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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恐惧的总和-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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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的太阳跟在老家的一样早起,马文在第一道橘红的阳光照到大地时醒来。在进饭店前,他特别选了一间向东的房间。他对太阳神做过祈祷后,便开始准备行李。他叫服务生把早餐送到房间——这得多花几块钱,不过管他的。他并将皮箱里的一些东西拿出来重新打理。在九点前,他已彻头彻尾地整理就绪,不过也彻头彻尾地紧张。如果有事情会发生,一定会发生在这三十分钟内。他很可能活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就死在远离祖宗神灵的异乡土地上。不知道他们在他死后会不会把他的遗体进回达克达?可能不会。他只会从地球上消逝。如果他自己是警察,他也会采取像刚才心中设想一样的行动,但身为战士的他,能对警察采取什么战术呢?马文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看看窗外的汽车与小贩,街上任何一名贩卖观光纪念品和贩卖可乐的摊贩,都可能是一名条子,不,不只一名条子,十名比较可能。条子不喜欢公平的决斗,不是吗?他们只会在伏击时开枪,也只会以多欺少。

九点十五分了。时钟上数字的跳动,一方面让人觉得很快,但又令人觉得度日如年,完全看自己多久看一次时钟。时候到了,他拿起行李袋,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走过短短的走廊,到了电梯门口。电梯来得真快,又让他疑神疑鬼了一阵子。一分钟后,他到了饭店的大厅。一名门房想替他提行李;不过被他婉拒了。他走到柜台结账,用几张当地的货币付清未结清的早餐钱。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是他到报摊上找一分英文报纸,看看世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马文对这里觉得相当不习惯,他的世界已成为威力、反击及躲避的综合体。他问自己,这是怎样的世界?此时他的视界所及仅有咫尺,不像在老家,一眼望去便可以看到地平线及无垠的天空。在此地,四周是拥挤的房屋,地平线也被一幢幢的建筑分割得残缺不全,只留下一些不到一百尺的视界。他再度又为焦虑所困,困于目前为人鱼肉的境地,又急于挣脱目前的困境。他又看一次表:九点二十八分。时候快到了。

马文走到计程车招呼站,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放下手中的两件行李。尽一切可能地小心警戒,心知眼下很可能有一把枪正瞄准着他的头,他会像他弟弟约翰那样的死法吗?没有一点警告,甚至还不如动物可能有的尊严,脑门便挨上一颗子弹?这不是战士的死法,这种想法着实令他觉得恶心。一辆车子靠过来,马文紧捏着手,以控制住自己不停的颤抖。开车的那人看着他。就是这部车子。马文提起行李向前走去。

“卓瑞克先生吗?”这是马文目前所用的匿名。接他的人并没出现于昨天的晚餐会面里。马文立即知道,他现在是跟一批老手打交道,他们各自司有专职。这是个好现象。

“我就是。”马文做出喜笑的鬼脸。

这名司机走出车外,打开行李箱。马文把行李丢了进去,然后打开车门坐入前座。如果这是个陷阱的话,他起码可以在死前掐死这位司机,拉个人作垫背。

距他们五十公尺外,希腊警政署的巴巴尼罗警官待在一辆老式的欧宝计程车里。他留着一脸黑色大胡子,此时还在吃他的早餐,一点也不像个警察。他在前座的手套箱内有一把小型的自动手枪,但他像大部分的欧洲警察一样,并不擅长于使用枪械。他真正的武器是在他座位下的一具包在套子内的尼康照相机,他的习作只是侦搜;事实上他隶属于希腊公共秩序部。巴巴尼罗有一项特长,即对人的面孔具有照相式的记忆——他一向以此向旁人炫耀。他侦办案子的方式需要极大的耐心,但巴巴尼罗有的是时间,所以他的上司一旦听说雅典地区有恐怖分子出现,便振他到机场、港口及旅馆四处搜寻。当然他只不过是这个组织的一分子,但他是其中最优秀的警官,就像他的父亲擅长寻找鱼群一样,他最擅长寻找罪犯,而且他痛恨恐怖分子。事实上,他痛恨一切罪犯但恐怖分子是最令他探恶痛绝的,而且他也被自己政府对于将这些冷血凶手赶出这个高贵古国的政策经常左右摇摆所激怒。目前希腊政府又开始热心追捕恐怖分子。一周前有人报告说在帕德嫩神殿附近看到巴游分子。他组里有四名人员前往机场搜查,还有其他数名到港口,但只有巴巴尼罗喜欢在各旅馆侦按,这些歹徒总得找个地方落脚。运气好的时候——目标太过于嚣张,出手阔绰,便很容易发现。运气差的时候——这些王八蛋根本不喜挥霍丝毫不会引入注目。最难找的一类喜欢待在小街里的家庭式旅馆,混杂在大批来来往往的大学年龄的小毛头里,令人更难找到目标。但巴巴尼罗继承他父亲的利眼。他能够在七十公尺外只花半秒钟便能认出一张脸。

