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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银河火车站-第4章

小说: 银河火车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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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可是你看,天空多好,那壮观的河流!在那里,整整一个夏天,我们在唱着童谣“闪闪的星星”休息时,从窗口隐隐约约望见的那片白茫茫的东西,就是那里。你看,多漂亮呀!
是那样地光芒灿烂。”
姐姐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擦干眼泪,望着对面。青年又开导似地轻声轻语对姐弟俩说:
“我们已经不必再为任何事而悲伤。我们是在这么美好的地方旅行,马上就可以去上帝那里。那个地方,明亮而充满芳香,有许许多多善良、亲切的人。还有,代替我们乘上小汽艇的人们,一定都会得救的,他们可以分别回到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父母身边,回到他们自己的家。好了,马上就到了,打起精神,让我们唱着歌前进吧!”青年抚摩着男孩那头湿漉漉的黑发,安慰着他们俩,自己的脸色也渐渐容光焕发。
“你们几位是从哪儿来?怎么了?”
刚才的灯塔看守总算看出了点眉目来,他问青年人。青年微微笑了笑,说:
“是这样。我们乘坐的船撞到冰山上,沉没了。因为这孩子的父亲有急事,两个月前先回国了,我们是随后出发的。我在大学里读书,是他们俩的家庭教师。正好是第十二天,也就是今天或昨天。船一下子撞在冰山上,船体突然倾斜,然后就开始下沉。
海面月光微薄,浓雾弥漫。救生艇左舷已经有一半淹没在水里,人们全上去肯定要同归于尽。我就拚命叫喊,‘让小孩子们先上去吧’。旁边的人立刻闪出一条路,并为孩子们祈祷。然而到救生艇之间,还有很多更小的孩子和他们的家长,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推开他们。但当我想到拯救这两个孩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时,还是推开了前面的孩子。可又一想,既然想拯救他们,莫不如把他们送到上帝面前,更能使他们获得真正的幸福!至于那违背上帝意志之罪,可由我一人承担,说什么我也要搭救这两个孩子。
看看眼前的情景,我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小艇上挤满了与孩子们诀别的家长,母亲们疯狂地最后亲吻自己的孩子,父亲们忍着悲痛,呆立在那儿。那场面实在令人断肠。不一会儿,大船开始迅速下沉,我们紧靠在一起,已经做好充分准备。我要紧紧抱住这两个孩子,能漂多远就漂多远。最后只有等船沉了。
此刻,不知什么人扔过来一只救生圈,可一滑又漂走了。我竭尽全力将甲板的一块木格子拆卸下来,于是三人如获救星似地牢牢抱住它。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赞美歌,顿时大家用各国语言齐声合唱。与此同时,一声巨响,我们随即掉入水中。我想这大概是被漩涡吞没,便紧紧搂住两个孩子。当我模模糊糊思考时,就来到了这里。这孩子的母亲前年过世了。小汽艇上的人们肯定会得救的,有那么多技术熟练的船夫驾驶着迅速离开了大船。”
周围响起一阵叹息和祈祷声,焦班尼和柯贝内拉也膝陇回想起经历的各种各样的事情,眼圈红了。
啊,那片大海是叫太平洋吧?在冰山河流北边的大海上,不知什么人乘坐小船,与狂风,与冻结的潮水,与刺骨的严寒作斗争,他在全力以赴。我实在同情那个人,并感到过意不去。我究竟能为那个人的幸福做些什么呢?
