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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喻世明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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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与夫人在看街里,观着往来军民。刘知远头踏,约有三百余人,真是威严可畏。
夫人看着桑维翰道:“相公见否?”桑维翰道:“此是刘太尉。”夫人说:“此
人威严若此,想官大似相公。”桑维翰笑曰:“此一武夫耳,何足道哉?看我呼
至帘前,使此人鞠躬听命。”夫人道:“果如是,妾当奉劝;如不应其言,相公
当劝妾一杯酒。”桑维翰即时令左右呼召刘太尉,又令人安靴在帘里。传钧旨赶
上刘太尉,取覆道:“相公呼召太尉。”刘知远随即到府前下马,至堂下躬身应
喏。正是:直饶百万将军贵,也须堂下拜靴尖。
刘太尉在堂下俟候,担阁了半日,不闻钧旨。桑维翰与夫人饮酒,忘了发付,
又没人敢去禀覆。至晚,刘太尉只得且归,到衙内焦躁道:“大丈夫功名,自以
弓马得之,今反被腐儒相侮。”到明日五更,至朝见处,见桑维翰下马,入阁子
里去。刘知远心中大怒:“昨日侮我,教我看靴尖唱喏,今日有何面目相见?”
因此怀忿,在朝见处,有犯桑维翰,晋帝遂令刘知远出镇太原府。那里是刘知远
出镇太原府?则是那史弘肇合当出来,发迹变泰!正是:特意种花栽不活,等闲
携酒却成欢。
刘知远出镇太原府为节度使,日下朝辞出国门。择了日,进发赴任。刘太尉
先同帐下官属,带行亲随起发,前往太原府。留郭牙将在后,管押钧眷。行李担
仗,当日起发。朱旗飐飐,彩帜飘飘。带行军卒,人人腰挎剑和刀;将佐亲随,
个个腕悬鞭与简。晨鸡啼后,束装晓别孤村;红日斜时,策马暮登高岭。经野市,
过溪桥;歇邮亭,宿旅驿。早起看浮云陪晓翠,晚些见落日伴残霞。指那万水千
山,迤逦前进。刘知远方行得一程,见一所大林:干耸千寻,根盘百里。掩映绿
阴似障,槎牙怪木如龙。下长灵芝,上巢彩凤。柔条微动,生四野寒风;嫩叶初
开,铺半天云影。阔遮十里地,高拂九霄云。刘太尉方欲待过,只见前面走出一
队人马,拦住路。刘太尉吃一惊,将为道是强人,却待教手下将佐安排去抵敌。
只见众人摆列在前,齐唱一声喏。为首一人禀覆道:“侍卫司差军校史弘肇,带
领军兵,接太尉节使上太原府。”刘知远见史弘肇生得英雄,遂留在手下为牙将。
史弘肇不则一日,随太尉到太原府。后面钧眷到,史弘肇见了郭牙将,扑翻身体
便拜。兄弟两人再厮见,又都遭际刘太尉,两人为左右牙将。后因契丹灭了石晋,
刘太尉起兵入汴,史、郭二人为先锋,驱除契丹,代晋家做了皇帝,国号后汉。
史弘肇自此直发迹,做到单、滑、宋、汴四镇令公。富贵荣华,不可尽述。碧油
旞拥,皂纛旗开。壮士携鞭,佳人捧扇。冬眠红锦帐,夏卧碧纱厨。两行红袖引,
一对美人扶。
这话本是京师老郎流传。若按欧阳文忠公所编的《五代史》正传上载道:梁
末调民,七户出一兵。弘肇为兵,隶开道指挥,选为禁军,汉高祖典禁军为军校。
其后汉高祖镇太原,使将武节左右指挥,领雷州刺史。以功拜忠武军节度使,侍
卫步军都指挥使。再迁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归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
平章事。后拜中书令。周太祖郭威即位之日,弘肇已死,追封郑王。诗曰:
结交须结英与豪,劝君莫结儿女曹。英豪际会皆有用,儿女柔脆空烦劳。
第十六卷  范巨卿鸡黍死生交
第十六卷  范巨卿鸡黍死生交
种树莫种垂杨枝,结交莫结轻薄儿。杨枝不耐秋风吹,轻薄易结还易离。
君不见、昨日书来两相忆,今日相逢不相识!不如杨枝犹可久,一度春风一
回首。
这篇言语是《结交行》,言结交最难。今日说一个秀才,乃汉明帝时人,姓
张名劭,字元伯,是汝州南城人氏。家本农业,苦志读书;年三十五岁,不曾婚
娶。其老母年近六旬,并弟张勤努力耕种,以供二膳。时汉帝求贤。劭辞老母,
别兄弟,自负书囊,来到东都洛阳应举。在路非只一日。到洛阳不远,当日天晚,
投店宿歇。是夜,常闻邻房有人声唤。劭至晚问店小二:“间壁声唤的是谁?”
