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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一世富贵-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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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三司很出风头,财源广进,再不是从前入不敷出的样子,见谁都矮一截。从整顿公吏勾结贪渎,到新开场务,再到新开铺子,三司的月入节节攀高。手里有了钱,各种公务处理得就格外顺,那里官员一面累积政绩,一面利用印的书造势。

    钱粮虽然是国家命脉,但管钱粮的官吏却从来都是低人一等,给人的印象就是斤斤计较,不是做大事的人才。只有不知柴米油盐的清高之士,才是国家的未来。

    可惜欧阳修翻遍三馆和秘阁,也没有找到能给自己灵感的典籍,看着三司印出来的书籍,上面徐平所讲的那些奇谈怪论,他看不顺眼,却又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抬头看王洙一逼贱贱的样子,欧阳修没好气地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得意?”

    “因为刚刚接到明诏,自下月起,在京官员全部发实俸实钱,再也不用折支啦!”王洙双手一扬,满脸喜气。“再不用像以前一样,到了发俸禄的日子,折成香药巴巴地跑到香药院,不想又折成了茶矾跑到榷货院,跑来跑去,跑一天也未必把俸钱拿到手。说起来你也不信,我还有一个月被折成了酒,竟然捧了几瓮法酒回来!”

    “酒没坏,你就知足吧!”

    见欧阳修还是一副悻悻的样子,王洙伸手按住案几上的三司出的钱书,口中道:“你心里不服徐副使说的钱是个什么,总想去驳倒他,有什么用?靠着这些说法,徐副使就真地给三司赚来了无数钱财,就真地给我们这些微末小官发了实钱,这可是实打实的。手里有了钱,我们就可以买想买的东西,饮宴的时候不需要仔细算口袋里的铜钱。永叔,我们都要谢谢徐副使,这可是造福无数官员的好事!”

    欧阳修起身,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因为意气之争吗?原叔啊,你也太过小看我的心胸了!我不屑徐平搞的这一套,因为这只是敛财之术,不合治国之道。这就好比身体有微恙而吃猛药,虽然见效一时,却把身体搞坏了!敛财之术非大道,只是一时小术,岂可以长久为之?我所担心的,就是徐平靠着他这一套,短时间见了成效,让人得了利益,从而蛊惑了人心!如果用这种小术治国,终究会出大事的!”

    王洙打个哈哈:“永叔忧国忧民之心我自然知道,不过现在朝廷上下,官员百姓,只蒙其利,未见其弊,总不能去骂徐副使吧?难不成为国家做事的人,反而要受责难?那样以后哪个官员会用心做事?我们受了他的恩惠,且先为他说句好话。”

    “你我读圣贤书,应举出仕,上辅明君,下安黎民,求的是圣贤大道,岂能被一点小恩小惠就蒙蔽了心神?万万不能这样想!”

    王洙笑着摇了摇头:“那么,我们馆阁里几个相熟的同僚,今天晚上要出去一醉方休,庆贺一番,永叔心里总是想着这些大事,是去还是不去呢?”

    欧阳修一愣:“去哪里?”

    “君贶在城北开的小店,一直我们都没去给他庆贺过。听说那里晚上有凉果酒,有现烤的羊肉和鲜鱼,甚是热闹,今夜便去那里。”

    “那里城北,地方偏僻,若是晚了,返回住处岂不麻烦?”

    “不用担心这些,三司在那里有油壁车,每隔半个时辰就从那里向城内走一遭,彻夜不停。如果我们回得晚了,坐油壁车回来就好。”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去?”

    王洙看着欧阳修,哈哈大笑:“既然要去,你便一起叫上范秀才。”

    现在馆阁里,欧阳修是和王洙等人校正馆阁藏书的条目,编写目录,本来还有王尧臣做这件事,不过他丧期未满,暂且挂名而已。而知制诰李淑和直史馆宋祁等人,则负责辨别书的真伪,及相应的校勘工作。馆阁的大部分人,都参与了这项工程。

    范秀才是范镇,益州华阳人,天圣年间薛奎知益州,两人偶然相见,薛奎欣赏他的才华,聘为官学教授。后来薛奎回京的时候,顺便把范镇带到了京城,其诗文迅速在京城里面传开,名声大震。范镇还没有参加科举,此时是布衣,御赐在馆阁读书。

    馆阁读书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荣耀,针对的是没有官身却有才学的人,数十年来能有这个机会的人少之又少。开始于神童晏殊,后来又有宋绶,其他的基本为宰执子弟。范镇能够得到这个机会,是凭自己的才华得到了很多元老重臣的认可。

