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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锦屏记-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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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三奶奶显然和荀卿染的想法不同。她见齐攸回来,本以为才场热闹看,可齐攸却对柳望月母女视而不见,荀卿染也和平常一样,而柳望月,自打齐攸进门,就躲在一边,只是垂着头。
齐三奶奶忙走到柳望月身边,先扯扯柳望月的衣角,指着齐攸,“这不是害羞的时候,还低着头做什么?快看,人可不就在你面前。”
梅望月有些局促,又才些期盼,终于抬起头。
齐三奶奶又俯下身,对月牙儿道,“快叫爹啊。……唉哟……”
齐三奶奶惊叫一声,被柳望月压的摔倒在地上。
原来柳望月只看了齐攸一眠就脸色惨白,身子一歪,倒在齐三奶奶身上。柳望月比齐三奶奶高,两人摔在一起,齐三奶奶在地上做了人肉垫子。
那跟随仆妇赶上来扶柳望月。月牙儿也跑到柳望月身边,焦急地小声叫娘。
齐攸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怎么回事?”
这事情说来话长,而且还有点复杂。
荀卿染想了想,只简单道:“这女子进京寻夫,三嫂就把她带到咱们这来了。”
“哦?!”齐攸不由得凉凉地扫了地上的齐三奶奶一眼。
早有人将柳望月和齐三奶奶扶了起来。麦芽拿了鼻烟壶,放在柳望月鼻子下,柳望月吸了两口悠悠醒转,却目光呆滞,似乎万念俱灰,稍稍回过神来,就低了头小声抽泣起来。
荀卿染心理早有准备,自然明白柳望月哭的是什么,便挥挥手,让桔梗先将柳望月带出去。
齐三奶奶也有些发懵。齐攸刚进来时还好,现在却周身明显散发着冷气,齐三奶奶再迟钝,也感觉到那冷气是朝她发散的。
齐三奶奶朝门口退了两步,却还是不甘心。
“柳娘子,你哭什么啊,这不是找到人了吗。我们四奶奶是慈悲心肠,你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奶奶别再拿小女子取笑了。”柳望月强忍着哭泣,“我要找的那人,不是,不是这位齐四爷。”
“啊?”齐三奶奶惊道。
“四奶奶,小女子给您赔礼。我要找的那人,只怕、只怕真的是骗子,小女子命苦,求您把婚书和金锁还给小女子,好歹我拿着,不让人背地里说我的月牙儿。”
柳望月擦了擦眼泪,略微整理了衣裙,上前来给荀卿染行礼道。
发现齐攸不是她要找的人,柳望月的自称立刻就变了,说话的口气也变了。荀卿染自然觉察出其中微妙的变化,还是后者的柳望月更加自然,也让荀卿染听着更加舒服。
因为有婚书和信物,这月牙儿就是出生就是清白的,荀卿染当然明白这一点,虽有个念头在脑中闪了闪,还是痛快地将婚书和金锁给了柳望月。
到了这个时侯,就是齐三奶奶再怎么糊涂,再怎么自说自话,也不得不明白过来,她又白忙了一场。她在门口见到这母女找门房搭话的时候,还心里嘲笑这是外地人,等那仆妇上前与黄芩搭话,黄芩忙着搬东西,没有搭理。她不知怎地,就招呼了几个人过来问话。一听说柳望月是寻夫的,所寻的夫就是齐府的爷,她立刻热血沸腾,几乎想都没有想,就领了人进门,径直到宁远居来了。
现在柳望月亲口说,齐攸不是她要找的人。如果柳望月要找的那人,真的是冒充国公府的公子骗婚,她这样莽撞地领人进门,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
齐三奶奶低下头,因为聚赌的事情,容氏是更加厌烦了她,罚她去家庙。还是因为瑁哥儿机灵,她才能这么快回来,现在这事,只能盼着齐攸和荀卿染都不追究。
“哎哟哟,柳娘子,你看你,找人怎么也不说清楚!我可是信了你,还想着做件好事,结果却成了这样。”齐三奶奶对柳望月抱怨道,又转头向齐攸和荀卿染陪笑,“嘿嘿,四爷、四奶奶,这柳娘子糊里糊涂,我这就带她走。你们就当没这件事就行了。”
齐三奶奶边说边拉了柳望月往外退,出了正房的门,更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三奶奶这又是要干什么啊?”宁远居外,负责打扫的婆子瞧着齐三奶奶带着人一溜烟地去了,便凑在一起。
“还能干什么,折腾呗。”另一个婆子道,“才从家庙回来,却跟进宫见过皇帝一样兴头,你没见她方才往里走,那个脸色,唉哟,跟拣了金元宝似的。”
“还真没看见,就瞧着她出来这脸可不好看,跟输了百八千似的。”
等离的宁远居远了,齐三奶奶放慢了脚步。柳望月方才受了打击,有些失魂落魄地跟在齐三奶奶身后。
齐三奶奶看了看柳望月,“你那男人确实说是京城安国公府的?你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模样?”
