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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上错花轿-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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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童看了一眼戚珏的脸色,知晓他已知道了,便不再多言。

    “来来来,为了庆祝今早揍了刘大一顿,咱们喝了这杯酒!”殷夺给沈却倒了满满一盏酒,又给自己满上。

    沈却看了一眼杯中酒,只恨自己今日出门没有挑个黄道吉日。

    “喝喝喝!沉萧府的酒可是难得喝到的!”殷夺将酒杯塞到沈却的手里。

    沈却望着殷夺那双固执的眼睛,心想这杯酒若是不喝,这个人恐怕能给自己灌进去!她无奈,只好闭着眼一口喝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来,咱们再喝!”殷夺咧着嘴大笑,又给沈却倒了一杯。

    惊蝉欲哭无泪,急说:“殷二公子,大夫交代了,我们公子不能喝……”

    惊蝉的声音里都带着丝哭腔。

    “别在这儿哭哭唧唧的,沈休啥时候怕过喝酒?”殷二又问鱼童,“府上有没有碗?喝酒就要用大碗!”

    鱼童挑了挑眉,看向戚珏。

    戚珏把玩着手里的白玉酒盏,目光凝在脸色绯红的沈却身上。他说:“去把那两坛陈年的中山酒拿来。”

    他手腕微翻,如瓷的食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

    鱼童弯了弯腰下去。

    殷二立刻松开沈却的手,拍手叫好:“都说中山酒最烈,咱们抱着酒坛子喝酒才更有味道!”

    戚珏轻笑。

    沈却在桌下揉了揉手腕,她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戚珏,却在触到戚珏目光的时候瞬间转身低下头。

    鱼童将两坛中山酒提上来,拽开塞子。浓郁的酒香立刻铺天盖地的溢出来。

    “请。”戚珏对殷夺说,他抱起酒坛,仰面而饮。

    “请!”殷夺起身,抱起另一坛中山酒。他也不坐下,就这般站着仰着头大口大口喝酒。直到将一整坛酒全部灌进肚子里,他这才将酒坛子放下。

    殷夺咧着嘴,嘿嘿地笑道:“怎么样!我的酒量还是很不……”

    “噗通”一声,殷夺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戚珏将酒坛放下,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地轻轻抹去嘴角的酒迹,他说:“殷二公子醉了,带他下去休息吧。”

    “是!”鱼童弯腰应下,一只手轻松捞起殷夺。

    他路过惊蝉身边,说:“和我一起下去吧。”

    “不不不,我得照顾我家公子,我……”惊蝉的话还没有说完,手腕已被鱼童抓住。他惊愕的发现,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童力气大的惊人!自己居然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得任由他拉走。

    沈却长长的舒了口气。

    然而,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沈却心里咯噔一声,她缓缓站起来,抬眼偷看戚珏,怯生生地说:“先生,我、我来看、看你了……”

    戚珏垂着眼,食指一下一下轻扣着石桌。

    “过来。”他说。

第13章 凉意() 
微微偏着头,眉心轻蹙,左侧的嘴角勾起,手指一下一下轻扣桌面——分明就是气急的表现!

    沈却心里叹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到戚珏面前,蚊声说:“先生喝了许多酒,是不是困了?是不是头晕晕的?唔,阿却去给您煮一壶醒酒茶吧?”

    戚珏没有说话,聊辞亭里只有他的食指一下接着一下轻扣桌面的声音。

    这种寂静的氛围让沈却觉得压抑,她大着胆子坐在戚珏身侧,仰着脖子望向戚珏,说:“呐,沈家可无聊了。今儿个我好不容易想到这么个法子逃出来看望先生的,先生高不高兴?”

    戚珏敲击桌面的手指就是一停。

    沈却弯了弯眉眼,低着头,扒拉着手指头,说:“先生、先生,沈家请了好多教导先生,教书画的,教茶艺插花的,教刺绣的,教烹饪的,教歌舞的,教宫里头规矩的……”她抬头,眼中有星光闪动,“可是这么多先生,阿却还是天天想着您!”

    戚珏微蹙的眉心就一点点舒展开。

    沈却抿着唇眯起眼,偏着头说:“所以先生不生气了是不是?”

    “你啊……”戚珏轻笑出声。

    “先生不生气了就好!”沈却欢快地站起来,宽大的袖子一拂,不小心将桌边的一个酒盏碰倒了。酒盏滚落到地上,停在石桌下面的桌腿处。

    沈却吐吐舌头担心先生又要怪她莽撞,急忙蹲下身子去捡。

    戚珏眯起眼睛,微微侧耳去听。然后,他将手探出,准确地将手背贴在桌沿儿。

    “哎呦!”沈却起身,额头撞在戚珏的掌心里。

    戚珏轻斥:“鲁莽。”

    沈却莞尔。

    她望着戚珏收回的手,疑惑地说:“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撞上桌子呢。”

    “我不知道。”戚珏淡淡地说。

    他的确不知道,他只是担心她可能磕着,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

    沈却挠了挠头,又问:“先生,我总觉得你的眼睛能看见。”她说着就伸出手,在戚珏面前摆手势,一会儿是小兔子,一会儿是小猪。她问:“先生,你看这是几只手指头?”

