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问情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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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来酒肆位于小镇一角，别看这酒肆只有巴掌大，外壁斑驳，它却是镇中为数不多的数百年老字号了。此时正是下午，小镇刚送走一阵小雪，镇道上尽是泥泞，所以外面的人比往日显得少了许多，相对的，酒肆中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仔细分辨便会发现，这酒肆中人服装饰物可谓天南海北，北至匈奴的兽皮装，难至南蛮的苗服在此处都能寻到，更别提神州十六国的汉族服饰了。不论贵贱，不论地域，这些人却有个极相似的特征，他们的核心大多是十一二岁至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而那些团团转的成年人们，也多是那些富贵少年的家人或仆佣。
现下正有两个文士酌酒对坐，一番高谈阔论，直把无数耳朵吸引来。
东面的文士肥头大耳，身着玄衣，显是秦国本土人士，只见他用粗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个篆字“秦”后叹道：“当今秦王年事已高，听说旧疾复发后便整日卧床，看来天岁不远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对面的文士冷哼道，这人亦是身着玄衣，可明显经济状况不是很好，玄衣上尽是补丁，他只有一只左手，右手则齐腕而断，他正用那只左手麻利的剥着盘中的花生。
胖文士注视他一会儿，方道：“冉兄啊冉兄，这么多年来，你的脾性还是一点未变，”他看了眼那断腕，又道：“别忘了，这里仍是大秦治下，现在又是集仙之日，难不准就有些达官贵人在这里，你那番言语若是传了出去。。。。。”
断腕文士一指将花生捏碎，道：“圣人教导，舍身取义，杀身成仁，天下事天下人就可说得。”
他的这番话出，当即引来阵阵叫好。
胖文士看了看四周，苦笑道：“你呀。。。。。在这神仙脚下，想那些鹰犬也不至敢在这里胡做妄为。”他顿了顿，将断腕文士的酒杯斟满：“冉兄啊，听说你前些日竟蒙仙人眷顾，被招致仙山讲经，那仙山之中究竟是何景象，兄弟我可是梦寐欲知啊。”
断腕文士嘿嘿笑着，将杯中酒一口一口喝干，才说道：“昆仑仙山，遍地奇花异草，处处飞亭画阁，其仙境美景自是不必说的，但说其中有五处仙家绝景，亦是昆仑五灵院之所在，便是我等凡人不可企及的。”
“五灵院？”胖文士忙给他斟满酒：“此番昆仑广纳门徒，便是入这五灵院吗？”
此时，吵闹的酒肆完全寂静下来，人们均伸长脖子竖着耳朵，将这二人围住，以便能仔细听他们说话，就连提着茶壶满堂跑的小儿，也伸着脖子向这边挤来，那滚烫的茶壶直把几个仆佣模样的人烫的嗷嗷直叫，他则是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向内挤，毕竟，仙家轶事岂是寻常能听到的，日后更是绝佳的炫耀谈资呢。
断腕文士说到这自豪之处，原本黑皱的面皮上亦泛起曾红光，他再次一口将杯中酒喝干，方徐徐道来。
