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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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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刚才毫无预警地发生了很不得了的大事,其实原本该把这个事态描述个仔细点才对,但我不知道明天是否仍会发生这种事,是否该描写至日常生活里还是很令人犹豫嘛。

即使不断听到声音主张该将之描写进去,但比起这件事,对我而言接下来该去见谁更值得烦恼呢。我能没几个能轻松拜访的朋友,妹妹跟奈月小姐已经用掉了,剩下的……「好吧,只好拿出珍藏货色了。」

虽然她足不出户,不必一一拜访也没关系,但无所谓。

于是,我抵达的既不是医院也不是麻由的公寓,而是坂下府邸。与名字相反,是一栋位于山坡上的高级住宅,外观光鲜亮白。我对建筑物的印象是,只要加上「高级」两字就会变成白色。为什么?因为黑漆漆的地下室被我与「低级」印象做结合,也许是由这而来的反动吧。因此,虽然在我眼里坂下家的外墙是白色的,但说不定只是脑袋如此判断,实际却是别的颜色哪,就如同御园麻由的阿道认证系统的简易版一般。

世界与人类的差异,就在于是否能肯定这种矛盾上。

我先不按坂下家的门铃,而是试着转动门把。我并不认为能打开,而实际上也的确上了锁。右手被切断的伤口断面皱了起来,迸发出血液。

「噗滋噗滋。」血沫与音效共组两人团体,由鲜红的境界线中盈溢而出,也许里头住了一只血螃蟹吧。我乖乖地按下了门铃。医生应该在家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来开门。希望医生没变成假装不在的高手。不知不觉我又多按了一下门铃。

有如第一次拧吸满了水的抹布似地,血液哗啦哗啦滴落地面。我为自己弄脏坂下家门口而叹了口气,把耳朵贴在门上覩察动静。听到有人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走下来。脚步声走到一楼后,转往走廊深处,是打算接通对讲机吗?

「请问有什么事——」语尾拉得长长的,回答得很散漫,与和我见面时顾忌形象的成熟坂下恋日医生截然不同,但这边也挺不赖的。看来不论恋日医生如何,基本上我都抱持着肯定态度。或许因为她是我能不带害羞地承认喜欢的对象吧,我想。

「是我——」为了跟懒洋洋的医生相配合,我也用散漫的态度报上身分。也许是失去御园麻由的反弹太强烈了,情绪渐渐反而高昂起来。心灵的防卫机构远比它原本的效能更努力发挥着作用,比我更珍惜我自己。

「喔?好难得……怎么了怎么了,什么风把你吹来见我啊——?」「不,我只是来拜见医生的生活态度,好作为将来的参考。」「喂喂,你那是什么意思嘛?等一下喔。」通话中断。我按照吩咐等侯,有如被抛弃的狗狗又回来见主人一般,痴痴地在家门口等待。血液很不安分。觉得寒冷。只有伤口以固定热度灼烧我。

「午安——我就是下个月起茧居日子值得庆贺地满一周年的三十……」身穿睡衣,头发乱七八糟的恋日医生自暴自弃地以过分开朗的声音打招呼。打开门的瞬间,医生整个人愣住了。啊,头发留长了呢。

「你……那是怎么了?」她表情严峻地指着我断掉的右手。「这是……」不给我时间说明,医生本想抓住我的右手拉进家里,急遽改成左手。鞋子也没脱地走上走廊,快步把我带到客厅。也许是外出了,家中没见到其他人。「呃,医生……」「闭嘴。」以两个字所能发挥的最大效果让我沉默,带我到客厅的蓝色沙发让我坐下。接着医生边咒骂:「该死,我没有手机啊!」奔向距离沙发约三大步的电话。彷佛连如此之近的距离都嫌太远似地,她是过于焦急还是嫌麻烦呢?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的背影。

医生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宽阔,与小时候背着我的时候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

坂下府邸的客厅格局开阔,约比御园麻由家宽了四成。我低头看着滴落在实用性颇低的玻璃桌上的几滴血液。这么想虽不甚庄重,不由自主地觉得很美丽。原来我的血液在碰到透明的东西时也会变得漂亮起来。

「……喔?」一只生物信步经过桌子底下。是猫。毛是白色的,但尾巴不长。淡青色的瞳孔露出事不关己的眼神,也像有点爱困。猫儿一点也不在意我,迳自走向房间角落,在窗帘附近窝成一团。几年前来这里,没看过那只猫啊。

「是……对,麻烦了,请尽快。」

医生似乎正在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来。这不好,会影响我的预定行程。我不回御园麻由的公寓,电话就不会响。呃,已经摔坏了所以都一样吗?但我可以自己假装有电话进行通信,所以还是想回去。

焦急的医生用摔的放回话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喊着:「急教箱放在哪里啦!」大步离去,突然又以脚跟踩刹车,紧急停止,回去抓起话筒。

