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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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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机这么一忍,就不仅威信全无,连颜面也扫地无遗了。此后,各中层将领视帅令如废纸,自行其是甚至公然犯上,军中令出多门上下离心。这样的军队人数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而已,吃败仗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孟超的气焰更加嚣张,他在大庭广众之间宣称:“陆机将反。”他还写信给他哥哥孟玖,说陆机暗中与长沙王联络,首鼠两端,有意贻误战机。
    孟玖收到这封来自前线的密报如获至宝,赶紧添油加醋向成都王渲染,成都王则将信将疑。
    如果陆机最终凯旋,所有谣言都不辩自明。可是河桥一役,陆机战败了,孟玖不失时机的再次诋毁陆机有贰心;当时孟超不服节度,轻兵冒进结果战死,孟玖却指证陆机杀人灭口,死者为大,陆机的辩驳处于不利地位。
    在成都王看来,战败是不可思议的,可是这难以想象的事情竟然发生了,那就得找出原因,即使找不出原因,也得编造一个理由,将这战败变得合乎逻辑。
    最简单直接最能让死人瞑目活人逃脱罪责的理由,就是主帅叛变。墙倒众人推,那些平时就忌恨二陆的人纷纷落井下石,裨将王阐、郝昌、公师籓,冠军将军牵秀都指证陆机暗怀异心。
    人证有这么多,可谓铁案如山,事情发展至此,陆机是铁定要替成都王的一意孤行受过,也铁定要替部下的跋扈专横受过,非死不可了。成都王勃然大怒,派出牵秀去捕杀陆机,于是就有了上节开头的那一幕。
    与陆机一同罹难的有孙拯,还有陆机的两个儿子陆蔚与陆夏。
    但是卢志觉得还不够解恨,他提醒成都王除恶务尽。成都王于是下令将陆机“夷三族”,派人收捕陆云,以及陆机的另一个弟弟陆耽。
    成都王的官属江统、蔡克、枣嵩等人都知道这是个冤案,连忙替陆云求情。他们说,陆机指挥不力导致败绩,应当受刑,但是通敌的罪名查无实据,“夷三族”的处罚太严苛了,用刑必须谨慎,万一杀错人后悔也来不及,不如先将陆云等人收押,如果罪名查验属实,再杀也不迟。
    参军王彰则劝成都王冷静思考,他说:“今日之战,孰强孰弱显而易见,即使是庸人都知道长沙王必败,更何况陆机?陆机是吴人,而殿下对他过于宠信,北土旧将因嫉生恨,所以才陷害他通敌呀。”王彰就是当年推辞做杨骏司马的那一个匈奴人,冤案的迹象是如此明显,连这个匈奴人都看出猫腻来了。
    诸人讲的都有道理,但在这种场合是讲权谋不讲道理的。卢志提醒成都王斩草要除根,他冷冷地说:“当初赵王杀中护军赵浚,却赦免其子赵骧。赵骧于是投奔殿下反击赵王,这可是近在眼前的前车之鉴。”
    蔡克一听这话,心知陆云很难幸免了,他在成都王座前不停叩头,直至头破血流,他说:“孟玖一向忌恨陆云,此事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陆云的罪行未经查实,如果贸然处死,必定会引来无穷非议,有损殿下的美誉。请殿下三思。”身后同僚数十人也刷刷下跪,流泪固请。
    但是眼泪救不了陆云的性命,一旁孟玖看到成都王有了松动,急忙劝成都王入内休息,撂下群僚直挺挺跪在空堂之上。
    到内堂后,孟玖拿来一份供词,上面是孙拯的口供,内容是承认陆机与长沙王暗中勾结。成都王原本正在犹豫,看到供词之后坚定了杀心,当即下令将陆云、陆耽等人斩立决。成都王还夸孟玖做得好,他说:“非卿之忠,不能穷此奸。”
    成都王不知道,这份供词是伪造的。孙拯下狱后,孟玖示意孙拯做伪证诬陷陆机,遭到拒绝之后对孙拯严刑拷打,但直至两脚的肉都被打飞,露出白森森的踝骨,孙拯依然不肯就范。孟玖只好伪造一份供词去糊弄成都王。孙拯有两个门生叫费慈、宰意,四处奔走,替孙拯与陆机喊冤,也被孟玖偷偷处死。
    陆云死时四十二岁,可怜他十几天前刚写完一篇《南征赋》,歌颂成都王“崇文德於缉熙,济武功而保定”,不料南征未遂,自己却受累身首异处。
    门生故吏将陆云葬在清河国,修墓立碑,四时祠祭。
    陆机兄弟的悲剧是整个江南士族悲剧的缩影,他们的失败并非仅是个人奋斗的失败,还标志着整个江南士族的失败。
    伤心至极的孙惠写信给朋友说:“不意三陆相携暗朝,一旦湮灭,道业沦丧,痛酷之深,荼毒难言。国丧俊望,悲岂一人!”
