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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醒世恒言-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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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做庆贺筵席,钱青吃得酩酊大醉,坐到更深进房,女孩儿又先睡了。钱青打熬
不过,依旧和衣而睡,连小娘子的被窝儿也不敢触着。又过一晚,早起时,见风
势稍缓,便要起身。高赞定要留过三朝,方才肯放。钱青拗不过,只得又吃了一
日酒。坐间背地里和尤辰说起夜间和衣而卧之事,尤辰口虽答应,心下未必准信。
事已如此,只索由他。
却说女孩儿秋芳,自结亲之夜,偷眼看那新郎,生得果然齐整,心中暗暗欢
喜。一连两夜,都则衣不解带,不解其故。“莫非怪我先睡了,不曾等待得他?”
此是第三夜了,女孩儿预先咐咐丫鬟,只等官人进房,先请他安息。丫鬟奉命,
只等新郎进来,便替他解衣科帽。钱青见不是头,除了头巾,急急的跳上床去,
贴着床里自睡,仍不脱衣。女孩儿满怀不乐,只得也和衣睡了。又不好告诉爹娘。
到第四日,天气晴和,高赞预先备下送亲船只,自己和老婆亲送女孩儿过湖。娘
女共是一船,高赞与钱青、尤辰又是一船。船头俱挂了杂彩,鼓乐振天,好生闹
热。只有小乙受了家主之托,心中甚不快意,驾个小小快船,赶路先行。
话分两头。且说颜俊自从打发众人迎亲去后,悬悬而望。到初二日半夜,听
得刮起大风大雪,心上好不着忙。也只道风雪中船行得迟,只怕挫了时辰,那想
到过不得湖?一应花烛筵席,准备十全,等了一夜,不见动静,心下好闷。想道:
“这等大风,到是不曾下船还好。若在湖中行动,老大担忧哩!”又想道:“若
是不曾下船,我岳丈知道错过吉期,岂肯胡乱把女儿送来,定然要另选个日子。
又不知几时吉利,可不闷杀了人!”又想道:“若是尤少梅能事时,在岳丈前撺
掇,权且迎来,那时我那管时日利与不利,且落得早些受用。”如此胡思乱想,
坐不安席,不住在门前张望。到第四日风息,料道决有佳音。等到午后,只见小
乙先回报道:“新娘已取来了,不过十里之遥。”颜俊问道:“吉期挫过,他家
如何肯放新人下船?”小乙道:“高家只怕挫过好日,定要结亲。钱大官人替东
人权做新郎三日了。”颜俊道:“既结了亲,这三夜钱大官人难道竟在新人房里
睡的?”小乙道:“睡是同床的,却不曾动弹。那钱大官人是看得熟鸭蛋伴得小
娘眠的。”颜俊骂道:“放屁!那有此理!我托你何事?你如何不叫他推辞,却
做下这等勾当?”小乙道:“家人也说过来。钱大官人道:‘我只要周全你家之
事,若有半点欺心,天神鉴察!’”颜俊此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把
掌将小乙打在一边,气忿忿地奔出门外,专等钱青来厮闹。
恰好船已拢岸,钱青终有细腻,预先嘱付尤辰伴住高老,自己先跳上岸。只
为自反无愧,理直气壮,昂昂的步到颜家门首。望见颜俊,笑嘻嘻的正要上前作
揖,告诉衷情。谁知颜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际便是仇人相见,分外眼
睁,不等开言,便扑的一头撞去,咬定牙根,狠狠的骂道:“天杀的!你好快活!”
