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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深层海流-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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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中久保京介掉过身来问道。
“他先是一声不吭,后来又装傻说:‘我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告诉他:‘您说过的话都有速记记录。’他就说:‘从明天起,我要外出旅行两天,所以不能接待你,以后再来吧。’我约好了上午九点到他家去。”
“辛苦啦。那末去过之后再问问他吧。”中久保京介说。
但是从榊原的汇报听来,末广十吉似乎有所戒备。中久保京介预感到末广也许要就此逃脱。
果不其然。过了两三天,榊原造访末广,据家人说,他经到公司上班去了。公司指的就是座落在市中心的东国饭店。
据榊原说,他马上赶到东国饭店去。但是东国饭店的人告诉他说,末广到银座的办事处去了。末广十吉现在还是议员,在银座有个办事处。
榊原到办事处去了。办事处的人说,末广刚刚回家去。这位记者马上就驱车到离市中心较远的末广家去。家人又说,末广在东国饭店呢。
榊原就这样在三个地方之间徒劳往返了一整天。
“这家伙真可恶,”年轻的榊原很愤慨,“看样子,他是在躲避我。不想见我,就明说出来好了,这种做法真太卑鄙啦。”
“可别这么说,”中久保京介宽慰他说,“你明天再试一次好不好?”
榊原显得不大高兴的样子,但是勉强答应了。
不出中久保京介所料。据榊原说,他第二天又给末广十吉打了电话,这一次是由末广的秘书接的,一口回绝说:“目前太忙,暂时不能接见。”
中久保京介觉得他大致能够理解末广十吉为什么不愿意谈这件事。造船贪污案已经成了轰动舆论界的一件大事,直到现在还在政界留下一块病根。如果“马凯特资金”与造船贪污案有关,末广十吉当然会闭口不言了。再说末广对“马凯特资金”所提出的质询,又不象是出于单纯的动机。
原来末广十吉当时兼任政务管理监察委员会的副委员长。这个委员会是占领期间组成的,主要任务是监察停战后行政上的违法行为。因此,委员会的工作中还纠缠着隐匿物资的揭发和权利等问题。
如果末广十吉由于职权关系而得知“马凯特资金”的存在,他在运输委员会会议上提出质询想来是有根据的。这么说来,以后他在运输委员会会议上不再发言,政府方面也没有就以前他提出的质询作答辩,这种沉默似乎是有着某种意义的。
事到如今,末广十吉大概是不愿意人家提到这事。中久保料想,末广十吉突然受到广播电台的质问后,说不定担心这方面掌握了他不少材料。
这时,中久保京介想起末广十吉担任总经理的东国饭店是两三年前才开办的。
他头脑里闪过某种暗示。
在那以前,末广十吉不过是地方上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干交通运输业的人。他怎么能够盖起据说是资金达三亿日元的东国饭店呢?这笔资金究竟是从哪儿弄到的呢中久保京介突然发生了兴趣,就去问了问熟悉这方面情况的经总协事务局职员。
那个职员给了他一份调查报告表,在借款栏中记载着饭店曾向T银行借了一亿五千万日元。
T银行——中久保京介盯着天花板思索起来。T银行的总行在东京附近的T县,其业务的兴隆仅次于市内六大银行。近年来这个银行的发展是颇为可观的。
中久保京介所想到的是,T银行的总行在T县。
中久保京介对T县是有着奇怪的印象的。他一句句地回忆起有末晋造讲过的话。
