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只萤火虫(1+2)全-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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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他唇角那弯似笑非笑的弧度显示了，他提出邀约，并非是出自真心真意，她如果去赴约的话，很可能又将遭受一次不可知的伤害。
可是，她的行动虽迟疑，一颗心却早已偷偷下了决定，那就是，不管他会对自己怎么样，她都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难得的能接近他的机会。
她——一定要让说不认识她的宫珂信，不，是夜辰，把她，和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完完全全记起来！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斗志，突然熊熊地在可可心里燃烧起来，她越想情绪越发高涨，甚至还学着动漫里的人物，用力把手伸到半空，抓了一把空气，紧捏成拳，大声嚷了句：“加油！”
然后，可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衣柜前，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抖了出来，认认真真地对着镜子端详着各件衣服穿在身上的效果。
在可可的磨磨蹭蹭之下，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4】
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刚走出楼梯口，可可就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差点把眼泪也挤出来了。呜，早知道这么冷，打死也不该贪漂亮穿这件过于单薄的粉黄色外套了。
要不要上去换件别的呢？可可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不再迟疑地撑起伞冲进了雨里，脚下溅起的每一朵小水花就像她紧张的心跳。
到达约定的咖啡馆，可可一路上已经打了无数个喷嚏了，她红着鼻尖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环顾馆内一遭，却并没发现宫珂信的身影。
可可再次抬腕看了看表，下午一点四十分，哈！原来是自己心急来早了，怪不得看不见宫珂信的影子呢，可可释怀地自嘲一笑，随便挑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咖啡馆里的暖气开得十足，可可原本冷冰冰的手脚不一会儿就暖烘烘起来，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可可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人正抡着小锤子，不时敲一下，让她一阵刺痛，而呼吸出来的空气也渐渐变得滚烫滚烫的，似乎——有点难受哦。
临出门前，她接到白瑞斯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他，为那天的态度向她道歉，而她，其实也已为自己过于偏激的话感到后悔，于是顺水推舟也向他道了歉。白瑞斯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因为可可心急着要赴约，所以根本就没心思听他的话，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挂掉了，现在想起来，还真对不起白瑞斯！算了，等会儿回去，再给他打个电话，好好解释吧。
时间静静地一分一秒过去，咖啡馆墙上挂着的复古型挂钟的分针正指着两点三十分的位置。
离宫珂信和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可可呆呆地把背靠在椅子上，心里在隐隐作痛，从每一次有人推开玻璃门，她都万分期待地望过去，到现在，她已经有点视觉疲劳了。
胃有点抽搐疼痛，大概是空腹喝太多咖啡的关系，天知道，为了这次的约会，她根本连早饭和午饭都没怎么好好吃，吃了几粒饭恐怕也是屈指可数的。
正当可可越来越沮丧的时候，一个高挑的人影在她对面的位子大剌剌地坐下。
咦？可可用力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差点以为出现在面前的宫珂信只是自己的幻觉。
宫珂信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伸展开长长的腿，双手环抱胸前，一只手的手指好整以暇地打着节拍。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可可一眼，嘴角开始漾开微微的迷人弧度。　
“来得这么早，那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吗？”宫珂信挑起眉，坏坏地笑，不知怎么，可可总觉得那抹笑容里有种冷冷的、讥诮的味道。
“……”原本满腹的话语此时却被他的这句话噎得吞进了肚子里，可可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心，骤然一阵抽紧，脑袋里的小鼓敲击得更加细密起来。
这时，咖啡馆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在可可隔壁位子坐下，和可可对面的宫珂信无言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因为可可始终垂着头，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切。
宫珂信百无聊赖地松开环抱的双手，翻看摆在一旁的饮单，一时间，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空气间，涌现出一丝凝固的味道。
终于，可可抬起头，看住了宫珂信，声音有些怯怯的：“那个……”她吞了一口口水，竭力忍住想打喷嚏的强烈冲动，“我想问你……你真的……真的对‘夜辰’这个名字没有……没有一点印象吗？”她不死心地再度充分发挥愚公移山的精神。