整个酒肆中人已完全被二人吸引，以致没人注意到，从大门处走进一个男孩：他相貌平平，随是十一二岁的脸蛋，却有着远比同龄人要高大和强壮的身躯。此时的神州北地已是朔风凛凛，即使是酒肆中较强壮的匈奴汉子，也套着厚厚的兽皮袄子，可他却只穿着件粗布单衣，敞开的胸口露出坚实的肌肉，乱蓬蓬的头发被根绳子随意扎着，其下便是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他腰间扎着一条怪异的肉裙，上面是数只山鸡、野兔，和不知名野兽的强壮后腿，最奇的是，他肩扛着一只比他身躯还大的吊睛白额大虎，大虎双眼泛白，却呼吸均匀，只是额头处一颗拳头大的肉包高高耸起，显然，这只倒霉的老虎是被打晕的。
“天地有五灵，昆仑便有五灵院。”断腕文士麻利的用一只手剥开颗花生，合着酒扔入嘴中：“土最载厚，昆仑仙山第一景，便是载厚之原，其上是载厚殿，传承昆仑土灵仙术；水泽万物，昆仑仙山第二景，是一处湖泊，其上便是专系昆仑水灵仙术的元泽亭；飘渺是风、炎杀为火，昆仑仙山第三、第四景呢，便是飘渺、炎杀二峰，其上是专系风灵仙术的飘渺院和专系火灵仙术的炎杀院。”
“仙人也是人，他们大多也要吃喝拉撒吃穿用度啊，此番昆仑招徒，不过是令人数最巨、专对世俗开放的土灵载厚殿广招些世俗门人，一来可得些例钱，二来与神州诸国结个善缘罢了。”断腕文士就此打住，非常卖关子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便是聚精会神的剥花生，仿佛这花生就是篇绝妙的文章似的。
店小儿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自己脸上摩而摩的，耳边似有人在说些什么的，逢次关键时刻，即便是天王老子驾到，都难将他的魂儿赶回来，他极气恼的将那毛茸茸的东西用手赶开，对着断腕文士吼道：“冉先生，五灵五灵，你却只说了四灵，还有一灵。。。。。对，是雷灵，是雷灵。。。。和昆仑雷灵相对应的又是什么景致啊！”
“对，对，雷灵，还有雷灵，”胖文士急急将他的杯子斟满：“我的好冉兄，我的亲冉兄，你就别卖关子啦，继续，继续啊。”
“是啊，是啊，这位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围观众人跟着嚷嚷着。
断腕文士一副视若未见、充耳不闻的样子，慢悠悠举起酒杯，吱儿一声，将酒吸尽，摇头晃脑的回味半响，直把众人胃口吊够，方续说来，在他说话时，并未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围观他的诸多脑袋中，竟然多出一只硕大的老虎头来。
“雷霆，承天之眷，掌天之罚，即使是昆仑弟子，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不知晓昆仑雷灵仙术的传承之地在哪里，那个地方，在他们中也不过是个传说中的名字罢了，——承天峰，其上承天殿，便是雷灵仙术传承之地，传说中昆仑仙山的通仙之路，便是位于承天峰。。。。。”
断腕文士的话顿住了，只见他张着大嘴，愣愣的注视着前方，众人见状，便顺着他目光瞧去。。。。。
店小二正是断腕文士瞪视的地方，他本能的将脑袋一转，入目便是一只硕大虎头。
“我的娘喂。。。。”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酒肆之中顿时如捅散了的马蜂窝，乱哄哄的一片。
小儿的脑袋中原先还是仙境缭绕、五灵翻滚，乍见这虎头，顿时吓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晓得该干嘛了，只是提着偌大的茶壶，傻不唧唧，咧着嘴瞪着这虎头。
“小二哥，我都喊了数声了，你才听见啊，我用这只老虎换你几袋盐巴，可行？”从虎脑袋旁，伸出个男孩脑袋，笑嘻嘻的说道。
第十七章 求仙
