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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帝国最后的荣耀:大明1592·抗日援朝(全二册-出书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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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人对石星的这种义举感激涕零,他们决定要报答一下——用自己的方式。朝鲜人开始思考,石星为何却对朝鲜如此讲义气?他义助朝鲜的深层次心理动机是什么?
还是在那本叫做《壬辰录》的朝鲜小说里,是这么解释的:话说在嘉靖年间,朝鲜派了使节前往北京出访,其中一位使团成员叫做洪彦顺,是个朝鲜大富豪。洪彦顺到了北京以后,闲来无事四处闲逛,在妓院无意中发现一位风尘女子,气度不凡,攀谈之下发现她居然是一位高官之女,因父亲失势而沦落青楼。洪彦顺豪爽地拍出重金,为她赎身。
作完好事以后,洪彦顺又碰到一个年轻的四川读书人,叫石星。这人垂头丧气,郁郁寡欢,一问原来是京科落榜,没钱回家。洪彦顺又大发善心,给了年轻人一千两银子,还把那位薛姑娘陪给他返回四川,鼓励他三年以后继续来考。
果然三年以后,石星得中状元,从此进入官场,平步青云。所以他对朝鲜人关怀备至,感激涕零,日后力排众议出兵朝鲜,正是他向洪彦顺的报恩云云。
不知道身为直隶东明人,而且在嘉靖已未科一次便中进士的石星看到朝鲜人这么编排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其实朝鲜人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们对于自己的敌人,也喜欢用这种手法。
比如在一则朝鲜人笔记里,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话说在壬辰年八月,平壤城里有一位妓女,叫做桂月香,被倭将小西飞所宠爱。桂月香一边与小西飞虚以委蛇,一边暗暗把一名朝鲜勇士金景瑞带入城中。入夜之后,金景瑞上了风月楼,把小西飞的脑袋砍下来,和桂月香一起逃跑。桂月香体弱跑不动,于是金景瑞将其杀死,只带着城主脑袋离开平壤。从此桂月香被朝鲜人民尊为义妓,世代传颂。(《春坡堂日月录卷八》)
金景瑞确有其人,时任顺安的助防将。不过这个小西飞,历史上的身份却很成问题。
小西飞肯定不是小西行长,因为后者是死于关原之战后的京都六条河原。实际上,小西飞的真实身份,是小西行长的手下内藤如安,他因为被主君赐了苗字“小西”,又有飞驒守,喜欢自称为小西飞驒守。中、朝两国不谙日情,以为这是两个人,结果以讹传讹,内藤如安便成了小西飞和驒守藤两个人。
但问题是,内藤如安也没死,他后来还跟沈惟敬去了北京谈判,一直活到了关原后。
桂月香的故事,后来又发生了一回。这次的主角还是一位朝鲜女性,叫做朱论介。据传说,朱论介是庆尚道兵马节度使崔庆会的妻子,崔庆会在晋州会战中被加藤清正打败,被杀。朱论介怀着仇恨化妆成妓女,潜入日军在矗石楼召开的庆功会。加藤清正麾下有一员勇将叫做毛谷村六助,看到朱论介姿色不凡,上前攀谈。朱论介一把抱住毛谷村六助,一起坠下南江殉死。
不用说,毛谷村六助肯定也活到了战后。在江户时代,他以剑豪与相扑高手之名著称,至今在福冈英彦山还有他的墓碑……

第十五章 只想和你谈谈心

大明终于决定动手了,可“决定动手”和“动手”之间,并不是完全同步。
此时各路兵马尚未全部到位,粮饷都在筹措运送途中。最重要的是,最高指挥官李如松还没从前线赶回来,他不在,仗是不能打的。
这一切筹备,都需要时间。
沈惟敬当初在九月初与小西行长约定,五十日内——也就是十月二十日——必有回复。大明成心要拖时间,所以小西行长提出来的那几条要求,在廷议的时候直接被否决了。既然要出兵打他们,那还谈什么谈!
