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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子 (出版 +番外)-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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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咏临沉声道,“我会死。伤害太子,是绝不会赦免的死罪。但是母亲,”他在淑妃怀里抬起头,眼睛里装满了期待,“咏善哥哥说了,他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就当从没有过这事。”
“能够不传出去,当然最好。可要是保不住密呢?”
咏临怔了怔。
淑妃轻笑起来,慈爱地看着他,“别怕,孩子。”
这一刻,她感觉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咏临偷偷转进父皇的书房,打破了父皇最心爱的砚台,他仓皇跑回来告诉母亲时,也是这种希望事情永远保密的天真单纯。
淑妃的声音,在四方垂下的丝绸中轻轻缠绕,像一缕若隐若现的烟。
“要是传出去,会有人死。但死的那个,不会是你。”

 
太子 正文 第十二章
章节字数:6?982 更新时间:071110 02:50
腿伤,让咏善一夜无眠。
疼的不知道是心,还是腿上的伤口,翻来覆去,一浪一浪,犹如连绵不绝的潮水,来了去,去了又来。
闭上眼,就可以看见咏棋血肉模糊的项颈,和他哀伤惊惧的表情。
咏棋扑过去,抱着摔在地上的咏临,爱怜地看着他,然后转过头,恨意满怀地盯着自己。
爱怜和仇?恨,竟可以在目光一挪动中,瞬间变换得那么快。
咏善很为此感叹。
他苦笑着,低低呻?吟一声。
“殿下,疼可好些了?”常得富半跪着靠近床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再去弄点镇痛的药?”
“不必了,天亮了吗?”
常得富轻声轻气地回答,“太阳出来小半个脸了,桔红桔红的。太子身?子不适,今天多睡一会吧。”
咏善随便“嗯”了一声。
确实有点倦,大概是昨天流了血,四肢都觉得提不起劲。他看着帐顶,思量着今天的打算。
政务方面倒没有太大干系,奉旨辅助他的文武众官们会把奏折都写成节略呈上来,琐事一概由他们给处理了,至于要自己亲自办?理的大事,有两个时辰左右就够了。
另外,留一点时间见见太傅。
至于内惩院……
腿上忽然一阵剧痛,咏善脸颊猛地抽?搐一下,无声拽住身边的被子。
咏棋不知道怎样了,派去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心侍候,烫伤是最疼的,偏偏咏棋又是极怕疼的人。这样一个晚上,不知道会疼醒多少次。
咏善很想去看看这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哥哥,可是身?子却一点也没有听从脑子的使唤动弹。
怎么看?咏善一阵懊丧。
咏棋恨得他咬?牙?切?齿,在他的眼里,自己就和地狱里的恶?鬼没什么区别。
咏临呢?那死小子,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汲取教训,宫里有他在,叫人又气又恨,昨天踹他的时候怎么不更用?力一点?
咏善迷迷糊糊地想着,腿上的伤口还在一阵一阵发疼,疼得脑门子发胀。他有点自失的笑起来,说咏棋娇?嫩怕疼,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皇宫里的王子,有几个吃过皮肉之苦?
他闭上眼睛,想再安心睡一会,可是脑子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涌过来。正默默盘算着,忽然常得富又静悄悄跪到了床前,低声禀报,“殿下,咏临殿下来了。”
咏善蓦然睁开了眼。沉默片刻,吩咐道,“要他走,我这不许他跨进一步。”
“殿下……”
“没听见吗?”
“殿下……咏临殿下跪在太子殿前的空地上呢,说自己犯了错,要是殿下不见他,他就不起来。那里风大,我怕跪久了,咏临殿下会生病呢。”
常得富说完,帐内又是一阵沉默。半天,才听见冷哼从里面传出来,“他皮厚肉粗,怕是想生病也病?不?起来。”
常得富听咏善音调冷冽,不敢随便开口,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是。”只管屏息敛眉等着咏善的吩咐。
果然,过了一会,咏善又开口了,“太子殿是什么地方,他说跪就跪?他不肯走,你找两个侍卫,给我把他绑起来,送去淑妃宫。”
常得富又是一声“是”,等了一会,又轻声问,“殿下腿伤疼痛,要是药汤没用,不如找个人推拿一下足底穴?道?听说也是可以怯疼的。”
咏善不置可否,“嗯”了一下。
常得富领命去了,不一会回来禀报,“咏临殿下已经被带回去淑妃宫了。”他跟随咏善的日子不短,知道咏善不苟言笑,讨厌下人多嘴多舌,聪明地没有再张嘴,静静退出门外。
又有人影无声无息走到床侧隔着帘子跪下,伸?入一双晶莹美丽的手,捏住咏善的足底,为他细心按?摩,劲道阴柔适中,居然真的让咏善觉得疼痛似有缓解。
咏善惬意地呻?吟一声,心里微跳,忽觉不妥,猛然坐起,把床?上的垂帘一掀,低声惊道,“母亲?”
