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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辛夷坞-许我向你看(出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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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匹萨闻起来不错啊;过一会就凉了。”
这一场风波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掩盖过去;但是匹萨大餐也不如想像中那么好;桔年匆忙之下;只记得薯条不要买番茄味的;但是却忘记了匹萨馅里还藏着许多番茄。大家看起来都好像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同学们就提出告辞了;桔年挽留了几句;倒是非明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桔年把小朋友们送走;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已经听到非明的哭声;她趴在桌子上;伤心得好像没了整个世界。
“你骂我吧;你为什么不骂我?”非明冲着收拾桌子的非明喊道。
“你帮我收拾收拾;我就不骂你。”桔年笑着说。
“我是个大话王;没有爸爸妈妈的大话王;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面对小女孩发泄的哭闹;桔年试着去摸了摸她的头发;被她哭着避开。
“每个人都有爸爸妈妈;不管他们在不在身边。非明;就像你希望的那样;说不定他们在某个地方想着你;只是他们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们不要我了。我恨你们!”
桔年咬了一口盒子里的匹萨;苦笑了一声;“我恨这块匹萨。”
非明在桔年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就抓着她的球拍出了门;她知道自己的脾气毫无道理;走到姑姑的房间门口;举起手想敲门;可那句道歉怎么都不好意说出口;她并不知道;隔着一块薄薄的门板;她的桔年姑姑沉默地抚平了照片上的褶皱;嘴里低至无声地喃喃。
“你说;我该怎么办?跟我说句话吧;一句就好。”
从家里出来;非明一直是沮丧的;跟财叔的一对儿女打了一下午的羽毛球;把别人打得铩羽而归并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最让人气恼的是;某次接球的时候;她的拍子扫到了一旁居民晾衣服的铁杆;那把桔年姑姑买给她的35块钱的羽毛球拍拍杆居然折弯了。
就这样;她呆呆地握着变形的球拍在财叔商店门口坐了好一阵;直到财叔提醒她天快黑了;才慢腾腾地往回家的方向走。短短的一段路;她觉得自己走得无比孤单;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比卖火柴的小女孩更可悲。
接着;她听到有人对她说;“你的反手杀球姿势不错。”

第十一章 谁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非明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她深知一个小女孩在路上跟不认识的人搭讪是不对的,而且这个时候,跟任何一个人她都没有谈话的兴趣。
桔年姑姑说过,如果你不打算搭理一个人,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作地球上没有这个人存在,当他是隐形人,当他是水蒸气。非明也打算这样做,但是她的段数远不如桔年那么高。当那个“水蒸气”在她身子斜后方轻轻笑起来之后,她终于忍不住扭头好奇地看了一眼。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非明揉了揉眼睛,在她确认来的人并不是她看花了眼之后,一种说完慌就被人捉包的羞愧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她刚刚振振有词地说张丽被妈妈打得上不了学了,张丽就神采飞扬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微窘地把双手置于身后,看着这个昨天被她指鹿为马地说成是爸爸的人慢慢靠近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然,非明根本不会看出来,韩述在心里也想过一千回,面对这个有可能跟自己血脉相承的陌生女孩,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
“我打赌你昨天早上在你家门口见过我,你躲在窗帘后面是么?”韩述半蹲了下来,试图让视线与这个女孩子平行,他其实不是很清楚十岁左右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但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小女孩稍嫌瘦弱了一些,假如她长在一个父母双全的健康家庭,也许应该比现在要茁壮一些。
他果然看到我在偷看,那么肯定也知道我拿他来欺骗别的同学!非明的脸慢慢红了,双手紧紧捏着身后的羽毛球拍,嘴里却还弱弱地反驳了一句,“我不是偷看,就……就看了一眼,姑姑也知道的。”
“你妈,不,我是说你姑姑有没有对你说起我是谁?”韩述其实想知道的是,谢桔年会怎么跟这个孩子解释昨天早上的事情,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在意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可笑,幸亏对方只是个小孩子。
非明回想了一会,“姑姑说你就是一个人。”
韩述的笑容有些僵,对谢桔年腹诽一万次。这个女人,她就会糊弄小孩子,他当然是个人――难道,在她看来,他就只是个会自立行走的人类,仅此而已?
“你姑姑还说了我什么?”他继续笑眯眯地问。
非明摇头,打死她也不会主动说出来,姑姑还说了,“他不是你爸爸。”
“真的没有?”韩述心里不是滋味,不过谢桔年至少也没有在孩子面前说他是坏人啊,于是他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其实是这样的,我是你姑姑以前的朋友。”
但是韩述没有想到现在的小朋友警惕性这么高。“你是我姑姑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那我问你,我姑姑是什么血型什么星座的,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最爱吃什么水果,最喜欢看什么电视剧?”