这个扛虎男孩正是叶天，他自与胡灵儿分别后，一路西行，风餐露宿，饿了就捕些野兽烧烤吃，累了便寻个僻处一躺，数千里路行来，再也未遇那恐怖的魔兽，路上又有灵妖好友为伴，轻松愉快的便来到昆仑脚下。这只吊睛白额大虎实在晦气，劫谁的道不好，偏劫这小祖宗的道，饱受顿老拳外加好几颗大牙不说，眼看这小命也就算交代了。
福来酒肆毕竟位于仙山脚下，店内众人不是有些背景，就是有些本事的，经过短暂的混乱，待众人看清不过是个扛着大虎的山野男孩后，小酒肆便恢复了平静。
叶天见众人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二哥更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怪异模样，便又重复一遍：“小二哥，我将这只虎换你些盐巴，可好。”
“哎呀，是小王哥啊，你欠咱店的钱铢今个儿就一块结了吧。”小二和不远处的胖掌柜俱是成精的人物，吃惊虽吃惊，却并未影响他们的反应速度，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岂有不占之理，待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小儿便嚷嚷着将叶天推到后堂，胖掌柜则两眼闪着偌大的元宝，屁颠颠跟在后面。
开玩笑，吊睛白额大虎可是好东西啊，单说这只虎身上无一处伤痕，虎皮的价格便可达几百两纹银了，更何况是活虎呢，要知道，秦君尚武，王室旗帜上绣的便是只黑虎，若是将这只生猛的大虎献到秦国达官贵人那里，不定是什么天价呢。
“小兄弟，你是初来本地吧？”小儿双眼闪着大元宝，笑嘻嘻的问道。
“恩。”叶天点点头。
“呵呵，咱们这是神仙脚下，做生意最是厚道，你这虎可是卖贱啦。”胖掌柜一摇一摆的走过来。
“呃。。。。”叶天眼睛眨巴眨巴着，将头直挠。自出括苍以来，他一直是自给自足，也就近日盐巴告罄，他才萌生以物易物的想法，没想到，初做便遇见了厚道人，叶天那个感动啊。。。。
胖掌柜道：“你这大虎啊，可不止一袋盐巴呢。”
“是啊是啊。”小儿随声附和。
“大叔，那是什么价呢？”叶天将大虎放到地上，感激的问。
“还要再添十吊钱铢，也即一两纹银，才是个价呢。”胖掌柜一脸的诚恳。秦国内，货币的换算是这样的，百枚钱铢为一吊，十吊为一两纹银。
山里孩子叶天哪经过此类忽悠，当即小头连点，便应允了此交易。乘小儿屁颠屁颠的去取钱铢，叶天便问胖掌柜：“大叔，请问哦，我要拜入昆仑求仙，怎样的求法呢。”
胖掌柜心情大好，笑呵呵的说：“小兄弟啊，你这可算问对人啦。昆仑仙山每年此时节方对外招徒，这招徒则分为登仙和选仙二类，所谓登仙是专对列国贵人的，每年只要交纳纹银千两便可入内，”胖掌柜看了看叶天，道：“我看小哥财力平平，还是不要选登仙的好，至于选仙，则是在选仙院中，由仙山下来的神仙亲自坐镇，选择仙缘具备者进入仙山。”
“多谢大叔，那选仙院在哪呢？”
“选仙院和登仙院位于一处，本镇向北走，五十里路左右便可见。”
说话间，小儿便将装着十吊也即一千枚钱铢和一袋盐巴的包袱送来了，这十大串一千枚钱铢装进去，可比叶天的半个背还大，叶天则喜滋滋的接过沉沉的包袱，谢过这两个大忽悠，颠颠地直奔昆仑选仙院。
出得迎仙镇，巍巍昆仑仙山便在眼前了，那延绵不绝的苍翠群山，那直入云颠地皑皑雪峰，不禁令叶天心情大倡，他长啸一声，发足便向前路奔去。
一路上，前往二院的求仙之人络绎不绝，或是车载马驼仆从成群的列国贵胄，或是只身寻仙的少年郎，又或是沿途做些买卖的昆仑山民，将个普通的山路妆点的好不热闹。