    不久,孙惠不堪侵辱,杀了成都王的牙门将梁俊,遁逃回江南;洛阳的顾荣、华潭等吴人也心灰意冷,纷纷返回江南。
    成都王在江南民心大失,日后东海王传檄讨伐成都王,其中一条罪名就是枉杀陆机陆云。
    成都王无疑也意识到这个不利情况,试图挽回人心。琅琊王氏的王澄当时担任成都王的从事中郎,他请杀孟玖以谢天下,成都王于是诛孟玖,消息传出人心大快,只是成都王的受损的声誉已经无法挽回。
    千百年来,二陆的命运一直被后世嗟叹不已。
    《晋书·陆机陆云传》中的“赞论”,也就是“人物盖棺定论”这一部分,是唐太宗亲自操刀写成的。唐太宗赞叹二陆的才华,认为他俩既是“百代文宗”,又是“廊庙蕴才,瑚琏标器”,但同时又认为二陆没有避祸保身的智慧。
    唐太宗的这一评判很有代表性,李白脍炙人口的经典名篇《行路难》有这么两句:“陆机雄才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李白将陆机与李斯并列,也对陆机不能趁早避祸远害,汲汲于功名富贵,最终惨死他乡的命运表示遗憾。
    其实李白只是旁观者清,因此才显得睿智从容。写完此诗的十二年后,李白就重蹈陆机覆辙,踌躇满志地加入了永王幕府,结果永王旋及垮台,李白因为“附逆罪”被捕,差点被杀,最后被流放。永王的声誉、权势都远不如成都王,永王对李白的重视也远不如成都王对陆机,从这一点来看,李白还不如陆机聪明呢。可见说人易说己难,今人一向苛求古人,却不知自己的行径也会被后人笑。
    吴郡陆氏的复兴最终由陆机的族弟陆晔与陆玩来实现。
    陆晔陆玩是与陆机陆云截然相反的人,他俩淡泊功名,孙吴亡国之后一直隐居江南,在西晋时期默默无闻。陆晔在东晋被封为江陵郡公,授以“开府仪同三司”的殊荣,成为晋明帝的顾命大臣,以七十四岁高龄寿终正寝;陆玩的官职比陆晔更加显赫,他被封为兴平伯爵,历任尚书左仆射、尚书令等要职,又继王导、郗鉴之后,成为东晋的第三任司空。陆玩六十四岁的时候寿终正寝,皇帝特许“给兵千人,守冢七十家”,可谓享尽哀荣。
    陆晔陆玩的才华、声誉都远在陆机陆云之下,他们的处世态度也相差甚远,但是平庸淡泊的陆晔陆玩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陆机陆云这两个天才梦寐以求而未得、为之殒命的荣华富贵。这种愿望与结局的严重错位,只能让人感叹造化弄人,推给玄而又玄的“命运”了。
    九、草木萌芽杀长沙
    晋楚城濮之战是春秋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晋文公通过此役确立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奇怪的是,晋文公打了胜仗反而显出忧心忡忡的样子,直到几天后楚国传来消息:楚将子玉战败而归,被恼羞成怒的楚成王逼得自杀了,晋文公这才喜形于色,说:“我击其外,楚诛其内,内外相应。”
    如果长沙王当时从史籍上读到这个典故,他将露出会心一笑。河桥之战的胜利并不能打消他对东线战事的忧虑,成都王是倾巢而来,后劲十分雄厚,如果全军上下被惨败激起同仇敌忾之心,长沙王万难抵挡二次进攻。
    但是陆机的死讯使长沙王彻底放了心,斩杀主帅说明成都王的锐气已经严重受挫,而更可笑的是斩杀陆机的理由竟然是通敌。陆机有没有通敌长沙王当然最清楚了,长沙王马上猜到成都王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估计短时间内无法再发起有效进攻,东线可以暂保无虞。
    以长沙王的心机,当然不会仅仅求个消极防御,苟延残喘。长沙王的一贯战略是联合成都王打击河间王,即使后来战略受挫,兄弟间兵戎相见,长沙王仍然没有对成都王口出恶声,在征讨檄文中,长沙王也将全部罪恶推诿于河间王。
    厚此薄彼是有用意的,长沙王料想此时成都王元气大伤进退维谷,正是媾和的绝好时机。他派中书令王衍、光禄勋石陋作和事佬,与成都王相约分陕而治。
    长沙王智者千虑,但这回他却失算了,他低估了成都王的野心。如今的成都王已经不满足于做幕后操线的执政者,河间王许诺要拥立他成为皇帝,直接御宇天下。相比之下,长沙王给出的砝码太轻了,不值得成都王背弃与河间王的盟约,而长沙王又不可能像河间王一样拥立成都王为帝,在心理上长沙王不甘心、也无法接受弟弟成为皇帝,因此他成为了成都王的障碍,因此这幕兄弟阋墙的悲剧已经没有办法中止了。
