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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虫之荒石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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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种新鲜的感觉。慧太郎此刻方才首次目睹她作为演奏者的一面。
在校内多数时候会假装老实的亨利,如今散发着某种澄澈的气氛。可是,面对风琴的那张侧脸却极为静谧而真挚。慧太郎总有种不可俗染的感觉,最近开始罹患的心律不齐一时令胸口发紧。
珍妮·亨雷特·卡西米尔·法布尔。
沉迷昆虫与虫的研究,自称『爱虫女孩』。这名少女对于秋津慧太郎是无以感激的大恩人,同时也是无可取代的朋友。
这样的她在近前抬起脸,忽而流眄,似乎终于察觉到站在门边的慧太郎。榛色的双眸大大地睁开。
——唔慨?为啥女装变态在这儿!
——好过分!这反应实在太过分了啊!
以心传心。慧太郎不由无声地指责在椅子上吓得向后仰的亨利。
克洛伊露出惊讶的表情,扭头向背后偷瞄一眼。亨利连忙重新戴上了孤高的面具。而就在此刻,从旁传来失笑。
「你们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睦呢」
慧太郎朝平静的声音转过身去,只见那里有一位面露笑容的初老女性。外表看上去是俨然是一位虔诚的修女,然而散发出来的气息告诉旁人,她绝非泛泛之辈。
「……特蕾莎修道院长?您怎么在这儿?」
慧太郎很吃惊,小声问道,圣凯萨琳学园的学园长,特蕾莎修道院长小声回应。
「我和你一样是来参观的,Mlle。秋津。平时心血来潮的时候,我偶尔会像现在这里拜访此处。我们的圣歌队风评可是很高的」
「哎呀,Mlle。这称呼实在有点……不过,是这样么?」
「对。被邀请到校外展示歌声的机会也很多。最近已经定下来要在巴黎进行公开演出呢。我今天来是打算看看完成情况」
特蕾莎一边说一边靠过来。慧太郎发出感叹,可心情变得六神无主。慧太郎仍对特蕾莎怀着畏惧心理。
「——我听亨雷特说过了。前天夜里似乎够呛呢」
「库区的那件事么?……算是吧」
站到身旁的特蕾莎将声音压得更低,慧太郎回想起两天前的那起事件,颦蹙起来。
果不其然,以让为首被走私贩诱拐的裸虫儿童们全都是孤儿。由于将他们交给国家警察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送往实验设施,结果在那之后,慧太郎与亨利自作主张放他们逃到了街上,但那是否就是合适的判断,如今还是拿不出自信。他感觉这是将根本性的问题束之高阁,担心得不得了。
「这也无可奈何。既然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收养起来,你纵然懊悔还是只能靠他们自力更生,别无他法。只要能够完全实现拟态,也能开辟出不同的道路吧。所以M。秋津,你就为自己拯救了那些生命挺起胸膛吧」
「……是。亨利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留下了一个疙瘩。仅仅只能排除眼前的威胁,不能在真正意义上拯救遭到迫害的裸虫,慧太郎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气愤。还要历经多少岁月才能盼到社会接纳他们的那一天呢——慧太郎想到这里,无法不感到焦躁。
因为,慧太郎已经将一位无法等到那『有朝一日』的人,将那个经历过刻骨铭心的遭遇,可悲的修罗裸虫约瑟夫亲手了结了。
「你可真难伺候啊」
忽然从侧旁传来碎语,慧太郎将即将沉湎的思考拉了起来。
「啊、那~个……抱歉。我发呆去了」
「不,没关系。只是——是啊,我也有些明白了。亨雷特和罗什雅克兰的后裔为什么会被你吸引的理由」
慧太郎蹙眉。且不论了解许多内情的特蕾莎举出了亨利的名字,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克洛伊的名字呢。而且「罗什雅克兰的后裔」这个说法也耐人寻味。听上去毋宁在说她个人,更像在说她的家系有什么文章。
试着问问她话外之音吧。——慧太郎想到这里准备开口,而就在此刻。
「啊啊、不行……!真不像话!好,大家请先停下!」
负责指挥的女教师突然发出声音,少女们响彻礼拜堂的歌声停了下来。
应该是找到了需要改进的地方吧。接着女教师用严厉的口吻开始对学生们斥责,亨利和克洛伊也露出听话的神情倾听指导。
「哎呀,这么巧么?」
「……什么?」
