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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六朝云龙吟前传-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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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远琢磨了一会儿,“这我还没听人说过。不过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正说着,岸上忽然有一个宏亮的声音远远传来,“过来的船隻,可是白湖商馆的船么?”

    雄浑的声音在两岸山谷上连绵不绝,祁远打了激零,起身朝岸边看去,只见岸上禇红的岩石上立着四五个人,那些人高矮不一,形容粗蛮。他们穿着黑色的道袍,只是穿着的方式却五花八门,有的敞着怀,有的把道袍掖在腰间,丝毫不像修道之士。

    祁远脸色凝重起来,“是太乙真宗!”

    不用问,肯定是来找自己的。程宗扬低声道:“太乙真宗是什么来头?”

    “那可是天下第一教派,六朝内陆到处是他们的观堂。教内弟子怕有好几十万。如今他们的掌教从了军,担任左武卫大将军,门下弟子都跟着他到了西北边陲,立过军功的也不少。”祁远咧了咧嘴,“嘿嘿,你心里明白就行,咱们白湖商馆跟太乙真宗向来不大对付,这次怕有麻烦。”

    “老哥你来应付,太乙真宗的人我也不熟,还是先避避吧。”说着程宗扬头一缩,溜进舱内。

    太乙真宗名头虽然不比当年,终究是名门正道,光天化日之下找上门来,如果躲避,未免折了白湖商馆的面子。祁远升起商馆的旗帜,一面高声道:“白湖商馆在此,岸上是哪里的朋友?”

    船身微微一沉,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在船上。

    “太乙真宗元行健。”那人沉声道:“敢问:从草原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叫程宗扬的,是否在你船上?”

    祁远心里打了个突,他还不知道程宗扬竟然是从草原回来的,想起王哲身死的传闻,当下加倍客气,“不知尊驾找他有什么事?”

    元行健没有理会这个不起眼的乾瘦汉子,扬声道:“程宗扬!姓程的!给我出来!”

    凝羽道:“你不出去吗?”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程宗扬压低声音,表情十分郑重。

    凝羽道:“莫非你知道太乙真宗的什么秘密,他们才几次三番地来找你?”

    说到秘密,王哲倒是给过自己一张白纸,可就算自己交出去,蔺采泉那老家伙也未必相信。那天晚上偶然听到的暗杀,使程宗扬对太乙真宗门下深具戒心,当即摇头否认。

    “我到草原上,只是和一位姓文的参军做生意。”程宗扬打了个哈哈,“我一个小商人,怎么会知道太乙真宗的秘密?”

    凝羽却面露讶色,“姓文的参军?影月宗的文泽?”

    程宗扬愕然以对。

    凝羽道:“影月宗是一个小教派,擅长用水镜传送讯息。文泽在影月宗号称出类拔萃,据说他使用水镜,能瞬息之间将讯息传递到数千里外。六朝最大的几家商馆竞相出重金招揽,可文泽却投身军伍,做了王哲帅帐的参军。你居然能和他做生意……”

    凝羽上下打量着程宗扬,显然不相信这个贩卖/淫/具的无良商贩,会和森严勇决的左武军拉上关系。

    “呶,就是这个东西。”程宗扬拿起背包,亮出拉链。

    凝羽一怔,她和苏妲己都见过这隻背包,但那时拉链是开着的,谁都没有在意这个看似装饰的小物件会有这样的妙用。

    “文参军本来想买一批,用在军士的甲胄上,所以才找我商谈。”

    凝羽正要说话,忽然外面“扑嗵”一声,船头的铁锚被推到水里,正顺风疾驰的船隻立刻横了过来,船身一阵摇晃。

    几名护卫喝道:“太乙真宗的就敢在这里耍横吗?”

    元行健冷笑数声,“让姓程的出来!不然你们就别想走!”

    “喂,”程宗扬悄悄捅了一下凝羽,“帮个忙。”

    凝羽道:“这个忙我可帮不了。那姓元的功夫很好,我未必能赢过他。”

    程宗扬叹了口气,起身出了船舱,“我出来了。可以走了吧?”

    几道目光同时射了过来。那些太乙真宗的门人雁行守在船头,当先一名汉子身材高大,双臂极长,浓眉下一双眼睛凶光四射,跟他比起来,那个行事狠辣的赵行楷还能称得上道貌岸然,而这几个若不是披着太乙真宗的道袍,简直就是一群凶强霸道的悍匪。

    元行健虎视眈眈地地盯过来,“你就是程宗扬?”

    “是我。”

    元行健哼了一声,“林教御吩咐,让你往龙池走一遭!”

    程宗扬以为他说的是“蔺教御”,他本身对蔺采泉没有什么恶感。只不过那老头看上去仙风道骨,教出的弟子不是阴险毒辣,就是行事蛮横,可见他老人家也不是什么好鸟。

    “蔺教御有命,在下当然不敢不从。只不过现在我还有事,等这点事忙完,一定去龙池拜访。”

    元行健跨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斜身用肩头一扛,挡在程宗扬身前的祁远立足不稳,踉跄几步,“扑嗵”跌进河里。元行健视若无睹地盯着程宗扬,森然道:“林教御让你现在就去。”

    “林教御?”旁边一个醉醺醺的声音道:“是林之澜那小子吗?”

