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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芳姐-第9章

小说: 芳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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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到了田间,回头一看,那男乞丐不敢追了,嘴里嚼着一根稻草,站在一边,似乎还想等我回去。

    一个弯腰拔草的老伯发现了我,他看着我气喘吁吁的,就问:“姑娘,你找谁呀?”

    “大伯,我是被人骗到月阳来打工的,我想回去,但我身上没钱了。我不认识去轮渡码头的路,您能帮帮我吗?”我知道我头发散乱,蓬飞飞的,身上又是一团污秽。那个男乞丐将我当作他的同类,丝毫不觉得奇怪。

    老伯听了这话,又打量着我,觉得我不像在骗人,就要从口袋里掏钱给我。

    我见了,心里非常激动。这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呀!

    “姑娘,从这里到轮渡,也不近哪,可也有好几里的路呢!我给你二十块,你到那边去叫个电三轮。你和开三轮的师傅说一声,很快就能到汽渡了!”

    老伯说完,还给我指了田东头的方向。那个男乞丐见了,觉得悻悻,又快步走开了。

    我几乎哽咽了,对着老伯连到了几个谢谢。

    一个大妈忽然就从田地里冒出了头。她一把将老伯手里的钱夺了过来,骂骂咧咧地道:“拔草!要你多管闲事!你有钱,怎么不给我买点东西啊!这年头骗子什么花样没有?”

    “大妈,我不是骗子,我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走开!我们还要干活呢!要骗,也去骗有钱的人!二十块也骗,怎么不老实打工去!”大妈推了老伯一把,叫他别管闲事。

    老伯看着我,想说什么,但还是将头缩进田里继续拔草了。

    我还想哀求,但老伯听了大妈的话,一声不吭。我只得朝田东头走了。

    有了老伯的指点,我知道只要沿着这条柏油路一直朝北走,就能走到轮渡。但我大半天没吃东西,力气已经消耗殆尽。

    我决定豁出去,走到一家小饭馆门口,找到角落里的泔水桶,就往里扒拉出能吃的东西。

    “咳咳……”我的喉咙里卡了一块鱼骨头,我吞了几次,总是不能下去。饭店老板娘发现了我,吆喝几声,将我赶走。

    无奈,我只得继续往前走。慢慢地,鱼骨头终于吞下去了。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秋天的太阳还是毒辣,照在我的身上,热烘又熏人。

    我煎熬着,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水芳,咬紧牙关,你一定要走到汽渡。一二一,一二一……

    我数着步子,一家银行走过了,又是一个饭馆走过去了,一个小工厂也过去了……终于,我看到了前方路头上有白色的栅栏,栅栏外隐隐是浑浊的长江水。

    我终于要走到轮渡了!我的心里,一下又充满了前进的力量。看着一艘轮渡在水平如镜的长江上缓缓行驶,我太激动了!

    就这样,我终于熬到了码头。我知道我没钱,到底怎样买票上船,还是一个问题。

    一辆汽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妈的,小心撞死你!”车里的人瞪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我走的是汽车道。一辆辆重型卡车从顿渡上下来,轰隆隆地经过我的身边。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买票的小窗口前,卖票的是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

    “请问,从这里去青市要多少钱的车票?”我怯生生地问。

    “三元。”中年女人随手就要给我撕票。

    “我……我没钱。您能送我一张票吗?”

    “啥?送你票?没钱你坐啥子车呀!”女人将撕票的手又缩回去。

    “我没钱,能不能行行好呀!”我看着渡口有轮船要了,心里真是焦急。

    我的身边,就走来一个衣着入时的年轻姑娘,她排在我后面,闻到我身上的臭味,不禁用手帕捂了捂。

    “你怎么不买票?”她问我。

    “我没钱。”

    “我给你。”这姑娘也不问原因,伸手就从包里给了我五个硬币。

    我简直不敢相信,连连道谢:“我只要三元就够了。”

    “算了。天热,路上渴,你可以买点饮料喝。”

    我买了票,想跟着姑娘上轮渡。姑娘笑着道:“不用跟着我,我会不自在的。”

    我听了,想了想,也就不跟了。我这样污秽,也是亵渎了她。

    上了轮渡,我靠在栏杆上,看着眼前浑浊的江水,远处,青市江边的造船厂已能清晰看见。我的心里,哽咽不已。舒爽的江风吹在我身上,像是抚慰我受伤的心。

    “奶奶……弟弟……妹妹,我就回家了……”我咬着唇,竭力保持平静,虽然眼泪已经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江水里。

    “卖瓜子汽水面包杨梅方便面火腿肠茶叶蛋嘞……”船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我还很饿,也很渴。但为了报答那位美丽姑娘的好心,我还是不想将剩下的两元花掉。

