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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谍战上海滩-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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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政府蒋介石亲发嘉奖令,表彰这次国共谍报战线上的成功合作。

“……鉴于‘毒蝎’英雄虎胆,智勇双全,成功实施‘粉碎计划’,歼敌一百七十五名:热血英豪,功勋卓著,破例晋升少将军衔。并赐予四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望再接再厉,杀敌报国。”军统局上海站A区站长宁海雨在上海法租界一幢秘密办公楼里亲自替明台授勋。

明台佩戴好少将军衔,胸前挂着光灿灿的四等云麾勋章,腰悬中正剑,立正敬礼。

“明台自当洒尽热血,杀敌报国!”

他以这次完美出击,获得荣誉及信任,算是给自己的上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明将军,少年英雄,英名远扬。”宁海雨面露欣慰之色,“上海站A区行动组,我就全权重托了,这里是行动组的成员名单及联系方式

宁海雨交给明台一份名单。

“还有,你的生死搭档于曼丽以‘粉碎计划’中的出色表现晋升为少校谍报员。”

“是。明台代于曼丽感谢党国栽培!”

“哦,说起这个于曼丽,她为什么没有随你一同前来?”

“宁站长,我与她有约定,每赴一次陌生地点,我在内,她就一定在外。”

“好,好极了。”宁站长对他很赏识,“谨慎行事,因事制宜,果然你胸有丘壑,堪当重任。”

“宁站长,听说前任组长‘毒蜂’于一个月前壮烈殉国,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明台手握名单,很认真地询问宁站长。

宁海雨脸上浮起一层朦胧的雾光,他低着头,很惋惜地说:“‘毒蜂’是我的老部下,他太自信,太自负。上个月前有很多迹象都表明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我命令他蛰伏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可是他不肯听,继续活动,被76号的汪曼春给当街打死了!”

“汪曼春?”明台在思考。

“对,76号,现在是‘二春’当权。一个是情报处处长汪曼春,一个是行动处处长梁仲春。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你要对付的劲敌!‘粉碎计划’完美一役,全局上下对小老弟都是交口称赞,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我相信你能够在上海滩掀起天风海浪,震慑敌胆。”他用了小老弟一词,明台淡淡一笑,这位上司必然也是摸清了自己的来历。上司对下属客气,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投鼠忌器”,一种“鸟隔羽毛、人隔肚皮”。

总之,不是路。

不过,明台想,自己是凭军功立威,至于关系,在军统局也没有人大得过戴笠。自己只要低调为人,高调杀贼,没有什么桥过不去。

他在宁站长面前展开了行动小组名单,看到第一行第一个名字:郭骑云。

“郭骑云?”

“对,他是前任行动组组长‘毒蜂’的副官,现在,他是你的副官。听从你的调遣。”宁站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秘密文件递给明台,说,“这是‘毒蜂’留下的行动组刺杀伪政府官员的一份名单,附有计划表。你可以拿去做参考。你可以执行前任‘毒蜂’的计划,也可以自己拟定最新行动方案。”

“是。”明台立正答。

“我的办公地点每三个月换一次地址,我会跟你保持联络的。”

“是。”

“在敌占区,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隐蔽和保护好自己,你随时随地都要以一个伪装者的面目来示人,要学会舍取藏拙。”

“明台谨记长官教诲,一定不辱使命。”

“你有新打算了吗?”宁站长似乎觉得明台虽然年轻,却深有城府。

“我要送一份厚礼给汪曼春。”明台答。
第七章 开张大吉

1940年2月7日,除夕。农历一年岁末的最后一个寒宵。

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小日本旗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中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郭骑云一脸愁容地从一个石库门的小巷走出来,他压了压礼帽,低着头,踩着青石板上的碎雪,很谨慎地往前走,沿途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随风升降的雪,郭骑云心中顿生一种走投无路的凄凉。

他想着自己的上级殉国还不到一个月,新任的上级就匆匆约见自己,这位新长官据说是根基不浅,年少得志,出手毒辣,屡建奇功,颇有战国刺客的雄风。

到底如何,其实不得而知。

郭骑云的心底只有四个字,言过其实。

霞飞路,一家很有艺术格调的豪华西餐馆前,郭骑云推门进去,他在预订好的餐位坐下。有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问:“先生,您几时点菜?”

“等我朋友到了再点。”郭骑云说。他顺手把礼帽搁在餐桌边上。

“好的,先生。”服务生退下了。

郭骑云喝着柠檬水,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各色人等。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他身后走过来,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郭骑云一愣。

“先生在等人吗?”明台问。

“是的。”

“等朋友还是等亲戚?”

