大局只会私相授受之辈,就算死多少次都不足惜,更难消我心头之恨啊。。却未想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东西,竟然也会跟在后头兴风作浪,这是还嫌我麾下的不够乱、不够烦扰么。。”

    “还不快与我滚出去,交卸了差事就此闭门思过以待后续,难道还在在这儿继续碍我的眼么。。”

    “遵命。。”

    “诺。。”

    “。。。”

    待得他们唯唯诺诺或是大气不敢出的重新退下之后。

    “这几个小子的话中,只怕是未尽其实吧。。”

    发了一通火之后依旧脸膛发黑的黄巢,亦是捏着额头叹息道。

    “那又当如何,想要周庇和保全自家的兄弟,也是人之常情和义理所在啊。。大兄就算让他们当场服罪了又能有什么用处么。。还不若让他们暗自待罪怀疚,益加奋发立功与当前,才是正理所在啊”

    与他速来最亲近的掌书记黄睿,却是从屏后走出来沉声接道。

    “你倒也是会巧言令色,为他们开脱的。。。”

    皇朝却是不怒反笑了起来

    “如今就算是大兄觉得我私心甚重,我也又一番肺腑之言要说明白;自大兄率乡里子弟骑士以来,一晃也有六七载光景了罢。。”

    然而,这一刻黄睿却是愈发正色道。

    “老五和十一郎已经折在了信州,小九和十五郎也没在了浔阳城中,还有因为伤重亡在路上的老八一家子;现在六郎(黄谔)又被夺了差事戴罪,皓哥儿枉自行事也被人捉了去。”

    “如今大兄的麾下是越来越发兵强马壮,然而我冤句故里的黄门子弟、乡人亲族,却还剩下多少在世的,又有几人还能够侍奉和追随大兄当前,或又为大兄守住这片基业的根本呢。。更别说大兄的子嗣尚在襁褓之龄,日后又指望几个自家人来帮衬和扶助呢。。”

    这句话,像是一下子说中了黄巢的心思,而让他怒火顿消刹那间彻底沉默下来;毕竟他是以接近耄耋之年才老来得子,面对娇妻稚子将来可能的遭遇和结果,不由有些心软和犹豫起来。

    “正所谓是间不疏亲的道理啊,皓哥儿犯了天大的错事固然是无可推究;可是王上千万莫要因为那些别有用心之辈的推波助澜,无意间成全那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啊。。”

    黄睿说到这里愈发动情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必需严查,狠狠的一查到底,决不姑息任何人事;不然军府威信与权望何在,我辈又何以寝食得安。其中但凡有所牵涉的,许你先拿再问的权宜。。”

    黄巢听到这里才恍然打断他道,然后又低声追加吩咐道。

    “只是最后处置由我定夺好了。。此外,在这件事情穿扬开来之前,我需要周兄弟那儿的明白态度。。”

    “如此,就只能稍加委屈小娘子了,这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情了。。”

    大半天之后的白马湖畔上都镇。

    “出了这种丑事,王上委实震惊异常是以令我连夜赶至;也不欲多说其他,就是想问一声周兄弟,想要什么样的交代呢,又想让这件彼此脸面无光的事情,发展到如何的地步?。。”

    身为紧急赶来交涉密使赵璋,站在周淮安面前颇为干脆利落的道。

    “既然军府有这种令人宽慰的态度和决心,那我自然是无可不谈的。。来人。。”

    周淮安微微一笑暗道,这不就自己送上门来,可以敲得邦邦响的竹杆了;挥手让人拿上来一份整理好的文案。

    “首先,我想要各路义军之中,毫无妨碍的通行和行商之便。。”

    “这怕是勉为其难,就连军府也未必能够保证周全的吧。。”

    赵璋皱起眉头道。

    “不打紧,我只要大将军府给出具的这个名分。。其他的我自会想法子解决。。”

    周淮安慢条斯理的道。

    “然后是义军所过之处,相应斩获收买和丁壮户口挑拣的优先权益,同样要军府出具的名分和权宜。。”

    “再者。。。。”

    “还有。。。。”

    “其五,是。。。。”

    。。。。。。。。。

    “最后,我就想要问王上要一个人的归属了。。”

    按照既定的预案一一摊开之后,周淮安最后又补充道

    “却是那个人物当得周兄弟如此介怀和在意。。”

    赵璋看起来十分的肉痛和牙痒,但又带着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道。

    “其实就是正派驻在江陵的那位。。”

    周淮安轻描淡写的道。。

    “师古兄可是有所冒犯周兄弟之处么。。我或许可以。。”

    他不由几分紧张和惊讶道。

    “那倒不是,我想借重他的一番才学和本事,但还请黄王能够行个方便而已。。”

    周淮安轻描淡写的道。

    “这就让人尤其为难了,杨军师好歹也是最早追随王上的亲故,就算是其中又一些误会和波折,断不可能弃他而去的。。”

    赵璋毫不犹豫的否定到。

    “我若是用擒获的罪魁祸首来作为交换呢,只要黄王的一纸手令即可。。”

    赵璋顿时有些牙疼式的丝丝然,然后又震惊而失声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远道不可思(下() 
长安大内,退朝而出的人群也在议论纷纷。

    “圣主已然连续上朝了有一个多月了啊。。”

    “可不是啊,足足一个多月了啊。。还天天都赶着早,也不再早早告退了。。”

    “天见可怜,真是朝廷有振作之望,国事有再兴之态了。。”

    这对于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这位少年天子,自即位以来就荒恬嬉戏变着花样不上朝,只有紧要大事才不得不露下脸的作风的臣子们,就仿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的稀罕事情。

    有人固然是老泪纵横或是热泪盈眶的庆幸,承蒙列祖列宗保佑国祚有望了。这位圣主总算是有所开窍和明悟了,懂的国家大事为重而不再尽付阉奴内宦之手。或又是就此厌弃了在后宫里宦奴们陪伴的玩乐时光,想要振作奋发有为一番。

    当然了,自然也有人仿若是天塌下来惶惶不安了;因为他们还听到另一种传言,就是天子之所以突然变得勤政的缘故,乃是内库和宫司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拿不出多少任天子赏玩游乐的财货用度了。

    因此在各种都凑办不起来的情况下,就连天子一贯最为亲近的大阿父田令孜,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都不免吃了抱怨和挂落,自此更少在人前出现,乃至据说是有失宠的风险了。

    而天子之所以变得勤政的缘故,乃是想要通过朝会来督促和驱策群臣,就此为国家(自个儿)多多生财的打算。

    在其此间,最大的外间要闻就是作为东都屏障之一的忠武军(陈许)节度使周岌,带兵犯阙被诛杀的事件了。要知道忠武军虽然屡有跋扈和内乱的过往,但却是关东诸镇当中忠于朝廷的典范(中原防扼型藩镇)之一了。

    因此,骤然就死了这么一位亲从朝廷的藩帅,也不免引得关东各路藩镇“差异莫名”,而纷纷通过各自的进奏院和邸园使,来打探和明询这件事情的始末。甚至有河朔等其他方面的军镇表示,愿意为朝廷分忧而扫平忠武军治下的余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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