“T县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木下先生本人今天属于别的实力派,为什么偏偏要去接近久我派呢?他为什么现在那样飞黄腾达呢?他从来没作过大臣,怎么竟担任了执政党的重要职务呢?这方面的事情,请您跟木下的选区T县的特殊情况联系起来,特别仔细地加以寻味。就以T县来说,不久也要发生什么事情。那个东西现在虽然还隐藏着,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就能够第一次窥见它的一部分真面目。”
木下邦辅现任执政党政策审查会的副会长。有一种谣传说,下一次内阁改组时,他将作为经济方面的阁员加入内阁。曾作过总理厅特别调查部第二任部长的滨野万喜夫,过去也是这个地区的警察队长。木下曾要求T县议会议长吉田万次郎把他介绍给某老人。木下收到一笔奇怪的款子,那是他在吉田家遇到的有着千代田经济研究所所长头衔的是枝给他的……
中久保京介想道:
“T县有些名堂。”
他马上联想到那桩发生在T银行、直到现在还成为话题的佐佐一彦总经理的渎职事件。
T银行事件使人感到是个大规模宣传的上好材料。那就是总经理自作主张,没有充分的抵押就将一大笔款子借给熟人,结果造成呆账的事件。内容是非常复杂的。中久保京介一时想不起具体的情节了,只记得佐佐总经理独断独行,把钱借给了叫作高桥郁子的女实业家。总经理甚至还和这位以妖艳闻名的女经理之间有着丑闻。
中久保京介了解到对“马凯特资金”提出质询的末广十吉向T银行借过一亿五千万日元的事实,心里产生了疑问,对这桩议论纷纭的事件忽然也发生了兴趣。因为他想到,也许这个事件能够帮助他窥见T县的谜底。
中久保京介开始寻找关于这一事件的报纸和杂志。
以下就是事件的大致轮廓。
事件的开端是这样的:T银行有势力的股东内山,以T银行曾非法贷款、佐佐总经理有渎职行为为理由,向T县的地方检察厅提出控诉。除了前面提到的那位女士所经营的事业以外,还有其他贷款,共达八十六亿四千万日元之多,大约相当于该行存款总额的百分之八十。据说其中包括不少与政界方面有关的专利公司。据起诉人说,市内其他银行的贷款差不多都限制在百分之五十左右,百分之八十的贷款不是一般状况,而是大大地超支;而且总经理又与借户有政治上的关系,渎职的嫌疑是很重大的。
地方检察厅按照内山的起诉理由进行了调查,结果不予受理。据检察厅说,经调查,总经理并没有渎职的嫌疑。
但是这一次内山反而被地方检察厅以恐吓罪加以逮捕。内山宣传说,这是出于检察当局和银行方面的阴谋。该县选出来的一位少壮派议员也牵连在内,彼此揭短扬丑。
中久保京介想要调查一下T银行大宗贷款的债户。他托那个熟悉T银行情况的经总协事务局职员开列了一份单子。
一看那份大宗贷款的单子,就连对经济方面没有多少知识的中久保京介也有些吃惊。
有不少借户所借的款项超过了抵押品的值额。例如,有一项借款的抵押品被评为值四亿日元,却贷给了十一亿日元。另一项抵押品值三亿日元,却贷给了七亿日元。甚至还有没有抵押品就贷给四亿四千万日元的。贷款和抵押品之间的差额达一亿日元的竟有十五六项之多。
中久保京介向那个把单子拿给他看的事务局职员问道:
“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事务局职员说:
“唔,这里面好象有不少问题。”
这个事务局职员只有三十二三岁,倒很精明强干。不仅是他,凡是经总协的事务局职员,都是经过严格的考试才录取的,绝对不讲私人情面。即便是会长和副会长的亲戚,也绝不徇私录用,这是人所共知的。
可是经总协的事务局职员有个斗争性很强的工会组织,正因为经总协是日本资本家的大本营,这种现象是很特别的。
事务局职员略带嘲讽地笑着说:
“您好象跟副会长很接近,去问问他不好吗?”
“不管多么接近,这个可不能问呀。我怕他会生我的气,问我调查这些不相干的事干什么。”
“您是不是一直在调查这些事情?”
“说不上是调查,不过有些事儿很有意思,因之感到兴趣就是了。”
“是吗?”年轻的事务局职员盯了一会儿中久保京介的脸,说:“那末,给你看点有意思的东西吧。”
过一会儿,他拿出一本打印的小册子来。
“就是这个。”
那是个不足五十页的小册子,封面题为《T银行实况》。
“是怪文件呢,”这位事务局职员预先说明道,“您大致读一遍吧。您刚才所提的那个疑问也就可以从中得到解答啦。”
中久保京介翻了翻用粗纸打印的小册子。
“这个可靠吗?”