“等妻舅。他从下江过来,不识路。”

“下江人去陪都的多,他到上海,一定另有缘故吧。”

暗号对完了,准确无误。

郭骑云眼见这个新长官年纪轻轻,穿着浮华,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气,霎时心里就不痛快了!

“长官好!我是您的少校副官郭骑云,公开身份是华东影楼的摄影师。”不满归不满,下属对上司的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明台不答话,他挥手叫来服务生点餐。

很快,他点了三文鱼色拉三明治、意大利香肠蔬菜卷、香煎法式羊排、西红柿鳕鱼浓汤,都是双份。

明台穿着豪华,菜点得铺张,举止轻浮,一派纨绔子弟的形象。

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郭骑云根本吃不下。

他说:“长官。”

“在外面叫我明少就行。”明台拿着银色的餐具说,“一边吃,一边谈,别愣着。”他自己说着说着先吃上了,吃得津津有味。

居然公开让下属叫他“明少”,郭骑云一口气堵在胸口,把刀叉拿起来,扔到餐盘上去,咣当一声,算是公开抗议了。

明台依旧切着自己的盘中餐,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得庆幸这里是上海,不是重庆。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上司大如天。”

郭骑云冷笑,他不受威胁。他压低声音说:“长官,我觉得您如果想当一名少爷,您回自己的公馆好了。不必出来在刀口舔血。我知道您立过军功,战功赫赫。可是,我的确不知道您的功劳簿里,是不是少了很多兄弟的名字。”

“没错,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明台不但不生气,还附和郭骑云的论调。“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郭副官?”他声音轻柔,悠悠闲闲地问。

“这里是上海,租界里是孤岛,租界外是日本占领区。整个租界充斥着黑龙会的魔爪、法国巡捕、日本间谍、76号的狼犬、苏俄密探,甚至还有领日本薪水的包打听。我们见面,不应该在各种势力杂聚的场所,而您的打扮,恕我不敢恭维,您招摇过市,不怕别人记住您的脸吗?”

“我来回答你的提问。第一点,上海是孤岛,没错,我们就是要利用这座孤岛来战斗,与各种势力周旋。我们不到敌人经常聚会的场所,怎么跟他们接近?换而言之,我们看不到目标,摸不清敌情,我们就是睁眼瞎。第二点,我的穿着是我私人的事情,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不用你来教,我自信在这一点上,我比你专业。还有,如果我在行动时,有人看见了我的脸,答案只有一个,他很不走运。你听明白了吗?”

明台的眼光咄咄逼人,虽然话的语气刻意讲得相对委婉。

郭骑云忽然间感觉到自己面前这个貌似风流的年轻人不可小觑。

明台喝了口汤,说:“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他用餐巾揩了揩嘴角说,“原行动组组长‘毒蜂’被谁所杀?”

“76号汪曼春。”

“被杀于何处?”

“富凯森路。”

“他在那里干吗?”

“准备转移一批军用物资。”

“他殉国的时候,你作为他的随行副官,你身在何处?”

“我……”郭骑云哑口无言,“当时的情形非常复杂。”

“我问的是,你当时身在何处?”明台的脸色冷若冰霜,寒气逼人。

“我在家。”郭骑云机械地作答。

“你没有按时到达指定地点!”

“行动已经取消了。”

“你单方面取消的?”

“我有几个胆子敢违抗军令!”郭骑云终于反击了,他盯着明台的眼睛说,“我们整个小组都得到了蛰伏的命令,只有组座,他,他不肯听。”

“听上去像是他咎由自取。”明台的口风松下来。

“事有出入。”郭骑云说。

“出入得很离奇。”明台补充了一句。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已经由宁站长结案呈文了,长官。”他顿了一下,说,“明少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去问宁站长,也可以调阅前组长的生前文件。”

明台点点头,他不打算勉强下属了。

他从餐桌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他示意郭骑云打开。

“这是什么?”郭骑云一头雾水。

“礼物。”明台说,“我初来乍到,选了一份礼物送给郭副官,将来要是我身处危难之地,我希望郭副官你,不离不弃,身在左右。我可不愿意像‘毒蜂’一样,孤军奋战。”他把礼盒朝前一推。

郭骑云被面前这个时而锋芒毕露,时而不靠谱、不着调的少爷弄得啼笑皆非。他把盒子拿到手上,甫一打开,赫然一惊,啪地关紧盒盖——里面是一支枪。

“你背后的一桌,有三名男子,是你今天猎杀的目标。枪里只有七发子弹,记住了,最好能枪枪毙命。”明台不动声色地说。

郭骑云完全没有想到明台居然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安排自己杀人。他说:“您有行动,应该事先通知我,大家一起制订行动方案。您这样,太草率了。我们之间应该有一个合作的磨合期。明少,我建议……”