柳望月点头,“……身量比方才那位爷矮一点,年纪比那位爷大一些。”
“你吧婚书给我看看。”齐三奶奶伸出手。
柳望月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拿出婚书,这次却不肯交给齐三奶奶,只手里展开给齐三奶奶看。
齐三奶奶凑近看了几眼,“我还会抢了你的不成?罢了,这字乱七八糟,看着费眼。你给我念念,这婚书上你那男人的名字是什么?”
“齐师达。”柳望月道。
“齐师达,”齐三奶奶重复了一遍,两手一拍,“唉呦,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哪能有刚才的事?”
方才在大门口,柳望月说是来安国公府寻夫,齐三奶奶略问了两句,就说她找对了,带了她进来。她以为既然是齐府的奶奶认可,自然是没错的。可谁成想,这奶奶办事这样糊涂那?
柳望月张嘴想辩解,却因为人生地不熟,不敢得罪齐三奶奶,而且她心里也还有丝希望,齐府不是只有一位爷,也许那人没有骗她,只是齐三奶奶弄错了人。
“奶奶知道这个人?”柳望月将信将疑。
“你发达了,这人,就是这府里的,比方才那个还好那。”齐三奶奶嘿嘿笑道。
“只要他肯承认做过的事,认下月牙儿,就是比什么都好。”柳望月道,“只是,这次可别再错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次有这个名字,肯定是没错的了。”齐三奶奶道。
还以为是白忙一场,结果事情另有转机。齐三奶奶瞧着柳望月和月牙儿,这个女人和孩子,若是齐攸的,不过是给荀卿染添点堵,却没大用处。毕竟,荀卿染和柳望月两人站在一起,荀卿染不论家世、年纪、容貌都比柳望月强过数倍。可是那一位就不一样,把柳望月带过去,还才这么大一个孩子……齐三奶奶不由得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如果顺利的话,还能帮着瑁哥儿除去一个威胁。
“走,这次我带你找正主。放心,这次若错了,我这脑袋就输拾你。”
宁远居上房,丫头们端进来温水,齐攸脱了大衣裳,正在洗脸。荀卿染将帕子打湿,待齐攸洗完脸,忙递过去。齐攸接了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迹。
“四爷一路辛苦了,差事可还顺利?”荀卿染陪着齐攸走进里屋,一边询问。
“都还好。”齐攸坐到炕上,看到他带回的包裹都还没打开。
“怎么没收拾?”齐攸问道。
“不知四爷有什么安排,就想等着四爷回来再收拾。”荀卿染道。
齐攸点点头,“都是些土仪,那盒人参是给老太太的,其它的药材,两位太太那送一些,那砚台是易水观,还有其它的你归置归置,该留下的留下,该送人的送人。”
荀卿染便叫桔梗、麦芽一起来收拾。保定府在这个时代是南北的交逸枢纽,十分繁华。就荀卿染所知,驰名的就有安国的药材市场、易县的易水砚,曲阳的定瓷,还有白洋淀的芦苇画。齐攸带回来的,各种都有,药材尤其多,有山参、灵芝、哈士蟆、鹿茸,还有几方包裹精美的易水砚,芦苇画,另外还有些香膏,纸笔、珠串、尺头等。