焦班尼垂着头,陷入深思。
“何为幸福,我也搞不清。其实,无论多么痛苦的事,只要能正道直行,即使赴汤蹈火,也能一步步接近幸福。”灯塔看守安慰道。
“是呀。为了达到至高无上的理想境界,就要饱尝各种苦涩,这是上帝的旨意。”青年也祷告般地回答。
姐弟俩精疲力尽地靠在座背上东一头西一个地睡着了。男孩子刚才还是赤裸的双足,不知何时已穿上一双洁白柔软的小皮鞋。
列车咣当咣当行驶在光辉夺目的磷光岸边,对面车窗外,如同放映着的幻灯片,成百上千的大小三角标,大三角标上还亮着红点的测量旗。原野一望无际,聚集了很多很多苍白的薄雾。不知是那里,还是更远的地方,不时有各种各样的迷离烽火般的东西,袅袅升向黛蓝色的天空。那明丽的清风,挟带着玫瑰的郁香。
“怎么样?这种苹果您还是头一回见到吧?”坐在对面的灯塔看守,双手捧着金黄色和红色光泽的大苹果,并用腿接着,唯恐苹果掉落。
“呀,从哪儿弄来的?真漂亮!这里出产这么漂亮的苹果呀?”青年又惊又喜。他眯着眼,侧着头,贪婪地端详灯塔看守手里捧着的那些苹果。
“喂,请拿着吧,接着!”
青年拿了一个,望了望焦班尼他们。
“哎,那边两位小少爷,拿一个吧。”
焦班尼一听被叫作“小少爷”,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但没出声儿。柯贝内拉却说声:
“谢谢!”
于是青年亲手拿了两个给他们俩一人一个。焦班尼无奈,起身道谢。
灯塔看守总算腾出双手,他把最后两个苹果轻轻放在熟睡的姐弟膝盖上。
“太感谢了。是从哪儿摘来的?这么漂亮的苹果!”青年仔细地看着苹果。
“这一带当然也有很多人从事农业生产,但多半是自然而然结出丰硕果实的。农民也并不怎么吃苦费力。基本上是只要撒下自己喜欢的种子,就会自然丰收。稻米也不同于太平洋地区,没有稻壳。米粒足足比普通的大十倍,到处稻谷飘香。可你们去的地方,已经没有农业。无论是苹果,还是点心,连糟粕都不剩,全部蒸发。香味儿也全部由毛孔扩散出去。
男孩子突然睁圆双眼,说话了: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妈妈了。她在一个有漂亮柜橱和很多书的地方,笑眯眯地向我伸出双手。我喊着,‘妈妈,我给您拾一个苹果吧!’就醒了。啊,这是在刚才的火车里吗?”
“苹果在这儿,是这位伯伯给的。”青年说。
“谢谢伯伯。阿香姐姐还在睡,我来叫醒她。姐姐,你看,人家送我们苹果了。快醒来吧!”
姐姐甜笑着睁开眼。阳光刺眼,只见她双手遮着光线,看了看苹果。
男孩子简直像吃苹果饼一样啃着苹果。那削得整齐好看的苹果皮,形成软木塞起子似的螺旋形,垂到地板上,但倏忽间变成一团灰光蒸发掉了。
焦班尼他们俩把苹果藏进衣袋。
河下游对岸,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树枝上结满红彤彤的圆果。树林正中央竖着一个高高的三角标。树林深处不时传来阵阵悦耳的乐声。那是一首交响乐和木琴的协奏曲,美妙的乐曲随风传来,令人陶醉。
青年不禁浑身发抖。
侧耳静听,那声音就像一片草绿色的田野或地毯在铺展,亦如洁白如蜡的露水从太阳表面擦过。
“看呀,那乌鸦!”柯贝内拉旁边叫阿香的小女孩喊道。
“那不是乌鸦,是喜鹊。”见柯贝内拉一本正经的样子,焦班尼不禁笑出来。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果然,在河滩银白色的光炎上,成群结队的黑鸟一动不动地沐浴在河流的微光之中。
“是喜鹊!头后面的羽毛直立着。”青年像是在仲裁。
刚才还在对面的那片绿林中的三角标,已来到车窗近前。此时,从火车后方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三○六号赞美歌那熟悉的旋律。
是众人齐唱。青年脸一下子变得刷白,站起身想到那边去,可想了想又转身坐下了。阿香用手帕捂住脸。
连焦班尼也感到鼻子有点不对味儿。不知不觉之间,有人带头唱起了那支歌。歌声越来越响,最后焦班尼和柯贝内拉也加入合唱。
片刻,绿色的橄榄树林,在远去的银河对面倏然闪烁,然后渐渐消失。从那里漂来的奇特乐曲声,也被火车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淹没,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声响。
“啊!有孔雀!”
