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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珍珠令-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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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萧兄请。」他们走到殿前,忽然礼让起来。
    接着响起一个苍老声音呵呵笑道:「温二哥怎的和兄弟也客气起来了。」随着话声,并肩走进两个人来。虽在黑夜之中,凌君毅依然可以清晰地看清两人面貌。左首是一个年在五旬左右,身穿海青长衫,头戴黑缎软帽,足踏逍遥福字履,胸飘五辫黑髯的方脸老人。右首是一个身穿古铜长衫,腰系丝绦,脸红如火,双颧高耸的瘦小老者。这人凌君毅见过两次,正是温婉君姑娘的「二叔」,岭南温家二庄主温一峡。他看到温一峡,登时想起第一次看到温一峡的时候,自己和温姑娘一起躲在林内,耳鬓厢磨,芳泽微闻。斯情斯景,和今晚彷佛相似,温姑娘温婉多情,她清丽的情影,又在他心上浮现……突听温一峡口中「咦」了一声,说道:「这殿上既没有人,门外怎会拴着两匹马?」方脸老者呵呵笑道:「这隐贤集王家,乃是望族,王氏饲堂,是公众的地方,拴牛、拴马,原是常有之事,温二哥何用多疑?」温一峡道:「萧兄说得是。」紧随两人身後,走进来的是一个黄衫少年,凌君毅知道他叫做金环六郎萧其清,看到此人,凌君毅登时心中一动,暗道:「温一峡称方脸老者萧兄,莫非方脸老者就是金环六郎萧其清的父亲,剑环双绝萧凤岗?」萧其清身後还跟着两名家人,这时已在殿上燃起一对红烛,偌大一座大殿,登时大放光明。凌君毅和方如苹两人,躲在匾後,不敢再探头往下偷看。只听方脸老者说道:「温二哥不是也约好了董天王麽?他何时能来。」温一峡连忙含笑道:「是,是,兄弟行前,曾派人送了封信给董天王,他一口答应,赶来助拳,前两天据说有人曾在阜阳附近见到过他。」方脸老者道:「这就奇了,前几天既然已到皋阳,就该和咱们取得联络才对。」凌君毅心中暗道:「他们说的董天王,不知是不是铜臂天王?」铜臂天王就是死在他手下的,他也因此才与「玄衣罗刹」结下了合体之缘。
    又听温一峡道:「兄弟也觉得奇怪,咱们一路都留下了记号,他应该看到了。」方脸老者一手捻须道:「董天王生性刚愎,莫要出了岔子?」温一峡笑道:「董天王生性虽然暴躁了点,但以他一身修为,武林中罕有对手,哪会出什麽岔子?」方脸老者道:「这很难说,兄弟这一路面来,发现少林俗家掌门金鼎金开秦,也到了太和,四川唐家老三、老七都在附近……」温一峡道:「萧兄说得也是,兄弟要向萧兄报告的,除了少林和四川唐家之外,另外还有几拔人,更值得注意。」方脸老者逍:「温二哥说的是什麽人?」温一峡道:「一拨是主仆二人,主人不过二十四五,一身蓝衫,颇像贵介公於。那仆人左手装的是一只铁手,武功高强。这主仆二人,由开封一路下来,行踪隐秘,极为可疑。」方脸老者似是十分注意,问道:「那仆人武功,可曾有人亲眼看到?」一旁萧其清道:「孩儿曾亲眼看到。」凌君毅听到萧其清如此称呼,暗道:「姓萧的老者果然是剑环双绝萧凤岗。」方脸老者道:「你看到他和人动手麽?」萧其清躬身道:「是的,那是几天之前,孩儿看他一招结果少林「了」字辈的一个僧侣,第二招就杀了金老爷子的一个门人。」萧凤岗莞尔一笑道:「少林门人,武功也有强弱,寺里的僧侣还好一点,俗家弟子多半是纨挎子弟。」温一峡道:「另一个也不过二十出头,姓凌名君毅,也是由开封跟踪下来的,此人时隐时现,行踪不定,他自称是反手如来门下,看他出手路数,也倒似不假……」萧凤岗双目一睁道:「反手如来居然收了徒弟了?」温一峡又道:「还有一拨,曾在三十里铺附近出现,看主像是官眷,听说主人是个女的,但扈丛人员,身手全都不弱,行踪也十分神秘。只在三十里铺出现了一次,就不曾再见,兄弟派人侦查,均无着落,好像是平空失了踪迹。」萧凤岗沉吟道:「温二哥也没看出这行人的路数来?」温一峡道:「那是敝庄两个庄丁在三十里铺发现的,兄弟只听他们如此报告。」萧凤岗点头道:「八方风雨会中州,这倒是一场热闹好戏。不过兄弟觉得这几路人马当中,咱们该和四川唐家取得联系……」说到这里,一皱眉道:「少林的人,怎会也来赶这场热闹?此中莫非……」」话声末落,突听「唰」的一声,有人从围墙外越墙飞落天井中。
