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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

六朝云龙吟前传-第6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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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宗扬原本打算让卓美人儿亮明身份,一来震慑这个妖女,二来也好顺水推舟,让襄城君相信这些都是苏妲己的手段。然而看到襄城君的笑脸,程宗扬却突然间不想证实卓雲君的真实身份。也许仅仅是因为不想让襄城君把卓美人儿视为苏妲己的婢仆吧。

    程宗扬道:“她的身份你不用管。但你那位苏姨,与她是姊妹相称的。”

    襄城君不由改容相向,幸好自己没有得罪她。不过她与苏姨姊妹相称,在这个呆子面前却如同侍姬,这个呆子的身份难道还在苏姨之上?

    “喂,你叫什么名字?”

    “程厚道啊。”

    “骗人!”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打听打听去。”

    襄城君半信半疑,不过他名字即便是假的,他颈中的印记也做不得假。

    “苏姨把这么厉害的人都交给你,看来你是苏姨的心腹喽。”

    程宗扬神情傲然地哼了一声,“何止是心腹?”

    襄城君笑道:“你年纪又不大,当然不会是苏姨最喜欢的那个人——不过苏姨让你来找我,你肯定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说得没错。”程宗扬咳了一声,“她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长进。”

    “奴家这些年没有苏姨指点,只能自己修炼,那些法术又难得要死。”襄城君拥着他的脖颈,娇滴滴道:“呆子,你可一定要给人家美言几句。”

第十一章 西城斗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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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宗扬直到天色大亮才醒,卓雲君早已返回北邙,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榻上那条揉成一团的亵衣,诉说昨夜的荒唐。毛延寿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当自己昨日太过劳累,沾上枕头便睡熟了,丝毫不知道昨晚还有人来过。

    程宗扬随便洗漱过,便和毛延寿一道出门。他本来想去酒肆取回车马,顺便看看老敖他们酒醒没有,结果刚出坊门,就被一股肉香吸引过去。

    对面的金市大门敞开,坊内临街几间食肆用大鼎煮着羹汤,浓白的骨汤不住翻滚,散发出阵阵香气。旁边的漆盘里盛着大块大块煮熟的猪肩肉,大筐中摆着成堆的雪白蒸饼。食客们拿出几文钱,便能买上一大碗浓汤,然後指点着叫人割下一块猪肩,在案上剁得稀烂,再洒上椒盐、香葱,夹在饼中,便是一顿美味的早餐。

    程宗扬昨晚只剩喝酒了,肚子还空着,见状要两碗羹汤,两块肉饼,和其他食客一样席地而坐,伏案大嚼。一口浓汤下肚,整个胃里都暖和起来。毛延寿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群,不时用箸尾在袖子上画着什么。

    程宗扬喝了半碗羹汤,感觉残留的酒意全部驱散,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拿着肉饼慢慢吃着,见毛延寿在衣袖上画得认真,连饭都忘了吃,不由笑道:“画什么呢?”

    毛延寿回过神来,“小的见这市中人物纷纭,不由技痒,一时失态,让家主见笑了。”

    “都是些市井的小人物,有什么好画的?”

    毛延寿一向逢迎拍马,专捡好听的说,但谈到画技,却罕有的反驳道:“家主此言差矣。画鬼容易画人难,市井百态,人间烟火,才是丹青大道。”

    “是吗?我看有人画些山山水水,花鸟鱼虫,不仅能大把大把的换钱,品位还挺高。”

    “小的不敢说山水静物只是画中末技,但以小人之见,山水花鸟终究是山水花鸟,千载万载亦不改其色,前有古人,後有来者,其技唯有写实写意之分。市井则不然,人乃万物灵长,虽是一日之内,一人之面,或喜或怒或思或悲,不一而足。此其表耳,若是丹青圣手,点滴之际,或奸或直,聪颖愚鲁,贤与不肖,其思其想,其行其止,跃然纸上。此乃丹青之大道。”

    毛延寿越说越起劲,指点着市中往来的行人道:“家主且看,此一後生年不及弱冠,步履匆忙,面带饥色,腰间却佩着一方青玉,当是出身尚可,其後家道中落,不得不入市谋生,然其志气可嘉,描摹时眉宇间当有三分希冀。再如门外胥吏,肥头大耳,满面虬鬚,喝斥商贩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然其衣多尘土,裤有陈垢,可见家无贤妻。绘其凶狠之余,笔端当存三分怜意。”

    毛延寿抬手指着远处,“再如街角那位老者,敝衣烂鞋,犹如丐者,其袜虽是上等棉料,却髒旧难辨。再看其以垂暮之年,与一群斗鸡儿混迹一处,见得一鸡便双目发亮,可见此翁老不正经。其少年之时,多半是斗鸡走犬之辈,至老无恒产,略有钱铢,便挥霍一空,描绘此等人物,颓唐中当有三分痴顽,更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悲凉……哎,家主,家主……”

    老头蹲在墙角,眯着眼睛,乐呵呵看着场中。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斗鸡商量半晌,然後选出两人。

    东边少年抱的斗鸡赤冠黑尾,往地上一放,那鸡立刻绷直身体,高耸着头,爪、胸、颈、首,斜着昂着一条直线,然後发出一声尖啼,它胸脯肌肉隆起,中间凹出一道细线,金色的羽毛凌乱不堪,显然此前已经斗过多场,唯有黑色的鸡尾依然完整,骄傲地高高耸起。

    少年们吆喝道:“下注!下注!”

