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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寡妇恩仇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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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见王奶奶是实心实意,并不有丝毫的隐瞒,笑道:“姻缘本是天注定,今日的事,却也真是巧。”王奶奶见她这般说,连连点头,两人又说些旁的,不过是派谁去说媒,甚时候下定这些事情。

两人攀谈的热闹,才见孙奶奶来到,此时孙奶奶面上虽依旧有泪痕,却镇定许多,两人忙起身,孙奶奶也不坐下,道:“劳烦两位亲家了,却是我娘家哥哥要到明日才能赶来,还请两位亲家在这里帮忙,等明日再走。”

这个,萱娘和王奶奶又看一眼,好像礼上有不合之处,孙奶奶见状,叹道:“我虽说嫁到孙家几十年,却是在外面的日子长,和那些妯娌也不很亲热,娘家在的又远,至快也要明日,若当时家中,有个能干人在,也不会有人这般发难。”说着那泪又似断线珠子般落下来,萱娘和王奶奶忙搀她坐下。

孙奶奶挂了两道泪,抬头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许多,两位亲家这些事都是经过的,就请帮我在这里料理,也不枉亲戚一场。”说着就要起身跪下,萱娘和王奶奶忙扶住她,到这种地步,自然应了。

又劝解她几句,婆子从房里出来,垂手道:“奶奶,老爷已经装裹好了,却是甚时候入殓。”孙奶奶听了这样说,又是悲从中来,推开萱娘她们,就进房去看,萱娘她们却不好进房,只是站在外面,听见孙奶奶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萱娘不由叹气,王奶奶早已泪流满面,萱娘上前拍拍她的肩,王奶奶用帕子捂住嘴,半天才拿下来,对萱娘道:“失态了。”

萱娘瞧见她们都这般苦痛,孙奶奶罢了,王奶奶却已守寡三年,还是一想起王老爷就泪流,不由也想起叔洛,和他十年夫妻,却也不过平淡如水,那些戏文里唱的花前月下,恩爱情浓,却似和自己无缘般,为他生儿育女,纳妾理家,当时人人夸自己贤惠,却是若真对他有半点挂牵,怎会容的人分人恩爱?

萱娘正在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哭声:“老爷,你怎的就抛下奴去了。”转身望去,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标致女子,穿了一身的素,肚子微微隆起,身后除了一个丫鬟,却还有孙家大女儿,王家的儿媳,紧紧跟在后面,急的没法:“姨娘,你要牵挂自己身子,休再哭了。”想来这就是孙老爷那个怀孕的妾了。

孙妾怎听她的,早一步一哭的进去房里,孙家大女儿见了自己婆婆在这里,面上羞红,却还是行个礼,跟着孙妾进房去,王奶奶走了两步,却不好进去,和萱娘重又坐下,刚过了一时,就听见房里传出丫鬟的惊叫声:“姨娘,你怎的了。”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孙奶奶近似暴跳的声音也同时响起:“你这丫头,让你看着姨娘,怎的让她出来了。”接着孙奶奶又哭了:“天啊,你把我也收了吧,老爷,我对不起你啊。”萱娘和王奶奶听到这里,觉得定是有事发生,见丫鬟忙的出来,奔走去取东西,这时再不问问,也是不像,两人点个头,掀开帘子进去。

却是孙老爷的尸身已经装裹好了,停放在一张太师椅上,想来是要抬出去入殓,孙妾却晕在一边,裙子处有血渗出,那些鲜血,看在萱娘眼里,触目惊心,王奶奶啊了一声,房里人不少,却只见她们跑来跑去,不知在做甚么。

孙奶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孙家女儿手捂住脸,那巴掌应该是她挨的,王奶奶急步走到孙奶奶身边,劝道:“亲家,快些把姨娘扶到床上,请个稳婆来是正经。”孙奶奶茫然应了,萱娘急忙挽起袖子,招呼几个婆子来,把孙妾扶到床上,又命她们去烧些开水,拿药来,孙家女儿见状,也放下手,上前帮忙,萱娘见她脸上还有些委屈,拉她一下,小声说:“你娘是急怒攻心,快别这般。”

