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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六朝云龙吟前传-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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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击节而歌,歌罢将铁箸扔在觥内,长叹道:“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潘仙子姿容绝代,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兄想必也听说过。”

    程宗扬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没有!”

    潘金莲清幽雅致,犹如月宫仙子?程宗扬敢肯定自己上辈子没听说过,这辈子也没听说过。

    西门庆望着天际的月影悠然道:“潘仙子是光明观堂门下弟子……”

    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他,“你已经说过了。”

    “咳,光明观堂是天下医宗……”

    “这个你也说过了!”

    西门庆拍了拍额头,“小可失态了,失态了,程兄莫怪。”他抚着胸低咳两声,清了清喉咙,然後道:“潘仙子擅使长剑,身法翩然如鹤,人称鹤羽剑姬,出身高洁,不但绝色倾城……”

    “等等!”程宗扬神情古怪地说道:“潘金莲不是个淫妇吗?”

    西门庆一拍桌子,怒道:“胡说!”

    幹你娘哎!“不是你说的吗?她跟武二郎偷情,气死武大。”

    西门庆张大嘴巴呆了半晌,然後又重重拍了一记桌子,愤然道:“不错!就是这个淫妇!勾引武二那厮,在病榻上气死武大,天人共愤!”

    程宗扬道:“西门兄怎么知道潘金莲跟武二郎有一腿?”

    西门庆脸颊抽搐了一下,然後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去年冬天,一日大雪纷飞,武二郎趁哥哥不在家,溜到武大家里。潘金莲正在房中洗澡,被武二那厮闯了进去,一对姦夫淫妇,便即乾柴烈火搅作一团。那醜态令人不堪入目,小弟义愤填膺……”

    程宗扬笑咪咪插口道:“西门兄怎么看见的?”

    “小弟当时就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程宗扬岔开道:“潘金莲在武大家里,莫非是已经成婚了?”

    “兄台有所不知。那武家两个儿子生得醜陋,怕将来娶不上媳妇,自小便领养了一个姓潘的孤女给武大当童养媳。潘金莲被明静雪那老婊子带走,在光明观堂留了十年,去年才离山返乡,住在武大家。”

    “大雪纷飞往武大家里,武二郎这一路可不容易。只不过……西门兄哪里来的雅兴,冒雪冲风前去捉姦?莫非西门兄跟武大郎关系很好么?”

    西门庆打了个哈哈,“哈哈!此事说来话便长了,让小弟先润润嗓子。”

    西门庆倒了觥酒,一饮而尽,然後正容道:“我与武大哥是生死之交。”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讶道:“不是说来话长吗?难道就这一句?”

    西门庆慨然道:“这一句生死之情,便顶得上千言万语。”

    程宗扬一哂,举觥与西门庆一碰,仰头喝了个乾净,然後笑道:“行了,西门兄,老实说吧,是不是你看上了潘金莲,想了这个方法,把她跟武大拆散。”

    西门庆怔了一会儿,傲气顿失,颓然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弟当日在途中偶遇潘仙子,便和见到程兄一样,一见如故,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程宗扬只觉一阵恶寒。

    “小弟跟着潘仙子到了清江峡谷的白武族,才知道她已经许过人家。若是旁人便也罢了,眼看着潘仙子这样绝色,却不情不愿地被强许给武大那个鄙夫,小弟不由心如刀绞。那些天,潘仙子整日以泪洗面……”西门庆说着,那双桃花眼微微泛红,泫然欲滴。

    程宗扬道:“这是你自己想像的吧?”

    “呃,”西门庆拭了拭眼角,“小弟略有夸张,但潘仙子的不情愿可是明白如画。试想潘仙子这样飘逸出尘的美人儿,却要许给武大那样三分像人七分像兽的莽汉,只怕寻死的心都有!我西门向来怜香惜玉,最见不得美女受上半点委屈……”

    程宗扬不理会他的自吹自擂,“那武二郎呢?他跟武大一母同胞,哪会像你一样臭不要脸,幹出那种事来?”

    西门庆赔笑道:“**略有夸大,不过,”西门庆举起右手,一脸正气地说道:“武二趁着没人的时候跟潘仙子眉来眼去肯定是有的!”

    “然後你就编了故事,说潘金莲和武二郎偷情,还去告诉武大?”

    西门庆尴尬地说道:“并不是小弟去找武大,不知武大那厮听哪个妄人瞎说的,是我编造了那些话,结果被他找上门来。武大行事粗蛮,手段毒辣,我跟他讲理,那厮却趁小弟不备,当胸踹了小弟一脚。”

    程宗扬遗憾地想,怎么就没把你踢死呢?手段毒辣跟武大只怕沾不上关系,多半是你手段毒辣,让武大拼死踹了你一脚。

    程宗扬看了西门庆一会儿,“西门兄似乎不怎么怕武二郎啊?”

