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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蛙堂鬼谈-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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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谈话之后,父母就又睡下了,我却越来越害怕,怕得无法入睡。真的会有妖怪出现?在这样的夜晚不无可能。想到这里,我更是清醒过来,胸口跳个不停,更别说能安心睡觉了。就在我暗地祈求赶紧天亮时,耳边传来浅草寺报时的钟声敲了两响。这时,小屋也传来铿铿锵锵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也不顾会弄乱头发,拼命扯紧身上的被子,身子蜷得死紧,适时,我父母又醒了。
  「他又在吵甚么?真伤脑筋呀。」
  父亲嘴里抱怨,又拿着烛火出去,突然间,传来父亲的惊叫声,唤母亲赶紧过去。母亲也吓一大跳,跑到窄廊,没多久又回头来急忙点燃座灯。看样子大事不妙,我也因为好奇心的驱使,虽然害怕,还是偷偷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只见父亲冒雨搂着井田先生进屋。井田先生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说,他好像从小屋里跑出来,在院子里跌倒,睡觉时穿的白色浴衣沾满了泥巴。母亲叫醒两名女仆,从厨房提水帮井田先生擦洗手脚,顺便帮他换上新的睡衣。一阵忙乱之后,井田先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要一杯水喝。他喝过水虽然平静许多,脸色却依旧苍白。
  「没你们的事了,回去睡吧。」
  父亲让女仆回房之后,问井田先生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井田先生低声说:
  「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就像我刚才告诉您的,我在屋里就寝,头一沾枕,正要睡着时,突然觉得非常不舒服,好像有人扯住我的头发死命拉,我实在忍痛不住大叫,才会吵醒你们,还麻烦老师过来看我。您虽说可能是我作了噩梦,但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那究竟是梦是真。我准备再次入睡,却怎么样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胸口不舒服,好像又有人在拨弄我的头发,这回拼了命起身查看枕边,结果在黑暗中看到有个不知甚么东西在闪闪发亮。我心惊胆战地仔细一看,竟然发现挂在柱子上的猿猴面具……那双眼睛正闪着蓝色火光,盯着我瞧。这实在太吓人了!我慌慌张张想往屋外跑,却发现滑门怎么拉都拉不开,好不容易拉开之后冲到院子,却又因为地上的泥土被雨淋湿而滑倒……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从井田先生的表情可知,他绝对没有说谎。从平日的相处也知道,他并非爱开玩笑或胡言乱语的人,因此父亲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感到不可思议,慎重起见,还是决定回小屋一探究竟。母亲觉得不妥,拉住父亲的袖子想阻止,但父亲生性固执,根本不理劝告,一意往小屋去。不一会儿,他回来叹着气说:
  「真是怪了!」
  父亲的话让我又吓了一跳。既然连父亲都这么说,表示井田先生所言不虚。母亲和井田先生则是不发一语看着父亲。
  猿猴面具原本一直放在橱柜里,最近才拿出来挂在小屋柱上,因为没有人睡在那里,将近一个月以来都没人知道它的眼睛会发亮。今夜由于井田先生留宿,才发现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木雕猿猴面具的眼睛出现鬼火般的青色光芒,光听都让人毛骨悚然。最后,大人们决定天亮再去看个究竟,只好委屈井田先生在饭厅暂宿一晚,当天的骚动就此告一段落,不久,东方一片鱼肚白,风雨也静下来了,一直到耳边传来八幡神社乌鸦的叫声,我都还无法入睡。
  三
  天亮后出现的是最近难得一见的好天气,隅田川混浊的河水上是一大片蔚蓝天空。初夏晴朗的早晨让人神清气爽。由于昨晚彻夜难眠,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但当我从客厅的窗户眺望河面,清凉的晨风徐徐吹来,让我精神为之一振。早餐在不久之后上桌,父亲和井田先生面对面用餐,我则负责在一旁伺候。