韩述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对这些问题一无所知,说服一个小孩子,他自信还是可以的。
“我跟你姑姑很多年都没有见面了,所以你没有见过我。我们以前认识的时候,也不兴星座血型这一套啊。”
“骗人,姑姑说她从小都很会看星座——”
“咳咳,我知道她的名字啊,你姑姑叫谢桔年。”他搜肠刮肚,对于谢桔年,他又知道写什么呢,“你姑姑是市七中毕业的,我跟她一个学校同年级,你的羽毛球是她教的是吧,以前我们在一起打过球。”
“我姑姑从来不打羽毛球。”
“咳咳,你外公原来是市检察院的司机这总没错吧。”
“外公?我没有外公。”
“我是说你姑姑的爸爸。”
“哦,你说我公公啊,我就见过一次,姑姑说,公公是在家门口下象棋的。”
韩述觉得自己有必要使出杀手锏了,虽然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无奈地使出这一招。他掏出自己的检徽,“你看,叔叔是个检察官,人民检察官是不会骗人的。”
非明狐疑地把天安门和五角星图案的徽章拿在手里,“检察官是干什么的。”
“检察官……检察官是监督和审查坏人的。”韩述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理解。
没想到那检徽在非明手里忽然变得烫手一般,她飞快地把它塞还给韩述,眼里流露出些许惊恐,“我姑姑不是坏人,她已经改过自新了,她不会再干坏事的。”
韩述感到了重重的挫败感,孩子对桔年的过往也有所知觉并且为之不安的事实也让他心里一酸,他垂下了头,用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颊。
他以为这个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孩子会离开,但是当他放下自己的手,小女孩站在他一步之遥,有些迷惑地看着他,那眼神很专注,甚至带着点莫名的祈盼。
不知道谢军年这些年带着一个孩子是怎么生活的。他想着都觉得苦,她怎么会浑然不觉?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韩述放弃了证明自己身份的努力,他忽然只想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
孩子眨了眨眼睛,警惕感似乎在流失,“非明,我叫谢非明。”
韩述笑了,他说:“我叫韩述。你的名字很特别,是你姑姑给你取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应该是我爸爸给我取的。”
“你姑姑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爸爸?”
“她总提斯年爸爸,但是我知道斯年爸爸不是我真正的爸爸,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真正的爸爸。”
韩述听懂了这绕口令一样的对白,“你有没有想过你真正的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非明羞涩地摇头。韩述忍住了用手去抚摸她脸蛋,也忍住了告诉她--“我就是你爸爸”的渴望,他是个成年人,更是个理性人,做事不可以那么冲动,也不能不想后果,虽然他刚刚查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通过熟人,韩述从谢桔年服刑的监狱里了解到,她入狱的前几个月后一直被一场大病困扰,但是监狱里对她疾病的原因写得含糊不明,虽然那几个月并不足以让她生下一个孩子,但其中必然有隐情――监狱本来就是个复杂的小社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大病几个月都可以写成病因不明,那么假如她怀着孩子通过了入狱体检,最后生下了孩子也不一定是匪夷所思。也许当年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所能料想的,如果是那样,他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填补心里的惶惑和负罪感。
他不想孩子察觉到这些灰色的情绪,打起精神,用轻快的语调叉开话题,“我刚才看你打球,你杀球的样子真的很像我小的时候。”
“你也喜欢打球?”共同的兴趣爱好瞬间缩短了非明对韩述的距离感。
“我打得可不差,也许我们那天可以‘切磋’一下。”
“好啊,哦,不行。”非明的小脸蛋垮了下来,“我的球拍都坏了,不知道桔年姑姑还会不会给我买,下周五下午最后两节是课外兴趣课,我在羽毛球小组,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会好的。”韩述安慰她,“我猜你是在建秀路小学四年级一班?”
“错了!我在台园路小学四(2)班。”非明好笑地纠正这个叔叔如此明显的错误。
“哦……台园路小学四(2)班。”韩述恍然大悟地复述了一遍。
“很烂的一所学校对不对。”小女孩为自己的学校感到沮丧,按照居住路段,她被划分到台园路这所教学设备简陋,学生大多由城市边缘打工者子弟构成的学校。“你在七中念的中学,七中是全市最好的中学,我猜你小学也差不到哪儿去。”
“呃,我的母校是七中附小。”
“我就知道。”
韩述笑道:“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小学过得有多乏味,六年级的时候,班上一半的同学都是小眼镜,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时我多希望课外兴趣课可以像你一样去打羽毛球,还有,台园小学是寄宿的是吧,哇,多酷啊,我从小就盼着在学校里过集体生活,真羡慕你。”
“真的吗?”孩子的沮丧来得快去得也快,“叔叔,你真的会跟我打球吗?”