    西门庆笑道:“那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眼下他逃出五原城便罢,如果没有走,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好奇询问,西门庆只笑而不答。

    程宗扬笑道:“兄弟还有些不明白,西门兄这么败坏潘金莲的名声,对西门兄有何好处?”

    “嘿嘿,”西门庆讪讪笑了数声,“那个……潘仙子师门假正经得紧,一向标榜洁身自好。弟子闹出醜事,坏了门规,多半会逐出师门。”

    程宗扬笑嘻嘻道:“这样西门兄就有机可趁了?”

    西门庆正色道:“我西门庆对潘仙子一番心意昭昭日月,天地可表!不瞒程兄说,当日惊鸿一瞥,小弟便情根深种,心有所失,念兹在兹,日夜难忘……”

    西门庆击节低歌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悲佳人之屡沐,从白水而枯煎!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扬……”

    那种深情款款的样子,不像传说中的**,倒像是个天下少有的情圣。

    程宗扬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抒情,“说来说去,西门兄不就是因为潘金莲长得美,想上她吗?”

    西门庆怔了片刻,苦笑道:“程兄快人快语,小弟无话可说。只是今夜所言之事,都是小弟肺腑之言,还求程兄不要外传。”

    自己就是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程宗扬一口应诺,“好说!只要你把那套观女之法告诉我就行。西门兄,不许藏私啊。”

第五十一章 :西门庆,其实深不可测() 
回到商馆已经是深夜,程宗扬与西门庆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将两坛美酒喝了个罄尽,最後才尽欢而散。

    西门庆确实有几分道行,观女之术细致入微,给程宗扬好好的上了一课。程宗扬酒意半醺,一路回来想到今晚居然是和西门庆同席共饮,真不知是梦是醒,是真是幻。

    远远看到後院,程宗扬耳膜立刻一阵打鼓。武二郎刚演过血溅鸳鸯楼一出大戏,不知道是否还有闲情高卧柴房,鼾声如雷。传说中,这位武英雄是个一根直肠子到底的好汉,说他胸怀坦荡也好,没心没肺也成,属于那种张嘴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性人。

    只不过今晚与西门庆一席宴饮,全然推翻程宗扬的认识,不但这天下第一淫/人并非下流不堪的淫徒,连潘金莲那天下第一淫妇也与他所知道的完全不同。至于武二郎究竟还是不是那个爽直豪气的武松,程宗扬这时也拿不准了。

    但苏妲己也说过武二郎最重信诺,只要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自己肚子里的冰蛊一时也解不掉,不如先往南荒撞撞运气,如果真找不到霓龙丝,就找机会跟他一道跑路好了。有这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在旁,至少能保住性命吧。

    打定主意,程宗扬推开房门,长笑道:“武兄一场好睡啊!”

    咔,程宗扬下巴险些掉在地上。

    柴房鼾声全无,静悄悄空无一人。

    程宗扬呆若木鸡地看着空荡荡的柴房,酒意立即醒了一半,接着怒火中烧。什么狗屁英雄!一言九鼎的好汉!竟然不声不响地自己溜了!

    程宗扬正在发狠,月色忽然一暗,一个长大的身影掠过墙头,大鸟般落在院中,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程宗扬一腔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喜出望外地叫道:“武二爷!”

    月色下,武二郎脖颈中斑斓的虎斑愈发狰狞,双目犹如虎睛,散发出碧幽幽的蓝光,身上衣裳还沾着斑斑血迹。

    “程兄。”武二郎矜持地拱了拱手,沉声道:“蒙程兄相助,为武二解去镣铐。此间事情已了,武二特来相谢。”

    程宗扬笑道:“区区小事,何劳相谢。武……”

    武二郎浓眉一扬,双手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咱们後会有期!”说着腾身而起,跃上墙头。

    “你说什么?”程宗扬跳了起来。他见武二郎回来,以为他刚办完事,现在守信回来为自己效力,没想到这厮两句场面话一说,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程宗扬气急败坏地叫道:“武二郎!你说话还算不算数!”

    武二郎从墙头上扭过头来,“二爷说过什么?”

    “我们说好的!每月十个金铢,你跟我走一趟南荒!”