说声未毕,查开五指,将钱青和巾和发,扯做一把,乱踢乱打,口里不绝声的道:
“天杀的!好欺心!别人费了钱财,把与你见成受用!”钱青口中也自分辩。颜
俊打骂忙了,那里听他半个字儿。家人也不敢上前相劝,钱青吃打慌了,但呼救
命。船上人听得闹吵,都上岸来看。只见一个丑汉,将新郎痛打,正不知甚么意
故,都走拢来解劝,那里劝得他开。高赞盘问他家人,那家人料瞒不过,只得实
说了。高赞不闻犹可,一闻之时,心头火起,大骂尤辰无理,做这等欺三瞒四的
媒人,说骗人家女儿,也扭着尤辰乱打起来。高家送亲的人,也自心怀不平,一
齐动手要打那丑汉。颜家的家人回护家主,就与高家从人对打。先前颜俊和钱青
是一对厮打,以后高赞和尤辰是两对厮打,结末两家家人,扭做一团厮打。看的
人重重叠叠,越发多了,街道拥塞难行。却似:九里山前摆阵势,昆阳城下赌输
赢。
事有凑巧,其时本县大尹,恰好送了上司回轿,至于北门,见街上震天喧嚷,
却是厮打的,停了轿子,喝教拿下。众人见知县相公拿人,都则散了,只有颜俊
兀自扭住钱青,高赞兀自扭住尤辰,纷纷告诉,一时不得其详。大尹都教带到公
庭,逐一细审,不许搀口。见高赞年长,先叫他上堂诘问。高赞道:“小人是洞
庭山百姓,叫做高赞,为女择婿,相中了女婿才貌,将女许配。初三日,女婿上
门亲迎,因被风雪所阻,小人留女婿在家,完了亲事。今日送女到此,不其遇了
这个丑汉,将小人的女婿毒打。小人问期缘故,却是那丑汉买嘱媒人,要哄骗小
人的女儿为婚,却将那姓钱的后生,冒名到小人家里。老爷只问媒人,便知奸弊。”
大尹道:“媒人唤做甚名字?可在这里么?”高赞道:“叫做尤辰,见在台下。”
大尹喝退高赞,唤尤辰上来,骂道:“弄假成真,以非为是,都是你弄出这个伎
俩!你可实实供出,免受重刑!”尤辰初时还只含糊抵赖,大尹发怒,喝教取夹
棍伺候。尤辰虽然市井,从未熬刑,只得实说。起初颜俊如何央小人去说亲,高
赞如何作难,要选才貌,后来如何央钱秀才冒名去拜望,直到结亲始末,细细述
了一遍。大尹点头道:“这是实情了。颜俊这厮费了许多事,却被别人夺了头筹,
也怪不得发恼。只是起先设心哄骗的不是。”便教颜俊,审其口词。颜俊已听得
尤辰说了实话,又见知县相公词气温和,只得也叙了一遍,两口相同。
大尹结末唤钱青上来,一见钱青青年美貌,且被打伤,便有几分爱他怜他之
意。问道:“你是个秀才,读孔子之书,达周公之礼,如何替人去拜望迎亲,同
谋哄骗,有乖行止?”钱青道:“此事原非生员所愿。只为颜俊是生员表兄,生
员家贫,又馆谷于他家,被表兄再四央求不过,勉强应承。只道一时权宜,玉成
其事。”大尹道:“住了!你既为亲情而往,就不该与那女儿结亲了。”钱青道:
“生员原只代他亲迎,只为一连三日大风,太湖之隔,不能行舟,故此高赞怕误
了婚期,要生员就彼花烛。”大尹道:“你自知替身,就该推辞了。”颜俊从傍
磕头道:“青天老爷!只看他应承花烛,便是欺心。”大尹喝道:“不要多嘴,
左右扯他下去。”再问钱青:“你那时应承做亲,难道没有个私心?”钱青道:
“只问高赞便知,生员再三推辞,高赞不允。生员若再辞时,恐彼生疑,误了表
兄的大事,故此权成大礼。虽则三夜同床,生员和衣而睡,并不相犯。”大尹呵
呵大笑道:“自古以来,只有一个柳下惠坐怀不乱。那鲁男子既自知不及,风雪
之中,就不肯放妇人进门了。你少年子弟,血气未定,岂有三夜同床,并不相犯
