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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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追问详细的内情。这是男人们在朝堂中的大事,她没必要去插手。只要知道缪一风为何而来的就足够了……
等芳菲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慢慢睡着,陆寒却依然十分清醒,没有一丝睡意。
他想起他刚刚中了进士回乡,去拜访老师苏翰林苏老先生的时候,老师说过的话。
“子昌,无论你怎么想,外人都会将你视为同安门下。他们得意,未必能带挈了你。但他们一旦失势,你也会受到影响……尤其是你要到府学里去任学政之职……牵扯的就更深了。”
当时苏老先生就对他说过,一定要将府学的大权抓在自己手里,而不能当一个被供起来的傀儡学政。
“西南道那边,本土的西南学派势力很大,要是你不掌权,更要被那些西南学派的门人排挤死了。但为人最忌蛇鼠两端……既然你出身同安,便只能一直宣扬同安儒学,不可与西南学派妥协”
他没有妥协。
正如老师所教导的那样,他费尽心机把府学拿下,现在在府学里可谓是一言九鼎,和前面数任学政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府学里的教授大多是西南学派出身,但因为他这学政的权威极盛,他们也不敢请西南学派的宿儒来讲学——学派上的门户之争是惨烈的,他们不敢冒着被陆寒直接撸掉职位的危险来引进自己的学说。
缪一风刚才说:“子昌,现在马上就要到秋闱了。这样好的时机,正是你趁势而起的时候……”
陆寒不得不动心。
缪天南从来不是他的老师,他也不可能继承缪天南在同安学派里的地位。这只是一次合作……
恰好他坐到了鹿城学政这个位子上,不然这次合作也无法达成。
同样的时刻,缪一风躺在陆家书房里,也是思绪起伏,无法入眠。
他想到父亲的信里,很感慨的说:“现在就是看当年种下的因,可否收获如今的果了……”
几年前的那一幕又在眼前浮现。
那时他是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因为闲着无事,便随好友萧卓到阳城去玩耍,顺便陪着父亲讲学。
在那喧闹的大街上,他和萧卓无意间给被人设计遇上车祸的芳菲解了围。芳菲因此认识了他,便求他把自己未婚夫婿的文章给他父亲缪大儒过过眼。
当日青葱般的少女此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那时还带着稚气的小小少年,却成了掌控一方学子前程的学政大人。
连自己,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放荡不羁的青年人。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了逢迎上官、勾结同僚、趋利避害……不然,武进士多如牛毛,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坐上了掌握实权的武将之位?
那一年离开阳城的时候,缪天南对他说过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
当年他向陆寒示好,主动提出收陆寒为关门弟子。后来又让门人给陆寒在县试府试里大开方便之门,让陆寒不得不投入同安门下。
缪一风对父亲的眼光十分敬佩——那么久以前,就看出陆寒将来定非池中之物了
现在,陆寒已经答应了合作。
希望一切能够顺利进行吧……
这方面的事情,芳菲并不放在心上,她相信陆寒能够处理妥当。
她把明媗留下住一段时间,一方面是因为明媗开朗活泼,和她说说笑笑十分解闷。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最近让人做了一种新药,是专门治疗长时间没有消除的疤痕的,她想让明媗试一试。
现在明媗因为长期用芳菲送的药膏,疤痕已经很淡了。不过始终还能看出点痕迹来,不算恢复得很完美……芳菲一直努力想让明媗能够完全痊愈,所以把资料库里能够用的上的药方都整理出来了。
只是有些药方需要的药比较珍贵,一时凑不出来。这回姜氏的生药铺里刚好进了一枝上好的雪莲,芳菲立刻要了出来给明媗配药。
“姐姐,这药涂上去凉丝丝的……”
明媗坐在椅子上,让绿萝给她上药,只觉得涂了药的地方都是一片沁人的清凉。在这大热天里觉得分外舒爽,她忍不住咯咯笑着说:“好冰好冰……”
“里头有薄荷粉,当然凉快啦……”芳菲见明媗一派天真,便笑道:“这是药,可不是给你玩”
她又对绿萝说:“过半个时辰,再给你家小姐洗了这药。晚上睡觉前再敷一遍。”
明媗突然收了笑容,很郑重地对芳菲说:“好姐姐,真的谢谢你媗儿知道,要是我这伤像当初那样治,定然会留下一道又红又黑的大疤……多亏了姐姐赠药,我才好了起来。”
芳菲捏了捏明媗的鼻子,说道:“行啦,别装作小大人似的。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最高兴不过了。”
明媗知道芳菲不爱听这些客套话,便也不再多说。
只是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好姐姐才是。但自己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能帮得上姐姐的忙呢?
