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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红楼多娇-第115章

小说: 红楼多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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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烟并不是扭捏的人,她挽了卢氏的胳膊往内屋走:“妈前两年还和爸说要多留我几年,瞧瞧,刚添了个福哥儿就巴巴儿的要打发我出门子呢!”
卢氏笑骂了一声,抽手拍在闺女的屁股上:“亏你好意思说,咱们家最疼福哥儿的是哪个?那臭小子见了我不声不响,一见你这个姐姐就哼哼着要抱。”
卢氏一提这个就好气好笑,她那儿子,活脱脱一个小人精,身子还站不利索呢,一开口就只哼哼呀呀,但认人极清楚。每天一睁眼,先是找奶娘,吃饱喝足,就拧麻花似的撒娇,非要奶娘抱着自己满屋子找姐姐。
奶娘一开始不懂什么意思,福哥儿差点哭哑了嗓子,等卢氏和岫烟闻讯赶过去的时候,福哥儿谁也不要,单单伸出莲藕似的小胳膊,一头扎在岫烟怀里,委屈的直扁嘴,吓得那奶娘以为自己出了大错儿。
这一家子,福哥儿最亲的就是长姐,其次才是卢氏。
卢氏怀胎十月才生下麟儿,心里自然吃味,可吃的又不是别人的醋,还是自己闺女,所以往往想起来这事儿,卢氏自己都先要乐一场。
二人进了屋子,卢氏把乾家的帖子给岫烟瞧:“正月初八,只请了徐夫人的娘家嫂子和咱们家,徐夫人因守国孝,没法去,就叫咱们便宜行事。我听你回来的意思,贾母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岫烟笑道:“十分倒说不上,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七八成满意却有。”母女俩说说笑笑,一晃到了下午,邢忠领宴请完毕,坐轿回来,她们一家四口才坐下来享用年夜饭。
花桌上终究是少了个正德,一时间也不比往年热闹,福哥儿吮吸着大拇指头,滴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最后还是把眼神落在岫烟这儿,毫不吝惜的赏了她们一个大大的葵花笑脸,然后赤着小脚,非要坐在岫烟的怀里。
大伙儿看了笑容难抑。吃过团圆饭,邢忠和卢氏早回去休息,岫烟却洗了个热水澡,躺在贵妃榻上了无睡意。外面堂屋值夜的几个小丫鬟嚷着要打叶子牌,岫烟也不拦着,更自己出了银子叫美莲、美樱去杀上一局,她自己半躺在那儿借闭目养神。
“姑娘,芳官似乎是不行了。”不知什么时候,美樱走了近来,靠在岫烟耳边低低的嗫嚅道:“看着她的婆子说,芳官想见见姑娘。”
岫烟一睁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此刻谁看着她?”
“是角门上的浣娘,”美樱看出了姑娘的不快,也不敢大声说话,等了良久,美樱明白姑娘无意见芳官,便要退出去。还没走到一半,岫烟忽然叫住了她。
“叫平婆婆瞧瞧她去。”
平婆婆是专门给太太把诊问脉的嬷嬷,平日就住在邢家,每隔五日便到姑娘的铺子里去给那些年轻的媳妇们讲授一日的课程。美樱知道姑娘这是要保住芳官的性命,也不敢耽搁,转身去忙了起来。
她前脚出出去,美莲后脚就跟了进来,“姑娘就不该大发慈悲,依着我说,像芳官那种不安分老实的,就早该远远发卖,便如同太太屋子里的秋萍。”
岫烟出手对付了欧阳家之后,这才静下心来查出秋萍。那丫头因为贪图利益,轻信了欧阳老太太的话,秋萍的爹娘更为一百两银子,怂恿女儿将巫蛊娃娃藏在了秋月的被褥里。
一百两银子,终究不敌卢氏往日待秋萍的那些好。
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秋萍的爹娘也早忘了自己的卖身契仍旧在岫烟手里捏着。等东窗事发,秋萍一家子才跑来跪求,可早已经是无事于补。岫烟叫了京城里出了名的人牙子周大娘。
这周大娘的两个儿子都在西北矿山做小头目,很有些势力,因矿山年年有矿难,年年死伤无数,周大娘便做起了这个买卖,专门买了犯事的下人或是官奴送去西北,几年下来,周家的钱财是越聚越多,可名声越是越来越差。
京城这些豪门大族里的奴婢们都知道,周家要是来买人,多半就是有去无回,所以听到周妈妈三个字,别管和自己有关无关,都先吓得半死。
秋萍那贪心的爹被周妈妈买了去,秋萍哭的死去活来,这才在姑娘面前服软,可又有什么用?姑娘见也没见她一面。
秋月倒是查明了清白被放回来,然而此后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几天,姑娘也放了她出去。
唯独芳官,对外只说是荣国府那边留了她在园子里伺候,邢府知道芳官被绑的人不超过五个。
美莲试探的问道:“姑娘打算怎么对付郭婶子?”
