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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六朝云龙吟前传-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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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不舍地递过来。

    程宗扬笑道:「留著吧,本来就是给你的。」

    「真的!」敖润瞪大眼睛,赶紧把名刺揣到怀里,「那我就不客气了!」

    程宗扬笑道:「秋小子呢?」

    「回军营了。」敖润忍不住大笑,「秋道长竟然还是个雏,哈哈!」

    「你领他上去,秋小子没翻脸吧?」

    「没有。」敖润道:「秋道长倒是大大方方,跟谁都没架子。」

    程宗扬来了兴趣,「秋小子挑的哪个姑娘?」

    「水香楼管事的见到名刺,出来接待,听说秋道长还是雏,把姑娘们都赶走了,自己亲自接的。名字好像叫兰姑。」

    程宗扬一愕,然後大笑起来,「兰姑这回可吃了根嫩草!哈哈,秋小子呢,满意吗?」

    「满意!兰姑给他封了老大一个红包。秋道长过意不去,要把他的剑留下。

    大夥儿说这是青楼的规矩,他才讪讪地拿了。」

    「兰姑还给他封了个红包?」程宗扬爆发出一阵大笑,「秋小子这下可赚大了!」

    …………………………………………………………………………………

    送走敖润,程宗扬轻手轻脚回到卧室,小紫正卧床小憩,房里烧著炭火,暖融融的。她乌亮的长发挽在一侧,姣丽的面孔犹如鲜花,玉颈上被自己抓住的指痕仍清晰可辨。

    程宗扬在她颊上亲了一口,小紫闭著眼睛,呢喃道:「我要睡一会儿。」

    程宗扬小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好好睡觉。」

    程宗扬往耳室走去,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内。昨晚突破第五级坐照的境界之後,自己耳目灵敏了许多,这样的音量,又隔著门,以往本来听不到的,这时却听得清清楚楚。

    卓云君柔声道:「这是你写的吗?」

    梦娘的声音传来,「是啊。」

    卓云君轻声吟哦,「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东风满洛城。今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乡情……李太白的诗啊。你可是想家了么?」

    梦娘怔了一下,隔了会儿才道:「我忘记了……」

    「忘了你的故乡了么?」

    梦娘摇了摇头,轻声道:「我都忘记了……」

    卓云君充满同情地说道:「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了么?」

    梦娘带著一丝怅然道:「不记得了。」

    卓云君轻笑道:「那你怎么记得这首诗呢?」

    「我……信笔便写出来了。」

    「这首诗对你很重要吗?」

    「我不记得了。」

    卓云君没有丝毫不耐烦,又问了几句,始终没有唤醒梦娘的记忆,於是换了话题,低声道:「主人是不是很喜欢你?」

    梦娘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不晓得……」

    「我来之前,是不是你每晚给主人侍寝的?」

    梦娘秋水般的美目眨了两下,玉颊升起一抹红晕,「没有的。」

    卓云君轻噬著她的耳垂,低笑道:「你在主人身边这么些日子,难道主人没搞过你么?你这样绝色的美人儿,哪个男人能忍得住呢……」说著卓云君忽然改变口气,厉声道:「你最怕的是谁?」

    梦娘脱口道:「巫嬷嬷……」

    「巫嬷嬷是谁?」

    「她是……管我的人。」

    「她长得什么样子?」

    「脸上有刀疤,很凶恶……」

    程宗扬刚想笑,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波动,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飘入室内。

    程宗扬对这股灵力并不陌生,当即脚步一滑,离开耳室。感受到他的气息,那股灵力随之飘出,接著一点水痕在空中浮现,不多时便凝出一面水镜,映出秦会之的影子。

    「事情有变。」

    秦会之第一句话就让程宗扬提起心来,「不用急,慢慢说。」

    「昨天祁远在粮铺听到运粮的贩夫闲谈,说前日半夜遇到一支宋军。怪就怪在这支宋军不但没有打旗号,连火把都没有,双方险些撞上。」

    筠州常平仓失火之後,官府四处收粮。由於祁远开的价码更高,周围州县不少粮行贪图利润,私下与粮铺交易,一般都趁夜间把粮食运动浮凌江畔的程记粮仓。走夜路撞见人不奇怪,撞上一支军队就奇怪得很了。除非有天大的事,六朝军队从不夜间行军,因为夜间路途不明,不仅难以行走,军士也容易疑神疑鬼,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炸营,风险极大。

    「闻讯後,我去城中与官府周旋,长伯则去城外查找。直到黎明时分,才找到。」秦会之道:「宋军没有旗号不好判断数量,长伯估计了一下,大致在五千上下,其中一半都是工匠。」

