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宋-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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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无左张着嘴吧，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哪里想得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别人猜得透透的。眼前的这个对手，到底是多可怕啊？从黄龙府开始，他就完全看透了一切，永远占据着上风，从来都没有落过哪怕一瞬间的下风。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完颜跋海这次的叛乱，是多么的不应该，平白的送了无数族人兄弟的性命。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他认为可以成为一方枭雄的完颜跋海，在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是比自己稍大个三两岁的公公将军面前，什么都不是。他也第一次觉得，原来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样，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摇头苦笑，突然发觉，自己有些为面前这个对手感到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自甘堕落，成为一个阉人呢？他要是愿意的话，封侯拜相，应该不在话下。
他更为自己感觉到悲哀，自己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原来竟然还比不过眼前这个阉人。是的，比不过一个阉人。
第229章 说声谢谢（）
他颓然的坐倒在地，又慢慢的站了起来，伸手提起扔在一边的狼牙棒，面无表情，有气无力的向着自己的坐骑走去。直到上了马，完颜无左却又突然转过身来，用无比落寞的语气问道：“我想知道，你刚才是怎么逃过那一棒的？”
沈少奕哪里会想到，完颜无左竟然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那一瞬间，想要避开根本是不可能的，所以，本帅只能硬挡了。只是，在狼牙棒撞在枪柄上的那一瞬间，本帅突然想到了，这木制的枪柄是极有韧性的，足以弯曲而不折断。”
“所以，本帅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既然枪柄能够弯曲，那就有足够的弹力来卸掉狼牙棒的力道。只是本帅知道，那也不足以保证本帅的安全，只好多了一个心眼，那就是将双脚的力道全部卸掉了。”
“这样一来，本帅的整个人除了双手之外，便变得轻飘飘的，狼牙棒上的力道，已经足以在那一瞬间将本帅撞击出去了。只是，本帅倒也没想到，完颜将军的这一棒，抱着必杀本帅的决心，用力全力，竟然将枪柄给砸断了。”
“只是，很不凑巧的是，你这一棒，正好落在石头上，本帅知道飞溅的石屑必然会让完颜将军本能的闭上双眼，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你看到那棵松树了吗？就是那棵你之前砸断的松树。”
完颜无左转头望去，看见了巨石后面那棵之前被自己砸到的松树，已经拦腰断成了两截了，他却不知道沈少奕为什么会提到这棵半截的松树，只好一脸不解的转头看着沈少奕。
“本帅被打飞出去，正好是松树的方向。在那一瞬间，本帅只能一脚踹在那松树上，利用树干的弹力，弹回你的身边，才能占了先机。”
完颜无左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哪里想得到，沈少奕的心思竟然转得这么快，瞬间就能够做出这么多的决定，从而占到了先机。无论是武功智计，自己都是差人一大截，这让完颜无左连死了的心都有了，自己在人家的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他耷拉着眼皮，低垂着脑袋，轻轻的扯动着马缰，任由胯下的战马，毫无目的的走着，他在这一刻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地方去。
沈少奕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到得第二天中午，那山路也经没有路了，只剩下无尽的大山。完颜无左下了马，连狼牙棒都不要了，晃晃悠悠的向着山里走去。沈少奕也不去管他，跟着给了战马自由，顺便把两匹马的缰绳和马鞍都除掉了，这才是真正的给马自由。
在马臀上轻轻拍了一下，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的小跑着去了，沈少奕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狼牙棒，原本还想着给完颜无左带上，掂了掂，觉得还是有些沉重，又见那棒头的尖刺都变形了不少了，干脆也就不管了，带着这个重东西，在这莽莽群山中行走，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完颜无左依旧失魂落魄，毫无目的的走着，却是越来越慢，沈少奕却也不去管他，饿了就自顾自的吃喝着。包袱里可以吃的干粮不少，这大山里，又根本不缺山泉水。