岫烟淡淡一笑:“咱们且不急,只要欧阳家的事儿没了断,这郭大婶就还有用武之地,我不能平白暴露个康妈妈,却不留半点后招。”
欧阳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等她家被孝宗数落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欧阳老太太就明白自己上了康妈**当,然而等回来找康妈妈算账的时候,康妈妈早带了一家子出了凤尾胡同。欧阳老太太气的要叫衙门里的人去捉逃奴,谁知等差役回衙门一查,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康妈妈一家子半个月前就消了奴籍,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平头百姓。
欧阳老太太这才惊起一阵后怕:邢家也是步步谋划周密,她在这一场对弈中半点胜算没有!
此后欧阳家悻悻然消停了这些日子,随着欧阳家三老爷进京,更是不显山露水,不知在筹划什么。
美莲迟疑的看向岫烟:“姑娘…我就不明白了,上一次明明是个机会,姑娘干什么不下一剂狠药?至少叫欧阳家不能翻身。”
岫烟走下贵妃榻,赤脚穿一双绣花鞋,随手倒了一盏茶吃:“欧阳家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家爬的太快,这是皇家的恩典,可跌的也太快,皇帝的脸面可就保不住了。尤其是太上皇还在世,万一皇帝处置的太狠,就只能说明他识人无能,万岁爷爱面子,怎么可能答应?”
美莲气哼哼道:“那可不就便宜了欧阳家?”
岫烟莞尔一笑:“这可未必!”

210、芳官求生跪地求饶

邢家一向宽宥下人,每每年三十的晚上到正月十五,当差的就打赏丰厚,不当差的也可安安稳稳的过个富裕年。园子里虽然也有巡夜之人,但从上半夜和下半夜两拨人分作了四班,虽然看着琐碎,但大家都得了歇息,且姑娘的红包比照她们自己的月银还厚密一成。大家竟是争前恐后来做!