宫珂信把目光从目录书上移开，静静停在可可的脸上，却没做声。
可可原本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热切地看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可当他的视线和她的视线相接在一起，她却脸红起来，心里愈加地忐忑不安，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连忙假装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伸手去拿放在一旁的自己的杯子。
就在她欲把杯子送到自己嘴里去的时候，对面的宫珂信终于开口了。
“别喝。”他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呃？什么？”可可愣愣地抬眼看着他，宫珂信此时看着她的表情就像看一个傻瓜似的，带着几分好笑、几分讥诮。
“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杯子，不是你的。”他微微皱起浓眉，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OMG！
“啊？啊！对不起，我都没看到。真对不起。”可可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杯子，向宫珂信慌乱地道歉，幸好自己还没喝进嘴里，呜，这次真是糗到家了！
“我真的是……”
“咦？你是没看到吗？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其实，这种‘间接接吻’偶尔来一次也蛮好玩的啊，至少挺适合你这种爱装清纯、爱扮可怜的女生呢。”宫珂信打断了可可的话，拿起她刚放下的杯子，往嘴里灌了一口水，动作优雅而慵懒。
爱装清纯？！爱扮可怜？！
这几个字，像巨石，一块接一块，向可可那可怜的弱小心灵重重地砸了过来。
“……”可可无语地垂下头，硕大的一颗汗珠从她的后脑勺悬挂了下来。真是拿这个超级没口德的某男没辙啊！
可可浑身不由自主地微微轻颤起来，胸腔里的酸涩再次凝聚起来，欢快地向眼眶集体进攻，她想开口否认什么，喉咙里却像被硬物哽住，就连一个单音节也无法吐出来。
宫珂信看她默不做声的样子，面容不着痕迹地僵了僵，他若无其事般放下手里的杯子：“对了，你刚才不是提起‘夜辰’吗？”他相交起十指，把下巴抵在手背上，凝视她，眼底里有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光芒一闪即逝。
可可一震，顾不上刚才自己那受伤的感觉，抬头看定他，直望进他的双眼里，她的眼珠子亮晶晶地闪耀着期望，这种期望让可可整个人焕发出一层耀眼美丽的光彩，看上去十分的迷人。
宫珂信怔了一怔，对面的这个女生，灼热得宛如在燃烧的眼神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热切，她那么着急地凝视着他，好像要穿透他的灵魂，努力搜寻着某些东西似的。
可可的着急和期望，突然让宫珂信的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不是滋味的烦躁和不安。
【5】
夜辰——这个名字从艾可可嘴里听到并不是第一次了，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名字居然牢牢地被他记在了脑袋里。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看到她用这种狂热的神情、如此怀念的口吻喊出这个名字时，他会觉得心里如此难受呢？
Stop！宫珂信及时打住心里那突然弥漫开的无边无际的思绪，强迫自己回到现实里，强迫自己冷酷起来，可是，不管他如何否定自己那莫名的情绪，艾可可眼底隐忍的伤痛依然让他莫名地心头一阵空荡。他十分疑惑，为什么根本就是陌生人的她，会有这种让他感觉又难过又迷茫的力量！
可可丝毫不知道宫珂信此时心里矛盾的想法，她一心一意地注视着他，期望他能说出自己等待良久的答案，由于紧张，她两只手紧紧握住了玻璃杯子，那么用力，以致杯子差点没被她握碎。
“如果我说，我对那个叫‘夜辰’的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也对你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没有任何的兴趣，撇开你所说的我和他酷似的这一点，你会喜欢上我吗？还是，像我之前一直所猜测的那样，这根本就只是你吸引男生注意的手段之一呢？”宫珂信展开一个恶魔般的迷人微笑，突然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可可的手背上。
可可浑身一震。宫珂信的手指，修长而柔软，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可是这个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像一根根的毒针，残忍地往她心脏上刺去。
这个人，真的会是她深爱而不能忘怀的夜辰吗？如果他是夜辰的话，他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举动吗？
“怎么样？要试试和我交往吗？！我敢保证，我绝对不比那个叫‘夜辰’的人差劲哦！”见可可一直傻傻地没做声，宫珂信自信地挑了挑眉，向可可欠过身子，压低了音量，慵懒的嗓音里有魅人心魄的力量。
可可盯着宫珂信微微张合的线条饱满的唇线，依然没有回答，像是完全呆住了。
“哈！信，已经过了三十秒她还没答应你，你赌输了哦！”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突然从可可的身旁冒出来，吓了可可一跳，她大吃一惊，不知游荡到哪里的神志骤然聚拢了起来。
这时，一直坐在可可和宫珂信隔壁座位的几个男生站起来，围到了他们的位子上。
宫珂信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去。
可可困惑的目光落到刚才发声的那个瘦高个身上。
这个人刚才在嚷些什么？
赌输了？什么赌输了？可可费劲地整理着脑海里混乱的思绪。