跪在床侧为咏善拿捏的人正是淑妃,一身华美宫装,漆黑油亮的浓发挽了一个贵妃髻,显然经过一番精心打扮而来。一边伸手为咏善轻轻?按?摩着脚底,一边抬头浅笑道,“怎么?疼得好点了没有?”
“母亲快请起来。”咏善拉住淑妃的手,锁起眉道,“快起来。母亲怎么跪在儿子床下?”
淑妃却丝毫不动,嘴角一扯,苦涩的笑容涟漪般在脸上泛开,“你已经贵为太子,咏临的命拽在你的手中。母亲不跪你,又去跪谁?”
“咏临的事情我心里有数,绝不会传出去。母亲快起来,别这么跪着,儿子受不起。”咏善挪脚下床,去扶淑妃。他腿上伤势严重,这一挪动,伤口撕?裂般一阵揪心地疼,顿时冷汗直流,勉强忍着疼对淑妃道,“咏临是我惟一的弟?弟,我怎么会不顾他的性命?”
淑妃听了这句,才站了起来,坐在床边。见咏善额头上都是冷汗,也吓了一跳,亲自用衣袖帮他拭了拭,关切道,“疼得这么厉害?母亲宫里面有药,要他们拿过来……”
咏善摇头,“不用了,疼一疼就会过去。人来人往的拿药,事情反而容易闹大。”
淑妃昨夜教训了咏临一顿,后来发现咏临腰间那块淤青,又觉心疼。也不禁暗怪咏善下脚太狠。
现在见了咏善这样,又对咏临恨得牙痒痒,“这个咏临,真是该死。就这么一个哥哥,也动刀动枪的,要是真把你伤得重了,他一辈子都要悔断肠子。”
咏善半晌没做声,后来才面无表情地道,“我昨天也把他踢得狠了。母亲记得找人给他敷点药,下雪的时候别再满皇宫地乱跑。伤上加风寒,那可不好玩。”
“母亲知道。”
话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咏善背倚床头靠着,腿伤的疼竟是没有停过,他也不做声,默默忍着。
淑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他的手,为他擦额上渗出的细密的冷汗。
房?中似乎越来越闷,叫人喘气都喘不过来。
咏善垂下眼帘,将黑曜石般的眼睛藏起了一半,低声道,“母亲回宫吧。咏临的事,您不用担心。”
“能不担心吗?”淑妃叹了一口气,“虽然事情发生的时候内惩院里只有你们三个人,但难保有人看出蛛丝马迹。这么大的皇宫,到处都是眼睛,你以为真的可以瞒得过?我也希望可以瞒过去,但是不管怎么说,必须未雨绸缪,想一想事情败露时候的退路。”
“退路?”咏善忽然冷笑,看向淑妃,一双眼眸骤然间寒若利剑,“原来母亲已经为儿子想好退路了,不,是为咏临。”
“是为你们两兄弟。”淑妃直逼他的目光,冷冷回了一句。刹那一刻,神态间才显出和咏善如出一辙的倔傲无情,活生生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母?子骨肉,一字一顿道,“伤害太子,无论如何只有处死一途。你腿伤的伤来得不明不白,只要谨妃那边得知消息,请个太医过来,稍作检验就可以看出是兵刃所伤,到时候,你要对你父皇怎么交待?当时内惩院中只有三个人,到底是谁刺伤了你?咏临,还是咏棋?”
“咏临。”
“不,是咏棋。”淑妃抓?住咏善的手,紧紧的,一丝也不肯松劲,死命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是哀求,又仿佛是警告,“咏棋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他被押回受审,恨你将他的太子位取而代之,所以含恨伤你。而你呢,你对他还有兄弟之情,不忍心置他于死地,所以隐而不报。将来要是事情隐瞒不住,被人发现你的伤,就用这个说法。咏善,这样的太子,才是你父皇心目中的好太子。用咏棋抵罪,不但可以救你亲弟?弟一命,还会让你有最好的说辞,只是……”
“只是动手的是咏临。”
淑妃脸色陡然一变,“你说什么?”
咏善腿上疼不可当,目光此刻却异常淡远,也不望向淑妃,只是轻轻把嘴角往上一扯,“要是事情败露了,我就和父皇说,动手的,是咏临。母亲,这不是实情吗?”
“你……”淑妃原本紧紧?握着他的手,此刻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蓦然扔开他的手,站起来连退两步,惊疑不定地审视着他,压抑着急剧的呼吸,宛如心碎般低声道,“你……你这是要母亲死……”
咏善毕竟只有十几岁,终不忍听她如此凄切的声音,把眼睛垂下,很久才缓缓道,“你要咏棋死,也就是要我死。母亲,你真这么不喜欢我吗?”情不自禁,竟长长叹了一声。
淑妃本来恨极,听他这一声长叹,仿佛一生一世的郁结惆怅都尽积在其中,只觉得像人在无边无际的海中,辛酸无奈,都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定睛一看,眼前的人眉目鼻梁都和咏临一模一样,除了表情从没有咏临顽皮可爱之外,又有什么地方不及咏临?