“我跟你之间的合作没有过渡期,唯一的过渡就是‘行动’。我希望我们在行动中彼此加深了解,达成共识和统一。”明台在血火中磨砺生成了刚毅且果决的性格。他看看手表,说:“两分钟后,你就站起来开枪。记住了,七发子弹必须解决三个人。别打光了,如果走不了,留一枪给自己。行动后,你从正门出去,如能顺利脱身,两天后,我们在迈尔西爱路碰头。现在对表。”

长官下令,必须服从。郭骑云对表,说:“八点十二分。”

“好。”明台也在对表,“八点十四分,行动。”

“是,明少。”

明台站起来,走向狭长而又明亮的餐厅走廊。

于曼丽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嘴上叼着一支烟,手叉在腰上,脖子向上扬着,眼睛透着猫一样的光,迈着倦舞阑珊的醉步走到走廊的一幅油画前,她斜倚着油画,优雅地吐着烟圈,修长且猩红的指甲盖泛着晕红的光彩,说不出的绚丽明媚,引得走廊上站在贵宾包间门口的三名保镖色迷迷地看她。

明台从她身后走来,扶着她的腰,附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时候,穿旗袍的女人不一定要多高贵,主要是看穿的人有没有水蛇腰。”他伸手从她嘴里夹过香烟,自己吸上一口。

过道上有几名保镖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明台。

“你太引人注目了。”明台对于曼丽说。

“我已经相当收敛了。”

“你越收敛,越是风情万种。”

“谢谢!我就当是赞美了。”于曼丽微笑。

二人甜蜜地在走廊上亲吻,明台的眼睛落在手表上,他的嘴咬在于曼丽耳畔,一声“行动”。于曼丽的手摸到他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枪来,对准过道上的保镖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餐厅大堂里枪声骤响,一片尖叫。

郭骑云开枪打死后桌三人后,径直朝前直奔,冲出餐馆的玻璃大门,大堂里许多食客乱哄哄的,亡命似的朝外奔跑。郭骑云很快融入其中。

过道上,明台、于曼丽双枪联手,弹无虚发,保镖们来不及反应,纷纷倒在血泊中。二人瞬间冲进贵宾包间。明台、于曼丽枪枪夺命,打死包间内两名女子、三名男士,唯独留下一个浑身颤抖的汪芙蕖。

一堆肥肉一样的他哆哆嗦嗦,明台的枪口抵住了这个脸色惨白的汉奸额头,汪芙蕖显然认出了明台,他的嘴在抽搐,脸已经被吓得变形了。

明台铿锵有力地说了一句:“这是我送给汪曼春的第一份礼物!”

子弹打穿了汪芙蕖的头颅,污血四溅。

枪响人亡。

明台、于曼丽同时补枪,汪芙蕖等人横尸当场,血流成河。

“走!”

明台携于曼丽从餐厅后门从容撤退。撤退时,于曼丽向身后投掷了一颗手雷,轰的一声,硝烟密布。

郭骑云一路向西疾行,沿途他将手枪投掷到一个特定邮筒中。

整个刺杀汪芙蕖的行动,以无人伤亡的前提,完美收场。

76号的刑讯室里,一片阴暗,潮湿。一股股霉味夹着腐肉的臭味扑面而来。有人拉开地下室的铁门放明楼进去。

明楼借着微弱的光线,掏出湘绣丝帕,捂住口鼻,慢慢地走下台阶。

他听见了一个泼妇般的凶残号叫。

“你去死吧!去死吧!杂碎!”

汪曼春用力、使劲地用军靴踩着一名受刑者的脸部,受刑者的嘴巴、鼻子一片血污,伴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叫喊,受刑者在血污间抽搐,双手痉挛。汪曼春拔出手枪来,异常残忍地、枪枪打在受刑者的肺上,受刑者的肺部一片血洞,被打成了窟窿。

受刑者终于解脱了酷刑。

明楼甫一进来,就目睹了汪曼春的杀人手段,冰冷的水池里漂浮着一具年轻女性的裸尸。

明楼眼前一片漆黑。他觉得自己到刑讯室来看看汪曼春的工作状态是来对了!

看到眼前的一切,汪曼春三个字彻底化为刽子手的符号。残忍、恶毒、凶暴,杀人的机器。

他从“恋爱”到“放弃”,从“放弃”到选择“利用”,整个过程曾经充满矛盾、自责、自惭。但是,从今日起,他再也不用背负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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