    果然,王衍等人一脸失望的回到洛阳,成都王拒绝了缔和。长沙王无计可施,他给成都王写了一封信,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帝受天明命,统摄四海,勤身苦己,才成就帝业,从此天下太平万民以安,恩泽流于后世。后来孙秀作逆,犯上篡位,是十六弟(成都王排行十六)你招集义军,拨乱反正;齐王恃功骄傲肆行非法,没有忠臣之行,并且听信谗言,伤害至亲骨肉,陛下因此不满,令我将其正法。
    “你我兄弟十多人同产皇室,被分封于外都,却未能阐扬王教,替陛下经国远略,已然心中有惭,不料你却还与太尉(指河间王)带兵百万,包围宫城。这太不像话了,洛阳群臣都感到很愤怒,陛下也授命我宣示国威,对你薄施惩戒。
    “我并未将你当敌人,非要除之而后快。前日交战你丧失惨重,死者累积成山、填满深谷,并非陛下与我不顾骨肉亲情,下手毒辣,而是你的行为实在国法不容,因此你派来的将领陆机都不愿意为你所用,临阵倒戈所致。
    “谋逆作乱不是儿戏,会令人身不由己,你明明只想向前跨一尺,结果却会不由自主的奔跑一丈。章度吾弟(司马颖字章度),趁你陷入还不深,班师回邺城去吧,不要再陷先帝的江山于兵火,不要再令我司马家先人蒙羞,不要再遗祸我司马家子孙。我顾念骨肉分裂之痛,所以写这封信给你,请三思。”
    成都王的回信则老调重弹,要求长沙王杀皇甫商、让政归藩,以作为退兵的条件。这当然只是托词,说明成都王志在必得,他根本没有讲和的意图。
    成都王回信如下:“我司马家在文帝、景帝时期,天命所归已经昭示,后来武皇帝受禅建国,功业比肩尧、舜,当时天下富庶安康,国力强盛。武皇帝广封藩王,期望各藩王做为朝廷屏障,拥护晋室百世不息。谁曾想,日后骨肉至亲纷纷为祸朝廷,先有外戚专权,杨氏、贾氏流毒天下,后有齐王、赵王夺权篡位。
    “如今这些叛逆都已服诛,但是天下未安,我心忧王室,每念至此,心悸肝烂。羊玄之、皇甫商这两人都是赵王一党的余孽,不仅没被治罪,反而在洛阳兴风作浪,令人愤慨。所以征西大将军(指河间王)羽檄一出,四海云应。本以为六哥(长沙王排行第六)与我同心,擒拿皇甫商等使其认罪伏法。不料六哥竟然自为戎首,上矫君诏下离爱弟,妄动兵马任用豺狼。六哥行恶求福,南辕北辙,如何可能实现?
    “前日我虽有河桥之败,但在温县打了个胜仗(注:此役不可考,估计是微不足道的小胜),一彼一此,不胜不败。我麾下武士百万,良将锐猛,这些精兵良将足以攻克洛阳,也足以与六哥协手整顿海内。六哥如能听从太尉(指河间王),斩杀皇甫商,缴械退让,我马上班师回邺。
    “来信已收到,览信感慨不已。士度吾兄(长沙王字士度),请正视你的处境,深思进退。”
    长沙王的信中提到了陆机的惨败,成都王则在回信中有意强调自己未落下风,只能算是平局。成都王只是嘴上逞强而已,直到长沙王死亡,他都没有能够再次发动进攻。
    致命的威胁还是来自西线。
    张方自从损失了五千士卒,就打消了速战速决的念头,他撤出洛阳,驻扎在城西的十三里桥西。十三里桥在水之上,毗邻洛水、谷水,向北走数里就是大名鼎鼎的金谷涧,向西南走数里就是千金堨。此处是洛阳城西的粮仓,张方占据此处,就截获了长沙王一半军粮;更要命的是,洛阳地势西高东低,全城饮用水由谷水注入千金堨,再由千金堨流入城内,最后排放到洛水,张方掘开千金堨,断了洛城水源。
    洛阳一下子陷入困顿,粮食告急,城内城外的水碓也全部干涸掉。水碓是古代用水利舂米的工具,水碓一干只能手动舂米,这需要大量人工,长沙王于是征发洛阳权贵家的奴婢舂米做军粮。长沙王又大量征兵,一品官员以下家庭、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要应征,同时又有大量奴隶被赦免,招入军队,这些战斗力可疑的军队被称为“四部司马”。
    在这种困境下,长沙王当然盼望速战速决。张方偏偏不来攻城,他知道此时长沙王的军队连战连捷,士气锐不可当,但是长沙王坐守孤城,力量消耗一分就少一分。张方的战略就是拖,耗你个灯枯油尽满城饿殍,到那时洛阳城就不攻自破了。
    张方既然不来,长沙王只好主动出城进攻,结果张方在十三里桥与洛阳之间一口气修筑了十几道壁垒。十一月辛巳,长沙王杀出城来,张方退守壁垒,长沙王攻坚不利,退回城内。
    张方的战略无疑是十分正确的,长沙王日渐被逼到悬崖边缘,成都王估计也是知道长沙王的真实处境,所以才有恃无恐,坚决不讲和的。
    此时洛阳城内的士气依然很高涨,《晋书》上说“战久粮乏,城中大饥,虽曰疲弊,将士同心,皆愿效死”,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已是强弩之末。那个日后中流击楫名留千古的民族英雄祖逖,当时在长沙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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