「电话号码……号码……电话簿……这个!」哔哔哔地按了几下按钮,医生踮起脚尖咚咚敲地板,等候对方接听。不久,电话接通。「妈咪,急救箱在哪里?……嗯?烹饪?拜托你了解一下你女儿好吗!总之告诉我放在哪里就好!……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又以彷佛要破坏话筒的方式砸回。接着原地踏步,右脚用力蹬地,差点因太用力而滑倒。医生似乎对此觉得很丢脸,回头看我,用手指搔搔头。

「我连精神科都不专精,其他更不用说了。啊,别动!给我坐着咧呀——!」

医生啊,你又不是在说方言,语尾怎么崩坏成这样?话说回来,真伤脑筋啊,如果就这样被送进医院,会害今天因场景转换而造成段落数目乱七八糟地多。唉,放学中遭到袭击真是一场灾难啊。算了,既然是紧急状态也没办法……「好吧。」

原来现在是紧急状态啊,难怪医生的脸色大变。

既然不是正常状态,多少修正点段落或变更发展也是不得已,我想「日常」应该能接受吧。一思及此,我完全放下心来,彷佛成了医生的孩子,把身体与淌血的伤口交由她处置。

我被送进医院了。病名当然是「御园麻由病」。要叫作味噌茧(注:与御园麻由发音相似)也可以。虽然不行。

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盛行赤味噌文化,我也不能接受拿御园麻由来反覆涂抹、固定。那会变成御园御园麻由。且不用说,很快会因觉得不满足而变成御园御园麻由麻由。

……唔,语感意外地好嘛。麻由麻由。下次就这么称呼吧。听起来很像全身长满绒毛的小动物。对本人说明应该会发出猫语用爪子抓我吧,真期待。

现在我觉得病床硬得恰到好处,也许跟刚捐完血后很想睡的感觉相同,多亏了血流光光后的治疗让我小睡了片刻吧。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变得正常了。

至少,我的身体仍会喷血的事实,证明了小说化现象暂时和我无缘。内心的疯狂随而潜藏行迹。我想,在我的血液补充完毕前,我的蠢孩子暂时都不会发狂吧。我还因自己过分冷静,反而对御园麻由同学感到很抱歉呢。只不过我相信犯人不会杀害御园麻由,甚至不会加以危害。跟我一样。因为御园麻由是个绝世美女嘛……不,长濑也很可爱喔。

我的视线从长濑幽灵可能会飘浮着瞪我之处移开,转而望了眼右手。右手仍连在一起,勉强保全下来,没有断掉。缝合后被包上一层厚厚的绷带。

但是据说这一击成了致命伤,使得右手的机能完全失去。虽说之前握力与腕力也很虚弱,但现在可说使用次数完全降为零。是因为现在刚动完手术吗?抑或是今后都将如此呢?连弯曲手指也办不到啊。

「右手吗……」毕竟是惯用手嘛。而且跟左撇子牵手时,有右手比较方便啊。虽然我左撇子的朋友已经全灭了,目前并没有特别会牵手的亲密对象。也许有人会说:「用左手来牵不就得了吗?」但这么一来,我恐怕会连牵手以外的事情也办不到吧。御园麻由应该会说:「阿道这样就很足够了——!」用力地肯定我吧。啊哈哈,在心中默默地笑了。

御园麻由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呢?从犯人手中把她夺回?我无法确定这样的说法是否正确,总之就是让「阿道」恢复旧有地位……这就是我的任务吗?

说实在的,我究竟该怎么做?

伤口堵塞了我的嘴巴。

「喂,你要对我不理不睬到何时啊?」后脑勺被敲了一记,我回头。

陪着我来医院后,恋日医生一直坐在床边照料我。

医生抱膝蹲坐在折叠椅上,浅黄色的睡衣上披着白衣。如同她之前的宣言,时髦的外出服之类的衣服本身早就外出了。

「医生果然很适合自衣啊。」我觉得这句话不算是讽刺。

「嗯?真的吗?那么尼日医生就以当上白衣美人保健室医生为目标好了——」

俨然「尼日医生」这个外号已获得官方认可。恋日医生嘴上虽说着「作为就职参考,笔记起来好了~」,手却完全没动,只活动着光脚丫的拇趾。眼前的状况让我相信,若把这个人的就业活动描写成短篇小说,想必内容跟游戏日记没两样。

「说吧,为什么又~受伤了?你这大笨蛋。」

医生瞪我一眼,责骂我。呃,这可不是我刻意去受的伤呢。

「走在路上被人砍了一刀。」「被御园砍伤的?」对于医生的猜想,差点就点头赞同,脱口说出「有可能有可能」。「这么说来,御园呢?还是一样对你的住院不闻不问吗?」

医生表现出「我正在观察你的身边」的模样,随便地东张西望。也许是液晶画面看太多,医生的眼珠子严重充血。但并不削瘦,气色仍很健康,所以我放心了。对我来说,只要她没有因忧郁睡闷觉,而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已足够。我甚至还觉得她右手拇指应该因按钮连发过头而缠上OK绷才对呢。

