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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喻世明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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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言得此事?”提起脚儿,慌忙迎上一步道:“烦师父回庵去,随即就到。”
尼姑回身转巷,张远穿径寻庵,与尼姑相见。邀入松轩,从头细话,将一对戒指
儿度与张远。张远看见道:“若非师父,其实难成,阮三官还有重重相谢。”张
远转身就去回复阮三。阮三又收一个戒指,双手带着,欢喜自不必说。
至四月初七日,尼姑又自到陈衙邀请,说道:“因夫人小姐光临,各位施主
人家,贫僧都预先回了。明日更无别人,千万早降。”夫人已自被小姐朝暮聒絮
的要去拜佛,只得允了。那晚,张远先去期约阮三。到黄昏人静,悄悄地用一乘
女轿抬到庵里。尼姑接入,寻个窝窝凹凹的房儿,将阮三安顿了。分明正是:猪
羊送屠户之家,一脚脚来寻死路。
尼姑睡到五更时分,唤女童起来,佛前烧香点烛,厨下准备斋供。天明便去
催那采画匠来,与圣像开了光明,早斋就打发去了。少时陈太尉女眷到来,怕不
稳便,单留同辈女僧,在殿上做功德诵经。
将次到巳牌时分,夫人与小姐两个轿儿来了。尼姑忙出迎接,邀入方丈。茶
罢,去殿前、殿后拈香礼拜。夫人见旁无杂人,心下欢喜。尼姑请到小轩中宽坐,
那伙随从的男女各有个坐处。尼姑支分完了,来陪夫人小姐前后行走,观看了一
回,才回到轩中吃斋。斋罢,夫人见小姐饭食稀少,洋洋瞑目作睡。夫人道:
“孩儿,你今日想是起得早了些。”尼姑慌忙道:“告奶奶,我庵中绝无闲杂之
辈,便是志诚老实的女娘们,也不许他进我的房内。小姐去我房中,拴上房门睡
一睡,自取个稳便,等奶奶闲步一步。你们几年何月来走得一遭!”夫人道:
“孩儿,你这般困倦,不如在师父房内睡睡。”
小姐依了母命,走进房内,刚拴上门,只见阮三从床背后走出来,看了小姐,
深深的作揖道:“姐姐,候之久矣。”小姐慌忙摇手,低低道:“莫要则声!”
阮三倒褪几步,候小姐近前,两手相挽,转过床背后,开了侧门,又到一个去处:
小巧漆桌藤床,隔断了外人耳目。两人搂做一团,说了几句情话,双双解带,好
似渴龙见水。这场云雨,其实畅快。有《西江月》为证:
一个想着吹箫风韵,一个想着戒指恩情。相思半载欠安宁,此际相逢侥幸。
一个难辞病体,一个敢惜童身?枕边吁喘不停声,还嫌道欢娱俄顷。
原来阮三是个病久的人,因为这女子,七情所伤,身子虚弱。这一时相逢,
情兴酷浓,不顾了性命。那女子想起日前要会不能,今日得见,倒身奉承,尽情
取乐。不料乐极悲生,为好成歉。一阳失去,片时气断丹田;七魄分飞,顷刻魂
归阴府。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姐见阮三伏在身上寂然不动,
用双手儿搂定郎腰,吐出丁香,送郎口中。只见牙关紧咬难开,摸着遍身冰冷,