后花园的犄角处单有个小屋,原本是园子里伺候花草的婆子所住,岫烟注重养生美容,每日清晨就叫媳妇们采摘了最干净清澈的露珠,时辰要早,日头还没出来,这间小屋子就是供她们住的。房间不大,只一个小屋,因为只有盛夏才会采露,所以屋子修建的并不是十分厚密,只薄薄的一层土墙,冬日里谁也不往这边来,只放些拾整花园的农具。下人们更轻易不往这个方向走,所以在此藏人,轻易不会叫人发现。
芳官披头散发的窝在南墙角的草席上,她不远处有个炭火盆子,里面烧着红旺旺的焦炭,不时散发出一种灼烈而刺鼻的气味。
站在门口的妇人正是看守她的浣娘,这浣娘的生父原是苏州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后来得罪了人,浣娘颠沛流离,机缘巧合就进了邢府。因为自小学习功夫,浣娘的个头乍看起来就像个中年男子,力气也不小,三四个小厮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岫烟才放心把芳官交到她手里看顾。
平嬷嬷看过了病,将自己随身带的一小瓶补气的药丸交给了浣娘:“叫她吃了这个,明儿一早还不退烧…就叫人把她挪出去吧。”平嬷嬷大感晦气,伸手扇了扇鼻子前的霉味,头也不回的去了。
浣娘虽然粗笨,但心眼儿不坏,看了芳官几日,眼见着小姑娘抱着寻死的念头,浣娘不禁心一软。
“这个平嬷嬷我听过,是姑娘跟前的红人,看病很有一手,你吃了这个,明儿说不定就好了。”
芳官冷冷的撇过头,不肯看伸到眼前的药丸。
浣娘叹道:“傻丫头,你这是干什么,天大的难关,咬一咬牙就过去了,况且,咱们姑娘可不是那种刻薄的人。”
芳官闻听这个,才偏头冷笑:“浣娘你知道我犯的是个什么错儿吗?在姑娘眼里,我就是死上十回也难消她心头只恨。这都没什么,人在做,天在看,这是命理循环,我自作自受,不怪耍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害我的人逍遥法外,姑娘更不追究这主犯。”
浣娘奇道:“莫非你今晚上要求见姑娘,就是为这个?”
芳官不再吭声,变相默认了浣娘的话。浣娘虽然可怜芳官的命运,可和自家姑娘的安全相比,浣娘当然更重视后者。
对于在邢家当差的大部分下人来说,太太当家不如姑娘当家来的实惠,姑娘出了事儿,她们这些当下人的好日子也算是过到了尽头。
浣娘推了推芳官:“你把话传给我,我去找姑娘讲。”
芳官自刚才来人告诉说姑娘不愿意见她,就知道一切都成枉然。她也感觉到自己浑身的燥热及无力,当年在梨香院学戏的时候,她师傅曾经说过,这女人的身子自己最清楚,灵气儿一流失,这人就废了,戏子们的光阴也就是那四五年,不用人老珠黄,只过了二十,就没几个男人愿意瞧她们唱戏了。
芳官以前不懂,可此时此刻,躺在冰凉的草席上,芳官忽然顿悟看师傅曾经的话,她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至。
戏文里常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芳官此刻根本不敢惦记什么争宠夺利,只想着明儿一早,自己这幅皮囊将会被姑娘扔去哪里。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家,想起了那狠心把自己买掉的爹娘,想起了临出门的时候,弟弟才学会走路…
爹娘卖了自己,想必这会儿也过上了好日子吧,年三十儿吃团圆饭的时候,可曾记起还有这样一个闺女?
芳官越想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淌,不大会儿就打湿了衣襟。
浣娘才要开口劝,门外忽然传来微微的抠门声,她只好撇下芳官,转身去开门。
“姑娘!”浣娘看着门外侍立的数人,打头的正是刚刚她和芳官才念叨的大姑娘,忙欢喜的将人迎了进来:“外面冷,姑娘快进来暖和暖和!”说完就跑回屋子,将她自己的手炉恭恭敬敬的递上去。美莲笑着接过东西,只自己捧着,并没交给岫烟。
“外面有热烧酒,浣娘,你且出去歇会儿,我有话和芳官讲。”
浣娘当然不敢反驳,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美莲、美樱两个大丫头伺候岫烟。美樱从自己手臂上斜挎的篮子端出几支小小个果碟,里面都是刚刚吃年夜饭的剩,虽然早冷了,但味道十分美妙。
美樱看了看岫烟,见对方微微点头,美樱这才将小碟子逐一放在芳官面前,再看披头散发的芳官,不由得好气道:“也就是姑娘还惦记着你,换了别的主子,做出你这种苟且之事,当即打死了,哪里还能请平嬷嬷来给你把脉!”
