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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寡妇恩仇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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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婶掏出帕子,按一按鼻子两边的粉,看眼厅前,见只有这么几个人,压低声音说:“去年不是才卖了这地和房子,换的两千两吗?一般的人家,两千两怎么也够过个几年了,吃酒赌钱,无所不为,城里新来了个□,他看上了,花八百银子,包了在家,日夜淫乐,我看这严家,真是前世造的孽。”

萱娘听了这话,心头暗忖,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定要好好教导,四婶讲了会,喝口茶又继续道:“却是你二伯家的儿子,源哥,和严败子走的极近,不知你二嫂怎么想的。”萱娘听了这话,心头一惊,坐拢些问:“怎的这般,源侄子转过年也不过十五。”

四婶哼了一声:“你二嫂只得这一个儿子,从小娇惯,这虽是常事,却是也娇惯的太过,小小年纪的孩子,就让他四处游荡去,我瞧她怎么收场。”萱娘叹气,却也不好说甚,四婶又说了些旁的闲话,方把来意托出,说是转过年,又是会试之期,却要预备着四叔上京赶考,来求借盘缠的。

萱娘自然满口答应,托出四十两银子,交与四婶去了,四婶收了银子,喜喜欢欢的走了。

等她走了,刘姨娘才皱眉道:“论交情,四奶奶却是和大奶奶交情更深,怎的这时求借盘缠,却找上奶奶你?”萱娘摇头道:“只怕她是有人指点,不然也不会来这里。”

有人指点,这下刘姨娘奇怪了,萱娘见她一副不解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卖宝石的银子,这地面谁不知道,总有人想要沾些好处,给四叔家,总好过给了其它。”说着萱娘垂下眼帘:“这四叔虽说屡屡考不中进士,万一此次又中了呢。” 

时光是极易过的,转眼又到了年下,萱娘在十月,收了李成一封书,说又随海船出海去了,此次置办的货物,却是更多更好,教萱娘不必挂心,小喜出嫁后,也有书回来,萱娘也少些悬望。
大奶奶遣人送节礼来时,话里隐隐透出,今年年成不好,明年满了服,就该给晋哥完婚了,想问萱娘能否帮衬些许?

萱娘听的皱眉,旁的不知道,光这些年丝行的利息,一年也不下数千金,大奶奶张这个口,却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怎的?只是沉思不说话,来人是大奶奶的心腹夏婆子,见萱娘皱眉,叹气道:“奶奶却是知道我家奶奶为人的,除非到了极处,不然也不会和奶奶张口,虽说丝行利息还好,却是家里人口多,浇裹大,那几房姨娘,也不是我在背后说,要了珍珠,又要宝石,我家奶奶虽竭力支撑,却也不够。”

萱娘此时已想到对策,听夏婆子话说到这里,明了上次四婶来时,是谁指点的了,满面堆笑的道:“既是妯娌,就当姐妹一般,大侄子娶亲,我这做婶娘的,自然能帮就帮,却不知大嫂预备给大侄子花多少银子娶亲?”

夏婆子脸红一红:“正是呢,我家奶奶也在那里发愁,说怎么当日,就定下了做官人家的闺女,聘礼去的丰厚不说,只怕嫁妆也没有些须,我家奶奶日夜谋划,却是办这个喜事,顶少也要花三千两银,谁家没事,也不会平白放几千银子在家。”

三千两,萱娘听的一愣,怒气渐渐上来了,这是狮子大张口呢,还是把自己当傻瓜了?却只是端着茶杯,沉吟着,夏婆子见萱娘不说话,又道:“我家奶奶却也知道这是一笔大钱,不好张的口的,只是陈家的面子总是要紧,难不成奶奶就看着我家奶奶难做?”