叶天肉裙飘荡，背扛着俩大包袱，一身单衣，倒是极吸引眼球。他不管这些，只是撒丫子狂奔。忽然，路边一个人影进入叶天眼帘：这是一个邋遢老道，消瘦如麻杆的身躯外裹着件和他黝黑皮肤同样皱巴巴的宽大道袍，道袍上尽是补丁，他醉醺醺的斜靠着路边老树打盹，喝干了的酒葫芦随意的躺在身旁。
叶天心中一暖，眼前瞬间浮现那个熟悉的人影，那个括苍小屋中宿醉的萧索背影。
那双关切的眼神啊，不知现在何方。
师父，天儿好想你啊。。。。。
叶天在这醉道人旁伫立良久，胸中那浓浓的思念此刻再次翻滚，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湿润了。他从腰间解下只肥肥的烤猪腿，这是他今晨刚烤熟，备为一天的口粮，他将猪腿轻轻放在老道身旁，然后顿了顿，又将包袱解开，取出五吊钱铢，同搁在老道身旁。而老道似已睡着，眼皮都未抬一下。
叶天转身继续疾奔，那小小的背影很快便消逝在人群中。
少顷，那老道微微睁开眼，眼角处竟然闪过一道光华。
选仙院就在登仙院旁，二院均依山而建，建筑风格不同于列国，颇有些北方胡国的风格：沙黄色的墙壁，平屋顶，方方正正的造型，方方正正的门窗，大门处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是“选仙”和“登仙”古篆。
叶天瞧了一会儿，迈步便欲进入选仙院中，不想，被门前一剑服青年拦住，这青年服色为青，背插柄华丽长剑，袖口用金线绣着“昆仑载厚”四个字。
“小子，规矩。”青年冷冷道。
“规矩？”叶天挠头。
青年翻了个白眼，背书般的道：“非有仙缘者不得入选仙院，非纳入院费者不得入选仙院。”
“入院费啊。。。。呃，是钱铢吧，我有呢，是多少？”
“纹银一两。”
叶天傻眼了，钱铢与纹银的兑换数额他刚知道，自己十吊钱铢，方够一两纹银之数，奈何刚才送出去了五吊。
“这位大哥，我也算是有些仙基的呢，我师父曾说，我有脱凡之境呢。”
“纹银一两。”
“这位大哥，我的括苍剑诀的确不凡，要不，我演给你看吧。”
“纹银一两！”
“这位大哥，我。。。。这有些风肉，可否抵些钱铢啊。”
“纹银一两！”
叶天都快哭出来了，千里迢迢来昆仑寻仙，却不想，最终却败在一两纹银之下。
叶天正踌躇，一股浓浓的酒味自身边传来，他顺着酒味看去，竟然是那醉酒的老道。
“师叔。。。。”青年微躬身道，神态却依然倨傲。
“我。。。。呃。。。。”老道打了个浓重的酒嗝对青年说道：“我那里正缺个劈柴烧火的杂徒。。。。”他看向叶天：“老道掌管昆仑土灵载厚院的伙房，小子你可愿去我那里？”
“愿意，愿意。”叶天只求拜入昆仑，至于劈柴烧火之类却并不介意，本来在括苍时，他也是劈柴烧火兼烧煮洗涮的。
“那就行，小子，跟我走吧。”老道摇摇晃晃转身便走。
叶天急忙跟随，老道七拐八拐后，那山路便人迹罕至，渐渐崎岖了，叶天见这老道摇摇晃晃步履蹒跚，也不见怎的可速度着实不慢，他一番小跑方能跟上。
“小子，你是从哪里来的？”老道问。
“括苍山。”
“括苍。。。。。你方才说，你那剑诀名为括苍剑诀？”
“是的。”
“括苍剑诀吗。。。。。”
第十八章 土灵载厚
醉道人在前面哼着首不知名的小区，叶天随着他在山中穿行，他好奇的四处张望，这昆仑果然不愧仙山二字，凭他那敏锐的灵觉，能清晰感觉到山中浓密的五灵气息，其浓密度要比括苍高出百倍，在这浓密的五灵中行走，令他的四肢百髓舒畅无比，他甚至能感觉到背上君剑的欢娱。
越往山中行，便越可见到许多奇花异草，山中野兽也多不惧人，叶天一路走来，就有好几只肥大的山兔和野鸡，撞在他的腿上后，也不逃走，而是痴痴的看者他。叶天只瞧的心花怒放，仿佛看见好些只美味烧烤在眼前飞啊飞的，他恨不得现在就逮上几只，洗剥干净串在腰上。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