荀卿染指挥着麦芽和桔桔梗东西分出几份来,容氏的那份是齐攸特别嘱咐的,大太太、齐二夫人那里,只送贵重药材,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三处药材减量,另外加上香膏和珠串。齐婉丽、齐婉烟、容云暖和颜明月,则送芦苇画、纸笔、尺头。齐仪、齐佐还有君晖,就送砚台、芦苇画和纸笔。还有荀大老爷处,荀卿染觉得那套白瓷茶具就不错。
将东西一一分派好,最后荀卿染从一个包裹里拿出几块尺头,不由得有些惊讶,这几块都是土布,有两块是本色,另外两块一块地白底蓝花,一块地蓝底白花,看着非常像蜡染。

第一百五十章 小别重逢 (三)

荀卿染想像不出齐攸出门在外,会一家店一家店地去逛,挑这些东西回来。按着惯例,这些东西,除了特别贵重的,大多应该是他手下人帮着采买的。不过,这几块土布可不像。毕竟,大户人家谁会用到这些那。小厮们最懂这些,是绝不会买的,那么只能是齐攸。
“四爷,这些东西都是您亲自挑选的?”荀卿染问道。
“……随手买的。”齐攸淡淡道,目光却在荀卿染脸上转了一转。
荀卿染用手摸着这几块土布,质地结实,花样质朴,放在绫罗绸缎堆中,不仅不显得俗气,反而显得格外素雅。她是很喜欢,只可惜她的身份、周围的环境决定了,她穿戴并不能随心所欲。
“四爷辛苦了。”荀卿染道。
齐攸的含糊其辞,还有瞟过来的眼神,让荀卿染更加确定,不由得心里暗笑,这几块土布,肯定是齐攸被哪个乡下大娘忽悠着买下来的。
“四爷,这几块布,我最喜欢。我都留下来,好不好?”荀卿染拿着蓝花的布在身上比了一下,对着齐攸灿然笑道。
“你喜欢,自然随你。”齐攸嘴角微微翘起,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漫不经心地递给荀卿染,“这个是给你的。”
还另外准备了礼物啊!荀卿染心里欢呼一声,她生平一个爱好,就是拆礼物。
“是什么?”
荀卿染笑吟吟地接过布袋。这布袋有她的手掌大小,用的是上等的蜀锦,两面皆有刺绣,一面是蝙蝠流云,一面是花开富贵。针线细致,一看就是出自内造。荀卿染用手指捏了捏,袋子里似乎是些小珠子,好像不是圆的。
“是什么那?”荀卿染冲齐攸挑挑眉。
齐攸冲着布袋点点头,示意荀卿染自己看。
荀卿染解开布袋的缠绳,伸手进去,摸出一颗。“是钻石!”荀卿染惊喜道。
齐攸见荀卿染喜上眉梢,不觉眉间也更加舒展。
“在保定府,遇见一个西洋来的传教士,从他手里买来的。有不同的颜色。”齐攸道。
荀卿染听了,就将袋子里的钻石都倒在来子上。钻石颗粒大小不一,其中竟然还有粉色和蓝色的。荀卿染一颗颗捏起来,对着阳光看。“真漂亮!四爷,这些你花了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我在驿站用饭,那传教士看上了我用的碗。”
“四爷,您用自己的碗换了这个?”
齐攸出门,总会带上一套惯用的餐具。
“爷用的东西,怎会随便给人?”