“是啊,有不少哩!”小女孩回答着。
焦班尼看见在那逐渐变小,小得只剩下一个绿色贝壳纽扣那么大的森林上方,时常闪烁着青绿色的亮光,那是孔雀张合翅膀时出现的反光。
“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孔雀的声音了。”柯贝内拉对女孩子说。
“是的,大概足足有三十多只。那犹如竖琴声的音响就是孔雀发出的啊!”小女孩回答。
焦班尼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不觉说了一声:
“柯贝内拉,我们从这里跳下去玩玩吧。”此时他的脸色十分可怕。
河流分成两条。在漆黑的岛子中心,有一座高高的楼台,上面站着一个身穿宽大衣衫、头戴红帽子的男人,双手各持一面红绿旗,仰望天空,在发信号。
当焦班尼朝那看时,那人先是使劲儿地挥舞红旗,接着将红旗放下藏在身后,继而高高举起绿旗,就像交响乐团指挥一般,奋力挥动旗帜。于是空中传来沙沙的雨声。一种黑糊糊的东西,如同枪林弹雨,相继随声飞向河对面。焦班尼不觉将上半身探出窗外,眺望远方。美丽的黛蓝色天空下,上万只小鸟,一群接一群,各自忙碌着、啼叫着飞过。
“鸟儿飞过去喽!”焦班尼在车窗外自语着。
“我看看。”柯贝内拉也仰望天空。
就在这时,楼台上穿宽大衣衫的男人,突然举起红旗,疯狂地摇动不止。于是鸟群顿时停止飞动,不再有鸟群飞来。同时,从河流下游传来某种东西“呼”地撞击倒塌的声响,一阵寂静之后,那个红帽信号员又挥动绿旗,叫道:
“飞呀,候鸟!现在才是飞渡的时候!”声音清彻、响亮。
与此同时,又有成千上万只候鸟从空中径直飞过。
那个小女孩也靠近车窗,把头伸在他们俩之间,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蛋兴高采烈地仰视着天空。
“啊,鸟儿真多呀!啊,天空多美!”女孩子对焦班尼说。
可焦班尼心想,乳臭未干的家伙。真讨厌!他紧闭双唇,继续仰望天空。小女孩泄气似地出了一口气,一声不响地返回座位。柯贝内拉显出很同情的样子,从窗外抽回身,看他的地图。
“那个人是在给鸟儿指路吗?”小女孩悄声问柯贝内拉。
“嗯,是在给候鸟发信号。一定是什么地方有烽火吧。”
柯贝内拉没把握地回答。车厢里一阵静肃。焦班尼此时也很想把头从窗外缩回来,但把脸暴露在光亮中实在难忍,于是只好默默地保持原姿式站立着。为了掩遮尴尬他吹起口哨。
自己为何总是这样悲伤?必须持有更宽广,更坦荡的胸怀!
河对岸的远方,可以隐约望见点点烟雾和星星之火。那火光既宁静又凄凉,望着它可平复自己的心潮。
焦班尼双手按住自己发烧疼痛的头部,望着那边。
啊,为什么没有人跟随自己走向那遥远的地方?