“当然,我会教你我最厉害的绝技,你是我的……你现在就已经打得很好,比我当年还要有天份。但是过去你姑姑从不同意我的球技比她更好,所以,我教你打球,包括我们今天说的话,能不能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该不会还没有长大到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吧?”
“怎么可能,这就是我们的秘密!”
非明这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她像桔年姑姑那张照片里的人一样,挥舞着自己的球拍站在领奖台上,台下欢声雷动,她的亲生父母骄傲地站在最前排为她鼓掌,脸上是喜悦和骄傲的笑容。一觉醒来,她怎么都记不起梦里父母的容颜,只记得他们是那么年轻好看,服饰精致,胜过了任何一个同学的父母,对了,她的爸爸胸前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徽章。
要是那个叔叔真的是她的爸爸那该有多好啊。可是,就算他不是她爸爸,她也喜欢这个叔叔,也许斯年爸爸是爱她的,但是斯年爸爸总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也许桔年姑姑也是爱她的,但是姑姑从来没有认真凝视过她。只有这个韩述叔叔,他眼里的喜爱热烈而直接,就算是个孩子,也可以那么轻易地感受到。
想到和自己喜欢的叔叔有了一个共同的小秘密,非明回到了寄宿小学,一连好几天,心情总算不错,虽然李小萌她们几个总在背后看着她说悄悄话,并且故意大声地笑,非明咬着唇,像姑姑说的,假装她们不存在,倒也可以挺过去。但是,黑色的星期五还是到来了,以往每到课外兴趣课时,都是非明一周里最开心的时候,只有在球场上,她才是众人注明的焦点,可是,这一次她都没有勇气告诉桔年姑姑,自己的球拍不小心碰坏了。
同学们都往教室外走,李小萌她们也笑着招呼她,“谢非明,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说今天要在球场上把张丽打得心服口服吗?我们看见张丽已经朝球场走去了哦。你该不会说的每句话都是假话吧?”
非明不敢大声跟她们争执,她那天的确说了慌,就犹如小辫子被她们抓在了手里,吵得越大,就越多人知道她是个虚荣的大话王。
“走啊,非明。”说话的是班上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李特。别人都说张丽好喜欢好喜欢李特,可是李特对张丽好,对非明好,对李小萌也好。
他这个时候跟非明说话,而且用的是非常友善的态度,一方面为非明解了围,一方面又让非明感到了几分期待,李特也看她打球吗?
她心里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的球拍坏了。”
“我看看。”
李特从非明手里接过她原本藏在课桌里的球拍,“啊,怎么搞成这样。”
李小萌她们哄笑了起来,“谢非明,你的球拍怎么歪脖子了。”
“我不小心扫到铁柱子上了。”非明低声说。
“要不,我借你?”小男生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像露水一样澄澈。
非明笑了。她还小,不知道大家喜爱的男生那点善意的关怀会激起别的女孩可怕的妒忌。只听见李小萌大声说了一句:“李特,你要把你的球拍借给一个谎话精吗?”
男孩子一愣。非明涨红了脸反击:“你胡说,胡说!”
“我跟刘倩她们两个亲耳听到的,你还不承认?”李小萌再次发挥她超乎寻常的正义感,大声说:“谢非明就是个谎话精!她明明是被收养的,还说她爸爸是个大画家,更好笑的是,她随便拿了一张照片,就说里边的人是她爸爸,一下子就被我们戳穿了还不承认!”
“我爸爸就是个大画家,我,我真正的爸爸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很年轻,和很帅,非常爱我……不信,不信的话你们就去问我姑姑。”非明竭力为自己证明一些东西,可是汹涌的眼泪让她看起来更语无伦次。
“你还说你姑姑。”李小萌身边的刘倩用压低了但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谢非明说她姑姑是个店长,管很多人,可是我听我住在他们家附近的一个亲戚说,她姑姑就是个卖窗帘的,而且以前还坐过牢!”
细碎的惊叹声和四起,连李特都睁大了眼睛,在一个十岁的孩子看来,坐过牢的都是恐怖之极的人物。
“嘘,刘倩,你不要说出来,她姑姑那么恐怖你不害怕?还有,说不定坏基因也会遗传,坐牢的人的养大的亲戚也会吃牢饭!”
李小萌还没说完,非明尖叫一声朝她扑过去,没想到冲出去的姿态过急,反被自己的椅子绊了一下,幸而双手撑地,才没有摔得很惨,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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