惊慌了云雨娇娘,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底下荡散了七魄,番身推在里床,起来
忙穿襟袄,带转了侧门,走出前房,喘息未定。怕娘来唤,战战兢兢;向妆台重
整花钿,对鸾镜再匀粉黛。恰才整理完备,早听得房外夫人声唤,小姐慌忙开门,
夫人道:“孩儿,殿上功德也散了,你睡才醒?”小姐道:“我睡了半晌,在这
里整头面,正要出来和你回衙去。”夫人道:“轿夫伺候多时了。”小姐与夫人
谢了尼姑,上轿回衙去不题。
且说尼姑王守长送了夫人起身,回到庵中,厨房里洗了盘碗器皿,佛殿上收
了香火供食,一应都收拾已毕。只那张远同阮二哥进庵,与尼姑相见了,称谢不
已,问道:“我家三官今在那里?”尼姑道:“还在我里头房里睡着。”尼姑便
引阮二与张远开了侧房门,来卧床边叫道:“三哥,你恁的好睡,还未醒!”连
叫数次不应,阮二用手摇也不动,口鼻全无气息。仔细看时,呜呼哀哉了。阮二
吃了一惊,便道:“师父,怎地把我兄弟坏了性命?这事不得干净!”尼姑慌道:
“小姐吃了午斋便推要睡,就入房内,约有二个时辰。殿上功德完了,老夫人叫
醒来,恰才去得不多时。我只道睡着,岂知有此事。”阮二道:“说便是这般说,
却是怎了?”尼姑道:“阮二官,今日幸得张大官在此,向蒙张大官分付,实望
你家做檀越施主,因此用心,终不成要害你兄弟性命?张大官,今日之事,却是
你来寻我,非是我来寻你。告到官府,你也不好,我也不好。向蒙施银二锭,一
锭我用去了,止存一锭不敢留用,将来与三官人凑买棺木盛殓。只说在庵养病,
不料死了。”说罢,将出这锭银子,放在卓上道:“你二位,凭你怎么处置。”
张远与阮二默默无言,呆了半晌。阮二道:“且去买了棺木来再议。”张远收了
银子,与阮二同出庵门,迤逦路上行着。张远道:“这个事本不干尼姑事。三哥
是个病弱的人,想是与女子交会,用过了力气,阳气一脱,就是死的。我也只为
令弟面上情分好,况令弟前日,在床前再四叮咛,央浼不过,只得替他干这件事。”
阮二回言道:“我论此事,人心天理,也不干着那尼姑事,亦不干你事。只是我
这小官人年命如此,神作祸作,作出这场事来。我心里也道罢了,只愁大哥与老
官人回来怨畅,怎的了?”连晚与张远买了一口棺木,抬进庵里,盛殓了,就放
在西廊下,只等阮员外、大哥回来定夺。正是:酒到散筵欢趣少,人逢失意叹声
多。
忽一日,阮员外同大官人商贩回家,与院君相见,合家欢喜。员外动问三儿
病症,阮二只得将前后事情,细细诉说了一遍。老员外听得说三郎死了,放声大
哭一场,要写起词状,与陈太尉女儿索命:“你家贱人来惹我的儿子!”阮大、
阮二再四劝道:“爹爹,这个事想论来,都是兄弟作出来的事,以致送了性命。
今日爹爹与陈家讨命,一则势力不敌,二则非干太尉之事。”勉劝老员外选个日
子,就庵内修建佛事,送出郊外安厝了。
却说陈小姐自从闲云庵归后,过了月馀,常常恶心气闷,心内思酸,一连三
个月经脉不举。医者用行经顺气之药,如何得应?夫人暗地问道:“孩儿,你莫
是与那个成这等事么?可对我实说。”小姐晓得事露了,没奈何,只得与夫人实
说。夫人听得呆了,道:“你爹爹只要寻个有名目的才郎,靠你养老送终;今日
弄出这丑事,如何是好?只怕你爹爹得知这事,怎生奈何?”小姐道:“母亲,
事已如此,孩儿只是一死,别无计较。”夫人心内又恼又闷。看看天晚,陈太尉
回衙,见夫人面带忧容,问道:“夫人,今日何故不乐?”夫人回道:“我有一