    “别闹。”

    戚珏伸手,准确无误地擒住沈却的手腕。

    “我……我……”听出戚珏的声音里有一丝凉意,沈却一惊,她站起来,手足无措地望着戚珏。

    沈却自小在戚珏面前就避开“眼睛”,“看不见”这些词,她一直怕戳了戚珏的伤处。可是后来她发现戚珏对自己的眼睛毫不介意。两个人之间便不再避讳这事。

    六岁的时候,沈却坐在戚珏的腿上,在肃北难得的阳光下,伸出手摆着各种小动物。她仰着脖子望着戚珏,问:“先生,先生!你猜这是几根手指头?”

    戚珏准确地擒住她的手腕,然后敲敲她的额头,说:“小阿却长大了,居然欺负我是个瞎子。”

    沈却就一脸认真地说:“先生,以后我做你的眼睛。”

    似乎觉察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戚珏轻咳了一声,他向后挪了挪,朝沈却招招手。

    沈却立刻笑开,两腿垂着,坐在玉石长椅上。

    “先生,我总觉得这次回鄂南城,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沈却侧着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戚珏。

    “哦?哪里不一样?”戚珏眸光微闪。

    这个沈却就说不上来,她缓缓摇头,又想起戚珏看不见,便说:“我说不上来……好像对阿却更好了?唔,好像也更容易生气了,但是生气了也不罚我了!”

    戚珏好笑:“想被打手板了?”

    “不不不……”沈却连连摆手,“先生怎样都是先生,最最疼我的先生!”

    沈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刚刚殷夺硬塞给她的那一杯酒开始发力了,她揉了揉眼睛,糯着音说:“先生,我困。”

    沈却抬脚,将腿搭上长椅,然后在戚珏身侧躺下。她抓了戚珏领口的衣襟,急急说:“没有别人瞧见,我就靠着先生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向戚珏又靠了靠,小小的手紧紧攥着戚珏的衣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她气息绵长,已经入了睡。

    戚珏眯起眼睛,仰着头望向正烈的日头,很刺眼。他又低头,将目光凝在沈却身上。如今的沈却还是那么小,穿着沈休的男装,也难掩一身柔气,阳光下的她,身上渡了一层金光。

    “阿却,我再也不会丢了我的眼睛。”

    沈却是在戚珏的萧声里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望着长廊边的戚珏,嘟着嘴说:“先生,你怎么能扰人好梦呢!”

    萧声顿,戚珏道:“该回去了。”

    沈却立刻就蔫了,她苦着脸,说:“晓得了……”

    “回了沈家,切不可这么随意了。”戚珏说。

    沈却皱着眉说:“我都晓得的,不过是在先生这儿的时候才这样。回了沈家,该有的规矩,我都懂的。”

    戚珏点头,默了默,又道:“也不必处处委屈了自己。”

    傍晚的时候,沈却才回沈府。戚珏不放心,派了鱼童跟着,一直将人送进沈家大门。

    “三姑娘,咱们走这边,这边人少!”惊蝉抹了把汗,心道这趟不容易的差事总算是快完成了。

    沈休一直在折筝院等着,见到沈却完完整整地回来才放了心。得知沈却去了沉萧府还被殷二灌了一杯酒,沈休的脸瞬间黑了。他差一点就要直接冲出去找殷夺算账,还是沈却将他拦了下来。

    “我的好哥哥!我辛苦瞒着,好不容易才没露馅,你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沈却拉着沈休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

    沈休冷哼了一声,倒也停下了脚步。他虽莽撞却也懂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大事。

    他再一瞧沈却红扑扑的脸色,知道她今日出去玩得开心,便也跟着傻笑起来。

    罢了,殷夺那小子,有的是机会报仇!

    日子流水一样的过。后来,沈却又有两次去求沈休,她变着花样亲手做糕点,又是蜜饯似的话说了一筐,沈休才同意又将惊蝉借了她两次。

    所幸,这两次都平平安安的,再也没有遇见殷二那种意外。

第14章 沉萧() 
“鱼童,主子歇着了吗?”王管家五指伸开,在自己脸前面扇了扇,可惜一点风都没有。

    鱼童朝王管家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刚歇下。”