    那些太乙真宗的弟子怒形于色,纷纷喝骂道:“林教御的名讳,可是你能叫的?”

    武二郎打着呵欠起身,一边睡眼惺忪地提起酒坛,有些不甘心地摇了摇,又看了看元行健的脑袋,然後手一翻,把那隻酒坛硬生生扣在元行健头上。

    武二郎出手看似随意,元行健却根本来不及反应,“呯”的一声,酒坛把他整个脑袋都扣在里面,直至肩部。

    程宗扬不忍地撇撇嘴,露出同情的眼神。那酒坛的坛口看上去比元行健的脑袋还小了一圈,真不知道武二郎是怎么扣进去的。

    周围几名太乙真宗门人喝骂着扑过来。武二郎一扎腰带,抡开双臂,抢入人群。他身高腿长,在船上这种狭小的环境中占尽优势,活脱脱就是一头猛虎闯入羊群,三拳两脚,便把这群人全部放倒。

    元行健在酒坛里发出变调的叫喊声,双臂挥舞着去扳头上的酒坛。武二郎醉眼朦胧地晃着身体过来,张开大手往坛底一拍,元行健身体顿时矮了半尺,叫声也变成断断续续地喘息。

第六十章 :进入南荒() 
武二郎响亮地打了个酒呃,敲着坛子道:“孙子,说什么呢?”

    坛子里“唔唔”两声,连程宗扬都听出来他是在求饶,武二郎却勃然大怒,脸上的虎斑仿佛跳了起来,吼道:“腌臜泼才!敢骂二爷!”

    怒吼声中,武二郎抬起长腿,一脚踹在元行健两腿中间。元行健头上扣着酒坛,闷哼一声,两手捂住下腹,直挺挺跪在船上,浑身抽搐。

    武二郎余怒未消还要再打,元行健那些同门扑过来央求道:“二爷!二爷!小的们有眼无珠,没认出二爷,求二爷饶他这一遭。”

    武二郎冲着众人说道:“你们可都听到了,这小兔崽子竟然敢骂二爷!这不是打二爷脸吗?二爷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以为二爷是吃斋的啊!”

    祁远浑身是水地爬上来,闻言立刻跟护卫们一道把头点的飞快,都证实自己亲耳听到元行健这不长眼的,竟然敢当着武二爷的面骂人。武二爷什么脾气?能容他放肆?没有当场废了他,只能说武二爷心太善,姓元的兔崽子命太好。

    武二郎手一指,“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吗?”

    跟着元行健来的同门只剩下点头的份,纷纷表示元行健竟然敢骂武二爷,大家这顿打挨得一点都不冤。

    武二郎得意洋洋抱住肩膀,“谁让他骂人嘛,骂人挨打,天经地义,就是林之澜来了,也抬不过这个理去,你们说是不是?”

    武二郎拳头最大,说的当然是正理,大家无不心悦诚服,“二爷说的一点没错。”

    武二郎对大伙的表现还算满意:“太乙真宗跟二爷交情不错,今天就放你们一马,还不快滚!”

    那些人来时如狼如似虎,去时如丧考妣,心有余悸地扶起元行健,看也不看程宗扬,转眼就走的一个不剩。

    回到舱中,程宗扬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太乙真宗怎么这种德性?”

    武二郎却收起傲态,“这些家伙都是林之澜招的外门弟子,只挂了个太乙真宗的名号。换作内堂弟子,就没有这么好打发了。喂,林之澜找你幹吗?”

    程宗扬苦笑道:“我连林之澜是谁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嗯……也许王大将军死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他们找我是想知道王大将军把掌教之位传给了谁。”

    武二郎露出怪异的表情,难以置信地说道:“紫阳真人死了?”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武二郎又是惋惜又是叹气,又有几分看不起王哲的执着,“将军有什么好当的?心甘情愿地替人卖命,哪里比得上我武二逍遥?”

    破天荒的,他这次没有自称二爷。

    嗟叹半晌,武二郎问道:“王紫阳死了,那掌教是谁?”

    “王大将军没有说。”

    武二郎拍拍程宗扬的肩,同情地说道:“这下你可麻烦了。太乙真宗六位教御,谁不想当那个掌教?不管紫阳真人有没有留下话,你这个最後见过紫阳真人的,肯定逃不了关系。”

    说着武二郎咧嘴一笑,“好在咱们要去南荒。那地方,除了要钱不要命的商人,谁都不走。你要死在南荒,就少了这些麻烦。祁老四!不去竞州了!从白龙江口直接南下!这趟南荒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谁的命硬!”

    “呸!这鬼天气!”