在马文坐的那部蓝色飞雅特车里,那名司机便是他记忆中的一张“脸”。他不记得它是否有附上名字,不过他肯定在哪里看过这张脸的照片。这张“不知名”的脸很可能是国际刑警组织及各国军事情报组织传来的数以百计的档案目标之一。那些军警单位渴望把其中一些恐怖分子寻捕归案可能已经有一段好长的时间,长期受限于本国政府的政策。这个国家曾经诞生过李奥尼大及芝诺芬尼,奥德赛及阿奇里斯等著名的英雄与哲学家。希腊——对于巴巴尼罗而言——是最高贵的战士之家,也是民主与自由的诞生地,绝不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外国人渣的藏身处……

巴巴尼罗心想,另一名乘客不知是何许人也?他穿得虽像是美国人……但一些特征却不像是美国人。他自然地拿起照相机,把镜头调到最高的放大倍率,迅速拍了三张照片后,立即收好相机。那辆飞雅特开始动了……他得看着他们想去那儿。这位警官关掉了主车灯,驶出排队候客的计程车队。

马文在座位上坐定,并不想系上安全带,以防万一得逃出车辆时,安全带才不会碍手碍脚。接他的司机技术相当好,在此地乱七八糟的交通里钻进钻出。这名司机一句话也没说,马文也无所谓。他把头转向正面及侧面,看看有无陷阱。他的眼睛在车内四处游移,看不到藏匿武器的明显所在,也看不出隐藏的麦克风与无线电。这一切虽并不能代表真正的安全,不过他还是看一看求个心安。最后他假装放松下来,把头偏向一边,使自己同时可以看着前方,又能靠着右边的后照镜监视后方。今早他猎人的本性一直保持着警戒,没有放松过。此时到处依然可能潜藏危险。

这位司机所选的路线看来似乎在乱绕,令人看不出目的地为何。当然对此地不熟的马文根本无法确定。古代的坦克曾在这个古城的街道上耀武扬威过,不过数量上却远比今日的车辆少了许多,自从马路变成只有车辆可以行驶后,雅典的交通便与洛极机差不多。虽然这里的车普遍比美国的小了许多,然而这儿交通仍然塞得乱七八糟。他纳闷他们究竟要开往何处,但问了似乎也没有用。因为他也无法判明,这位司机是否在说实话——即使那人说的是实话,对他也无任何实质上的意义。马文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继续走下去,虽然他对这样的情形觉得很不舒坦,但他也不想欺骗他自己,他不是这种人。他只能尽可能保持最高的警戒。而他的确做到了。

他们要去机场,巴巴尼罗心想。如此一来警方就好办事了。除了他组里的同僚外,机场起码还有其他单位二十名以上的警察,并且都配备了手枪和冲锋枪。逮住这两名歹徒将是易如反掌。只要派几位便衣紧盯着目标,再加上两位重武装的警察支援,便可制服他们——他喜欢用美国人常讲的一名话来形容——干净利落。他身体偏向一边想着清楚目标是不是他认定的嫌犯,如果事后发现不是的话——他的组长会故意在这两人面前痛骂一下,他会对这两人道歉,但也会解释道,他们实在太符合希腊警方从别国获得的情报——他组长会随便拿个国家当替死鬼:譬如拿法国或意大利——又可以说,对于国际空运的安全,希腊警方一向是最重视的。他的组长还会将他们的机票自动升格为头等舱。这一套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这张脸的主人真是巴巴尼罗所想的那一个人,他在今年便可抓到第三名恐怖分子,甚至连同车内的乘客,那便是第四个了;这个人的脸孔虽不在他的记忆里,而且穿得相当美式,不过并不代表他一定是个美国人。八个月就抓到四名恐怖分子——不,应该只能算七个月,这名希腊警官纠正自己。就一个像他这样喜欢特立独行的警察而言,这算是不错的成绩。巴巴尼罗把车子向目标贴近一点,他不能让目标在混乱的交通里失去踪迹。

马文注直到后面的一堆计程车,大部分都是载着观光客,或者当地一些不想在这棍乱交通内开车的人……噫,好奇怪。他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辆计程车奇怪。啊,他明白了,那辆车没有乘客只有司机,空车灯却没有亮。其他的计程车只要没有乘客空车灯一直打开以招揽客人。而那一辆他想一定有空车灯,却没有亮。接应马文的那个人一直投有注意到,便将车子右转向一条类似高速公路的道路驶去。大部分的计程车都投有跟着右转,虽然马文不知道,没有右转的车子皆是驶往博物馆或购物区,但那辆空车灯没亮的计程车紧跟他们转过街角,仍然在后方约五十码处.“我们被跟踪了。”马文平静的说道,“是不是你的朋友在后面帮我们断后?”