件事恼心。”太尉便问:“有甚么事恼心?”夫人见问不过,只得将情一一诉出。
太尉不听说万事俱休,听得说了,怒从心上起,道:“你做母的不能看管孩儿,
要你做甚?”急得夫人阁泪汪汪,不敢回对。太尉左思右想,一夜无寐。
天晓出外理事,回衙与夫人计议:“我今日用得买实做了:如官府去,我女
孩儿又出丑,我府门又不好看;只得与女孩儿商量作何理会。”女儿扑簌簌吊下
泪来,低头不语。半晌间,扯母亲于背静处,说道:“当初原是儿的不是,坑了
阮三郎的性命。欲要寻个死,又有三个月遗腹在身;若不寻死,又恐人笑。”一
头哭着,一头说:“莫若等待十个月满足,生得一男半女,也不绝了阮三后代,
也是当日相爱情分。妇人从一而终。虽是一时苟合,亦是一日夫妻,我断然再不
嫁人。若天可怜见,生得一个男子,守他长大,送还阮家,完了夫妻之情。那时
寻个自尽,以赎玷辱父母之罪。”夫人将此话说与太尉知道,太尉只叹了一口气,
也无奈何。暗暗着人请阮员外来家计议,说道:“当初是我闺门不谨,以致小女
背后做出天大事来,害了你儿子性命,如今也休题了。但我女儿已有三个月遗腹,
如何出活?如今只说我女曾许嫁你儿子,后来在闲云庵相遇,为想我女,成病几
死,因而彼此私情。庶他日生得一男半女,犹有许嫁情由,还好看相。”阮员外
依允,从此就与太尉两家来往。
十月满足,阮员外一般遣礼催生,果然生个孩儿。到了三岁,小姐对母亲说,
欲待领了孩儿,到阮家拜见公婆,就去看看阮三坟墓。夫人对太尉说知,俱依允
了。拣个好日,小姐备礼过门,拜见了阮员外夫妇。次日,到阮三墓上哭奠了一
回。又取出银两,请高行真僧广设水陆道场,追荐亡夫阮三郎。其夜梦见阮三到
来,说道:“小姐,你晓得夙因么?前世你是个扬州名妓,我是金陵人,到彼访
亲,与你相处情厚,许定一年之后再来,必然娶你为妻。及至归家,惧怕父亲,
不敢禀知,别成姻眷。害你终朝悬望,郁郁而死。因是夙缘未断,今生乍会之时,
两情牵恋。闲云庵相会,是你来索冤债;我登时身死,偿了你前生之命。多感你
诚心追荐,今已得往好处托生。你前世抱志节而亡,今世合享荣华。所生孩儿,
他日必大贵,烦你好好抚养教训。从今你休怀忆念。”玉兰小姐梦中一把扯住阮
三,正要问他托生何处,被阮三用手一推,惊醒将来,嗟叹不已。方知生死恩情,
都是前缘夙债。
从此小姐放下情怀,一心看觑孩儿。光阴似箭,不觉长成六岁,生得清奇,
与阮三一般标致,又且资性聪明。陈太尉爱惜真如掌上之珠,用自己姓,取名陈
宗阮,请个先生教他读书,到一十六岁,果然学富五车,书通二西。十九岁上,
连科及第,中了头甲状元,奉旨归娶。陈、阮二家争先迎接回家,宾朋满堂,轮
流做庆贺筵席。当初陈家生子时,街坊上晓得些风声来历的,免不得点点搠搠,
背后讥诮。到陈宗阮一举成名,翻夸奖玉兰小姐贞节贤慧,教子成名,许多好处。
世情以成败论人,大率如此!后来陈宗阮做到吏部尚书留守官,将他母亲十九岁
上守寡,一生不嫁,教子成名等事,表奏朝廷,启建贤节牌坊。正所谓:贫家百
事百难做,富家差得鬼推磨。虽然如此,也亏陈小姐后来守志,一床锦被遮盖了,
至今河南府传作佳话。有诗为证,诗曰:
兔演巷中担病害,闲云庵里偿冤债。周全末路仗贞娘,一床锦被相遮盖。
第五卷  穷马周遭际卖饣追媪
第五卷  穷马周遭际卖饣追媪
前程暗漆本难知,秋月春花各有时。静听天公分付去,何须昏夜苦奔驰?