孙家女儿这才含着眼泪点头,稳婆也已请到,洗了手,往孙妾肚子上摸摸,产门里面看看,孙妾此时身下,早有一团血肉掉出,稳婆摇头叹气:“还是个哥儿。”孙奶奶似天塌了一般,又大哭起来,稳婆遇上这样事情,却也不知怎么安慰主家,萱娘从袖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打发了稳婆,稳婆也不计较多少,留下一包药,告辞出去。

孙奶奶此时这哭,却比哭孙老爷更甚,捶胸顿足,似要把自己身子替那孩子去了一般,王奶奶在旁劝解,萱娘见下人们都垂手不敢上前,扶住孙奶奶的身子道:“亲家且请收一收伤悲,还要商量不是?”




悲凉

孙奶奶听了她的话,擦擦泪,刚欲张口说话,那泪又掉落下来,王奶奶见了,也跟着掉泪,萱娘心里酸了一下,却见天色渐渐晚了,孙老爷的尸身还在那里,未曾入殓,这再哭下去,没人主持,也是不像。

又款款的道:“亲家,我却也知你心里哀痛,只是一来这亲家老爷的尸身还在这里放着,二来这姨娘的事情,也要计较,三来。”萱娘不忍再说,三来,这孙家族里是怎么回事,又要重新应对。

孙奶奶强忍酸楚,起身道:“亲家想的妥当,只是我此时心乱如麻,怎么应对,都想不出来。”王奶奶叹气,上前道:“亲家,都是经过的,先找了阴阳生来,选了时辰,把亲家老爷的尸身入殓了,再来调理姨娘,后再想法应对,甚事都先把丧事办了再说。”

孙奶奶点头,含泪叫过下人,让他们各自去忙碌,这主人发了话,下人们自然也就去行了,王奶奶和萱娘也帮着料理,棺材却是早已备好,几个家人抬了进来,照了请来的阴阳生说的,忙;了半夜,才把孙老爷的尸身收进棺材,孙老爷头枕了一袋米,嘴里含了一颗红宝石,左手握了一卷金刚经,面色却也安详,头边放了两锭金子,脚边放了两锭银子,萱娘她们扶过孙奶奶让她看,孙奶奶见孙老爷恰似生时,那泪又哗哗的流。

众人齐声举哀,哭声震天,才哭的几声,就听见传来女子的嘤嘤哭泣,却是孙妾被孙家两个女儿扶住,满脸是泪,孙奶奶见了她,又想起那个流了的男胎,更是悲伤加悲,拍着孙老爷的棺材就哭喊道:“你走了,也要睁开眼瞧瞧,我们这受的什么罪啊,你怎么就不保佑那个孩子。”

孙家大女儿忍不住,扑了跪到孙奶奶的身边:“娘,却是女儿不好,你打我骂我吧。”孙奶奶转身看着女儿,语带悲伤:“儿,当了你婆婆在这,我怎好打她家的人?”孙家女儿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她怀里就哭起来了:“娘难道不要女儿了吗?”

孙妾这时已到了孙奶奶身边,跪在旁边抚棺大哭:“奶奶,也怨不得兰姐,是奴命苦。”边哭边诉,怡姐也冲到棺材旁边跪下,只是哭的苦痛,主人在哭,下人们自然也不甘落后,方才本是装样子的几个,也纷纷揉一揉眼,弄的两眼红通通的,张着大嘴,大哭起来。

倒反是萱娘和王奶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按常情,总要陪着哭几声,但眼看着天快亮了,这甚事没做,只哭了一夜,等到天一亮,吊丧的人更是多了,那时甚都没准备,岂不慌乱?萱娘和王奶奶互看一眼,点一点头,两人一边一个,对孙奶奶百般劝解,孙奶奶只是哭的兴,也听不进去,主母哭的没完没了,其他人自然也要跟着哭。