    “十个金铢?”武二郎一哂,满脸不屑地说道:“你把二爷看得也太贱了。再说了,二爷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程宗扬一呆。当时武二郎只是抖了抖手上的镣铐,让自己给他打开,自己以为他是答应了,但实际上这厮根本就没提去南荒的事。

    武二郎傲然道:“想起来了吧。二爷说话算话不假,但你要把二爷没说过的话硬栽到二爷头上,二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性和你磨牙。二爷过来谢你一声,已经给足你面子,再想得寸进尺,小心二爷跟你发飙!”

    程宗扬这才想起来,水浒那帮好汉,说白了其实是群土匪。里面的英雄固然豪气干雲,义气深重,耍起无赖时也相当在行。鲁智深让镇关西切肉,连寸金软骨都要细细剁成臊子,不带半点肉星在上面。武松更不用说了,十字坡调戏孙二娘,快活林借酒闹事,醉打蒋门神,虽然不欺负良善,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个都是坏小子出身。

    武二郎见他无话可说,嘿嘿一乐,拱手道:“告辞了!”

    …………………………………………………………………………………

    程宗扬黑着脸坐在柴房里,武二郎这一走,就自己挑的那些奴隶,去南荒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早知道挑些身强力壮的,就是戈龙那种也好。

    程宗扬对南荒一无所知,但这里的人说起南荒,都如谈虎色变,让自己也犯起了嘀咕。程宗扬对野外的知识仅限于乘车郊游,南荒是什么模样,他连想像也想像不出来。

    如果有辆越野车……

    那个该死的武二郎!想到武二那副无赖嘴脸,程宗扬又是一阵恼火。

    “上当了吧。”凝羽不知何时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侍卫长找小的有什么事?”

    凝羽盯了他半晌,“你和西门庆说了些什么?”

    “我该告诉你吗?”

    凝羽盯着程宗扬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内心,过了会儿慢慢道:“西门庆不是你看上去那么简单。这个人……其实武功深不可测。”

    西门庆身兼武功程宗扬并不意外,但能让凝羽说武功深不可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在程宗扬印象里,西门庆应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养几个打手仗势欺人还行,说他本身就实力不凡,更像是笑话。

    “他跟武二郎比,谁更强一些?”

    “若不是他有伤在身,武二绝非他的敌手。倒是武大有一拼之力。”

    程宗扬愕然以对。这侠义是个什么世界?武大郎竟然比武二还强,西门庆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凝羽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听说醉月楼的红牌都在你手下输得心服口服,果然好手段。”

    程宗扬也不怕有人拆穿,笑道:“侍卫长想试试吗?”

    凝羽脸色一冷,接着又微微生出红晕。

    程宗扬正诧异间,凝羽忽然往後一退,隐起身形。

    门帘“呼”的卷起,武二郎一弯腰,魁伟的身体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挤进柴房。他双手一圈,抱住手臂,大咧咧道:“喂,你是不是要去南荒?”

    程宗扬没想到武二郎会去而复返。但被这家伙摆过一道,程宗扬小心多了。仔细打量下,只见武二郎神态依然威猛无铸,只是衣上又多了几滩血迹,肩头衣衫破碎,露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刚跟人交过手。

    一瞬间,程宗扬想起西门庆在酒宴上的话:武二杀了不该杀的人,如果今晚没有离开五原城,只怕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程宗扬心里顿时笃定下来,笑着慢悠悠道:“是啊。”

    “好!二爷就带你走一遭,每个月不说多的,给二爷拿一千银铢!”

    这价格足够买下阿姬曼了。你既然狮子大开口,我也不客气。

    “我们以前说好是十个金铢,二百枚银铢吧。”

    武二郎冷哼一声,“少看扁了二爷!想当年二爷都是拿大秤分金,十个金铢你也说得出口!”

    “确实是说不出口。那就……这个数?”程宗扬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枚金铢?我呸!”武二郎转身就走。

    程宗扬心里默数三下,武二郎果然旋风般转回来,“二十就二十!二爷今天给你个面子!”

    程宗扬讶道:“我说了是二十枚金铢吗?”

    武二郎顿时气结,忍气道:“你说是多少?”

    程宗扬坚定地伸出两根手指,“两枚银铢!”

    武二郎虎目恶狠狠盯着他,忽然叫道:“里面的!给二爷滚出来!小心我一掌拍死这个混帐小子!”

    凝羽握着刀柄立在程宗扬身後,淡淡道:“二爷若是不愿去,就不用去了,白湖商馆难道还请不来人么?”

    武二郎提着“西门庆”的人头祭奠了哥哥,想着不和那小子交待一声,直接走人,未免太不仗义。武二爷光明磊落的汉子,当然要把话说清楚,于是便回来找程宗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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