之理?这话哄得那一个!”钱青道:“生员今日自陈心迹,父母老爷未必相信。
只教高赞去问自己的女儿,便知真假。”大尹想道:“那女儿若有私情,如何肯
说实话。”当下想出个主意来,便教左右唤到老实稳婆一名,到舟中试验高氏是
否处女,速来回话。不一时,稳婆来覆知县相公,那高氏果是处子,未曾破身。
颜俊在阶下听说高氏还是处子,便叫喊道:“既是小的妻子不曾破坏,小的
情愿成就!”大尹又道:“不许多嘴!”再叫高赞道;“你心下愿将女儿配那一
个?”高赞道:“小人初时原看中了钱秀才,后来女儿又与他做了花烛。虽然钱
秀才不欺暗室,与小女即无夫妇之情,已定了夫妇之义。若教女儿另嫁颜俊,不
惟小人不愿,就是女儿也不愿。”大尹道:“此言正合吾意。”钱青心下到不肯,
便道:“生员此行,实是为公不为私。若将此女归了生员,把生员三夜衣不解带
之意全然没了。宁可令此女别嫁,生员决不敢冒此嫌疑,惹人谈论!”大尹道:
“此女若归他人,你过湖这两番替人诓骗,便是行止有亏,干碍前程了。今日与
你成就亲事,乃是遮掩你的过失。况你的心迹已自洞然,女家两相情愿,有何嫌
疑?休得过让,我自有明断。”遂举笔判云:“高赞相女配夫,乃其常理;颜俊
借人饰己,实出奇闻。东床已招佳选,何知以羊易牛;西邻纵有责言,终难指鹿
为马。两番渡湖,不让传书柳毅;三宵隔被,何惭秉烛云长。风伯为媒,天公作
合。佳男配了佳妇,两得其宜;求妻到底无妻,自作之孽。高氏断归钱青,不须
另做花烛。颜俊既不合设骗局于前,又不合奋老拳于后。事已不谐,姑免罪责。
所费聘仪,合助钱青,以赎一击之罪。尤辰往来煽诱,实启衅端,重惩示儆。”
判讫,喝教左右,将尤辰重责三十板,免其画供,竟行逐出,盖不欲使钱青冒名
一事彰闻于人也。高赞和钱青拜谢。一干人出了县门,颜俊满面羞惭,敢怒而不
敢言,抱头鼠窜而去,有好几月不敢出门。尤辰自回家将息棒疮不题。
却说高赞邀钱青到舟中,反殷勤致谢道:“若非贤婿才行俱全,上官起敬,
小女几乎错配匪人。今日到要屈贤婿同小女到舍下少住几时。不知贤婿宅上还有
何人?”钱青道:“小婿父母俱亡,别无亲人在家。”高赞道:“既如此,一发
该在舍下住了,老夫供给读书,贤婿意下如何?”钱青道:“若得岳父扶持,足
感盛德。”是夜开船离了吴江,随路宿歇,次日早到西山。一山之人闻知此事,
皆当新闻传说。又知钱青存心忠厚,无不钦仰。后来钱青一举成名,夫妻偕老。
有诗为证:丑脸如何骗美妻,作成表弟得便宜。可怜一片吴江月,冷照鸳鸯湖上
飞。
第八卷  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第八卷  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自古姻缘天定,不由人力谋求。有缘千里也相投,对面无缘不偶。
仙境桃花出水,宫中红叶传沟。三生簿上注风流,何用冰人开口。
这首《西江月》词,大抵说人的婚姻,乃前生注定,非人力可以勉强。今日
听在下说一桩意外姻缘的故事,唤做“乔太守乱点鸳鸯谱”。这故事出在那个朝
代?何处地方?那故事出在大宋景祐年间,杭州府有一人姓刘,名秉义,是个医
家出身。妈妈谈氏,生得一对儿女。儿子唤做刘璞,年当弱冠,一表非俗,已聘
下孙寡妇的女儿珠姨为妻。那刘璞自幼攻书,学业已就。到十六岁上,刘秉义欲