萱娘听了这话,却是把自己逼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地步了,不借,自然是自己没有情义了,要借出去,这银子可是收不回来的,左右都成了自己没理了,这大嫂果然还是这样难缠。

萱娘头一抬,对夏婆子道:“大嫂的难处,我自然是该体谅的。”夏婆子听了萱娘这话,还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待开口说话,萱娘话锋一转:“却是夏嫂子也知道,我家的银子,却也望着能够生发,全都带去做生意了,若说几百两,却也易处,只是这多了,也就没了。”

夏婆子见萱娘话里是滴水不漏,有些恼怒,她在陈家时间久了,是人都让她三分的,不由嘴里说出一句:“三奶奶这话说的,大捧的银子,拿去给别人买田买屋,怎的这时自己的亲侄子要娶亲,就来个一毛不拔?”




第 22 章

听了夏婆子这句,萱娘反明白了,她不怒反笑,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夏婆子:“夏嫂子,这话可是你应当说的吗?”夏婆子冲口而出之后,也觉得自己说的实在不对,红了脸,正准备再说,萱娘已经站了起来,变了脸:“来啊,备车,我要亲自去问问大嫂。”

这下把夏婆子吓到了,小翠早在旁侯着的,听了萱娘这句,忙的出去准备车子去了,夏婆子愣了一会,忙上前抓住萱娘的裙子下摆,就跪了下去:“三奶奶,怪老身来之前,吃了几杯酒,说了些胡话,还望奶奶恕罪。”

说着就磕头不止,萱娘也没动弹,只是冷笑道:“夏嫂子,照你的话说,这借银子的话,却不是大嫂说的,是你自己的主张?”夏婆子平日里一张嘴,极是能说会道,到了此时,却似被胶漆粘住,说不出话来,还在想着萱娘前一句话的意思,谁知萱娘这句话,又扯到银子身上,正在想辙,猛可听了这话,汗立时出了一身,只张嘴说的一句:“不是。”又觉得不对:“是。”这句却更不对了。

张口结舌,也不知说的是甚么,萱娘见了她这等情形,冷笑一声,小翠来报,车已经备好,这才对夏婆子道:“夏嫂子,且随我走一遭来。”说着也不管她,扶了小翠的手就往外走,夏婆子此时走也不好,留也更难,只得老了脸皮,随萱娘出去。

上了车,萱娘坐好了,一语不发,夏婆子本是拿个小板凳,坐在车辕上的,见离城越来越近,心头也越来越慌,牙一咬,掀起帘子就对萱娘道:“奶奶,你却也看在我在府里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遭。”

萱娘还是不理,夏婆子只得放下帘子,又重坐回去,心里暗道,又不是没见识过萱娘的手段,怎的贪了在大奶奶面前讨好,就忘了三奶奶可是个辣手,到时大奶奶一推三不知,罪还不是自己来受,越想越愁,只是唉声叹气。

萱娘在车里听见,心里只是冷笑,这蠢婆子,被人卖了还甚都不知。

一时到了大宅,夏婆子虽心里害怕,还是要还萱娘规矩,车方停下,就对守门的小厮道:“快去通报,三奶奶来了。”自己跳到地上,安放了小板凳,小翠掀起帘子,夏婆子忙扶住萱娘下车。 

萱娘刚站到地上,门就开了,大奶奶满脸是笑的迎了出来,萱娘刚要道下万福,大奶奶早上前一把挽住她:“三弟妹怎的来也不说一声?”说着看眼夏婆子,夏婆子只顾得和大奶奶努嘴,大奶奶见这般情形,心头明白几分,心里暗骂一句,这不中用的,面上却甚都看不出来,还是如沐春风般,拉着萱娘的手。

萱娘冷眼在旁,已经都看见了,却装做个不知的样子,和大奶奶说了几句,到了厅上,各自坐下,夏婆子此时心里急得没法,也只得按着规矩,站在那里伺候。

说了几句闲话,萱娘开门见山的道:“大嫂也别怪我不请自来,只是今日夏嫂子来送节礼,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弟妹的特意来问问嫂子,家里难不成真的这么饥荒,连侄子娶亲的钱都没了?”