    程宗扬脸终於沉了下来。宋军不惜力气,从後方调动大批工匠,目的不言而喻。宋军不但不会退兵,而且一旦攻城,必定是雷霆万钧之势。

    「这支军队过城不入,而且未带辎重,行军极快。一夜行进不下七十里。照这样的速度,最多五六日便抵达江州。」秦会之道:「我在官府打探多时,筠州上下竟无人知晓有军队连夜过境。」

    「云六爷那边有消息吗?」

    林清浦的声音道:「云六爷数日前离开晴州,亲赴临安。据说是与宋国官府商谈一笔精铁的生意。」

    程宗扬吸了口气,「好吧,贾师宪跟咱们耗上了。继续收粮!把粮价推到每石十五个银铢!」

    「属下明白!」秦会之道:「请公子多加小心。迟则七日,快则六日,宋军必定大举攻城!」

    水镜晃动两下,像在空气中蒸发般消散无痕。听著耳室的笑声,程宗扬再没有半点心情,对小紫说了声「军务!」,便赶往座落在江州衙署原址的星月湖大营。

    …………………………………………………………………………………

    「呯!」孟非卿一拳擂在桌上,「传令!立即出兵!」

    程宗扬道:「老大,不用这么急吧!」

    「不能再等。」孟非卿道:「二三日内,宋国援军便会抵达烈山。只要越过烈山,夏夜眼即便全军覆没也不会再退。只有今日出兵夜战,截断金明、定川两寨的音讯,全力攻打定川寨,迫使夏夜眼明日退兵。」

    众人都在营中,闻讯立刻赶来,孟非卿颁下将令,全军分为三路:孟非卿带领三个营、侯玄带领五个营,全力出击。程宗扬手里只有半个连,却全是精锐,位置也远离战场,放在金明寨与定川寨之间。星月湖诸人都是打惯仗的,半个时辰便整军完毕。那些佣兵却流连赌坊妓馆,石之隼竭力搜罗,也只找到三百多能战之士,只好临时募集了一些佣兵。

    江州城犹如一台战争机器,迅速运转起来。大批民夫、佣兵被调到城上,因负伤无法出战的星月湖军士成为组织者,有些进入堡垒,有些在城上指挥,还要小心不让宋军的探子发现异样。

    一入夜,星月湖军士便悄然离城,虽然上次补充过新兵,但血战之後,八个营的星月湖军士加起来此时也不足两千人。为避免敌军发现,行军中没有使用火把,那些虎狼之士彷佛一股黑色的铁流融入夜色,再往後,则是五百余名来自各处的雇佣兵。

    星月湖群雄齐出,只是临出兵时建康来了信使,作为刺史的萧遥逸要留下接待,没有跟随。

    程宗扬身边只有五十名军士,却有十二名法师,这也是星月湖大营最精华的队伍。十二名法师中,匡仲玉已经是老熟人了,另外藏锋道人、玉武子、古翔、白鹭飞……都与他一一见面。

    「定川寨与金明寨相距三十余里,全是平地,骑兵两刻钟便能赶至。」藏锋道人哑著嗓子道:「宋军依仗地利,连烽火台都没设。」

    藏锋道人虽是道家,形貌却极为怪异,浓发虬髯,衣衫褴褛,形如恶丐。他和侯玄、文泽一样,当年都是星月湖大营赫赫有名的人物,没办法和别人一样隐名埋姓,更换身份。於是星月湖大营解散之後,他索性自污身份,乞讨度日,十余年下来,朝野几乎忘了这号人物。

    这次没有月霜留在自己视线之内,程宗扬倍感轻松,「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寨之间直接用灯火传讯,未必有那么容易。」

    古翔道:「灯火自然是用不上。宋军夜间传讯的手段,我等也略知一二。」

    匡仲玉接口道:「无非是用烟花。」

    程宗扬有点好奇道:「相距三十里,烟花能看到吗?」

    苏骁也跟随在侧,很乾脆地答道:「能。我们以前试过,无星无月天气,相隔二十里,晃晃火褶也能看到。不过那是在山中,平地有视野限制,视线看不了那么远。」

    自己还没作过这种试验,但苏骁这么有把握,肯定靠得住。

    程宗扬笑道:「三川口一战,靠几位法师降雪,击溃捧日军的刘平;好水川一战,诸位施术隔绝声息,让任福的三路大军相距里许,彼此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这次不会就隔绝讯号这么简单吧?」

    玉武子道:「程少校猜的不错,今日破敌,用的是风。」

    程宗扬来了精神,「火攻?」

    藏锋道人摇了摇头,「宋军拢共也没有多少大木,难用火攻。这次用的风,是摧阵之风。」

第六章 (515) 定军寨() 
第六章

    金明寨原本是个村镇,稍加修葺就能驻军。定川寨则是平地起寨,规模比金明寨小得多。除主寨之外,周围另设四营,与主阵一同结成梅花阵。当初任福和葛怀敏也不信那些贼寇敢出城袭寨,直到任福兵败,葛怀敏才连忙扩大营寨。这时龙卫军的十二个军只有四个军在寨中,其余八个军分成四处。