独白的是特蕾莎。看她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漏出别有深意的笑声。
「M。秋津。难得今天来此,且听听那孩子的歌声吧。说不定能够开解你的心情呢」
特蕾莎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接着重新面对圣歌队的方向,然后,静静地朝声音粗暴的女教师身后「弗兰索瓦修女」喊了过去。
「咦?啊……我、我在。学园长,请问有何指教?」
「我就大致的说了吧。刚才的问题不在于整体的平衡,而是每个个人的技艺水准,没错吧?那么弗兰索瓦修女,首先给大家做个示范吧?」
「示范、是么?这个嘛,可是……那个,也就是……?」
「对。——玛尔缇娜·罗塞里尼,在的话请上前来吧」
究竟什么事要开始了?——慧太郎感到茫然,不久后,有人响应了特蕾莎的呼喊,以细若蚊蚋的声音作出回答。
「……是」
接着,一个娇小的人影从圣歌队的第二排慢吞吞地站了出来。
慧太郎直观的感到非常震惊。由于完全被第一排挡住,直至现在都没有察觉到,然而——被叫做玛尔缇娜的那名少女,拥有着在法兰西极为少有的容姿。
乱蓬蓬的头发。惺忪的睡眼。
这些都与慧太郎一样,染着犹如沦浸墨汁一般的黑色。
皮肤白得通透,而脸上又异常的面无表情,是让人联想到等身大的古董娃娃的风貌。个子大致只及周围学生的胸高,看上去快要滑脱的眼镜以及松松垮垮的制服,更加彰显出她稚嫩的容姿。很难立刻相信她与自己是同龄人。
玛尔缇娜走出众人前面,向特蕾莎问了一声。
「唱就行了?」
这是犹如将一切不必要的装饰统统挥去一般,极为简便的语言。
「是的,能否有劳?」
特蕾莎如是回应,玛尔缇娜立即不骄不亢的点点头,与弗兰索瓦修女交换站位。这个时候,某种奇怪的气氛在其他学生之间流动起来。
她们成不了示范却显得嫉妒、羡慕、满腹牢骚,同时眼神中也含着莫大的期待。感觉就连亨利和克洛伊也并非与这些感情无缘。
看来那位名叫玛尔缇娜的少女,接下来要开始独唱。明白这件事的慧太郎尽管置身事外,却稍稍担心起来。身体就算了,可她就连关键的声音也小得可怜,所以慧太郎怀疑她能否在众人的守望下完成独唱。
然而须臾间,玛尔缇娜敛目举颐。
无需伴奏无需指挥。岂止如此,就连信号也没有,从那纤薄的双唇间骤然编织出歌声。
「————————————」
歌声拂过耳朵的瞬间,慧太郎全身毫毛根根倒竖。
这是种仿佛冷水毫无遗漏地灌入神经的感觉。美妙、高超,这些陈腔滥调的修辞完全不足以形容,是更为异质的『某种东西』。
慧太郎疏略音律,无法用专业术语来细致的表现这股冲击。只是,即便如此,若要用自己所知的语言将感觉原原本本的描述出来的话——
那就是『过近之歌』。
将自身构筑的城壁瞬间凿穿,潜入核心的最深处,释放致命的一刀。
歌声轻而易举便深深动人心魄,令人陷入深藏于心的秘密被悉数抖露的错觉。慧太郎头一次明白。——感动过度就会转为不安。
这是贯穿礼拜堂的天顶,直破苍穹的,无与伦比的音量。
这是洒脱不羁地在周围四处跃动,纵扩一切音域音量的,娇嫩歌唱力。
然而寒气无法压抑。被孤独感折磨得无法自已。
即便想要庇护强制裸露的心,但还是手脚麻痹动弹不得,甚至无法捣住耳朵。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陶醉吧。若是真的,那可真是一种甘美的拷问。
不仅是慧太郎。除了玛尔缇娜,在场的所有人都歪起脸忍受痛苦一般呆呆地杵在原地。即便歌声结束,一时间仍未有任何一人重获自由。
这是恍如隔世的的漫长静寂。这是恒远冰洁无法消融的时间。
可是首先打破它们的,也是玛尔缇娜·罗塞里尼。
「——这样满意了?」
借着空泛的一言,听众总算从咒缚中获得解放。骤然松解的空气中,却无人鼓掌。毕竟,任谁也不可能没有那么从容。众人全都面无血色,无言之中陈述着「听到了荒唐透顶的东西呢」。
「是、是的……谢谢,玛尔缇娜。那个、非常出色哦?」
特蕾莎露出僵硬的笑容,勉强挤出犒劳之言。从她的样子能够察觉到,事情似乎也超出了她的计算。毕竟特蕾莎是为了让意志消沉的慧太郎心情好转而让玛尔缇娜展露歌声,若是这样,甚至可以明确的说,这起到的是反效果。
不久,玛尔缇娜回到队列中。圣歌队生硬地继续开始练习。
可是,她们的合唱已经传不到慧太郎的耳中。方才听到的无与伦比的歌声,余音连绵不绝地萦绕在鼓膜深处,挥之不去。
战栗的歌姬,玛尔缇娜·罗塞里尼。
她的身影被埋没在了学生们的身后,终归寻之无望。

「啥?你想了解玛尔缇娜?」
当天晚上,慧太郎来到了位于宿舍二楼的亨利房间。
日落之后闯入女性闺房,此等行为就慧太郎的理性而言是极为鲜廉寡耻的行为,但毕竟亨利传达了指示。她说,尽快到房间来露个脸,解释清楚今天早晨为什么突然来参观圣歌队的练习。
由于面对这项追问,慧太郎坦率的回答了「因为和克洛伊约好了」,亨利又闹起别扭,发生了争执——不过这件事无所谓吧。慧太郎像平时一样被罚土下座,而且现在也在地板上继续维持正坐,但与主旨无关,也就暂且没管。