大奶奶没料到萱娘问的这么明白,沉吟一下,又去看了眼夏婆子,夏婆子见萱娘说出的话,却是一点情面也没留,早煞白了张脸,低着头,额上有汗流出,却不敢去擦,更不敢出言辩白。

大奶奶见夏婆子这样,心中对夏婆子的怒意,又添上三分,面上更没露出什么,身子往萱娘坐的方向又过去一些:“三弟妹,夏家的定是又喝了几口酒,说话冲撞了你。”说着就起身走到萱娘身边,拍着她的肩说:“弟妹,我定当为你出气。”

正要扬声唤人,萱娘微微一笑,也站了起来,瞧一眼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夏婆子,对大奶奶道:“大嫂,你我妯娌之间,你房里的下人,就当我自家的一样,冲撞了我,倒也罢了。”大奶奶听了这话,虽有些蹊跷,却还是叫过夏婆子就要让夏婆子给萱娘赔情。

谁知萱娘话锋一转,对大奶奶道:“只是大嫂,居家本以和睦为要,今日夏家的,能在你我之间挑事,保不准明日,不在别人间挑事,换做旁人,不就又起纷争?”大奶奶见萱娘话里的意思,却是容不得夏婆子在家,不由皱眉,正待开口。

夏婆子听的萱娘话里要叫大奶奶把自己赶出去,抖成一块,萱娘见大奶奶又要开口说话,抢先开口道:“虽则这样说,却是这夏家的,在陈家日子也久,轻易赶出去,她在别人面前说些大嫂的怪话,却也要不得,做弟妹的左思右想,却不知怎样才有个两全的法子。”

说着还叹气,大奶奶见萱娘话里,绕了几个圈,只是把源头绕到自己身上,心里暗骂夏婆子,叫她看准了情形再说话,怎的张着嘴只是胡说,平日的聪明劲那去了?

萱娘一口气说完,只是站在那,看着她们主仆,大奶奶定一定,笑道:“三弟妹果然想的妥帖,只是这总是老仆,撵出去却是会被人说闲话,也罢,就打她几板子,革她几个月的工钱。”

说着就唤人,萱娘见大奶奶处置了,这才重又坐下,对大奶奶问先前来的时候问的那句话:“那夏家的,方才在我那里胡说甚么,大侄子娶亲都没钱,叫我和二伯家都要帮衬了,这话细一想,却是甚奇怪。”

不等她说完,大奶奶已经恨道:“这定是我素日里拿话哄你大伯,说要留着钱给儿子娶亲,被她听去了,就当是实情。”

萱娘得了这句实话,含笑问道:“这等说来,大侄子娶亲的钱,并不是没有?”到了这个地步,大奶奶也只得咬牙承认:“三弟妹,你我妯娌就似姐妹般的,有了话,我也不瞒你,你大伯色上也太重了些,前个月还嚷着要给暖香阁的花魁赎身,我没好气,说了几句,钱要留着给儿子娶亲,他这才嚷道,娶亲怕甚,有两个叔叔家帮衬,”

说到这大奶奶脸红一红,又坐向萱娘一些:“你大伯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还说了几句,三房赚了钱钞,却拿着大块的银子给别人买房买地,自己侄子娶亲,顶少也要拿出三千两,才算得。夏家的当时却是在旁边伺候,定是听去了,今日去送节礼,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三弟妹莫怪,却也是你大伯他说话不知起倒。”说着大奶奶就流下几滴泪来,握住萱娘的手道:“别说现时家里还有银子,就是没有,你孤孀娘子的钱,岂是好挣的,也不能动。”