终于在第三天上午，完颜无左轰然倒下，他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吃喝了，又是一路只顾着前行，连觉都没有睡，这是又饿又累，只感觉肚里跟翻了天似的不断泛酸，眼冒金星，脑袋迷迷糊糊的，竟是失去了意识。
等到完颜无左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发觉自己竟是被几根树皮绳子绑住了，他挣扎了一下，突然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绑在了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他随手扯断了绳子，几件厚厚的毛皮衣服，正盖在他的身上，随着他扯断了绳子掉了下去。轻微的鼾声传来，他转头看去，在他不远处的枝丫处，绑着另外一个人，正呼呼大睡，却正是沈少奕。
他无力的晃动了几下脑袋，总算是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头顶上有一个包袱正晃动着，却是沈少奕带着的那个包袱。慢慢的坐起，完颜无左伸手扯断了绑着包袱的绳子，将包袱拿了下来，找出一些干粮来，就坐在树干上吃了起来。
饿了好几天，这一下倒是吃了不少，整个人也更显得精神了起来。完颜无左见沈少奕还在熟睡着，却是没有去惊动他，他带着包袱慢慢下了树，将包袱放在树下，向着并不远的山涧走去。
虽然还没入冬，但山里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特别是这大早晨的，凉意刺骨。完颜无左根本顾不得山涧里的水是如何冰冷，直接除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走进了山涧中，痛痛快快的洗了起来。过了一会，他又走到岸边，找出了一把匕首，将自己满脸的胡子一根根的剃掉，一张更为年轻的脸，露了出来。
等到他回到树下，沈少奕却还没有醒来，完颜无左干脆就找了一处阳光照射得到的地方，悠闲的晒着阳光。
他是完颜部的勇士，也是女真人中有名的猎人，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树上了，这大山的夜里，野兽出没，树上是最为安全的。想必辽军的这位行军大元帅，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自己弄到树上去的，而且还担心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特意割了树皮，做成了绳子，将自己绑在树上。
他并不是傻子，这几日来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沈少奕这样做的目的，那就是为了一个原本可以轻易被人杀死的自己。在发现沈少奕绑在另外的树干上时，他其实已经让自己完全的平静下来了，看着那个还在沉睡的家伙，他突然一点杀心都没有了。
他已经决定了，也许自己不会答应对方任何的条件，但也不会杀他，甚至还会当着他的面，说上一声谢谢！
第230章 河套牧场（）
“谢谢！”
“不客气！”
“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只不过，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请问！”
“为什么要参与叛乱？”
“为了让我的族人过得好一些。契丹人一向不当我们女真人是人，甚至地位都还不如汉人。契丹人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所有的女真人都喘不过气来，除了起来反抗，还能做些什么呢？你是契丹太后的近臣，如果有可能，就多为我的族人说几句好话吧！他们没有参与叛乱，不应该承受更大的痛苦。”
沈少奕当然知道，原本汉人在契丹人的眼中，也是和女真人一样的地位，只不过汉人中读书人多，为了治理好辽国，辽国的皇帝贵族们需要汉人，这才让汉人的地位逐步的提升了起来。
他没有看错完颜无左，能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族人的人，值得他花费这几天的时间，“那你有没有兴趣成为完颜部的首领？”
“首领？”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完颜无左的意料，他原本以为，沈少奕只是想要将他收在身边，却没想到，沈少奕会给他这么大的惊讶。
“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着，白白的跟你这么多天吗？既然你说了，是因为族人过得不好，才会跟着完颜跋海谋反，本帅就给你机会，让你有机会带着族人过上好日子，往后不会再起谋反的心思。”
“当然了，你可能心里还会认为，为什么要听一个杀了你无数族人的刽子手的话呢？别忘记了，若是没有你们的谋反，你的族人虽然可能照样受到压迫，但却不会死。别忘记了，你我之前的立场不同，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各凭本事杀人，也各凭本事活着。”