    欧阳修以诗文知名,此时又是薛奎定了婚的女婿,与范镇的关系相当密切,去的又是薛奎另一个女婿王拱辰家,自然不会少了范秀才。

    三司编修所里,徐平在自己的官厅,看着面前的几位年轻官员,斟酌着言辞。

    这两天徐平已经把贾宪和他的师兄朱吉以及几位有算学专长的学生从司天监里调了出来,进入了条例编修所,开始进行一些数据统计的准备工作。

    有了这几位数学家,还要有相应的官员配合来做这些事,编修所里最早的人员中刘沆和王拱辰都已经外任,现在必须补充人员。这几位官员,就是徐平心中的人选。

    判盐铁司勾院郑戬,本就是做的审计事务,自然要来学习相关知识,为将来审计三司属下的场务和铺子做准备。其他几位则是在馆阁的叶清臣、曾公亮、高若讷,都与郑戬一样是天圣二年的进士,另一位则是刚刚由王曾推荐入馆阁的徐平同年嵇颖。

    这几人,就是徐平准备为将来几年的三司培养的班底。
………………………………

第224章 数字会说话

    “自条例编修所建立衙门以来,赖衙门里的官员同心协力,编出了新条例,现在试行也有些日子了,效果还算让人满意。”徐平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说道,“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积压多年的账籍需要整理。这事本来也不难,但因为要按照新条例做,所有的人都是生手,急切间做不来,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曾公亮道:“三司掌管天下钱粮,事情自然难办。副使叫我们来,有什么事情尽管明说就好,只要能帮得上忙,下官等自然不遗余力!”

    “嗯,你们能够这样想就好。是这样,条例编修所里最早的人员,刘沆到了盐铁司任判官,王拱辰去了东明县管营田务,现在除了三司的一些官员,所里没有日常值守的官员了。最近要从馆阁调一些人过来,我左右思量,你们几位是最合适的。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问一问,把你们调到编修所里来,愿意不愿意?”

    听了徐平的话,叶清臣笑道:“副使要调我们来,只管上奏让政事堂下敕命即可,又何必问我们?微臣等都是为朝廷做事,又哪里会不听调宣!”

    “话不是这样说,最近三司里面诸事繁忙,官员调到这里,跟在别的衙门比可就没有闲暇时间了。虽然也有些功绩,但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愿意过来的。我不想勉强人,所以一定要问过你们,愿意来了,来了之后那便要安心做事。”

    叶清臣、曾公亮、高若讷和嵇颖四人对视一眼,一起拱手道:“任凭副使调遣!”

    “好!既然你们无异议,我便这就给中书上申状!”徐平说着,随手拿起笔来把桌子上的文书空出名字的地方填上。“你们馆阁的职事依然留着,编修所有事便就到这里来当值。隶三司条例编修所,每月给钱十千,任满一年减磨勘半年。”

    在申状上写完几人的名字,徐平抬起头来看几个人都面有喜色,又道:“这些是不具文的待遇,你们每月只管领钱,任满我自会移文审官院,不要出去宣扬。”

    四人一起应诺。

    每月十贯钱倒还罢了,开封城的消费水平,不过是到好一点的酒楼饮宴一次,干一年减磨勘半年可是不小的实惠,这相当于超资迁官了。

    按磨勘制度,官员任满按序迁官,侍从官、有出身的和有军功的官员是双转。这些人都是进士出身,享受超资双迁的待遇,再加上编修所的减磨勘,一任相当于超迁四阶,这对下级官员是相当吸引人的。

    当然,像徐平这样,把侍从、有进士出身和有军功这几项条件集于一身的,满朝文武就他一人,而且马上就到磨勘停止的官阶,这待遇就没什吸引力了。徐家又人丁凋零,等到任满迁官,徐平只能回授给徐正,一切都便宜老爹了。

    封好申状,徐平叫进杂吏来,让立即送到政事堂。调人的事情他早已经跟宰执们讲好,缺的只是具体名单,现在就算是定下来了。

    把这一切做完,徐平才让杂吏取了凳子来,让几人一起坐了。

    众人落座,徐平对郑戬道:“今日叫你来,是因为往年的账籍不但要重新造册,还要一一勾校。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寇省主讲好,由盐铁司勾院来做,其他两司的勾院就不参与了。你那里最近的事务繁多,人手不足,便借用编修所的人。”

    郑戬拱手:“属下听凭副使吩咐。”

    “勾校账籍,虽然三司历年都做,公吏们也是熟手,但是效果如何却让人信不过。你们都是在地方上任过通判和知县的人,别的不说,就如今年要造的闰年录,地方州县大多都是照抄往年账籍,造册上来三司照录。不是三司不追究,是因为三司也分辨不出账籍上的数字是不是新的,不照录又如何?此次编修所不但要把以往的账籍造册,还要让做这件事的官员公吏都学会,怎么分辨这些数字的真假。”

    郑戬道:“这如何分辨?若是勾院觉得可疑,便着人下到州县稽查,三司可没有那么多人手。若是让地方自查,那不又是白费功夫!”