小二答道:“是一个秀才,害时症,在此将死。”劭曰:“既是斯文,当以看视。”
小二曰:“瘟病过人,我们尚自不去看他;秀才,你休去!”劭曰:“死生有命,
安有病能过人之理?吾须视之。”小二劝不住。劭乃推门而入,见一人仰面卧于
土榻之上,面黄肌瘦,口内只叫:“救人!”劭见房中书囊、衣冠,都是应举的
行动,遂扣头边而言曰:“君子勿忧,张劭亦是赴选之人。今见汝病至笃,吾竭
力救之。药饵粥食,吾自供奉,且自宽心。”其人曰:“若君子救得我病,容当
厚报。”劭随即挽人请医用药调治。蚤晚汤水粥食,劭自供给。
数日之后,汗出病减,渐渐将息,能起行立。劭问之,乃是楚州山阳人氏,
姓范,名式,字巨卿,年四十岁。世本商贾,幼亡父母,有妻小。近弃商贾,来
洛阳应举。比及范巨卿将息得无事了,误了试期。范曰:“今因式病,有误足下
功名,甚不自安。”劭曰:“大丈夫以义气为重,功名富贵,乃微末耳。已有分
定,何误之有?”范式自此与张劭情如骨肉,结为兄弟。式年长五岁,张劭拜范
式为兄。
结义后,朝暮相随,不觉半年。范式思归,张劭与计算房钱,还了店家。二
人同行数日,到分路之处,张劭欲送范式。范式曰:“若如此,某又送回。不如
就此一别,约再相会。”二人酒肆共饮,见黄花红叶,妆点秋光,以助别离之兴。
酒座间杯泛茱萸,问酒家,方知是重阳佳节。范式曰:“吾幼亡父母,屈在商贾。
经书虽则留心,奈为妻子所累。幸贤弟有老母在堂,汝母即吾母也,来年今日,
必到贤弟家中,登堂拜母,以表通家之谊。”张劭曰:“但村落无可为款,倘蒙
兄长不弃,当设鸡黍以待,幸勿失信。”范式曰:“焉肯失信于贤弟耶?”二人
饮了数杯,不忍相舍。张劭拜别范式。范式去后,劭凝望堕泪;式亦回顾泪下,
两各悒怏而去。有诗为证:
手采黄花泛酒卮,殷勤先订隔年期。临歧不忍轻分别,执手依依各泪垂。
且说张元伯到家,参见老母。母曰:“吾儿一去,音信不闻,令我悬望,如
饥似渴。”张劭曰:“不孝男于途中遇山阳范巨卿,结为兄弟,以此逗留多时。”
母曰:“巨卿何人也?”张劭备述详细。母曰:“功名事,皆分定。既逢信义之
人结交,甚快我心。”少刻,弟归,亦以此事从头说知,各各欢喜。
自此张劭在家,再攻书史,以度岁月。光阴迅速,渐近重阳。劭乃预先畜养
肥鸡一只,杜酝浊酒。是日蚤起,洒扫草堂;中设母座,傍列范巨卿位;遍插菊
花于瓶中,焚信香于座上。呼弟宰鸡炊饭,以待巨卿。母曰:“山阳至此,迢递
千里,恐巨卿未必应期而至。待其来,杀鸡未迟。”劭曰:“巨卿,信士也,必
然今日至矣,安肯误鸡黍之约?入门便见所许之物,足见我之待久。如候巨卿来,
而后宰之,不见我惓惓之意。”母曰:“吾儿之友,必是端士。”遂烹炰以待。
是日,天晴日朗,万里无云。劭整其衣冠,独立庄门而望。看看近午,不见
到来。母恐误了农桑,令张勤自去田头收割。张劭听得前村犬吠,又往望之,如
此六七遭。因看红日西沉,现出半轮新月,母出户令弟唤劭曰:“儿久立倦矣!