萱娘听罢,虽知这不过是托辞,却也知大奶奶能说出这样的话,已属不易,点头和大奶奶互相安慰几句,大奶奶又命人整备酒席,留萱娘吃饭,说妯娌们长时不见,连二奶奶也请了过来,二奶奶却是去年被二爷教训过,自己面上也觉羞惭,见了萱娘,不过寥寥几句话。

萱娘也只做个不知,和大奶奶说长道短,一时看起十分亲热,吃罢酒饭,挨打的夏婆子带着羞惭来谢过萱娘,萱娘也没甚话说,各自归家去了。

夏婆子挨了打,大奶奶赔了礼,经此一来,倒是堵了许多想借此捞点好处的人的路,就算再有旁的想法,却也只是再想别的法子,不敢明着来了,萱娘也暂且放下别的思绪,安心过起日子来。

过完了年,又到春耕时节,看蚕的人家也开始看蚕种,预备桑叶。看桑园的家人把这季的租子送来,萱娘收了,记在账上,瞧见桑园的利息甚大,不由又把已息的想自己看蚕织丝的念头拾起来,却也没个人商议,自己只在房中苦思。

刘姨娘料理一会家务,却要来回萱娘,见她闷闷的躺在床上,忙几步上前:“奶奶可是身上不爽,做口汤来喝。”说着就要出去找人做汤,萱娘直起身子,唤住她:“罢了,我不过是想事情,不是不爽。”

刘姨娘坐下来,给萱娘倒杯茶,见萱娘面有忧思,不由自责道:“奴却怪自己不中用,不能替奶奶分忧。”说着就叹气,萱娘见她这样,笑道:“各人计谋不同,你又何必如此,我只是在想,那生丝恁般利息,白白为了大房而放了,有些可惜。”

刘姨娘听的萱娘又是为了这件事烦忧,不由也皱了眉,苦思冥想,只是不知有甚方法,想了半日,刘姨娘忽然道:“奶奶,有了,何不让舅爷出面?”萱娘白她一眼:“李爷那边,说的是五五分了,还让人说闲话,若这丝行生意真要让我哥哥出面,只怕更是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刘姨娘听了,也替萱娘叹气,这时门帘一掀,却是小翠进来了,只见她喜笑颜开的道:“奶奶,小喜姐姐来了,正在厅前等候呢。”




第 23 章

萱娘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一愣,小喜嫁出在宁波,难道是归宁湖州,来望旧主人的,心里想着,扶了小翠的手起身,对刘姨娘道:“也去瞧瞧那丫头去。”刘姨娘应了,跟在萱娘身后。
快到厅前,萱娘见已是春深时节,不由触动心事,笑着对刘姨娘到:“这个小喜,嫁出去却也快半年了。”

小喜是个爽快人,不耐坐在厅上等的,早在厅前站着等,恰好听的萱娘这句话,扬声笑道:“奶奶,这不想着奶奶,特地来瞧你吗?”说着就迎上来了,忙的要道万福,萱娘用手扶住她,也不让她行礼,两个人来到厅上,小喜还要还萱娘规矩,被萱娘说了两句,这才分宾主坐下,重又倒上茶来吃。

萱娘喝着茶,细细打量着小喜,见她做了妇人打扮,身上的衣服首饰甚是鲜明,再一看厅下,也有两三个眼生的仆妇,想是小喜带来的,小喜此时的举动,和在自己身边时也大不同了。
放下杯子笑道:“这做了刘家的家主婆,忙的脚底板都打到后脑勺了,还知道来瞧瞧我?”小喜笑道:“奶奶又拿我取笑,能有今日,还不全仗了奶奶。”

刘姨娘听的小喜这话,又见她果然气派,不由触动一点点心事,心中一酸,险些滴下泪来,面上还不敢露出来。

说了几句闲话,小喜带来的仆妇给萱娘行了礼,刘姨娘自去厨房整备酒席,萱娘和小喜进了内房,说些体己话。

见没了旁人,小喜才笑道:“奶奶,进了刘家这些时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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