“没有啊。”这位接应的司机眼睛立即看后照镜,问道:“你想是那一辆?”

“老兄,我从不‘想’.在我们右后方五十码的那辆白色计程车,车身有点脏,而且空车灯没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牌子的车。它已经连续跟着我们转了两个弯。你刚刚应该小心一点。”马文说道,内心怀疑这是不是个陷阱。他可以轻易地宰了这名司机。他只是个瘦小的家伙,扭断他的脖子对马文而言,就如同杀死一只鸽子,对啊,是不太难。

“谢谢。是的,我应该小心一点。”马文身旁的司机看到那辆计程车后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物……让我们拭目以待吧。他故意在一个路口转了个弯。那辆车依然跟了上来。

“你说得没错,我的朋友,它是在跟踪我们。”这位接应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对事情一向很小心.”

“嗅,我了解……这会使我们的计划略有改变。”这名接应人迅速地盘算了一下,想摆脱跟踪,他不知马文一直认为自己有可能被陷害,他知道自己没有这种顾虑。虽然他还是无法猜出身旁这个人是何许人物,也没有任何的情报人员或警察可能给他这方面的资料。也许没有,他纠正自己。但有个方法可以探探这个人的底。他对希腊警察也有一肚子火,他的一名同志于四月时,突然在派拉留斯的街头失踪,几天后在英国警方的押解下出现。那位朋友现今被关在怀特岛的派赫斯特监狱里。他们一度能相当自由自在地出入于希腊,经常把这个国家当作一处安全转口站。他知道在此国家杀人是一项错误——只会使得这个国家更加防备他们,徒然丧失一个优良的转运站——不过这一点也不足压仰他对希腊警方的怒气。

“我们自己恐怕得花点工夫。”

马文的眼睛转回,看着他的接应人说道;“我没有携带武器。”

“我有。但我宁原不要动用到武器。你有多强壮呢?”

马文没有直接回答,只伸出左手捏住身旁那个人的右膝。

“你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如果你再用力捏下去,我便不能开车了。”这位接应人的声音丝毫不含喜怒的成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以前杀过人吗?”

“杀过。”马文骗道。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不过杀过许多其他生物。“我可以办得到。”

这位接应人只是点点头,然后加速油门,把车子往市外开。他必须找个……

巴巴尼罗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他们不是开往机场。真是糟糕。幸好他并没先叫机场的同事戒备。他把身子压低,并将车子驶到其他车子后面。因为这儿的交通不像刚刚那么拥挤,而且这辆飞雅特的颜色非常好认。他得小心一点,也许目标要到他们的藏匿地点去。若是如此,他更得格外小心,不过他也可探得更可贵的情报。找出嫌犯的藏匿处是他分内职务最重要的工作。然后警方或情报单位的特勤队便可以包围这个地方,继续记录进出的人物,然后才冲进去逮捕这些王八蛋,也许一举可以抓到三名或更多的歹徒。在这次任务这后,他也许会获颁勋章,还可能升官。他又想要透过无线电请求支援,不过——不过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呢?他把升官的念头先抛在脑后。他只是认出了‘张脸孔罢了,又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他看错人了。也许这张脸孔的主人根本不是自己所想像的人物?也许是一名普通的罪犯?

巴巴尼罗暗中咒骂了一下运气不好,他的一只双眼依然紧盯着那辆车子。他们驶往雅典的旧市区里,这儿的街头都很窄,并不是个高尚的地区,只是个工人阶层住的社区,不过大部分的房子都空无一人.因为有工作的人都去工作了,窄小的街上只见在商店里购物的家庭主妇,以及在公园里头玩耍的小孩子。很少人会选在此处度假,而且街上的人比一般预期得还少。这辆飞雅特车的速度此时突然放慢下来,右转进入一条小巷子里。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他们的飞雅特车顿然停止,马文早已解下他的外套及领带他依然暗自怀疑这是否是一个陷阱的终点,但他也并不真的很在乎,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他下车后,立即弯曲着双臂,准备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

巴巴尼罗也跟着加速接近这个转弯处,如果他们真的往这一堆小巷子里钻进去,他也不得不进一步贴近,以免失去目标.而且万一被他们识破时,他还可以招唤握手。毕竟,警察的工作并不是可以事先预测的。当他更接近转角处时,他看到巷于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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