不由心肠骤软,走前两步,缓缓在床头坐下,居然一伸手,把咏善的肩膀轻轻搂住,柔声道,“傻孩子,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我只担心你忘了这里是皇宫,所谓情爱,在别的地方或许珍贵,在皇宫里,却一钱不值。就算你为了咏棋牺牲所有,牺牲你的太子位,牺牲咏临,牺牲母亲,甚至牺牲你自己,到头来,也只剩一地心碎。”
咏临从小被淑妃这样亲?昵拥?抱的时候数之不尽,对于咏善来说,却少之又少。
他被淑妃轻轻拥着,心窝里一阵暖意直往四肢百脉里游走,不由自主反握了淑妃的手,轻轻一捏,“母亲放心吧。动手的不是咏棋,也不是咏临,是我自己。”
淑妃听这话无头无脑,微觉诧异,刚想仔细问,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至内,传了过来。
常得富小跑进来,脸上带了一丝不安,“殿下,淑妃娘娘,咏升殿下带着陈太医来了。”
“太医?”淑妃蓦然站起,失声低呼。
常得富还未说话,咏升和陈太医已经到了门前,大模大样直接跨进咏善的太子寝房。
两人显然是匆匆赶来,外面天色刚亮,风还很大,咏升却走得满额都是热汗,一进门,随手解了身上的貂皮大裘,递给门外侍候的太监,故作亲?热道,“刚起来就听说太子殿下受伤了,把母亲和弟?弟我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太子殿下的身?体是国之根本,要是有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好?我想这事不能马虎,今天一早去禀明父皇,父皇立即命陈太医过来为太子疗伤。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怎么受了伤也不传太医,把我们担心死了。”
一边说,一边走,已经走到咏善床前,见了一身宫装的淑妃,潇洒地行了一个礼,“娘娘也在?”又露?出奇怪的神色,“娘娘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会是连娘娘也受伤了吧?”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淑妃看着老态龙钟的陈太医拎着太医专用的小药箱,心里一阵乱跳。
这老东西在太医院任职三十七年,向来以为人刚正著称,真正是个油盐不浸,水火不侵的货色。今天如果来的是旁人,或许可以稍做?功夫,打点着要他不要乱说话,怎么偏偏来的是这个老古板?
她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一丝不显,稳重安详地缓缓在床榻边坐下,对咏升冷冷道,“你心里如果真有太子殿下,也不会未得允许就乱闯太子殿了。”
咏升似乎早就得到谨妃教?导,只管笑嘻嘻应对,“淑妃娘娘错怪我了。我是奉父皇的旨意过来的,怎么是乱闯?”
咏善自从咏升进门,就一直静静打量着他,眸光深远难测。见淑妃还要说话,咏善插话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父皇日理万机,何必惊动他老人家?”转头对向他磕头请安的陈太医温言道,“起来吧。你年纪大了,以后见了本太子不必磕头。”微微笑了笑。
他平常严肃深沉,冷硬无情是出了名的。这一笑,却如平湖秋波般和暖,显得格外温文宽仁。
陈太医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又向前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皇上命下官来为太子殿下诊伤,请问太子殿下伤口在何处,为何所伤?”
咏升在一旁道,“伤口应该是在大?腿,听说是被刺杀的吧?”
“胡说,”咏善训了咏升一句,语气却并不严厉,脸上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容,“要是有刺客,早就禀报父皇,禁?闭城门大肆搜?捕了。伤口确实在腿上,不过原因嘛……”
他看着陈太医,唇角那一抹懒洋洋的笑容极冷,开口道,“说出来实在有些丢面子,我去内惩院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巧雪里有些断了的枯竹朝上支着,一截插?进了腿侧。意外之伤,常得富又是懂得药理的,就没有惊动太医院。”
咏升显然得到确凿消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听了咏善一番说辞,故意皱眉道,“竹子?怎么我听说是刺伤的呢?不管怎么说,伤口一看就知,太子殿下?身?体要紧,请陈太医看看伤口吧。”
淑妃看着陈太医巍颤颤向前,犹如被猫爪子挠心一样,坐立不安。暗地里拿眼睛瞥咏升,恨不得把这个蠢货连同他母亲一同乱箭射死。
咏善没怎么做声,歪靠在床?上。
常得富在一旁侍候,也是一脸肃穆,见咏善脸上发白,料想他躺得不舒服,连忙拿了个小软枕过来垫在他腰下,又蹑到床头另一边,轻手轻脚为咏善揉肩。
一边殷勤侍候,一边斜眼去看陈太医。
陈太医半跪在床侧,请示过咏善,将他下衣撩?起,解下小裤,大?腿上果然包扎了密密一层白纱布。
陈太医一看,便恭谨道,“殿下见谅,下官要解?开纱布,看过伤口,才可以开方医治。”
淑妃心里凛然,忍不住道,“太医今天是怎么了?伤口好不容易包裹好,正应该精心调养,贸然打开,不是让太子受疼吗?医者父母心,太医只为了看一个无足轻重的伤口,为了给自己交差,就忍心置太子的痛楚于不顾?”
“娘娘说对了,下官是为了交差。”陈太医半跪着,纹丝不动,昏黄的老眼向上一瞥,一闪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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