    终于,刺耳的船笛声响起,“呜……”的一声长鸣,我随着人群缓缓从轮渡上下来,走过往岸边的一级级的台阶,我到了路边。

    我知道这座轮渡码头属于驮马镇。从这条路往北走,绕过一个田埂,经过一个村办的织布厂,一直往东,穿过一个桃树林,沿着一条四米宽的柏油马路朝前走,就快到我家了。

    到底还是扛不住饿,而我也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将两元钱买了几个烧饼,一瓶矿泉水,一边吃一边走。

    我知道我看起来就像叫花子,但我不在乎。

    看着天空中出现了灿烂的晚霞,我知道是黄昏了。当我绕过一块菜地时,我才意识到,这条路是我弟和我妹放学的必经之路。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放学了。

    我忽然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窘迫样子。我立马走小路,避开路上穿梭不停的自行车摩托车。要是有人认出我,和我打招呼,我想我会羞赧的。

    经历了那些离奇又龌蹉的事,我意识到我和别的姑娘不同。这些经历,都让我早熟。

    我躲躲藏藏的,总算是走到家门口了。几个面熟的叔叔婶子从我身边经过,却都对我熟视无睹。有些,见了我还走得远远的。

    起初,我还以为他们知道了我的秘密,瞧不起我,所以绕着道走。但我很快发现他们这样是因为认不出是我。

    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到了家门口。一个骑着三轮戴着口罩的人,从我身边缓缓经过。我看不清他的脸。三轮车上,乌黑的残煤渣滓溅落了一地。

    那人觉得不对劲,想想又回了头。

    他看见了我,上下打量着我,惊叫了一声:“姐!怎么是你?”

    我见了,也惊讶了!我弟怎么拉煤车了?他不该学校上课吗?就是骑车,也该骑着他的自行车背着书包放学回家。难道……

    我弟看出我的疑惑,就咧嘴儿笑:“姐,你放心,我没不上学!”

    “贵儿,那你咋拉煤车呢?瞧你脸上脏的!”

第16章 欺负人() 
我弟听了,就将车子倒转过来。

    “姐,我请了假,咱家煤用光了,我去运煤站又买了一点!”我弟看着我蓬头垢面的,衣裳也不合身,就试探问:“姐,你从城里回来了?”

    “嗯。”我知道不能绕过这个问题。

    “可还没到月底呢!”

    “是呀,我提前回了。那户人家回来了。”我不知该向我弟怎么解释。好在我弟并没问我拿了多少工钱。我问我弟骑着三轮要去哪里。

    我弟就道:“姐,这车是借的,我得去还呢。”

    “家里不是有三轮吗?”

    “姐,你走了后,那车老坏。不是漏气就是刹车不灵,我也不敢开它了,就搁在家里。”

    “哦。那你去吧。”

    我弟终于憋不住了,他问我:“姐,你神情不对。你回家,看着和叫花子差不多。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慌了。“没……没……啥事。”

    “姐,你还骗我。你告诉我,我啥都不对奶说。”

    我知道我弟关心我,他这要是心里存了疑,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算了,我决定编个谎。“贵,姐是遇到恶人了。那户人家说我照顾得不好,没给我工钱,还扣了我的衣裳。”

    “啥?”我弟一听,只当是真的,眉毛跳的老高,“我找他们去!这不是欺负人吗?”

    “贵!”我急了,“不要去!这都多远哪!姐平安回来就好,就当……是一个教训。”

    我弟听了,更是叹了口气。“姐啊,你和妹一样,都不让我放心。那就……好好在家呆着,啥地方都别去了!”我弟看了看天色,告诉我得去还车了。

    我又问:“弟啊,奶的脚怎样?”

    我弟听了这个,就笑了。“奶好得很。她能下地走路了,虽然有些慢。”

    我一听,心里十分喜欢。“那我赶紧进去。”

    “哎。”

    不管怎样,好歹我回来了,我弟十分安心。他骑着三轮一溜风地走了。

    我看着我家的棚子,整理好情绪。想想不能这样进去见奶奶,便赶紧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将身上的灰尘擦了又擦。

    “芳,是芳儿吗?”

    我一定,心里更是激动,连忙转过头。我奶正挎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从后面的菜田出来。

    “奶,是我!”我一下走到奶的身边,将她的篮子接了过来。

    “芳啊……你这去了几天,可想死奶了!你不在,奶在晚上尽做噩梦!”我奶说着说着,不禁就拿衣角擦泪了。

    我的心里,也十分酸楚。“奶啊,我没赚着钱,人家说我伺候的不好。我是走着回来的,所以看起来像个叫花子。”我心里愧悔,我经历的那些早已不能称之为是一个好姑娘了。

    我奶听了,也就笑了笑。“有啥啊!也就几天的工夫,只要你回来就好。我说这人呀,就和那树上的毛毛虫一样,有吃有喝的,就会将身子扯的长长的,这没了吃的,就将身子缩成一个团。芳儿啊,咱们做人也就像那虫子一样呀!”