“所以我预先声明它是个怪文件呢。可是,如果您读后认为可信的话,那就行啦。”
中久保京介回家后,独自一个人开始阅读。他叫妻子端来咖啡,振作起精神来。他觉得这份“怪文件”好象有着使人惊心动魄的内容。
“地方银行有本身的使命。在发挥地方金融的机能方面,贷款的对象自然有个限度。可是只要看看T银行的二十九笔大宗贷款的对象的类别,就可以发现其中有异常的偏袒,放款方面有着惊人的反常现象。
“对旧占领军有关方面的贷款三宗
二十二亿六千万日元
“对保守党有关方面的贷款十宗
二十六亿一千万日元
“对总经理个人方面的贷款九宗
十九亿七千万日元
“对公共团体的贷款二宗
九亿三千万日元
对其它企业方面的贷款五宗
八亿六千万日元
“合计二十九宗八十六亿三千万日元
“从这份表报可以看出,二十九笔一亿日元以上的大宗贷款当中,旧占领军有关方面和现在的保守党有关方面的贷款占十三宗之多;至于贷款数额,两者共达四十八亿七千万日元。这简直快要达到贷款总额的百分之六十左右了。而且,在难以收回的款项中,这两类贷款占绝大部分。
“旧占领军有关方面的三宗贷款中,有一宗七亿日元就是贷给目前社会上议论纷纭的某妇女经营的企业的;而据某经济杂志说,这笔贷款额事实上接近十一亿日元。
“抵押品价值不足、造成完全呆账的约达五十四亿日元;抵押品折价不足、造成部分呆账的达七亿日元。而且上述大宗贷款大部分越出企业的常规,并且是出于不纯正的动机而放的。
“所谓旧占领军有关方面的三宗贷款二十二亿六千万日元,据说分别涉及旧占领军中有权势的军官。
“试举两三宗保守党有关方面的政治性投机交易、徇私贷款为例,有代表性的是北海道的北边矿山。它没有抵押品就借到四亿四千万日元资金,现在完全呆账了。
“这个企业公司的设立和所借到的款子,都完全是政治交易。就以T银行贷给北边矿山公司的四亿四千万日元来说,其中用于设备资金和经营资金的有二亿日元左右,其余近二亿五千万日元看来都被保守党里两派的魁首作为政治资金动用了。
“为了对社会上隐瞒这种情况,总经理佐佐一彦特派一个亲信担任北边矿山公司的经理,而且把该公司在银座的大楼提供给一派的魁首作为政治俱乐部。魁首亲信的政客们通过这个公司筹措资金。
“据说事实上某魁首的派系是以这个俱乐部为据点而成立的。
“T银行当局是在充分了解这一内幕的情况下,把巨额银行资金贷给了北边矿山——这个停止开采的矿山的。
“T银行还贷给了N航运公司四亿一千万日元。在所谓战后政府造船计划刚开始执行的时候,这个公司的经理凭空从佐佐总经理那里拿到几千万日元的银行资金。这家航运公司不用说没有抵押品,连航运都没经营过,更谈不上实际成绩,就突然出现了。
“这个公司就是利用政府的财政投资贷款悄悄挤进造船计划而设立的,它忽然被牵连到造船贪污案内。但是N公司经理借口住院治疗,避开风头,不久就因当时的法务相行使强权而得救。N经理和佐佐总经理当时以赤坂村为根据地,把运输相和国防长官拉进去,为了派给N航运公司的款项而展开政治工作。当时的国防长官同佐佐总经理的关系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他与当时的运输相的关系也坏透了。传说检察厅掌握着关于运输相的证据,其关键似乎在于N航运公司。
“总之,白手起家的N航运公司,借着造船资金上的营私舞弊,一跃而成为拥有四艘油轮的正式航运业者了,这确实是惊人的。况且,佐佐总经理竟牵连到政治贪污案里去,对于一个银行负责人来说这是绝不应该有的情况。幸而法务相出面包庇下来,佐佐和N经理才算是得了救。
“再者,以目前束之高阁的四亿一千八百万日元贷款来说,银行看中的大概是借户W企业公司所拥有的不动产的巨额估价,可是拿这样的旧帝国海军的遗产作抵押,动机是非常不纯的。该公司本身是制造军需品的,是具有高度危险性的企业公司,经营者又是臭名远扬的人物。考虑到还有国防长官从中斡旋,就更加令人怀疑了。
“东亚冶炼公司则因为有保守党的一位魁首和当时的日本银行总裁从中斡旋,事实上获得了救济贷款:由佐佐总经理答应贷给二亿四千五百万日元,办了一场政治交易。当时东亚冶炼公司因为在市内滥发空头票据,一时达十亿日元之多,公司营业陷于绝境。保守党某魁首由于与该公司的经理有亲戚关系,就出面营救,怂恿日本银行总裁同他一道施加压力,迫使佐佐总经理批准了这笔贷款。
“但是T县地方检察厅不但驳回了T银行股东内山对此事的控诉,反而以有恐吓佐佐总经理的嫌疑把内山逮捕了。这里边隐藏着很大的阴谋。数年以来检察厅一直倾向于变成专搞政治阴谋的官府,通过这一事件,也可以看出这种情况更加恶化了。
“保守党政客在战后如何大肆侵吞复兴金库(复兴金库即战后日本为了复兴企业而设立的金库。——译者注)和开发银行,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这些国家金融机构有一定的范围,挤不进去的人就到市内银行去活动。他们所以看中T银行是有十足的理由的。那里有国民所不知道的黑幕。
“总经理佐佐一彦似乎有相当大的把柄在人家手中。保守党政客们为了扩张与自己有关的事业,或者同专利的企业家串通一气,便利用这位总经理的把柄,从T银行取得大笔贷款。这确实是变相的讹诈。
“举上述表单为例:北边矿山公司借了四亿四千万日元,完全是呆账。仅此一笔,就使T银行遭到沉重的打击,而这项贷款是带有巧妙的政治阴谋的。也就是说,该公司的董事一个个都是与保守党关系很深的人。该公司原先是向开发银行借款的,如今改向T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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