    温一峡目光一抬,喝问道:「什麽人?」金环六郎萧其清道:「晚辈出去瞧瞧。」一个箭步,朝外掠去。接着但见一个灰衣汉子,随着金环六郎身後,走了进来。
    温一峡问道:「温禄,你可是发现了什麽吗?」那叫温禄的汉於慌忙躬身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回二庄主,小的在马头集附近,发现董天王留的暗记,特地起来报告。」温一峡双目一睁,问道:「他画的什麽记号?」温禄道:「那记号画在路旁一棵大树上的,小的听二庄主说过,认出正是董天王的记号,因此小的已把树皮削下带来了。」说着小心翼翼地把一片树皮,双手呈上。
    温一峡接过树皮,便已脸色微变,抬目道:「你在哪里看到的?」温禄道:「小的在马头集一条岔路口看到的。」温一峡即道:「那条岔路是通往哪里的?」温禄道:「那岔路是通向三觉寺方面的。」萧凤岗问道:「董天王暗记上可看出了什麽?」温一峡眉锋微蹙,说道:「这是紧急记号,表示他追踪一个或数个强敌,通知兄弟立即赶去。」萧凤岗拂髯笑道:「董天王睥睨四海,自视极高,他能在暗记中表示遇上强敌,那麽此人该是一个十分棘手的人物无疑,我们那就赶上瞧瞧吧。」温一峡点头道:「萧兄说得是,兄弟也是这个意思。」站起身子向温禄挥挥手道:「你在前面带路。」温禄应了声「是」立即转身朝外就走。温一峡、萧凤岗同时跟着走出,金环六郎举手一挥,熄灭烛火,也急步跟了出去。站在外面的两名汉子又紧随在金环六郎身後,一行人捷如飞鸟,转瞬之间,便已越墙而去,走得踪影全无。
    方如苹轻轻吁了口气,道:「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下去吧。」两人跃落地面,方如苹拍拍身上灰尘,抬头说道:「大哥,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下去?」凌君毅道:「跟他们下去作甚?」方如苹道:「听他们口气,也是追跟眇目人下来的,那个叫董天王的人,留下记号,已经追下去了,只看他们走得这麽匆忙,准有事故,我们跟着他们下去,就不会错。」凌君毅摇摇头,笑道:「铜臂天王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跟着他们下去不会有什麽线索的。」方如苹眨着眼睛,问道:「原来铜臂天王姓董,我还以为他们口中的董天王是谁呢。」凌君毅道:「他们有他们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事,时间不早,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明天一早,还得赶路。」方如苹没再说话,两人依然回到大殿右角,相拥靠在墙角,闭目调息。等到天色黎明,两人离开王氏祠堂,继续上路。这条大路,一直通向六安,路上果然都有金开泰留的记号,两人纵马急驰,中午时分,就赶到六安。凌君毅在六安城外就发现金老爷子的记号,似乎指向舒城,因此只在城外打了个尖,就上马赶路。傍晚时分,到了桃溪,就再也看不到金老爷子的记号了。
    依方如苹之见,这里离舒城已是为远,金开泰说不定就在舒城。但凌君毅却认为金老爷子如果去了舒城,定会留下记号指向舒城。一到桃溪就忽然没了记号,可见金老爷於是在附近发现了什麽,连留记号都来不及,根本未去舒城。
    方如苹道:「依大哥之见,咱们该怎麽办?」凌君毅眉锋微敛,说道:「我对这一带不熟,还是先找个农家问问……」方如苹扬扬眉毛,咭的笑道:「我熟,大哥要问什麽?」凌君毅道:「我想了解一下附近的地理环境。」方如苹道:「这个我知道,从这里朝东去是巢湖,南通舒城,往北的花字岗、董家岗,直通合肥。」正说之间,忽听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两人回头瞧去,只见身後大路上,奔来一头毛驴,驴背上坐的是一个身穿青布衣裤的老头,弯着腰,双目微闭,任由那毛驴自己缓缓而行,瞧他坐在驴背上的那份悠闲模样,倒有几分像张果老。
    凌君毅望了那老头一眼,原未在意,哪知就在他朝青衣老头望去之时,那老头也眯着眼缝,有意无意地朝两人望来。凌君毅目光何等犀利,这一瞥之间,就发现青衣老头眯着的双眼,只有左眼有光!只有左眼有光,右眼岂不是眇了?