几天后,明媗的疤痕果然更淡了些。芳菲发现新药起了作用,心里甚是欢喜。
恰好再过些日子便是鹿城的荷花节,明媗央求芳菲带她出去玩玩,芳菲心情大好自然也就答应了。
第一百九十章:花节
六月十八荷花节,是鹿城特有的节日。
鹿城是西南道中较为偏南的府城,接近苗疆。近百年前,鹿城附近还是蛮夷聚居之地。
当是时,每到六月十八这一天,鹿城周围的百姓都会聚集到城外的翠湖边。未婚少女们三五成群,划著小船儿在湖中采莲放歌,引得少年男子倾慕追随,成就一段段美好姻缘。
但这百年来,鹿城被汉族官员入主,许多风俗习惯都被儒家文化渐渐同化。随著礼教兴起,断不可能再有当年那种青年男女们自由对歌相恋的事情发生。
不过六月十八游翠湖、赏荷花这个习惯,还是慢慢流传了下来。
每年到了这一天,不仅仕城百姓都纷纷举家出游,达官贵人们也会来凑热闹。
去年六月的时候,芳菲正坐著月子,陆家又是新到鹿城的外来户,就没人提起这一茬。
可是今年有了明媗在一边不住恳求,加上芳菲也想见识见识这个闻名已久的荷花节,便应允了她的请求。
芳菲的故乡江南,每逢夏日也有赏荷习惯,但却不像鹿城这边一样有一个专门的荷花节。
听明媗把荷花节的热闹好玩说得天花乱坠,不仅仅是芳菲动了心想出游,连她身边跟著的丫鬟们都想趁机去开开眼界呢。
没听人家蔡七小姐说吗?到那天,翠湖上的十里长堤全都聚满了过节的人群,据说有耍猴的、舞大锤的、喷火叠罗汉的、变戏法的……
还说那长堤上全是各色小摊、什么苗綉、香包、小吃、零嘴,多得你看都看不过来,吃也吃不完。
明媗本来就会说话,她叽叽喳喳的把往年荷花节的盛况说上那么几分,就足以让人心摇神驰了。
“姐姐,你可不知道,我去年因为脸上带著这伤都没能出门……听家里的姐妹们说起来,我那会可是伤心坏了。”
明媗睁著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著芳菲,芳菲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脸蛋:“知道啦知道啦!不是答应了你,今年咱们一块儿去看看热闹的吗?”
“姐姐你真好!”明媗摇著芳菲的手臂说:“咱们最好现在就先去包一条小艇,好好的玩上一天!可以先把一天的吃食准备好,小艇上又有灶头,可以热汤热水的,方便得很呐!这样到了晚上,我们还能看放荷花灯……”
“好了……都听你的,你就先消停消停吧!”
芳菲拿起一块凉糕来往明媗嘴里塞:“呐,把你这张小嘴先堵住,别咕噪得我脑仁疼!”
明媗笑嘻嘻地接过凉糕吃起来。她才不怕芳菲真的生自己的气呢,这位姐姐虽说不是她家里的亲戚,却比那些堂表姐对自己都要好。
虽然芳菲不让明媗往下说,但事实上她确实也对这个荷花节充满期待。感觉好久没放松了!
本来芳菲想请陆寒一道去,但陆寒说最近公务太忙,不能陪她了。
他歉意地看著妻子:“等过了秋闱,我再带你到城外的寒山上去逛逛可好?”
“行啦,不能陪就不能陪嘛,我又没说你什么。”芳菲笑著推了推陆寒,接著又柔声说:“我知道你最近忙……只是,公务是忙不完的,你自个要保重身子。你现在每天晚上在书房都忙到二更……”
“嗯,我知道的。”陆寒握著妻子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们玩得开心点!”
涂七提前三天就租到了一艘很精致的小艇。上船前一天,他就让人把那小艇里里外外都洒扫得干干净净,不但把船里的甲板和家具桌椅都擦得不尘不染,还特地点了一炉熏香熏去一些霉味。
次日芳菲登船时,发现这船上洁净透亮,没有什么异味,便向春雨笑道:“你家男人不错。”
春雨忙低头说声:“夫人过奖”
明媗一上船就笑开了,立刻撩起船舱窗户上的纱帘往外看去。
“今年的荷花开得真好!”
芳菲也不得不承认,这翠湖的荷花真是一处胜景。
几百亩宽阔的湖面上,满满的铺散著碧绿的荷叶。一枝枝荷箭从水里探出头来,有的还是含苞待放,有的已经绽开了花瓣,有的则开得正艳。
红如霞,白胜雪,趁著绿油油的阔大荷叶与清凌凌的湖水,还有万里无云的碧空……放眼看去,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夏日美景。
这回除了春雨,跟著来的鬟有碧荷、碧青、碧桃、蕙儿、小荔,还有服侍明媗的绿萝。芳菲把涂七留在家里,让陆砚带著两个护院送自己一行人上了船,这会儿男仆们都在甲板上看风景。
“夫人!”