可日本人和朝鲜比较实在。小西眼巴巴地在平壤城一直等着,朝鲜人也在惴惴不安的掰着指头算日子。到了十月二十日,五十日已满,却还没等到沈惟敬的身影,小西有点着急了。
他已经听到了风声,在北边的加藤清正,已经送了一封信给在义州的国王李昖,说只要朝鲜愿意投降,他便把两位王子放回,永修盟好。加藤这一手,明摆着是跟他抢生意来了。若是议和之事被加藤拔了头筹,那可就要压倒自己了!(《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月十九日)
而在自己的大后方,义军的风潮仍未减退,李舜臣更是肆意横行,甚至在日本已经有了流言,说宇喜多秀家、毛利辉元等人在朝鲜战死。(《多闻院日记》天正二十年十月二十三日)
小西一急之下,带领手下出城转了几圈,传话给朝鲜人:“沈惟敬再不来,我们就打到鸭绿江去。”还大剌剌地大造攻城器械,故意让朝鲜人看见。
宋应昌这时候在山海关正忙活着。他算算进度,恐怕还得再等一两个月,于是把沈惟敬叫过来,吩咐他再去平壤城一趟,拖上一拖。沈惟敬领命而去,日夜兼程,在十一月初七抵达鸭绿江边境。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入朝鲜了。除了议和,他还肩负另外一个使命,就是侦查日军在平壤城到底有多少兵力。
到了边境以后,沈惟敬没有马上奔赴平壤。他知道谈判技巧,摆的谱儿越大,越容易让对方产生敬畏,急忙忙地赶过去反而会被看轻。于是,他呆在义州,先派了一个叫娄国安的随从去平壤,先把养在倭寇窝里的沈嘉旺换回来。
娄国安到了平壤城,先提出要看看人质安危。小西行长把沈嘉旺带出来,娄国安一看,发现这哥们儿……胖了。原来沈嘉旺在平壤城作人质时,待遇相当丰厚,小西行长每天好酒好肉伺候着,除了有两个卫兵形影不离,其他没任何不方便的地方。
看到沈惟敬的代表到了,小西行长心中略安,看来大明的人没有食言,只是迟到而已。他赏了娄国安银子,还送了沈嘉旺一把倭刀。沈嘉旺临走前,小西行长问说你们家沈游击什么时候能到?沈嘉旺回答:“现在快冬天了,日短夜长,再说我家沈老爷年纪大了,每天走不过五十里,差不多十一月二十日左右到吧。”
小西行长点点头,写了一封信:“叫你家老爷赶快来吧,我们都等急了。”沈嘉旺把信揣好,走出平壤城,忽然发现不对劲。
从东边的大同门到西边的普通门,到处站满了日本士兵,盔甲鲜亮,旗帜如林。沈嘉旺在平壤呆的这几个月,本以为已把日军底细摸了个大概齐,此时放眼望过去,发现这些士兵一半以上的旗号都不认识——显然是从别处集结到平壤的军队。
小西行长咧着嘴拍了拍沈嘉旺的肩膀:“我听说朝鲜人又整出几万人马,你们沈游击还从大明带来十几万人。想和谈,没问题;想打仗,我也奉陪!”(《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七)
看来日本人也不缺心眼儿,已经对大明的和谈诚意起了疑心。
沈惟敬接到沈嘉旺的报告以后,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旁人都劝他小心,他满不在乎地表示没事。沈惟敬如此镇定,是因为他这一次来朝鲜,带了一样东西,拿黄包袱皮仔细包住。只要有这样东西在,不仅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顺利地完成拖延的使命。
沈惟敬没被吓着,朝鲜君臣却被吓了一个屁滚尿流。十一月十五日沈惟敬一路徐徐渡过鸭绿江,朝鲜人听说以后,急得不行了。他们花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大明出兵,怎么能让一个混蛋的和谈行动把这一切给毁掉——何况和谈的条款,完全就是牺牲朝鲜利益为前提。
于是,在沈惟敬朝义州赶路的时候,朝鲜使臣也一波波地往辽东赶,向杨绍勋控诉,向宋应昌控诉,向都察院御史控诉,向一切可以控诉的人控诉。(《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五日)
这样一种心态之下,朝鲜人对沈惟敬的态度,已近乎敌视。沈惟敬在十一月十七日抵达义州,驿馆的接待官吏懒洋洋地给他扔来一坛酸酒,几个破碗,气得沈惟敬把筷子扔地上,转身走了。(《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十八日)
与此同时,出使辽东的使臣们纷纷回报,说辽东那边态度冷淡,对朝鲜的控诉不闻不问。尹根寿接到报告,仔细琢磨了一番,有点反应过来了——朝鲜大臣们这是关心则乱。他连忙禀报李昖,说沈游击这次来,估计是为了麻痹敌人,骗他们先放了两位王子,再攻打平壤。
李昖根本不信任这个老骗子,反问敌人凭啥听他一句话就放人?尹根寿自己也没底,只得含含糊糊回答说天朝熟知倭情,里面藏着什么玄机我也猜不出来。李昖撇撇嘴,不信。
等到接见沈惟敬的时候,李昖一点没客气,劈头就质问道:“听说你是来和谈的?我们跟日本血海深仇,天朝怎么能跟这种小丑讲和呢?”沈惟敬是何等样人,岂能被区区一个朝鲜国王唬住,当即回答:“当初我跟日本人约了五十天停战,可不是为了他们。那是因为朝鲜是雨季,道路泥泞,到处都是水田,不利于行军,所以要等到水田都干了,秋凉都打完了,才能进兵。我去谈判,纯是为骗回你们两位王子,再率领大军进剿。”
他这一番回答入情入理,李昖稍微放松了心情,接下来又连续问了一些关于军情的问题。沈惟敬对答如流,说到激动的时候,梗着脖子哽咽道:“像我这种高官,本来该在家里安享晚年,如今却单刀赴会,不畏生死,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贵国的利益吗?石爷(石星)为了你们天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我是为了报答他才来的!”