    “我押十钱!赌黑尾胜!”

    另一边的少年嗤之以鼻,阴阳怪气地说道:“西城的小子们,你们都输三场了,再输连裤子都没了。”

    西城的少年反唇相讥,“东城的蛤蟆们,没见识过我们黑尾的厉害吧?我押二十钱,赌黑尾赢!”

    “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好鸡!”

    对面的少年不慌不忙抱出一隻斗鸡放在地上。那隻斗鸡褐羽棕爪,落在地上只微微舒展了一下双翼,翅上的羽毛紧绷绷的,仿佛一整块生锈的铠甲,接着昂起头,一动不动。

    周围除了东西两城参与斗鸡的少年,还有一群纯粹的围观者。见到东城少年抱出的斗鸡,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兴奋地叫道:“你看!你看!这鸡斜瞪着眼,羽毛一动不动,这叫呆若木鸡!最顶尖的斗鸡!”

    “羽毛不动,眼珠子一直在动,这叫什么呆若木鸡?”

    “那是黑尾在绕着它转呢,它要连眼珠都不转,那不成了死鸡?”

    接着有人叫道:“二十钱!我押东城的褐羽胜!”

    “十钱!押褐羽胜!”

    东城一名少年傲然道:“一枚银铢!黑尾要赢,就都是你们的!”

    人群里一阵轰动,没想到有人拿一枚银铢来押褐羽赢。洛都斗鸡成风,最顶级的斗鸡坊,一局胜负不下千金。这些市井少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养一隻上好的斗鸡,有资格进入斗鸡坊一决胜负。在他们中间,黑尾可以称得上是明星斗鸡,要不是城东的少年专门寻了一隻斗鸡,夸口斗遍城西无敌手,黑尾的主人还不肯让黑尾下场。

    不过片刻工夫,场中便放了两小堆钱铢,围观的众人七成押西城的黑尾赢,三成押的是褐羽,两边的钱铢倒相差无几。

    老头凑过去,拢着手一脸讨好地说道:“我也押一个?”

    “赶紧的!买定离手!”

    老头从袖中摸出两枚铜铢,偷眼看了看,挑出一枚最旧的,狠了狠心,递到场中。

    还没等他说押哪一边,就被人不耐烦地拦住,“最少五钱!”

第十二章 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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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枚铜子也是钱啊。”

    “没钱滚蛋!别碍事!”

    老头讨好地说道:“我就凑个热闹,沾点儿喜气……”

    “拿一文钱也往这儿押?你是来捣乱的吧?”

    “我就是瞧瞧……哎哟,你瞧这鸡!不得了啊!”那老头一连串的马屁拍过去,人家连眉毛都没动,“没钱?一边玩去!”

    老头没奈何,又不甘心收手,在人群里找了几个七八岁的小毛毛头,一番花言巧语,拍着胸脯保证能大赚一笔,诳了几个小屁孩,合伙凑了五枚铜铢。老头攥着钱犹豫半晌,最後押在黑尾一边。临到开场又改了主意,一把抓过来,放到褐羽那边。

    金市本来就是西城少年的主场,老头出尔反尔,顿时引起众怒。西城的少年固然不高兴,东城的少年也觉得这老头着实惹人讨厌,顿时一片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过来。

    老头权当没看见,拢着手蹲在场边,满脸振奋地看着场中两隻斗鸡,一张老脸容光焕发。

    黑尾绕着褐羽越走越快,忽然羽毛一振,伸长的脖颈上绒羽直竖起来,凌乱的羽毛一阵摇晃,红着眼睛扑了过去。褐羽蜷着一条腿,以金鸡独立地姿势斜眼看着对手,黑羽磨利的尖喙啄来,它避也不避,只头一偏,往黑尾翼下啄去。

    黑尾的尖喙落在褐羽背上,那层铠甲似的羽毛只被啄出一个小坑。褐羽却一口从黑尾翅上啄下几根羽毛,让它本就稀疏的羽翼更加零乱,羽下渗出血迹。

    褐羽一击得手,前来挑战的东城少年顿时喜笑颜开。在黑尾身上下了赌注的少年大声鼓噪,给黑尾鼓劲。

    两隻斗鸡翻翻滚滚恶斗起来,黑尾不愧是常胜将军,充血的鸡冠高高鼓起,双翼像风车一样张开,在空中飞腾。另一边的褐羽微微张着双翅,用厚实的羽毛挡住对手的尖喙利爪,稳稳向前迈步,偶有反击,必定溅血。

    场中鸡羽乱飞,两隻斗鸡斗出血性,疯狂地扑击对手。眼看黑尾的羽毛越来越少,老头脸上的皱纹也跟菊花一样绽开,他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场中的斗鸡,拢在袖里的双手也伸出来,乐滋滋搓着,似乎对面那一堆小钱钱正冲自己招手。

    忽然身後有人道:“哟,乐着呢?”