“喂，信，愿赌服输！今晚的那一餐我们几个就不客气喽。嘿嘿……”另一个个子较矮的男生用力地拍打着宫珂信的背，发出一连串神经质的、像母鸡要下蛋时咯咯嗒的笑声，既滑稽又刺耳，“不过，信，我们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女生能抵抗得住你这种恶魔的诱惑啊！这种场面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哦……”
矮个子男生接下来说了什么，可可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她的脑袋里此刻正嗡嗡作响，像散落开的碎片一一聚拢起来，重新组合，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得出结论。
结论就是——宫珂信正在拿她当做一场赌注！他和她的这场对话，由始至终，原来只是一个赌局。
可可怔怔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宫珂信，一直看一直看，眼底里逐渐涌起一抹朦胧的雾气，在暖烘烘的空气里，血色突然离开了她的嘴唇。
宫珂信也异常沉默地盯着她，没做声。
那几个依然在叫嚣着的男生终于觉察到他们之间那异常不对劲的氛围，都渐渐沉默了下来，不安地来回转动着脑袋，看看宫珂信，又看看可可。
看不见的硝烟浓雾在咖啡馆里滚滚弥漫开。
很好！终于证实了自己这次应约，纯粹是为了得到伤害而来的。可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那阵从背脊处散开的冷意，她依然紧握着杯子的手指在不自觉地轻轻颤动。
“你……在拿我做赌注？你所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赌局？”她的声音异常的低沉冷冽，脸上有两抹分外嫣红的红晕，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变得支离破碎的水晶，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宫珂信始终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半晌，他轻轻点了点头。
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从可可的眼眶里跌落了下来，她却不理。就在宫珂信点头的那一刹，她举起了手里的玻璃杯。
哗啦——
玻璃杯里的水随着可可的挥洒，全部泼在了宫珂信的脸上。
周围的人都被可可的举动惊呆了，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可可僵直地从位子上站起，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牢牢盯着宫珂信，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确应该去下地狱的。”
说完，她不再看宫珂信和旁边的人一眼，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宫珂信的头发上、脸上都挂满了水珠，他却一直没动，压根儿就没去擦拭，在可可从他身旁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蓦地站了起来，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去抓住些什么，可是，却始终没抓住。
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某些凌乱的话语——
“这里……留下了我的印记，只有我才能碰哦。”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我是个独立的人耶！我也有交朋友的自由和权利啊！你为什么非要这么专横霸道？我最讨厌你这一点了！”
“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让你看看是什么颜色……在这里，有为你一直跳动的东西，现在你却一脚踢开了它。既然你已不再稀罕，那么……我就将它收回吧！”
而在玻璃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宫珂信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
一股像火烧般的灼热在他锁骨上的印记处蔓延开，那种剧痛让他根本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动作。
他的异常惊动了身边的那几个同学，人群迅速围绕上来。
而走出咖啡馆的可可，对里面发生的一切却完全不知情。
雨势一点都没有变弱，反而比她来时更大了。可可觉得全身乏力，刚才的那一番话语和举动，似乎已经把她全身的力量都透支耗尽了。
雨水冰冷地滴在可可的脸上，她这才发现自己离开得过于匆促，把伞留在了咖啡馆里面，忘了带出来。索性就这样淋淋雨，会让自己更清醒，不再产生某种可笑的幻觉了吧？！
可可绝望地仰起头，水迹斑驳的脸上，都分不清究竟哪些是雨水，哪些是她流的眼泪了。
真希望这场雨，能下得再大一点，这样，或许就能彻底淋灭自己心里那一小点始终固执燃烧着的火苗了！
仓皇的雨雾里，可可单薄的身影，看上去，像个小小的剪影，是那么无助、凄凉。
第三章　心头小鹿乱撞1　
【1】
淋雨的结果是可可再一次因重感冒病倒在家，无法去学校。
可可躺在床上，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课本，怎么办？书里的字全在跳着舞，一个都无法看进眼里去。
窗外的天气终于放晴了，难得灿烂的阳光从窗户里倾洒进来，斜斜蔓延至她的床头，一室的金黄。
雨停了，可是自己心里的雨季会有过去的一天吗？！她还能走出这种心情跌至低谷的状态吗？正当可可的思绪渐渐沉浸在这个问题上的时候，门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种时候会有谁来她家呢？！可可疑惑地皱了皱眉，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随便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请等等，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