    我知道奶想说啥。

    我和奶进了屋。看着棚子内垒的齐整的煤球,知道这几天我弟吃了不少苦了。我身上臭烘,就先进去冲了个澡。

    “奶,我来做饭。”我换了衣裳,浑身清爽了,心情也不错。

    “芳啊,咱们一起做。”奶奶故意在我身边走走停停的,是想告诉我她还能干活,“奶的腿好了,以后有啥奶来。”

    我在案板上咚咚切着菜,奶在一边和面,她说我回来了,是喜事,今晚咱们一家人要乐乐呵呵地吃上一顿饺子。

    我奶注意到我的手上套了一个碧绿的扳指,就觉得好奇,她问我:“芳儿啊,你咋有这样一个好东西?”

    我一听,完了。手上的扳指忘了藏起来了。

    “奶,这是我捡的,不值钱。”

    “来,给奶奶瞅瞅。”奶奶执拗地要看。

    我奶小时候,家境好,从小就戴金镯银镯的,会验金银玉器。我真有些慌了,担心逃不过。

    “奶,真是假的。”我假装拔不下,又说了一遍。

    “算了,奶不看了。不过,就算是假的,也很好看呢!芳,你虽然住粗活,但手背还是白净,戴着它,真好看。”

    我奶又夸我生的俊。

    “奶,我手心都是茧,哪里还俊?”下意识地,我就看了下的手心,脑子里一下想起杨姨。飙哥逃了,他会信我吗?会给王总打电话叫他们放了我吗?

    一想起在“皇朝一号”的那几天,我的手还是抖。

    “芳啊,可还想不想上学呀!奶能料理家务了,前几天你班主任还来过,说你不上其实可惜了。”我奶转过话题,试探我。

    我又打了几个蛋,将鸡蛋炒熟了,和在菜里搅拌。我奶说,鸡蛋韭菜馅的饺子,最好吃不过的。

    “不了。奶,我不去了。”我说得很坚决。

    我奶听了,想了想,也就不说什么了。高中学费可以免,将就着能上,可万一考了大学呢?

    我和我奶麻利地包饺子。我忽然想起灵儿:“奶,灵儿该回来了呀,怎么不见她呢?”

    “她呀……兴许又是去抄作业了。”

    “又是那个姚小毛?”我预感不好,心里一下想起上回我妹和男人在土地庙幽会的事。

    “哎……芳啊,咱家穷,姚小毛和你妹是真好。你不在家这几天,她常送一些东西给灵儿。”

    二十分钟,饺子起锅了,我弟和我妹都回来了。

    我弟喜欢吃饺子,他拿起手连吃了三个。我就笑:“别慌。你喜欢,姐天天给你包饺子。”

    我很高兴,见了我妹,忙给她拿书包。我妹幽幽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给她端饺子。她一口气吃了好多,又不停喝醋。

    “灵儿啊,咋那么能吃醋呢!半瓶都没了!”我奶有些心疼。

    我妹闷着头吃完了,忽然就看着我:“姐啊,我同你有话说。”

    我妹看着我,少有的一本正经。

    我看着我妹的眼睛,觉得她一脸心事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慌。

    我奶看着我妹,还笑:“灵儿啊,这真是长大了,有什么还不兴在饭桌上说。”

    我妹不说话,只管将我往她的房间里拉。拉上帘子时,她又伸出头叮嘱我弟:“不许偷听。”

    我弟回了句:“谁稀罕。”

    我坐在我妹的床上,我妹定定地看着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姐,我有了。”

    “有了,有了啥?”我一下没回过味。

    “就是……我有了孩子了。”她低着头,指了指肚子。

    “啥?”我真是蒙了。这事儿,我不是没想过,但真的从灵儿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手心发凉。“你真的……有了?咋确定的?”

    我想灵儿还是个半大孩子,是不是她搞错了?

    “姐,我买了这个。”她从口袋里给我一个薄薄的纸条模样的东西。

    “这是啥?”我看着这纸条上的红杠。

    “这是避孕的测纸,我偷着去买的。”

    “那这红线是……”

    “就是我有了。”

    我真是生气了。“灵,告诉姐,谁和你干的这事?是那个土地庙……”

    我妹一点没隐瞒,她点点头,告诉我:“就是姚小毛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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