柯贝内拉正跟那个女孩子情投意合地交谈呢!这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焦班尼热泪盈眶。银河渐渐远去,消失在远方,只能看到白白的一片。
这时,列车逐渐离开河边,飞驰在悬崖上。
对岸黝黑的山崖也沿着河岸向下游移动,越来越高。猛然间一棵高大的玉米株在焦班尼眼前一晃而过。玉米叶子卷曲着,叶子下面露出绿油油的大玉米棒。那玉米棒已吐出绛红的穗子,甚至可以看到珍珠般的玉米粒。玉米株一排排增多,一片又一片地排列在山崖和铁轨中间。焦班尼不禁从窗外抽回身来,向对面车窗望去。辽阔的玉米田一直通向天空下那美丽原野的地平线尽头,玉米株簌簌地随风摇动,卷曲整齐的叶梢上,滚动着充分吸收了日光、如钻石般的露珠,红的,绿的,晶莹可爱。
“那是玉米田。”柯贝内拉对焦班尼说。可焦班尼迟迟振作不起来。仍然冷冷地望着田野,随口答道:
“大概是吧。”
这时,列车渐渐减缓速度,车窗外闪过几盏信号灯和扳道器的指示灯,便进入一个小站。
正面银白色的时钟指针正好对准两点。风住了,列车停了。
万籁俱寂的原野上,唯有那只钟摆在滴答滴答地准确记录着时间。
在钟摆摆动稍弱的那一瞬间,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从遥远的原野尽头飘来一丝旋律声。
“这是新大陆交响曲。”坐在对面的女孩子望着这边,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此时此刻,车厢里的黑装青年和所有的人都动情地幻想起来。
多么恬静舒适的时刻!我为什么不能更快活些呢?为什么这么一人孤单悲伤呢?不过,柯贝内拉也未免太过分了,他是跟我一起上的这列火车,可尽顾跟那个毛丫头交谈,真叫我伤心。
焦班尼又一次用手遮住半边脸,凝视对面的车窗。
清脆、嘹亮的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启动。柯贝内拉也无聊地吹起“星星索”口哨。
“噢,这里已经是荒漠的高原。”
身后传来一位老人睡醒时那爽朗的讲话声。
“这里的玉米若不是用棍子挖一个二尺多深的坑,将种子播下,是长不出来的。”
“是吗。这里离河水还有相当深的距离吧?”
“嗯,起码有两千尺到六千尺深。简直同险峻的峡谷一样。”
对了,这里不是科罗拉多(美国州名)高原吗!焦班尼猛然想起。
女孩子将弟弟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她那乌黑的双眸出神地遥望远方,陷入沉思。柯贝内拉又无聊地吹起口哨。小男孩一张像丝绸一样细腻、像苹果一样可爱的圆脸朝着焦班尼这边。
玉米株突然不见了,黑黝黝的原野伸向远方。《新大陆交响曲》由地平线边际清晰地涌起,黑黝黝的原野上跑来一个印第安人,只见他头插白羽毛,手腕和胸前佩戴着无数只石饰,在小弓箭上搭一根利箭,正一溜烟儿地追赶火车。
“哎呀,印第安人来了,印第安人追上来了。姐姐你看!”
弟弟喊道。
黑西装青年也睁开眼寻视。
焦班尼和柯贝内拉也站了起来。
“追上来了,追上来了。是在追火车吧?”
“不是追火车。是在打猎。也许是在跳舞。”青年似乎忘了现在的处境,手插衣袋说道。
印第安人大概是在跳舞,追火车也不至于这么乱蹦乱跳。这时,白色的羽毛突然向前倾倒,印第安人一下子站在那儿,敏捷地向空中拉弓射箭。一只仙鹤从天空晃晃荡荡地掉下来,不偏不倚掉在跑来的印第安人那张开的两只大手中。印第安人神气活现地站在那里。不一会儿,他那手拿仙鹤向这边张望的身影渐渐变小。电线杆上的绝缘瓷瓶一闪而过,又出现了玉米田。从这边车窗看去,便可知道列车行驶在又高又陡的悬崖山路上。由此下望,可以看到峡谷深处的河水,悠然自得地流淌着。
“从这儿开始就是下坡路了。一直下到水平面,相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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