今日莫非巨卿不来?且自晚膳。”劭谓弟曰:“汝岂知巨卿不至耶?若范兄不至,
吾誓不归。汝农劳矣,可自歇息。”母弟再三劝归,劭终不许。
候至更深,各自歇息。劭倚门如醉如痴,风吹草木之声,莫是范来,皆自惊
讶。看见银河耿耿,玉宇澄澄,渐至三更时分,月光都没了。隐隐见黑影中,一
人随风而至。劭视之,乃巨卿也。再拜踊跃而大喜曰:“小弟自蚤直候至今,知
兄非爽信也,兄果至矣。旧岁所约鸡黍之物,备之已久。路远风尘,别不曾有人
同来?”便请至草堂,与老母相见。范式并不答话,径入草堂。张劭指座榻曰:
“特设此位,专待兄来,兄当高座。”张劭笑容满面,再拜于地曰:“兄既远来,
路途劳困,且未可与老母相见。杜酿鸡黍,聊且充饥。”言讫又拜。范式僵立不
语,但以衫袖反掩其面。劭乃自奔入厨下,取鸡黍并酒,列于面前,再拜以进。
曰:“酒殽虽微,劭之心也,幸兄勿责。”但见范于影中,以手绰其气而不食。
劭曰:“兄意莫不怪老母并弟不曾远接,不肯食之?容请母出与同伏罪。”范摇
手止之。劭曰:“唤舍弟拜兄,若何?”范亦摇手而止之。劭曰:“兄食鸡黍后
进酒,若何?”范蹙其眉,似教张退后之意。劭曰:“鸡黍不足以奉长者,乃劭
当日之约,幸勿见嫌。”范曰:“弟稍退后,吾当尽情诉之。吾非阳世之人,乃
阴魂也。”劭大惊曰:“兄何故出此言?”范曰:“自与兄弟相别之后,回家为
妻子口腹之累,溺身商贾中。尘世滚滚,岁月匆匆,不觉又是一年。向日鸡黍之
约,非不挂心;近被蝇利所牵,忘其日期。今蚤邻右送茱萸酒至,方知是重阳。
忽记贤弟之约,此心如醉。山阳至此,千里之隔,非一日可到。若不如期,贤弟
以我为何物?鸡黍之约,尚自爽信,何况大事乎?寻思无计。常闻古人有云:人
不能行千里,魂能日行千里。遂嘱咐妻子曰:‘吾死之后,且勿下葬,待吾弟张
元伯至,方可入土。’嘱罢,自刎而死。魂架阴风,特来赴鸡黍之约。万望贤弟
怜悯愚兄,恕其轻忽之过,鉴其凶暴之诚;不以千里之程,肯为辞亲,到山阳一
见吾尸,死亦瞑目无憾矣。”言讫,泪如迸泉,急离坐榻,下阶砌。劭乃趋步逐
之,不觉忽踏了苍苔,颠倒于地。阴风拂面,不知巨卿所在。有诗为证:
风吹落月夜三更,千里幽魂叙旧盟。只恨世人多负约,故将一死见平生。
张劭如梦如醉,放声大哭。那哭声,惊动母亲并弟,急起视之,见堂上陈列
鸡黍酒果,张元伯昏倒于地。用水救醒,扶到堂上,半晌不能言,又哭至死。母
问曰:“汝兄巨卿不来,有甚利害?何苦自哭如此!”劭曰:“巨卿以鸡黍之约,
已死于非命矣。”母曰:“何以知之?”劭曰:“适间亲见巨卿到来,邀迎入坐,
具鸡黍以迎。但见其不食,再三恳之。巨卿曰:为商贾用心,失忘了日期。今蚤
方醒,恐负所约,遂自刎而死。阴魂千里,特来一见。母可容儿亲到山阳葬兄之
尸,儿明蚤收拾行李便行。”母哭曰:“古人有云囚人梦赦,渴人梦浆。此是吾
儿念念在心,故有此梦警耳。”劭曰:“非梦也,儿亲见来,酒食见在;逐之不
得,忽然颠倒,岂是梦乎?巨卿乃诚信之士,岂妄报耶!”弟曰:“此未可信。
如有人到山阳去,当问其虚实。”劭曰:“人禀天地而生,天地有五行,金、木、