    吴战威吃力地牵着马,爬上泥泞的山梁,看清路径然後朝後面挥了挥手。

    程宗扬举着一张芭蕉叶遮住头顶的雨点,喘着气道:“老四,你不是说晚霞一出,第二天肯定是个晴天吗?”

    祁远被雨一淋,脸色更加青黄,他小心地牵着座骑,免得泥中看不清的碎石划伤马蹄,一边喘道:“要不说南荒这地方邪呢……好端端的就下起雨来……吴大刀!在前面找个地方,大伙儿避避雨!”

    吴战威把马交给同伴,举起长刀砍开茂密的藤蔓,硬生生趟出一条路来。

    这是进入南荒的第三天,上午启程时还风和日丽,一转眼就暴雨倾盆。几乎是一瞬间,到处都是豆大的雨点,打得人眼都睁不开。

    南荒气候湿润,到处是茂密的蕨类植物,明明是开好的路,几场大雨一下,疯长的植物就把道路完全遮蔽,好几次都是祁远比藤蔓下找出几许蛛丝马迹,众人才没有迷路。

    吴战威砍开一丛茂盛的凤尾蕨,眼前是一棵爬满藤蔓的大树。那棵树有十几米高,高处粗大的叶柄伞状分开,叶柄两侧对称生长着羽状的叶片,每一片都有一两米长。树下虽然还在滴水,但比外面的骤雨好了许多,几名护卫一起动手,清理出一片足够容纳车辆和马匹的空地。

    看着布满鳞片的树幹,程宗扬问道:“这是什么树?”

    “桫蛇木。”祁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庆幸道:“幸好还没进山。”

    “怎么?山里比这儿还难走?”

    众人从白龙江口南下,进入南荒前最後一次补充了物品,到现在还没有碰上一个村寨。路上相处几天,祁远已经知道这个自称盘江南来的年轻人其实对南荒一无所知,不过祁远也不计较。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些秘密呢?这年轻人虽然不懂南荒,人倒不坏,一路相处下来,大伙已经是朋友了。

    “倒不是路难走。进了山,一道一道都是山谷,这场雨一下,少不了要发山洪。”祁远说着还心有余悸,“上次进山也遇上大雨,我们等了两天,水都退了才走。谁知道上游被冲下来的石头堵住,刚进了河道,山洪突然下来。那次我们二十多个人,就活下来三个。”

    祁远摇了摇头,取出酒葫芦抿了一口,递给程宗扬。

    灌了一口腥苦的药酒,程宗扬咧着嘴道:“这附近没有人家吗?”

    “过了前面的黑石滩才有。南荒树比山多,山比水多,水比人多,有时走上三五天也碰不到一个村子。”祁远啧了啧嘴,“有些村子在路口结了草,碰到了也不敢进。”

    “为什么?”

    “南荒大族十几个,小的一个村寨就是一族。路口结了草的,就是不欢迎外人进去。有些走南荒的不懂这规矩,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

    奴隶们推着马车来到树下,他们衣服单薄,一个个都被雨水淋透了,放下车就精疲力尽地躺了一地。祁远过去一个个把他们踢起来,“把衣服拧干!身上的水都擦净!不想把命扔在这里的都坐起来!睡过去的都叫醒!”

    吴战威和那个叫小魏的年轻护卫都是走过南荒的,不用祁远吩咐,便解下马鞍,卸下走骡的负重。

    程宗扬也依样卸下马鞍,擦去座骑身上淋的雨水。他的座骑是一匹黑驹,由于是山林里骑乘,这匹马并不像草原上驰骋的战马那样高大,耐力却是极好,通体皮毛乌黑发亮,性子也温驯。程宗扬骑了几日,越看越是顺眼,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珍珠。

    林子里的藤蔓野草似乎很不合黑珍珠的口味,它伸出又软又大的鼻子东嗅西嗅,然後打了个响鼻,不屑地昂起头,懒洋洋甩着尾巴。

    这群人里最舒服的也许就是武二郎了,这一路程宗扬可算见识了这家伙好吃懒做的无赖行径,大伙拼命赶路,他在车上呼呼大睡。做好的饭菜,这家伙第一个先下手,吃饱喝足还要来上一曲。这位爷不是来幹活的,乾脆是有人管吃管住,往南荒来旅游的。让程宗扬直後悔不该给他一个银铢的高价。

    凝羽跟武二郎完全相反,这一路上大伙满眼满耳朵闹心的都是武二郎,却很少人见过凝羽。她大多时候都像消失一般,只偶尔出现……

    程宗扬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微笑。这个女人确实带给他很多意外的惊喜。

    忽然黑珍珠颈後的鬃毛抖动了一下,它昂首发出一声嘶鸣,然後扬起前蹄,似乎想挣脱缰绳。

    程宗扬在马颈上轻轻拍了一掌,“叫什么,安静!”

    一向温驯的黑珍珠却愈发不安起来,它嘶鸣着奋力挣动缰绳,蹄下溅出大片大片的泥水。

    一股寒意掠过心头,程宗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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