这一席精彩演说,彻底折服了朝鲜君臣,再没人质疑他的和谈目的。李昖很为误会了沈惟敬而惭愧,便派人给他送来一批朝鲜安插在平壤的间谍资料,希望对他的平壤之行有所帮助(《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七日)。还重重惩处了怠慢沈惟敬的驿馆官吏们。
等到沈惟敬离开义州,没过几天,朝鲜人又开始惶恐了。因为都元帅金命元从前线回报,说沈惟敬举止很诡异,连柳成龙都没见,就直奔平壤城而去。他进平壤时,大约有一百多个日本兵开门把他迎了进去,看起来很亲密。
这时又有人说,看到沈惟敬上路的时候,带着一个黄包袱皮,形影不离,会不会是大明皇帝写给小西行长的敕封诏书?大家纷纷猜测那包袱皮里是什么东西。又有人说石星是主战的,他怎么可能派沈惟敬来和谈(《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三十日)。甚至还有人提议不如趁敌人放松警惕,大军杀过去,趁势夺城——这就是成心要置沈惟敬于死地了。
听群臣这么一忽悠,这沈惟敬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李昖又不踏实了。
沈惟敬对朝鲜人怎么想毫不关心,他一路晃晃悠悠,在二十五日抵达平壤。当晚日本人在平壤附近的斧山院请他吃了顿饭,次日入城。
小西行长见到沈惟敬来了,十分开心,连忙大开城门,盛情款待,还派了肩舆把他抬进城,跟上次白刃包围着进城态度大不一样。只是处处都有兵将巡游,暗伏杀机。沈惟敬面不改色心不跳,一面和小西谈笑,一面还有闲心偷偷数城内兵数——后来他估算的平壤城总兵力约在一万四千人到两万左右,与第一军团主力大体相当,十分准确。相比之下,朝鲜人跟小西交手了无数次,仍旧对敌人实力稀里糊涂,还不如沈惟敬一个大骗子精明。
两边坐圆,日方这边是小西行长、宗义智、义调与玄苏、宗逸,还是上次谈判的五人小组。小西行长开口问道,天朝对上次提的要求有什么意见?
沈惟敬不慌不忙,从怀里拿出黄包袱皮,捧出一封文书,递给小西行长。小西行长接过来,验看一下,发现上头盖的是北京兵部的关防,还有石星的印记,不禁肃然起敬——上次沈惟敬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游击将军的小章,只是个山寨货,这次的行政级别像样多了。
小西行长不懂中文,就让玄苏和尚代为翻译。听完玄苏读完以后,他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份兵部文书是这么写的:“我们已经知道日本的苦衷了。原来你们起兵,只是为了通贡于天朝而已,都怪朝鲜背信弃义,才导致两国交兵。现在既然都是误会,你们赶紧把地盘和两位王子还给朝鲜,另外寻一条路来进贡就是了。”
这封回函相当地狡猾,行文暗藏玄机。小西提出的两条要求,它一条都没答应,但看起来又像是都回答了似的。日本打的旗号是通贡,没问题,你换条路来,不一定途径朝鲜嘛,这么轻轻一句就撬掉了日本的借口基础。至于小西提出的划大同江为治,文书里根本没提,反把归还国土和王子作为通贡的前提条件。(《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七日)
七绕八绕,把一个停战问题硬生生变成了通贡问题,把日本人的筹码拿过来化为己用。这种打太极的精妙技巧,只有石星、宋应昌这样久经大明宦海的人,才能玩得驾轻就熟。
小西行长果然被绕糊涂了,半天没回过味儿来。他的手底下宗义智、义调都是半文盲,玄苏、宗逸虽然对汉文化十分熟稔,可这种玄奥幽明的推手功夫没十来年官场浸淫可学不会。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通,小西行长有点为难地对沈惟敬道:“两个王子,都是在加藤清正手里,这事我作不了主啊。”沈惟敬立刻回问:“那你能作什么主?”小西行长想了想,回答说:“把平壤城还给你们,划大同江而治,这事我能拿主意。”沈惟敬把脑袋摇得象个拨浪鼓:“不成不成,这样谈不成和平,那还是各自回去,等着打仗吧。”
小西行长挺着急,有点扭捏地说:“平安道是我的防区,我能作主。可是朝鲜其他诸道都有别的大将镇守,他们可不听我的。” 这一句话正中沈惟敬下怀:“说来说去,这两个条件你既然作不了主,那么赶紧回去禀报上峰吧。等贵方计议定下来咱们再谈。”一句话,把皮球踢了回去。
小西行长要回报在汉城的宇喜多秀家和长老团,然后汉城方面要回报在名护屋的秀吉,这一折一返,至少一个月时间。有这一个月时间,大明军队基本可以作好准备了——最绝的是,沈惟敬还让小西行长等人觉得,拖延谈判的责任不是大明方,而是日方。(《宣祖实录》二十五年十二月三日)
沈惟敬看到自己拖延时间的目的达到了,决定见好就收,不要把日本人逼得太紧。于是双方各退了一步,心怀愧疚的小西行长决定先把平壤城交还给大明,日军退到大同江以东,其他条款等禀明了秀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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