    “是王管家回来了吗?进来吧。”戚珏在里面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

    王管家擦了擦脑门上晒出来的汗,这才提脚进了屋。

    戚珏倚靠在一张偏大的藤椅上,这张藤椅在编造的时候,于木条之间镶嵌了零星碎玉,说是碎玉,并非边角余料,而是原本上好的软玉,一下下砸成了细小碎块。

    如此,这张藤椅就瞧着别致又……贵气。贵气,说白了就是值钱,可是嵌着的又不是金银而是白玉,就又为这份贵气添了道风雅。

    这样的藤椅,这天下恐怕寻不到第二把。

    也是,戚珏用的东西也没有哪件不是独一无二的。

    戚珏将覆在眼上的白色帕子取下,递给鱼童。鱼童接过,便把帕子浸在门口的一盆清水里,清澈的水立刻被药汁染得浑浊不堪。

    戚珏拿了鱼童递来的一条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帕子,将眼角存留的药渍擦了,这才慢慢适应着睁开眼。

    “坐吧。”戚珏朝王管家摆摆手,“这样的天,辛苦你跑这几趟了。只是这次回鄂南十分匆忙,肃北那边的生意许多尚未安排好。只好辛苦你近日来两处奔波处理。”

    “不辛苦,不辛苦。”王管家忙在下首处的一张小凳上坐下,“还能为主子解忧,是老奴的荣幸。肃北那边的生意都安排好了,该调来鄂南的人已经调了过来,该迁走的人也迁走了。辽西那边的丝绸生意,也开始着手安排了。”

    戚珏点头,问:“沈家的玉石生意可盯着了?”

    “都派人盯着了。”王管家道:“说来奇怪,那沈家可谓簪缨世家,尤其是沈家大爷沈仁年轻时就是状元爷出身,若论风雅和学识,整个鄂南城都是上讲的。怎么就突然对玉石生意感兴趣了?按理说,他这样的家世背景应该是不愿与‘商人’这个词沾上边。”

    “他当然不愿意,要不然也不会暗地里偷偷摸摸着来。”戚珏嘴角噙着的笑就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鱼童看了王管家一眼,王管家心头一跳,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若论身世背景,戚珏可是当今镇广王之子,流的可是皇室血脉。然而,他更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商人。那些隐在暗处的暂且不提,大戚王朝明面上的商户,可是近一半都明晃晃打着沉萧的标记。

    何为沉萧?

    萧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然而到了萧老爷子这一代,竟只有一个女儿——萧潇。

    萧老爷子花甲之年只得萧潇一个女儿,自是锦衣玉食疼爱有加,更为其取名“潇”,意为肆意而活,潇洒纵情。

    那一年,敌国来犯,大戚王朝难民无数。双八年华的萧潇大开粮仓施衣布药,更是救下一个重伤的小将士。商户之女,本就没有世家女的规矩,她很快与小将士坠入爱河。

    萧潇想得简单,她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等小将士伤好了就把他父母都接来萧家!

    可是等萧潇生下戚珏之后,她才知道当初救下的小将士居然是天子第四子,大名鼎鼎的镇广王!更是早就娶了王妃,府中妻妾成群,子嗣众多。

    萧潇一剑刺入镇广王的胸口,怒道:“即使是侧妃又如何?我萧潇誓不做妾!”

    可她终究没忍心杀了镇广王,最后纵身跳入汹涌的江水里,连尸体都没有捞上来。

    沉萧,沉的不是萧。是戚珏的母亲。

    戚珏的眼睛也不是天生就瞎的。

    萧潇死后,镇广王将年幼的他抱回王府养着。可是没有母亲的庶子,还是个在外边生的孩子,镇广王又不愿意看见他那张酷似萧潇的眼。

    于是,五岁那一年,戚珏的两个哥哥亲手将毒粉揉进他的眼睛里。

    沈家。

    这一堂课是抚琴。

    沈却端坐着,手指压在琴弦上,第一个琴音流出,她自己就入了戏,戏里是绵延千里的皑皑白雪,还有迎风而立的戚珏。

    她眸光渐柔,面容安静,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不过是十一岁的年纪,抚琴的时候,竟带着点出尘的味道,而那琴音竟也带着分灵动。空灵的琴音飘出来,绕梁不息。

    一曲终了,整室的姑娘们都怔怔瞅着她。

    就连教导沈家姑娘乐理的吴先生也是十分诧异。吴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鄂南城有名的才子。之前的几次乐理课上,他都是教导姑娘们辨曲填词,今日倒是第一次一个个考察姑娘们的琴技。

    吴先生从沈却的琴音里收回心神,他点点头,道:“虽然有些音仍旧不准,但是已有了意境。音不过是皮肉,而意境才是一支曲子的魂儿。你小小年纪能掌握如此已是了不得。”

    “谢先生夸奖!”沈却弯了弯膝,同样弯起的还有她的眉眼。

    吴先生迟疑了一下,问:“你之前跟谁学过抚琴。”

    “学生自幼师从沉萧君,抚琴也是他教过的。”沈却仰起脸,说起戚珏的时候不自觉就带了几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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