    寒冷的空气,传来几声苍凉的号角,那是各营报平安的号角。葛怀敏搓了搓手掌,从寨墙上下来,对身边的亲兵道:「明天传令各军,加紧拆除营寨!」

    「是!」

    大战之前,江州便坚壁清野,不但所有的大木一砍而光,连石头也没留下多少。木石严重缺乏,影响了定川寨扩营的速度。前日任福兵败,空出八个军的营帐,葛怀敏日间下令,把那些营寨全部拆掉,扩充主寨。但原来的四处营寨分作四瓣梅花,全拆掉免不了诸营残破,商量半日,才决定先拆北、东两处。如果贼寇真敢袭营,这两处免不了要成为破绽。

    葛怀敏心头像有一团火在烧,回到主帐拿起铜壶灌了几口凉水,也没压下心火。他重重坐在椅中,一片一片抚摸著甲胄。

    任谁都想不到,面对一夥贼寇,刘平、任福这两员大将,竟然会先後折戟沉沙。葛怀敏出身将门,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飞扬跋扈的岳贼,多少也听说过一些星月湖大营。这伙贼寇,确实有些棘手。贾太师动用十万大军,也是怕他们占据江州,将来坐大难制,成为朝廷的大患。

    葛怀敏虽是武将,却自负比那些将领更了解朝中政局。陛下虽然数年就已经亲政,但大权都掌握在贾师宪手中。这个贾师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岳贼结仇,分外蔑视武人,搞得自己这些武将都如同斯仆一般。不过大宋固然重文轻武,但武将也有一桩好处,一旦有战功,升官极速。没了刘平和任福,这一仗打下来,功劳少不了落在自己和石元孙头上。夏帅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暮气深重,自己才三十余岁,前途远大……可恨这伙贼寇!

    思索间,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葛怀敏把铜壶重重放在一边,喝道:「夜间喧哗!斩!」

    亲兵涌出帐去,不多时便拎来一只血淋淋的头颅,屈膝道:「禀将军!左厢第九军无故惊扰,已经斩了首犯!」

    葛怀敏摆了摆手,「拿出去,悬首示众!」一介小卒,杀了也与捏死一只蝼蚁差不多。

    葛怀敏解下甲胄,自有亲兵过来接住,小心拿到一旁,擦洗上面的灰尘。这副甲胄是陛下御赐,当年曹霸就是穿著它立下赫赫战功,没有人敢怠慢。

    葛怀敏正要安歇,帐外又是一阵吵闹。这次不等吩咐,就有亲兵奔了出去。

    片刻後,亲兵回报,「是赵珣赵将军发现敌踪,特来禀报。」

    葛怀敏霍然坐起,赤著脚出来,「哪里的敌踪?」

    赵珣顶盔贯甲,屈膝道:「回将军!是星月湖的……侯玄!」说到後来,他声音禁不住有些发僵。

    葛怀敏脸颊抽搐了一下,「袭营?为何没有火光?」

    「是在营外列阵,侯贼声称……要与将军一分胜负。」

    葛怀敏一阵莫名其妙,星月湖的狗贼既然半夜出兵,为何不大肆袭扰,却要列阵而战?

    「甲来!」

    「将军!」赵珣叫道:「贼寇诡计多端,将军且不可轻出。」

    「既然贼寇摆出堂堂之阵,岂可避战,堕了我军的威风!传令!诸军按次序入寨!不得自相惊扰!」

    听到葛怀敏这样说,赵珣知道主将心下已经先怯了三分,否则诸军大都在寨外,何必调入寨中?所谓不可避战,多半是漂亮话罢了。

    「遵令!」赵珣不敢多说,立即去调集手下。

    …………………………………………………………………………………

    一点光芒流星般从定川寨升起,射向天际。匡仲玉、白鹭飞、留星寒、藏锋道人四掌相抵,同时喝一声,「疾!」

    那点流星在天际闪了一下,没有炸开就悄然殒落。程宗扬松了口气,六朝唯一能制造烟花的就是宋国,夜间拿烟花传讯,够不到,打不著,想想就麻烦。好在这帮法师真不是盖的,四人合力,隔著十里的距离,便把烟花弄熄了。

    宋军并没有起疑,只以为是烟花自己灭的。这些烟花都出自匠人之手,质量不一,碰上几个瞎火的也正常。可定川寨接连放了四五支烟花,都是飞到一半便自动熄灭。葛怀敏终於觉出异样,略一思索,便命令军士把所有的烟花一并放出去。

    数十支烟花同时在天际绽放,光焰映亮了半个天宇,耀目的光彩足以令群星失色。

    既然是用烟花传讯,每种都各有含义,这样放上去已经是乱了军制,但葛怀敏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只要金明寨大营能够看到,自然会发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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