    老头扭头一看,赶紧陪上笑脸,“您乐!您乐!”

    程宗扬风轻雲淡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呢?”

    “这不刚进城吗?”。朱老头眼睛一亮,盯着程宗扬手里半张肉饼,狠狠咽了口吐沫,口水涟涟地说道:“吃着呢?”

    “少废话!死丫头呢?”

    “我这不正找她吗?:”朱老头左顾右盼,喃喃道:“这丫头跑哪儿了?”

    程宗扬一听就急了,劈手揪住朱老头的衣领,“你把人丢了?”

    “哎!哎!小程子,你别急啊。那丫头指定没事。”朱老头道:“钱都在她身上呢。紫丫头说钱搁我身上不放心,全都给我要走了,她身上带着钱,能有啥事?我可是饿了三四天了。”

    “什么?你们两个三四天都没见面了?”

    “前天她走的,再往头里两天,紫丫头说大爷挣俩钱不容易,路上省着点,到了城里好吃你的,我听着是这个理儿,头两天就在饿着。”

    “行啊。饿了三四天,还有心思玩斗鸡,你这是有钱烧的吧?”

    朱老头精神一振,“这可不一样!大爷身上就剩两个铜子,进城正犯难呢,谁成想,运气好啊!正好碰上斗鸡的!这场一赢,一文钱变两文钱,再赢一场,就是四个铜子,再赢一场就是八个,再赢一场就是十六个……小赌怡情,大赌发家,全指望这一文钱了。”

    “你要连赢上六十场,整个六朝不都全成你的了吗?”。

    “瞎说,哪儿有那么多?最多赢个房子。”朱老头美滋滋道:“赢个房子也不赖……”

    “万一输了呢?”

    “铁定赢!大爷这眼睛毒着呢!”朱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瞧见大爷押的那鸡了吗?斗到这会儿,羽毛一丝都不乱!”

    程宗扬往场中瞥了一眼,黑尾还在上下翻飞,但身上的羽毛掉落大半,已经是强弩之末。另一边的褐羽虽然不会飞腾,却一步步走得极是稳健,羽毛上只有几个浅浅的小坑。

    “这鸡的羽毛这么结实?”

    “小程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斗鸡这事,大爷可是行家!”朱老头低声道:“外行看不明白,大爷可是一眼就瞧出来——这鸡羽毛下面是刷过胶的!要不连飞都飞不起来呢?羽毛都粘实了。”

    话音未落,场中突然一声尖啼,黑尾高高飞起,利爪探出,闪电般落在褐羽胸口,像铁钩一样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褐羽铠甲一样的双翅使劲挣扎几下,然後倒在地上,黑尾跃到褐羽身上,利爪紧紧扣住它的脖颈,偏着头往它胸前的伤口狠啄,鲜血四下飞溅。

    朱老头目瞪口呆,眼看着自己的一文钱拍着翅膀扑扑棱棱飞走了。

    场中少年大哗,这一幕实在太快,黑尾本来节节败退,谁知忽然飞起一蹬,对面的斗鸡就血溅当场。

    程宗扬同情地说道:“本来能赚个六朝的,这下没了。”

    朱老头用髒兮兮的衣袖擦着眼,一脸不相信地说道:“咋回事?咋回事?”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西城这些狗贼!在鸡爪里藏了刀片!”

    “放屁!你哪隻眼睛看见有刀片?”

    “打!打西城这帮狗贼!”

    “东城的小贼敢到我们西城来撒野?揍他们!”

    场中顿时大乱,两边拳脚交加,黑尾的主人扑过去用身体护住自己的斗鸡,然後连滚带爬地钻出人群,远远躲在安全的位置,抱着斗鸡亮出鸡爪,义愤填膺地大骂东城的少年输不起。东城的少年只当没看见,先出口恶气再说。两边虽然打得激烈,但颇讲道义,一不碰对手的斗鸡,二不乱动下注的钱铢。朱老头厚着脸皮去讨自己一文钱的赌金,结果被骂了回来。倒是信了他的忽悠,合伙下注的几个小屁孩,哭天抹泪地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要他还钱。最後还是程宗扬掏出钱打发了他们。

第十三章 大祭押后() 


第十四章 荒野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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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的官道上商旅如织,朱老头折而向北,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半个时辰之後,他在一处山坳前停下来,“就在此地。时间是两天前的傍晚,当时他黏了浓鬚,和一群奴仆一起,乘马往北去了。”

    程宗扬估算了一下距离,换成自己,恐怕连面容都看不清。如果不是朱老头眼睛够贼,又和严君平相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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