    凌君毅心中猛然一动,眼看青衣老头是朝舒城去的,就向方如苹道:「兄弟,时间不早了,咱们得快些赶进城去,再迟城门就要关了。」说话之时,暗暗向她使了个眼色。
    方如苹暗暗觉得奇怪,因青衣老头没走出多远,不好就问,只好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她一带马头,和凌君毅靠得更近些,低声问道:「这人是谁?大哥认识他吗?」凌君毅道:「我看他可能是咱们要找的人。」方如苹惊奇她道:「什麽,他就是眇目人?」凌君毅道:「他方才眯着眼缝,朝我们看来,我看他只有左目有光,分明右目己眇。」方如苹道:「不对,他若是眇目人,怎会从合肥来?」凌君毅道:「金老爷子的记号,到了桃溪,就没有再看到,此时又发现了右自己眇的人,决非巧合。如果他确是我们要找的眇目人,那就证明他已经发现身後有人跟踪,故意在这里绕个圈子,抄小路到花字岗,然後再从花字岗来的。」方如苹听得一怔,抬目笑道:「大哥真聪明,这道理,你不说,我还想不到呢。」凌君毅追:「只不知他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眇目人?」方如苹道:「我们只要跟他下去,就知道了。」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早已手控疆绳,跟着毛驴走下去。
    这时赶着进城的人较多,自然不会引人注意,进得舒城,已是上灯时候。前面毛驴上青衣老头,并不像从前那个眇目人行动鬼祟,他在大街上一家面馆门前下了毛驴,弯着腰背,蹩了进去。这时正是晚餐时间,他赶路赶累了,先打个尖,进些饭食,自然没错,尤其像他这样一个乡巴佬,当然不会进大馆子去。
    凌君毅、方如苹看他进入面馆,不能跟着进去,恰好斜对面有一家酒楼,和面馆只隔一条街,两人就在酒楼前面下马。早有夥计迎着上来,替两人接过马匹。两人上得楼来,找了一处临街的座位,可以远远监视对方行动。店伙送上两盅茶,问两人要些什麽。
    凌君毅点了酒莱,等夥计退去,就悄声说道:「兄弟,你在这里监视他的行动,我去去就来。」方如苹问道:「大哥要到哪里去?」凌君毅道:「你监视前面,我要到面馆後面去,他如果就是送东西的眇目人,可能会从面馆後门溜走,这一着不可不防。」方如苹眨眨眼睛,说道:「他不是有一头毛驴在门外麽?」凌君毅笑追:「我只是这样猜想而已,如果他发现有人跟踪,跟踪他的人,自然不会跟着他走进面馆,都以为他有毛驴停在门口,等他吃完面一定会出来,他正好藉此溜走。」方如苹道:「大哥绕到面馆後面去,万一他从前门出来呢?」凌君毅道:「那就由你暗中跟踪,看他到何处落脚?我们仍在这里会面,不过凡事小心,看见不对就赶紧脱身。」方如苹听说要她独当一面,心头一直,不觉扬扬眉毛,笑道:「我会的,大哥只管放心,这点事,我办得了。」凌君毅道:「那我走了。」说完,匆匆下楼,走到对面街口,果然有一条狭窄的小弄,此时天色已黑,弄内甚是黑暗。
    凌君毅闪入小弄,默默数列第五家,正是那面馆後门。当下找到了一个隐蔽之处,藏好身子,贴壁站定,双目一瞬不瞬,注意着面馆後门。这样足足等了顿饭时光,果见一个瘦小人影,从面馆後门闪了出来,行色匆忙,朝左右一阵张望拔脚就跑。凌君毅目光敏锐,已然看清那人正是青衣老头,他此刻腰背也不弯了,步履轻捷,朝小弄另一头飞奔而去。
    凌君毅暗暗冷哼了一声:「果然是他,好个狡猾的东西,差幸我防到你有此一着,不然的话,又让你逃脱了。」心念转动间,人已迅快跟踪下去。
    青衣老头果然是个老狐狸,奔出一段路,忽然脚下一停,回头朝後望来,但凌君毅身法何等快速,岂会让他发现?青衣老头看看身後无人追踪,就继续朝前奔去。穿出小弄,那是一条静僻的横街,青衣老头脚下丝毫不停,一路朝南奔行。这一带地势较为荒僻,不多一会,青衣老头已经奔到一处瓦砾场,他停下身子,又回过头来,向身後张望了一眼,然後迅速踏着碎瓦,超过瓦砾场,走近一座破落的墙门。门外有一棵白果树,他俯下身去,数着树下一堆小石块,然後二走到门前,举手叩了三下。只听板门内有人间追:「这麽晚了,是谁在敲门?」青衣老头连忙陪笑道:「不晚,敲门的是我老独。」门内那人问道:「你找谁?」青衣老头道:「白果树下堆石头的朋友。」门内那人道:「你数过了?」青衣老头道:「数过了,一共是十八颗,你老哥好像少放了一颗。」门内那人不再说话,两扇木门呀然开启,一个身穿蓝布衣裤、头盘小辫的老头,手中执着一支旱烟管,迎了出来,说道:「老哥请到里面坐。」青衣老头并未立即进去,皱眉道:「老哥屋里怎麽不点灯?」头盘小辫的老头呵呵笑道:「你老哥看不清没关系,只要兄弟看得清就好。」青衣老头见所有暗号对方全答对了,当下不再说话,举步跨进屋去。
    头盘小辫的老头迅快掩上板门,回身道:「东西呢,老哥可以取出来了。」青衣老头探手人怀,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头盘小辫的老头也没多问,伸手接过,就塞入怀中,阴声道:「老哥辛苦了,只是上面交待今晚老哥不能在城里歇脚,必须立时上路。」青衣老头听得一怔道:「兄弟已经交了差……」头盘小辫的老头说道:「上面要你立时上路,就是怕有人认出你老哥来,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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