萱娘见状,牙一咬:“亲家,我说句不当说的话,你心中哀痛是有的,只是亲家,眼前除了丧事,家里的事还要你主持,难不成亲家还要见白日之事重行?”孙奶奶听了最后一句,一个激灵爬起来,想起白日五太爷说的,叫自己静待几月,等到妾生下孩子,是男是女,再行筹划,族中之人,自然有他弹压。

现时妾已经流产,自己的指望也没了,却实在不知怎么行,转头又瞧瞧两个女儿,却是她们的婆婆也在这里,想一下,却只有这条路可行了,牙一咬,索性对萱娘和王奶奶道:“两位亲家,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我自然也是没了指望,两位亲家若想帮忙,就请趁着热丧,把两个女儿都接了去。”

说到这里,孙奶奶已经是鼻涕眼泪齐流了,王奶奶半日才说的一句:“亲家,虽有这样的例,娶荒亲在我们这样人家,总是不体面。”孙奶奶抹一抹泪,平日掌家娘子的威风又重新现出一些:“都这时候了,什么体面不体面,趁现在,想来还能有些嫁妆,若真等到三年后。”

说着就捂住嘴,不忍再说,萱娘也鼻子一酸,把自己儿媳拉了过来,见她孩子气十足的脸上,依然懵懂,不由替她理理乱发,对孙奶奶道:“亲家,我定会把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现时还小,先接过去,等她女婿满了十六,再来圆房。”

王奶奶见萱娘应了,细一想想,娶荒亲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况且自己儿子,已经十九了,若再等三年,到时二十多岁还没娶媳妇,也不好支撑的门户,再则娶荒亲所花不多,也省了一笔钱财,上前拉住自家儿媳,脸却向着孙奶奶:“亲家,只是委屈了她。”

孙奶奶的泪,今日就从没干过,此时心中酸涩,却流不出泪来了,只是拉着两个亲家的手,闭闭眼:“受一时委屈,总好过平白受人的折辱。”兰姐听了娘的话,那泪本就是流个不止的,此时却又添上一层苦痛。

下人们听了孙奶奶的这番调停,内里有几个各打主意的,萱娘冷眼看去,见下人们虽一个个垂手侍立,却只怕各有各的盘算,不然若真有一个似王大的,白日也不会闹到要自己出面,只是听孙奶奶方才话语,已是心如死灰般,想必她也不愿再理这些事,过了丧事,应当就会料理了,自己也不好再开口说。

此时却听见有丫鬟惊呼,原来孙妾今日苦痛两场,又逢丧子之痛,本就强撑着出来,这样大哭一场后,又晕了过去,孙奶奶瞧见她,心中叹一叹气,吩咐丫鬟把她扶进去好生照料,孙奶奶心中,此时已经一片清明,自己的两个女儿,有了着落,自己当娘的心,也就定下来了,剩下的只是把丧事料理清楚,孙家族里,该有甚么说话,到时由他去,就算田产全无,自己手里的细软,也过的一世。

心里这样想了,就觉得肚皮咕噜噜叫起来,原来人心里有事时,却也会不饥不渴,此时事情盘算清楚了,心内空了,自然也就饥渴起来,自己的肚子饥了,嘴里干了,孙奶奶这才想到,从孙老爷的事情出了,全家上下却是粒米未沾牙的,想必两位亲家也没吃东西,面不由红一红,吩咐下人去煮些粥来让大家垫垫肚子。

萱娘却是肚中早就饥了,只是主家不说,自己也不好开的口的,况且孙奶奶既吩咐人做吃的,想来心里已有了打算,孙奶奶理理头发,请她们两坐下道:“反劳烦两位亲家忙碌一夜。”萱娘和王奶奶也只是陪笑,孙奶奶又吩咐上茶,却是早没了开水,还要现烧,王奶奶忙说几声不消的,却细看看周围,不见自家儿子,抬手唤过个下人,问可见到王大郎,下人手垂的笔直:“亲家奶奶,两位姑爷却都在外面等候,一步也没离开。”