话说大唐贞观改元,太宗皇帝仁明有道,信用贤臣。文有十八学士,武有十
八路总管。真个是:鸳班济济,鹭序彬彬。凡天下有才有智之人,无不举荐在位,
尽其抱负。所以天下太平,万民安乐。
就中单表一人,姓马,名周,表字宾王,博州茌平人氏。父母双亡,一贫如
洗。年过三旬,尚未娶妻,单单只剩一身。自幼精通书史,广有学问;志气谋略,
件件过人。只为孤贫无援,没有人荐拔他。分明是一条神龙困于泥淖之中,飞腾
不得。眼见别人才学万倍不如他的,一个个出身通显,享用爵禄,偏则自家怀才
不遇。每日郁郁自叹道:“时也,运也,命也。”一生挣得一副好酒量,闷来时
只是饮酒,尽醉方休。日常饭食,有一顿,没一顿,都不计较;单少不得杯中之
物。若自己没钱买时,打听邻家有酒,便去噇吃。却又大模大样,不谨慎,酒后
又要狂言乱叫,发风骂坐。这伙三邻四舍被他咶噪的不耐烦,没一个不厌他。
背后唤他做“穷马周”,又唤他是“酒鬼”。那马周晓得了,也全不在心上。正
是:
未逢龙虎会,一任马牛呼。
且说博州刺史姓达,名奚,素闻马周明经有学,聘他为本州助教之职。到任
之日,众秀才携酒称贺,不觉吃得大醉。次日,刺史亲到学宫请教。马周兀自中
酒,爬身不起。刺史大怒而去。马周醒后,晓得刺史曾到,特往州衙谢罪,被刺
史责备了许多说话。马周口中唯唯,只是不能悛改。每遇门生执经问难,便留住
他同饮。支得俸钱,都付与酒家,兀自不敷,依旧在门生家噇酒。一日,吃醉了,
两个门生左右扶住,一路歌咏而回。恰好遇着刺史前导,喝他回避,马周那里肯
退步?瞋着双眼到骂人起来,又被刺史当街发作了一场。马周当时酒醉不知,次
日醒后,门生又来劝马周,在刺史处告罪。马周叹口气道:“我只为孤贫无援,
欲图个进身之阶,所以屈志于人。今因酒过,屡被刺史责辱,何面目又去鞠躬取
怜?古人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个助教官儿也不是我终身养老之事。”便把公服交
付门生,教他缴还刺史,仰天大笑,出门而去。正是:此去好凭三寸舌,再来不
值一文钱。
自古道:水不激不跃,人不激不奋。马周只为吃酒上受刺史责辱不过,叹口
气出门,到一个去处,遇了一个人提携,直做到吏部尚书地位。此是后话。
且说如今到那里去?他想着:“冲州撞府,没甚大遭际,则除是长安帝都,
公侯卿相中,有个能举荐的萧相国,识贤才的魏无知,讨个出头日子,方遂平生
之愿。”望西迤逦而行,不一日,来到新丰。
原来那新丰城是汉高皇所筑。高皇生于丰里,后来起兵,诛秦灭项,做了大
汉天子,尊其父为太上皇。太上皇在长安城中,思想故乡风景。高皇命巧匠照依
故丰,建造此城,迁丰人来居住。凡街市、屋宇,与丰里制度一般无二。把张家
鸡儿、李家犬儿,纵放在街上,那鸡犬也都认得自家门首,各自归家。太上皇大
喜,赐名新丰。今日大唐仍建都于长安,这新丰总是关内之地,市井稠密,好不
热闹!只这招商旅店,也不知多少。
马周来到新丰市上,天色已晚,只拣个大大客店,踱将进去。但见红尘滚滚,
车马纷纷,许多商贩客人,驮着货物,挨三顶五的进店安歇。店主王公迎接了,
慌忙指派房头,堆放行旅。众客人寻行逐队,各据坐头,计浆索酒。小二哥搬运
不迭,忙得似走马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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