令他弃了书本,习学医业。刘璞立志大就,不肯改业,不在话下。女儿小名慧娘,
年方一十五岁,已受了邻近开生药铺裴九老家之聘。那慧娘生得姿容艳丽,意态
妖娆,非常标致。怎见得?但见:蛾眉带秀,凤眼含情,腰如弱柳迎风,面似娇
花拂水。体态轻盈,汉家飞燕同称;性格风流,吴国西施并美。蕊宫仙子谪人间,
月殿嫦娥临下界。
不题慧娘貌美。且说刘公见儿子长大,同妈妈商议,要与他完姻。方待教媒
人到孙家去说,恰好裴九老也教媒人来说,要娶慧娘。刘公对媒人道:“多多上
覆裴亲家,小女年纪尚幼,一些妆奁未备。须再过几时,待小儿完姻过了,方及
小女之事。目下断然不能从命!”媒人得了言语,回覆裴家。那裴九老因是老年
得子,爱惜如珍宝一般,恨不能风吹得大,早些儿与他毕了姻事,生男育女。今
日见刘公推托,好生不喜。又央媒人到刘家说道:“令爱今年一十五岁,也不算
做小了。到我家来时,即如女儿一般看待,决不难为。就是妆奁厚薄,但凭亲家,
并不计论。万望亲家曲允则个。”刘公立意先要与儿子完姻,然后嫁女,媒人往
返了几次,终是不允。裴九老无奈,只得忍耐。当时若是刘公允了,却不省好些
事体,止因执意不从,到后生出一段新闻,传说至今。正是:
只因一着错,满盘俱是空。
却说刘公回脱了裴家,央媒人张六嫂到孙家去说儿子的姻事。元来孙寡妇母
家姓胡,嫁的丈夫孙恒,原是旧家子弟。自十六岁做亲,十七岁就生下一个女儿,
唤名珠姨。才隔一岁,又生个儿子,取名孙润,小字玉郎。两个儿女,方在襁褓
中,孙恒就亡过了。亏孙寡妇有些节气,同着养娘,守这两个儿女,不肯改嫁,
因此人都唤他是孙寡妇。光阴迅速,两个儿女,渐渐长成。珠姨便许了刘家,玉
郎从小聘定善丹青徐雅的女儿文哥为妇。那珠姨、玉郎都生得一般美貌,就如良
玉碾成,白粉团就一般。加添资性聪明,男善读书,女工针指。还有一件,不但
才貌双美,且又孝悌兼全。闲话休题。
且说张六嫂到孙家传达刘公之意,要择吉日娶小娘子过门。孙寡妇母子相依,
满意欲要再停几时,因想男婚女嫁,乃是大事,只得应承。对张六嫂道:“上覆
亲翁亲母,我家是孤儿寡妇,没甚大妆奁嫁送,不过随常粗布衣裳,凡事不要见
责。”张六嫂覆了刘公。刘公备了八盒羹果礼物并吉期送到孙家。孙寡妇受了吉
期,忙忙的制办出嫁东西。看看日子已近,母子不忍相离,终日啼啼哭哭。谁想
刘璞因冒风之后,出汗虚了,变为寒症,人事不省,十分危笃。吃的药就如泼在
石上,一毫没用。求神问卜,俱说无救。吓得刘公夫妻魂魄都丧,守在床边,吞
声对泣。刘公与妈妈商议道:“孩儿病势恁样沉重,料必做亲不得。不如且回了
孙家,等待病痊,再择日罢。”刘妈妈道:“老官儿,你许多年纪了,这样事难
道还不晓得?大凡病人势凶,得喜事一冲就好了。未曾说起的还要去相求,如今
现成事体,怎么反要回他?”刘公道:“我看孩儿病体,凶多吉少。若娶来家冲
得好时,此是万千之喜,不必讲了;倘或不好,可不害了人家子女有个晚嫁的名
头?”刘妈妈道:“老官,你但顾了别人,却不顾自己。你我费了许多心机,定
得一房媳妇。谁知孩儿命薄,临做亲却又患病起来。今若回了孙家,孩儿无事,
不消说起。万一有些山高水低,有甚把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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