芳官已经是痛哭流涕,脏兮兮的小脸上一道道的黑色水印,越发显得她狼狈不堪。
岫烟冷淡的看着地上蜷缩在一处的芳官,手往后一样,“你们俩先出去候着,我单独与芳官讲。”
“这怎么使得!”两个丫头的目光落在芳官身上,这快死的人,万一使出点下作手段伤害到姑娘,她和美莲就是死也难以谢罪。
岫烟摆摆手,执意打发他们出去,美莲二人没办法,只好去了大门外候着,耳朵却竖的像只兔子,唯恐没听到里面的情况。
岫烟缓缓蹲下身子,将食盒里的半壶冷酒倒了一杯,芳官看着小小的酒盅,苦笑道:“姑娘给我喝的莫非是送行酒?”
芳官并不吃,岫烟从这丫头的眼睛里仍旧看出一丝侥幸和期盼,不禁冷笑着将手中的酒盅摔在地上,酒盅顿时碎成千百片,芳官仰头痴痴地往上看。
岫烟站起身子,俯视向下,口中淡淡道:“你此刻一定觉得十分委屈,明明是郭大婶害了你,结果成为阶下囚,而且很可能丧命的却只你一个!”
话说中了芳官的心思,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儿,面色复杂。
岫烟又道:“你想见我,也无非就是要把郭大婶给抖搂出来。在你看来,郭大婶才是真正的刽子手,不是吗?”
芳官又羞又恼,被岫烟说的毫无辩驳之辞。
岫烟木然往下扫视:“你放心的去,郭大婶在邢家的肆意滥行,迟早叫她尝到苦头。”
芳官这才警觉姑娘的杀意,寒意袭上心头,她赶紧挺起最后半点气力跪倒在岫烟面前:“是奴婢鬼迷心窍,可姑娘看在我服侍了您一场的份儿上,求姑娘饶我一命!”
“饶你?”岫烟玩味的反复念了两遍,徐徐道:“我又有什么好处?”
“姑娘饶我一命,今后我情愿为姑娘肝脑涂地,姑娘不信…我这就立下毒誓。”
岫烟脸上这才带了笑意,抬手轻扶芳官:“你想要活命却也不难,只要你为我肯和我合作。”
芳官迷茫的看着她,岫烟又笑道:“你最擅长哪首曲子?”
芳官虽然不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师傅最早教了一首《赏花时》,我唱的最久,也最熟练,连我师傅都说,便是龄官开口,也不过如此了。”
岫烟点点头:“那日在得月楼,你唱的可就是这个?”
芳官一怔,忽然忆及当时见的那位少年王爷,不禁脸一热:“姑娘记得清楚。”
岫烟捡了浣娘的一张椅子坐下,二人之间拉开了七八步远:“当日得月楼上见到的那位北静王派了人来,说是看中了当**那一嗓子,想讨你去北静王府唱戏。问我可愿意放人!”
芳官内心狂喜,眼巴巴的盯着邢岫烟。
“只是你和我并非一条心,叫我怎么敢把你交给北静王府?”
芳官的脸庞立即浮现哀求之色:“姑娘,万事都是我的不是,这一次就请叫我将功赎罪,我去了北静王府,一定不给姑娘添麻烦。”
岫烟哈哈大笑:“如果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那趁早死了心,明儿我就叫人送你出凤尾胡同,京郊的尼姑庵里倒是缺个添香火灯油的小尼姑。”
芳官顺着岫烟的话往下胡思乱想,就像看到一个浑身僧服的秃头尼姑,跪下长明灯前苦苦煎熬。芳官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才十五,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更不能被关进那牢笼似的尼姑庵里。
芳官往前跪爬了两步:“奴婢口拙说错了话,还求姑娘给指条明路。”
岫烟沉默半晌才轻笑道:“这明路也未必没有,只是你和我不同心,又曾经犯下大错,我不敢用你罢了。其实,只要我去讨了林姑娘身边的藕官,送去北静王府,也是一样的道理。”
芳官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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