水、火、土,人则有五常,仁、义、礼、智、信以配之,惟信非同小可。仁所以
配木,取其生意也;义所以配金,取其刚断也;礼所以配水,取其谦下也;智所
以配火,取其明达也;信所以配土,取其重厚也。圣人云:‘大车无輗,小车无
軏,其何以行之哉?’又云:‘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巨卿既已为信而死,
吾安可不信而不去哉?弟专务农业,足可以奉老母;吾去之后,倍加恭敬;晨昏
甘旨,勿使有失。”遂拜辞其母曰:“不孝男张劭,今为义兄范巨卿为信义而亡,
须当往吊。已再三叮咛张勤,令侍养老母。母须蚤晚勉强饮食,勿以忧愁,自当
善保尊体。劭于国不能尽忠,于家不能尽孝,徒生于天地之间耳。今当辞去,以
全大信。”母曰:“吾儿去山阳,千里之遥,月余便回,何故出不利之语?”劭
曰:“生如浮沤,死生之事,旦夕难保。”恸哭而拜。弟曰:“勤与兄同去,若
何?”元伯曰:“母亲无人侍奉,汝当尽力事母,勿令吾忧。”洒泪别弟,背一
个小书囊,来蚤便行。有诗为证:
辞亲别弟到山阳,千里迢迢客梦长。岂为友朋轻骨肉?只因信义迫中肠。
沿路上饥不择食,寒不思衣。夜宿店舍,虽梦中亦哭。每日蚤起赶程,恨不
得身生两翼。行了数日,到了山阳。问巨卿何处住,径奔至其家门首。见门户锁
着,问及邻人。邻人曰:“巨卿死已过二七,其妻扶灵柩,往郭外去下葬。送葬
之人,尚自未回。”劭问了去处,奔至郭外,望见山林前新筑一所土墙,墙外有
数十人,面面相觑,各有惊异之状。劭汗流如雨,走往观之。见一妇人,身披重
孝;一子约有十七八岁,伏棺而哭。元伯大叫曰:“此处莫非范巨卿灵柩乎?”
其妇曰:“来者莫非张元伯乎?”张曰:“张劭自来不曾到此,何以知名姓耶?”
妇泣曰:“此夫主再三之遗言也。夫主范巨卿,自洛阳回,常谈贤叔盛德。前者
重阳日,夫主忽举止失措。对妾曰:我失却元伯之大信,徒生何益!常闻人不能
行千里,吾宁死,不敢有误鸡黍之约。死后且不可葬,待元伯来见我尸,方可入
土。今日已及二七,人劝云:‘元伯不知何日得来,先葬讫,后报知未晚。’因
此扶柩到此。众人拽棺入金井,并不能动,因此停住坟前,众都惊怪。见叔叔远
来如此慌速,必然是也。”元伯乃哭倒于地。妇亦大恸,送殡之人,无不下泪。
元伯于囊中取钱,令买祭物,香烛纸帛,陈列于前。取出祭文,酹酒再拜,
号泣而读。文曰:“维某年月日,契弟张劭。谨以炙鸡絮酒,致祭于仁兄巨卿范
君之灵曰:於维巨卿,气贯虹霓,义高云汉。幸倾盖于穷途,缔盍簪于荒店。黄
花九日,肝膈相盟;青剑三秋,头颅可断。堪怜月下凄凉,恍似日间眷恋。弟今
辞母,来寻碧水青松;兄亦嘱妻,伫望素车白练。故友那堪死别,谁将金石盟寒?
丈夫自是生轻,欲把昆吾锷按。历千古而不磨,期一言之必践。倘灵爽之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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