  两人吃饭时又谈起昨天的事,父亲将猿猴面具的由来详细地告诉井田先生。
  「不只是你,连我都看见了,所以这绝不是一时鬼迷心窍或看走了眼。」
  父亲停下筷子说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卖面具给我的那个人说过,他也不知道是谁、在甚么时候,曾用白布将猿猴的眼睛遮住了。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现在仔细一想,可能就是因为猿猴的眼睛发生甚么异象,所以才会有人用白布把它遮住吧。」
  「哦?有这么回事?」
  井田先生也停下筷子,想了想,又说:
  「那么,您知道那个卖面具的人住哪里吗?」
  「不知道呢。这已经是前年底的事了,而且,那之后我还是经常路过广小路,不过再也没遇到过那个卖旧货的人了。或许已经换地方做生意,也有可能搬家了。」
  饭后,父亲和井田先生前往小屋,找个光线明亮的地方将面具好好研究一番,我、母亲和女仆们也因为好奇,戒慎恐惧地远远跟着后面一探究竟,没想到却听到父亲和井田先生异口同声地直说太不可思议了!问他们发生了甚么事,那张面具竟然消失不见了。昨天晚上井田先生拉开滑门冲出屋外后,直到天亮为止,再也没有人过去小屋里,难道是有人趁乱溜进去把面具偷走?但其他的东西却都还在,只少了面具,这让父亲非常纳闷。但无论大家再怎么讨论,再怎么揣测,面具消失是不争的事实,讲再多也没用。众人除了觉得百般不可思议之外,对眼前的事还是一头雾水。到了早上,井田先生似乎还未从昨夜的惊吓恢复,脸色苍白地早早就回家了,父母亲也因为心有愧疚,送他出门。不知是否肇因于此,井田先生在那之后病了好久,拖到当年的十月就过世了。他临死前留下一首辞世诗,我忘了前五个字,听说后面是「难忘猿猴眼,深沁秋风中」。这句话让父亲心有所感。
  「他连辞世诗也还在提猿猴面具,或许他的死真是因为那面具作祟。」
  话虽如此,父亲依旧如常在独立小屋中埋头创作他最喜欢的俳句,甚至还培养出不少弟子,越来越有一代宗师之风。平安无事过了三年,明治十年,发生了众所皆知的西南战争。当时父亲四十一岁,我十七岁,那年三月底,有个名叫孝平的男人找上门来。他原本在吉原的妓院负责酒宴时助兴的工作,之后被逐出师门,无法继续在游廓讨生活,便在下谷经营一间小古董店,直到现在,但同时仍为以往的熟客在酒宴中助兴,和父亲是以前就相识的了。许久不见的他找上门来,带了一样东西,希望父亲能够看看。你也知道,早在搬家时我就已经处理掉代代相传的古董字画,虽然不知道你带来甚么,给我看也没用,父亲这么说。然而孝平却死皮赖脸地表示先看看再说,不喜欢的话再拿到别处推销,他打开包袱,拿出一个古老的面具盒。
  「这是从直属将军的武士家流出的东西,盒子上题为大野出目【注:江户时期著名的能乐面具匠师派别。初代名为是闲吉满。】的作品。货源很清楚,保证货真价实。」
  父亲解开盒上的绳子,掀开盒盖,拿出面具一看,大吃一惊。出现眼前的竟然是那副猿猴面具。孝平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再弄出个大野出目题字的伪作箱子,试图高价出售。当时有不少古董商会耍这种伎俩,父亲也不特别意外,他只是很纳闷,这副猿猴面具竟然会如此曲折离奇地又回到我家。
  在父亲严厉的质问下,孝平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老实告知是在四谷街上向摊贩买的。问他对方是个甚么样的人,他表示年约四十六七,快接近五十了吧,看来应该是个士族。父亲又问那人身边是不是带了个男孩,孝平回答只看到男子独自一人坐在草蓆上。询问了对方的长相等细节之后,父亲猜想应该就是先前在上野遇到的那个人。至于购买的价格,孝平说他花了十五钱。把十五钱买来的面具放在盒子里,再谎称是大野出目的作品,借此哄抬价格,就算当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孝平的作为也实在太过分了,难怪会被逐出师门。
  这种人赶走也就算了,但父亲因为想再确定这副猿猴面具是否真的会发光,于是说要将面具留下两三天,孝平闻言,不说二话便点头答应,留下面具告辞了。
  当时母亲的身体状况并不好,经常卧病在床,当父亲告知有这件事,她一脸不悦地说:
  「你为甚么又把它给买下了?」
  「我没有买。只是想看看它是否真会出现不可思议的现象。」
  父亲毫不在意地说。
  这回和前次不同,当时的我已经十七岁,不再只是一味觉得害怕,但想到井田先生因此丧命,难免还是有些发毛。父亲又把面具放回四蓆独立小屋,打算半夜再去看个究竟,当晚他和母亲两人睡在八蓆起居室。而我因为长大了,那时已经改睡在六蓆的饭厅。