「御园麻由她……在家里睡觉。」我眯着眼睛说谎。我装出平时很老实、偶尔为了他人而不得已说谎的好青年风格如此回答。我想,这件事不需要对医生说。

她应该还不知道镇上正在发生离奇杀人事件。

「你身穿制服,御园却没去上学吗?」

医生彷佛摇身一变成为刑警,指出矛盾之处。「嗯,今天只有我去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砍了。」「路上乱砍人的疯子?」「嗯,大致如此。」实际上就是如此。「喔,真危险。」医生如此表情不悦地喃喃自语。果然,这件事并没有经由家人传入她耳里。希望她能维持这种生活,直接放弃就业算了。虽然说出日可能会被当成讥讽而惹她不高兴,藏在心里就好。

「这么说来,医生的生日就快到了呢。」

「嗯?呃……今天是几号了?」医生表情认真地反问了。很想撤销前言。

「我忘了这个话题对九月也扎扎实实连休三十天的医生很失礼。」

「你说啥鬼啊——你才真的失礼呢——」医生以最强的平板语气反驳。一脸嫌麻烦的模样。彷佛在说「很久没跟人说话,相关机能全部退化了——」一般。

医生开始热衷着把右手手指夹进脚拇趾与食趾间,我试着抛出话题,帮助她复健对话机能,一心戮力协助医生脱离「尼日」外号。当然是骗你的(这次连恋日医生也这么想吧)。

「医生最近专心玩什么游戏啊?」

「我说啊,你真的以为我足不出户,成天只知道握着游戏控制器吗?」

连日期也不知道的人能上哪里去呢?而且我也注意到医生在搭上救护车时,花了老半天找自己的外出鞋找不到,最后随便套上胶鞋的事喔。

恋日医生改变坐姿,改为蹲在折叠椅上,开始说道:

「前阵子啊,妈咪买了批耶死兔(PS2)给我喔。」

「哇——」真的是正牌的尼日医生耶——跟真皮一样正统派耶——我说伯母啊,别助长女儿的茧居风格嘛。距离羽化蜕变的日子又更遥远了喔。

「然后啊,跟主机一起购买的游戏中,有一片战略RPG喔,内容是一百年间率领自已的部队战斗,这片真的挺有趣的(注:指NBGI于2003年发行的游戏《神魔预言录》)。」

「哦……」很想问恋日医生还打算在自己房间跟家人战斗几年,最后还是忍住了。

「然后啊,后半的难度变得很高,或许该说很麻烦。但总觉得都玩了五十年左右,又很在意剩下的内容,不得不继续玩下去。游戏中盘的事件真的有点少呢~」

开始抱怨起游戏了。虽然是我先提起的,但要炒热这种话题,双方都需要充分的预备知识。所以理所当然地,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只能一副「的确是呢」的表情,不停点头。看着医生兴致高昂地聊开来,意外地连我也变得兴奋起来了。大致上是骗你的。

「然后啊,因为这个游戏要战斗一百年,所以当然世代也会交替。例如说雇用新人啦,同伴间结婚啦,生下的孩子成长后进入骑士团等。」

「喔……很像那个嘛,呃,就是那个。」想不出适当的例子。

「角色身上各有成长期与巅峰期,以及衰退期的年龄。这有个人差异,有些人成长期很长,也有人巅峰期超级短……看到这个就开始觉得,我是不是已经进入衰退期了呢?诸如此般,令人觉得很不安啊。」

医生说到最后,失落地垂下头来。记得某个教师也曾叹气说过,游戏太有趣而讨厌起现实来了。在学生面前抱头苦恼的样子令大家觉得很困惑。

「有件小事想问一下,医生玩的是战略游戏,为什么手指会磨破皮啊?」

「啊,这是因为啊,碰上危险时总不小心就连按起按钮嘛。」

如果说「你的人生也很危险,一年到头都连按按钮很辛苦吧?」也许会被她用锻链过的拇指在我的喉结上连按吧,所以我把话吞了回去。恋日医生抬起头,又开始玩弄拇趾。

「丢出神奇宝贝球时,在结果显示前,我也会常不自觉地连按起来呢。」

「啊,我懂这种感觉,咪兔(me too)。」

本想开玩笑说「尼兔(neet too)」,但想了一想,怎么能在错误的地方赌上性命呢?「果然啊~就说只静静地等候结果出炉是不行的,要自己动起来呀。」说完,恋日医生满足地点点头。我又觉得也许该在这里赌上性命了。

「然后啊……唔,都是你害的啦,话题偏掉了。本来不是在讲你的伤势吗?」

「我们有聊过我的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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