碧荷被陆砚叫到甲板上,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荷叶包著的包裹。
“砚儿说他们方才从叫卖菱角的船娘那儿买了两包菱角来吃,这一包是他们孝敬夫人的。”
“好,他们有心了。”
芳菲笑著接过菱角来,向痴迷著窗外风景的明媗招招手。
“来吃菱角吧?”
“好呀好呀,我正惦记著这新鲜的菱角呢!”明媗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挑了两个在手里,绿萝忙接过去帮她剥开。
明媗一边吃著菱角一边说:“现在时辰还早。等到过了晌午,就会有船娘驾著小船来卖湖鱼,都是现捕劏的活鱼……做得那滋味可是鲜得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哎呀,你嘴里还满著呢,又想起吃别的了。真是个小馋猫!”
芳菲搂著明媗笑了起来,满船人都跟著笑。
碧荷脸上同样带著笑意。不过她笑的原因跟这船里众人可不一样……她把手拢进袖子里,攥紧了那个荷包,里头是一包鲜莲子。
“碧荷姐,这个……我请你吃。”
陆砚悄悄把荷包递到她眼前时那腼腆害羞的表情,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个砚儿呀……
碧荷再一次甜甜的笑了。
芳菲正让春雨把菱角分给众人。不想,却听到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
第一百九十一章:坠湖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破了船舱中的宁静。
众人心头一紧,紧接着听到“噗通”一声,又听到人惨叫着“七小姐”!
芳菲第一个反应过来,一眼就看到原来坐在窗边看风景的明媗已经不见人影,而她的丫鬟绿萝却悬空著半个身子往窗外探去,不住地叫著“七小姐,七小姐!”
明媗掉下去了!
等大家都醒悟到明媗落水这个事实的时候,芳菲已经一个箭步冲出了船舱,朝外头大喊:“船家,砚儿,下水救人!”
明媗,你可千万别有事!
船家与陆砚等人刚才也听到了重物坠落水中的声音和尖叫,此时听到芳菲大喊,赶紧一个纵身就跳进了水里。
但在他们入水前,隔壁船上的几个客人就已经闻声跳了下去。
“夫人,这么多人下水,一定能把明媗小姐救上来的!”
春雨颤声安慰著芳菲。
芳菲的手抖个不停,最后不得不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像是撞破胸口。
明媗,你可千万别有事……
这时她们都已经站在甲板上了,到了这种关口芳菲也没心情管什么礼教的问题。
不过很快就看到水里的人陆续冒了头。碧桃率先叫了起来:“好了好了,人救上来了!”
一个少年人一手夹著明媗,飞快地往这船上游来。陆砚、护院和船伙们都在他后头蹬著水,一行人划了几下水就上了甲板。
“小姐!”
绿萝最先跑过去把明媗接过来。
明媗紧紧闭著眼睛,脸色在盛夏的艳阳下却显得十分苍白,一看就已经昏迷了过去。
“抱进去!”
芳菲二话不说就让她们往里抬人。
慌乱中,她看得出那救了明媗的少年并不是她这艘船上的人,何况那一身薄绸长衫也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应该是隔壁船上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儿。
难得一个富家子弟有这种热心肠!
但此时芳菲没法跟他慢慢见礼,只匆匆说了句“多谢公子热心,砚儿替我好好招呼公子”便转身进了船舱。
船舱里只听见绿萝在哭叫著:“小姐您醒醒啊!醒醒啊!”
“让开!”
芳菲不耐烦的把绿萝拖开,两手往明媗的腹部按去。
明媗落水没多久就被救上来了,这会儿却还昏迷著,一来是惊吓过度,二来可能是喝了太多水呛到了气管。
随著芳菲有节奏的按压,明媗的嘴巴稍稍张开了,突然“咕噜”一下吐出了几口水来。
“嗯……”
一声悠长的呻吟从明媗口中逸出。听到这一声呻吟,所有人都重重吐出了一口浊气──明媗的命算是救回来了!
“姐姐……”
明媗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著正俯身探视的芳菲,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别说话了,赶紧把这身湿衣服全换下来!”
芳菲立刻让绿萝和碧桃伺候明媗换衣裳,又让碧荷去叫船家煎姜汤。
“对了,看看外面那位公子怎样了?”
可是等碧荷出去,才发现那位救人的小公子已经回了他自家的小船上。
芳菲想著这也是正理,人家浑身湿透了也得换衣服的呀。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陆砚和那两个护院,但他们可不像明媗这样的小姐,出门会有丫鬟带著一身随时可以替换的衣裳。
幸亏船家有丰富的入水经验,早就把陆砚他们几个招呼到后舱去,拧干衣裳架著炭炉烘起来了。
“那就好,可别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