  我不确定那天相当于旧历几号,当晚天气非常暖和,满天乌云密布,隐约可见两三颗星星微弱地闪烁。父亲要我们自去睡觉别管他,但我对面具同样耿耿于怀,所以即使已经躺下了,还是一直无法入眠。就在钟敲响十二下时,我听见睡在隔壁的父亲悄悄起身,我也跟着坐起来,竖直了耳朵细听父亲的举动。父亲蹑手蹑脚走到庭院,往独立小屋去。就在他轻轻拉开门时,起居室突然传来母亲的叫声,我吓了一跳,赶紧拉开房门一看,发现座灯已经熄灭,甚么也看不见。我急忙再把火点上,发现母亲的身体有一半瘫在垫褥外,整个人趴在榻榻米上,看起来好像被人扯着头发拖出被窝,发髻凌乱不堪。我吓得失声大叫:
  「妈!妈!你怎么了?」
  女佣们听见我的尖叫声赶了过来。父亲也从院子赶回房间。我们忙着喂母亲喝水吃药,好不容易才让她恢复清醒。她告诉我们,好像有人突然抓住她的发髻,将她拖出被窝。
  「唔。」
  父亲叹了口气。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那只猿猴的眼睛真的闪着青光。」
  父亲的话让我全身汗毛直竖。
  第二天,父亲找来孝平告知此事,孝平闻言,吓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父亲表示,此物留在身边肯定不会有甚么好事,不如把它摔破烧毁算了,孝平因为原本只花了十五钱购入,对此没有异议,便和父亲两人到院子里把面具打碎,烧成灰烬,再将灰烬放流到隅田川中。
  「不过那个旧货商未免太可疑了。您要不要去确认看看他是否就是那个卖面具给您的人?」
  在孝平的怂恿下,当天晚上,父亲专程前往山之手四谷大街,寻找该名旧货商,却一无所获。不过父亲发现,孝平所说遇见旧货商的地点,竟然就在井田先生家经营的当铺旁,即便是父亲那样的人,这样的巧合也不禁让他觉得诡异。在那之后,母亲虽然平安无事,身体却日渐衰弱,第三年上头就过世了。
  「我的故事就说到这里。有人认为那副猿猴面具的眼睛可能被涂了某种药,却没有人能够解释,它为甚么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也没有人知道,玩弄井田先生的头发和拉我母亲发髻的,到底是谁。各位认为呢?」
  「真是完全想不通哪。」
  青蛙堂主人叹了一口气。


☆、蛇精

  一
  接下来轮到第五位男客。
  在我的家乡,有个关于蛇的怪谈。虽说蛇和怪谈之间的关系向来密不可分,被蛇纠缠或蛇妖作祟之类的奇闻也不胜枚举,不过我接下来要说的,倒和这类怪谈略有不同。
  我老家在九州的片山里,因为邻近山区,气候温暖,有很多种蛇。不过大多是常见的日本产黄颔蛇、赤练蛇、菜花蛇或钻地蛇之类的,极少对人类造成生命威胁。虽然偶尔听说有人被蝮蛇咬伤,但当地却没有冲绳波布蛇之类的可怕毒蛇。蟒蛇中倒是有体型很大的。最近几乎已经难得一见,不过听说有人看过长达一丈五尺乃至两丈的巨蟒,在地上悠哉蜿蜒。
  姑且不论蛇对人类是否有害,大多数的人对它没甚么好感。当地人因为从小就和蛇比邻而居,所以厌恶的程度没有其他地方的人来得严重,也不那么害怕。即使如此,当地的居民对蝮蛇和蟒蛇还是心怀恐惧。蝮蛇是种毒蛇,人们怕它是理所当然,但从没听说有人因为蝮蛇而丧命或残废,因为自古就知道如何治疗蛇毒,即使被蝮蛇咬伤也都能及时施救,大多都能将受害的程度降到最低。尤其因为蝮蛇特别讨厌深蓝色染料的气味,所以当大家必须进入蝮蛇藏身的山林时,就会穿上深蓝色的绑腿或布袜套,同时以树枝代替手杖,沿路扑杀遭遇的蝮蛇。外地虽然有人以捕杀蝮蛇为业,在老家却没有人以此维生。也没人食用蛇肉或蛇酒。大多在扑杀之后就此丢弃。
  除了山林之外,蝮蛇还会在乡间出现,经常遭遇蝮蛇的人会将手巾对折,然后故意在蝮蛇面前晃弄,试图激怒它,生气的蝮蛇会一口咬住手巾,之后只要用力一抽,紧咬手巾的蝮蛇排列有如白发般细密的牙齿就会被顺势拔下。失去毒牙的蝮蛇如同没有武器的军人,下场可想而知。所以当地人害怕蝮蛇,却不如外地人严重。因为蝮蛇虽然危险,却非常容易制服,所以并不拿它当回事。如果有人说怕蝮蛇,可能还会遭人嘲笑。
  但一提到蟒蛇,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体型巨大的蟒蛇能够吞下家畜。有时连小孩子都难逃一劫。再加上捕捉蟒蛇十分困难,不像蝮蛇一样容易处理,大家对蟒蛇非常恐惧。自古以来因为这样的恐惧而产生的传说不断流传,村人的惧怕之心更是有增无减。因此,不知从哪一代开始,每年农历四月初,差不多是蟒蛇开始活动的时候,村里都会盛大举行蛇祭。长长的青竹上用草叶编成大蛇的模样,大伙儿一边唱歌,一边拖着,拖到附近的大河里放流。据说只要将青竹上的草叶放进护身符里,就不会遇见大蛇或被蛇纠缠,所以妇孺无不争先恐后拔取草叶。自古以来,村子里每年都会举办这个祭典,由此不难得知蟒蛇危害之严重和人们对它的恐惧。
  在此其中,村里仅有一个人不怕蟒蛇——不但不怕,蟒蛇见到他还得退避三舍。这个人的本名叫吉次郎,但是大伙都管他叫蛇吉。他是捕蛇人蛇吉的第二代,四十年前,他的父亲吉次郎不知从何处辗转迁移到我们村里,平日以修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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