孙奶奶听了,嗔怪下人道:“我们自家人却罢了,怎的让两位姑爷也没去歇息,还不快请他们去歇着。”下人应了,开门出去,转身却带着他们两连襟进来,留哥睡眼惺忪,想是在外面盹着一觉,王大郎显得清明些,却也是忍不住的呵欠,各自给岳母母亲行了礼,又去灵前上了香,磕了头,两人也就站立一旁。

此时粥却已经煮好,虽只是白米粥,一家上下却都饿了,也不须让一让,各自拿碗盛了粥就吃,吃完粥,天色却已明了,萱娘见这般,笑道:“亲家,却也不消去歇息,瞧还有甚事,能帮忙的就帮。”

孙奶奶喝了两碗粥,肚子里有了东西,心思就更明一些,拿过帕子擦擦嘴,对萱娘道:“今日我娘家哥哥就来了,剩下的就是些接了吊丧的人的事情,正日子却在七天后,两位亲家劳烦一夜,还请先回家歇息,女婿留下就可。”

萱娘见孙奶奶此时说话做事,都似平常一般,想来也不会再出甚事,自己也疲倦异常,况且再待下去,怕孙家族里又有人说些甚么,转头看眼王奶奶,见她脸上神色,想也和自己想的一般,又说了几句,下人来收了碗筷,萱娘和王奶奶叫过各自儿子,让他们好生在此尽半子之责,就要告辞。

孙奶奶一手牵住一个,对她们道:“且请进内室一叙。”接着示意两个女儿也跟着来,萱娘想孙奶奶定是要交给她们一些东西,随她来到上房,孙奶奶把门关紧,开箱子取出一些东西,却是几张地契,一些细软,孙奶奶把东西往她们两面前推推:“两位亲家,虽说是娶荒亲,论起来不给嫁妆也是当的,况且说句不怕笑话的话,这族里这等情形,也容不得我备好嫁妆送她们出去了。”

萱娘和王奶奶忙又劝她,孙奶奶挥挥手:“只是我家女儿,做了富家女儿,难不成就真的只送一个光身人过去,这里有四百亩地契,几件首饰,地契是我当日攒下的私房,族里却没人知道的,这几件首饰,虽则不多,却两个女儿各自分分,也当做娘的一片心。”

兰姐怡姐听的孙奶奶这般说,双双跪到她面前,只是痛哭不止,孙奶奶摸着她们两的头,叹道:“做了女儿,总是要出门子的,你们俩的婆婆,却都是善心人,定不会亏待的,总好过在这族里,听那些人讥讽。”

说着起身,把四百亩地契交给萱娘和王奶奶各两百亩,那一匣子首饰,分做两半,孙奶奶见她们收了,叹道:“兰姐的嫁妆,却也是备的久了,想必到时还能拿出去,只是怡姐。”说着拍拍她的手:“娘委屈你了。”怡姐虽一脸孩子气,却也知道娘说这话的意思,却似被人堵住嗓子一般,只是哭泣,话却说不出来。

萱娘和王奶奶各自收了东西,又劝了她们母女,这才出门,此时宅中各处,都挂了白幡,灯笼也尽换了白的,下人们挂了孝,穿梭其中,瞧来还算兴旺,萱娘却似乎品出一丝悲凉和败落,唤了小翠和从人,在码头处别了王奶奶,各自上船归去。




第 41 章

萱娘上了船,觉得疲倦,靠在舱内,闭目养神,小翠终是年轻,见萱娘这里不要她伺候了,就出去外面,一路瞧风景去了,萱娘正在朦胧中,听见小翠掀帘子进来,轻声对自己道:“奶奶,遇见林家的船了,林奶奶请你过去。”

林家,萱娘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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