知道你爱干净,荀卿染暗自撇撇嘴,赶忙放软口气,哄道,“自然,自然。那这钻石……”
“那个传教士喜欢瓷器,却买不到官窑的。我送了他一套官窑的碗碟、茶具,换了这袋子钻石。”齐攸道。
荀卿染心下飞快地换算,发现齐攸这买卖不仅没亏,反而很有的赚。她是俗人,心里更加欢喜起来。
把玩着钻石,琢磨着每一颗的用途,荀卿染喜笑颜开,不过她还记得别的事。
“四爷,咱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老太太这两天,直念叨四爷。”
“好。”齐攸站起身,也不用人伺候,自己穿了大衣裳。
荀卿染将钻石收拾起来,放到妆匣里,又吩咐桔梗、麦芽和宝珠带上给容氏的土仪,就往宜年居来。
出了宁远居的大门,荀卿染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齐攸,“四爷,我打算送些笔墨给五弟。五弟他最喜欢那些文人的玩意,平时但凡有事,姊妹间都要写个帖子过来。我想着也学着写个贴子给他。他可有字?嗯,我好像听君晖说过,五弟的字,似乎有个师字,四爷你可知道?”
“他小小年纪,哪有什么字?不过是他自己杜撰了一个,叫子隐。”齐攸道。
荀卿染知道齐攸的字是子谦,便道:“家里几位爷的字,是不是都有一个子字。”
“只有我是,老五他跟着我,也用了个子。”
“哦,原来是这样。”荀卿染道,“看来是我记错了,君晖说了个字,是咱们家哪位爷,好像取的是达者为师的意思……”
荀卿染还待往下说,就见一个管事媳妇从旁边岔路急急走过来。
“四爷回来了!奴才给四爷、四奶奶请安。”那个管事媳妇屈膝福了一福,陪笑道。
荀卿染点点头,让这媳妇起身,这一路过来,遇见的下人都是远远地就避到一旁,躬身行礼,这媳妇赶上前来。想是有事要回,因她掌家事,每日事务繁杂,这样的事也习惯了。
“可有什么事?”荀卿染停住脚,问道。
“回四奶奶,松竹巷的保大爷没了,派人进来请安。奴才去回过太太,太太让奴才来找奶奶,要给多少丧葬银子,还请问奶奶的示下。”管事媳妇利落地答道。
松竹巷是齐府宅子后一条巷子,那一带的房舍,都是齐家建造的,住的人家都姓齐,说是齐府的本家。其实大多是远房依附过来的,有些根本只是因为同是姓齐,求到安国公府门上,被安国公府收留。
“依着过去的旧例是该怎样?”荀卿染问。
“回奶奶,上一代主人在时,这样的事情,是送四段尺头,五十两银子。近十几年,另外开了例,送两匹白布,三十两银子。也有主子们额外慈悲,另外添一两个尺头的。”
“那便依例,派人送三十两银子,四匹白布过去。”荀卿染吩咐道,“让外院管事带两个人过去看看,帮着料理些。”
“是。”那媳妇忙应了,就跟着宝珠去领对牌。
荀卿染分派清楚,抬头见齐攸正眯着眼看着她。荀卿染不觉笑了,上前两步,和齐攸并肩往宜年居来。
两人到了宜年居,给容氏请安。
“老太太身体可还安好……寻了两只老参,还有些其它的玩意给老太太把玩。”
容氏让人接过去,上下打量齐攸,笑的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些东西我这里还多的很,不要你总是破费。”容氏道。
“四爷特意寻来了,老太太尽管享受就是。四爷走了这些日子,老太太哪天不盼着着四爷回来,见人就要说两遍。嬷嬷们说这两天老太太睡不好,还不是担心四爷。那老参自然是好的,还有这茯苓霜,老太太每天合着牛乳喝上一盅,是顶好的,管保睡的香那。”荀卿染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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