“本帅可以保证的是，如果你愿意，你那些被俘的族人，会跟着你回去，重新建设你们的家园。本帅还可以保证，朝廷会对你完颜部减免十年的税赋，让你完颜部有休养生息的足够时间。当然了，本帅照样可以保证，不仅仅是你完颜部，还有所有的女真人，以及别的部族的人，日子都会慢慢的好过起来。”
完颜无左无比的震惊，也无比的犹疑，眼前这个辽国太后最为宠信的太监，难道真的有那么大的能力，一开口就是免除完颜部十年的税赋，他是在空口说白话吗？
“你当然可以不相信了，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你为什么不去试着看一看，到底今天听到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这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对你的族人来说，却是一个希望。”
足足花了六天的时间，沈少奕和完颜无左才从大山里走了出来。在这些天里，那些干粮早就吃完了，沈少奕带着的那些调料，总算也派上了用场，完颜无左是个有名的猎人，这几天倒是都吃得比刚进山的时候要好了不少。
“元帅，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既然叛乱已平，又何必赶尽杀绝呢？这些人是因为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才会反叛，朝廷要做的是，让他们也过上好日子，又有几个人有好日子过，还会想着反叛呢？”
看着已经远去的完颜无左和那些俘虏，萧挞凛挠挠自己的头，他还不是完全听得懂沈少奕的话，反正既然元帅决定了，他只需要遵从就可以了，因为这一路走来，元帅都没有错过。
“走吧！班师回朝！回上京城去过个好年！”
十月初的天空，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大，却也雪花四处飘飞，白茫茫的一片。沈少奕骑在高头大马上，随着大军缓缓的前行。
这一战，让他声名大噪，以不到两千人的伤亡，其中还绝大多数都是轻伤的代价，平定了耶律喜隐和号称女真第一勇士的完颜跋海的叛乱，杀死叛军四万余人，逃走五千，余下的全部投降。
这样的战绩，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至少也是前无古人了。
赵瑾曾经与他说过，一旦契丹人上了马背，强大的战斗力顿时爆发，寻常三五个宋兵根本就不是辽兵的对手，这也是赵匡胤兵败燕子城的原因，更是这么多年来，中原朝廷无法夺回燕云十六州的原因。
若不是辽国内乱，赵匡胤三面夹击，以数倍辽兵的兵力，这燕云十六州，此刻还在辽国的版图里呢！
此次的出征，沈少奕倒是真的见识到了契丹骑兵的强悍战力，若不是自己将计就计的赢了首次对碰的夜战，那还真的不好对付了。正是因为这一战，让叛军的士气大打折扣，也就是因为这一战，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部族，全都龟缩了回去，才避免了更大的叛乱。
他只是见过一次宋兵的战斗力，归根结底，与辽兵的战斗力，最大的差距就是战马。大宋也不是没有骑兵，只是战马量少，一些来自于高价从北方暗中交易的，一些则是数量不多，耐力不错，却是十分矮小的滇马和蜀马，用来与北方的高头大马对战，数量和冲击力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不落败才怪。
而造成中原没有可以上战场的战马的最主要原因，那就是没有好的马场可以养战马。西北和东北是两个最适合养马的地方，也只有这种天高地阔的优良牧场才可以养出好的战马来。可惜，这两个地方都是在辽国的掌控之下，中原朝廷只顾着混战，却也没有办法得到其中一处。
原本，燕云十六州还有一些不大的地方可以养马，养出的战马并不输大草原上的战马，却又被儿皇帝石敬瑭献给了辽国。自此，中原再无好战马，这也是战力与辽军相差甚大的最主要原因，用步兵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战马的铁蹄，那基本便是处于下风了。这就像是南方兵熟悉水性，他们与北方兵作战的最大优势就是水战。
如今虽然有了燕云十六州的马场，但毕竟马场太小，想要装备大量的骑兵，那也是极难的。沈少奕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河套，河套优良的牧场，正是可以大量养马的好地方，也是西北唯一一块不属于辽国，也不属于大宋的地方。
第231章 光义柔情（）
“梅冷枝头颤，雪落心间寒！”二月初的梅花，在风雪中颤动着，赵匡胤站在廊下，轻叹一声，转身对着站在一边的赵普问道：“则平，听说老三最近都不知道回家了？最近连宫里都是少来了。”
“是的，皇上！晋王常住在柳条胡同的宅子里。皇上可是想晋王了？要不臣去请他过来？”
“算了，由他去吧！”赵匡胤转头看向那株白梅，呆呆的看着。
“皇上，何必如此忧伤呢！”赵普当然知道，赵匡胤并不是为了晋王金屋藏娇的事情而忧伤，而是因为一早接到从房州传回的消息，郑王柴宗训染病卧床了。为此，在早朝之后，赵匡胤便留下了赵普说说话。
“朕受世宗知遇之恩，常自惶恐，生怕不能将世宗皇帝留下的江山看好。为此，朕殚精竭虑，步步如履薄冰，好歹总算是完成了世宗皇帝生前最大的愿望，收回了燕云十六州。当初世宗皇帝嘱咐朕得了江山之后要好好待他的后人，朕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