于是,在亨利愤怒的火势终于开始减退的时候,慧太郎突然想到这是次好机会,试着问了出来。慧太郎从早上开始,便一直对那个玛尔缇娜·罗塞里尼的事耿耿于怀。
「……怎么了你。继胸部骑士之后又打算对那个小呆妹出手?」
活腻了?——亨利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让慧太郎能够看见,把桌上放着的短枪扳机弄得嘎啦嘎啦响。慧太郎连忙摇头。
「不、不是的不是的!而且何谈出手啊!?」
「哼,真是苍白的诡辩!表面上装作人畜无害,其实明明是只杰出的蚁狮!我说你啊,你那无节操见人就诱惑的臭毛病也给我收敛收敛啊!现在是变西瓜虫的时候么!?」
「是你让我做的吧!……话说亨利,我能站起来了么?这屋子乱七八糟的,从刚才开始,钢笔之类的东西就一直扎着脚好痛……」
「你休想!这不是你的生存价值么!?你是为了什么来到法国的!?」
「至少肯定不是为了行土下座啊!」
慧太郎撑不住了,站了起来。扎着他脚的不是钢笔,而是裁纸刀。
亨利的房间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布局明明和慧太郎的房间一样,可每次造访都有种十分逼仄的感觉。椅子是与桌子配套的,独有一把,但大致由于亨利正在使用,所以慧太郎迫于无奈,在基本已成自己固定位置的床上坐了下来。
「呜呜……竟然如此稀松平常地接触女孩子的寝具,我真可悲……」
「于是总有一天连闻味道也会成为稀松平常呢。人类是会堕落的生物啊!」
既然这么觉得,把椅子腾出来就好了啊。——如果胆敢这么反抗,必定下场凄惨,所以慧太郎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现在的亨利身上虽然穿着会让人误认为是千金小姐的可爱居家服,可内在依旧是那位令人伤脑筋的麻烦小姐。
「——于是,你究竟要干嘛?为什么突然问玛尔缇娜的事?」
「没别的意思。听到那样的歌声,任谁都会好奇的吧?」
「哎~……你说的也对」
亨利微作愁容,但还是表示理解。
「不过,关于那孩子的事,我也说不上什么哦?她是来自撒丁王国的留学生,和我一样以加入圣歌队为条件得以免除学费,沉默寡言冷冷冰冰讨厌做无用功,意外的馋嘴,非常麻烦,另外就是,呃……」
「慢、慢着。这不是超详细么?」
咦?有么?——亨利瞪圆了眼睛。她似乎自己没有发觉。
「大概是因为我相比其他人跟她走得更近吧,只是这样罢了。在贵族小姐们的窝里,离群的人相互之间很容易聚在一起呢」
「啊,原来如此。这么说,莫非她是你的朋友?」
「所~以~说~,不是能够那么自豪就一口咬定的关系啊。既然如此我就再给多讲一些好了。她好像很讨厌与人接触,总之是个完全不提自己事情的孩子」
看样子是个谜团重重的学生。确实如此呢——慧太郎也表示同意。和自己一样黑目黑发的她,不论好与不好,一眼看去便是个从周围游离出来的存在。
「要我说还知道什么,那就是从你开始所有人都明白的部分了」
「?我和所有人?」
「——『天才』」
亨利的声音中伴着严肃的音色。慧太郎也自觉地表情绷紧。
没错,要论自己对她产生兴趣的原因,果真非此词无以敝之。慧太郎从未像今天早上那般强烈地意识到天才这一类人。
如果不怕周围挤眉弄眼硬是要说的话,其实自己也应该算是一个人才。在剑术方面,秋津慧太郎的确天赋异禀。
但是——那个不一样。
那是令万般才能自惭形秽的真正天赋。她超乎界限的才能瞬间令世间为数众多的努力瞬间黯然失色。
单纯用天才这个词不够火候。那已经可谓是某种怪物。
是已然确定不久将会名垂青史之人——『伟人』。
「她,那个……平时都是那样么?都是那么荒谬绝伦的歌声么?」
慧太郎忽然感到恐惧,想要将抖落这种恐惧,开口问道。亨利愀然作色,轻轻摇头。
「不,她平时不会那么乱来。合唱的时候她会很好的配合周围的声音,独唱的时候也会稍加控制。……那个声音,我也是头一次听到。我知道她是个不得了的孩子,可没想到如此叫人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此言恰到好处。以男性的名义出版过谱集的亨利,更能够强烈的感受到这方面的差距。她的语气显得没那么精神。
「……那果然不简单啊。可为什么只有今天是这样?」
「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事?」
「嗯。那孩子平时唱起歌来,平常那种毫无感触的样子就像假的一样,感情的投入十分精湛,可今天载入感情的方式并不寻常。一定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让她提起劲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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