    徐平笑道:“不用下去稽查,数字自然会说话。虽然不一定百分百真切,但把绝大部分的情弊抓出来,却不是问题。”

    “副使说笑,数字如何会说话?纵然有的地方官员确实蠢笨无比,报上来的数字显失情理,但也只能去书切责,让他们重新造册上来,难道还能从数字里看出这些来?”

    郑戬主管盐铁司勾院也有些日子了,每天做的就是查账的事,当然他也有劲头干这个。但对着那些数字,天天看的头晕眼花,也没见他们说出什么道理来。

    徐平看看郑戬,又看看其余人,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从司天监里调人来,要让那些数字开口说话,要靠他们想办法。天地之间,凡事皆有一定的道理在,如果不是按照事实造册,做事的官员再小心,数字也不合道理。只是我们平常人,很难把握住这道理,只有那些天天研究数字的算学专精之人,才能把这数字之中隐含的道理找出来。”

    郑戬不停地摇头:“副使为人做事属下是佩服的,但把算学说得如此玄乎,我却是不相信。阴阳八卦,六壬遁甲之学我在馆阁也学过,实话说,做不到这种事。”

    “哈哈,这跟六壬遁甲没关系,只与算学有关。此事自有我去和司天监来的几人去做,整理一些算表出来,到时勾账人员只管按表计算就好。不过,这些算表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却要求你们明白,这也接下来的一两个月考校你们的时候。”

    郑戬看了看旁边的嵇颖几个人,没有再说话。在心里他还是不相信的,什么数字会说话,难道看着数字就能看出哪个造假来?这种事情从来没听说过。

    徐平也不往深里解释,等到理出一套统计体系来,他们自然会明白。按说以现在三司管理范围之广,每年处理的数据之庞大,迫切需要统计学的知识。但实际上现在的官员根本没有这个概念,哪怕在某些方便不自觉得使用了,也没有从理论上系统地梳理。这个年代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明明已经有需求,但在理论和技术上就是踏不出关键的那一步去。

    对这个时代了解地越多,徐平越有一种错位的感觉。

    与前代不同,经过晚唐五代一百多年的战乱,整个社会的各种自治组织,如乡村的豪门氏族,都已经荡然无存,城市也随着商业的发展而发展壮大。与此相适应,官府跟前代也不同,变得什么都管,恨不得把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纳入直接管治之下。

    但官僚制度却没有跟着向这方便转化,尤其是文人士大夫,不管社会面貌的千差成别,总想着回复他们理想中的政治制度。一拨想着三皇五帝的大同之世,另一拨想着大唐盛世,特别是后一种思潮,声音最大。在他们眼里,现在是承五代乱世之制度,是不正常的,只有恢复到盛唐的三省六部制才是完美的。

    他们的理由成千上万,但就是没有一条适应时代的发展向前看。

    被不时提起的冗官冗吏便是这种思潮的附属物,之所以说多说冗,主要的就是跟前朝特别是唐朝比。却不想现在官府管的很多事情唐朝是不管的,现在制度既不允许势力庞大的地方政治实体出现,也不允许能够威胁到官方的经济实体出现。

    此时全国文武官员,不过一万多人,依徐平前世的眼光来看,这个数字实在是少得可怜,哪里还有裁减的空间。要裁减官员,就必然要把一些事权推出去,用他前世的时髦点的话说,就是削减政府职能,要让社会承担更多责任。

    边疆的后勤供应,便就是这样被推给商贾的,结果把陕西路搞成一处大泥潭,基本失去了支撑大规模战争的能力。现在与西夏的战争还没开打,徐平虽然记不得历史上战争开始的时间,但有范仲淹和韩琦的仕途这两个风向标,知道肯定还要有几年。这个时候徐平已经看出来,依现在陕西路的情况,如果没有大的改变,根本无法支撑大规模的战争。不管朝廷投入多少钱,没有制度上的改变,在陕西路打仗都是死路一条。只要战争持续上几年,不等打败敌人,那里的百姓就先要造反了。

    朝廷官方都组织不起来的战争后勤,靠商贾怎么可能解决?不把陕西路本地的百姓逼到生死边缘,对商贾来说就没有从外地向那里运输粮草的必要,商业利益就是如此。

    徐平现在做的,就是要把这整个财政系统理清楚,不能再是一笔糊涂账。只有把这笔账算清楚了,才能让朝廷上下知道钱该向哪里投,没有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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