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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三毛全集-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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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时,彼此已有三年没见面了。

我们亲切的拥抱了好一会儿,也不等话家常,这位朋友拿出身上的钥匙去开柜
台后面一个锁住的保险箱,同时笑著说∶“有一样东西,等著你来,已经很久了。


当他,把这副血色的象牙手镯交在我的手里时,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而面
上不动声色。摸触著它时,一种润滑又深厚的感觉传过手指,麻到心里去。

“银绊扣是新的,象牙是副老的,对不对?”我问。

那个店主笑著说∶“好眼力。你买下吧。”

我注视著那副对我手腕来说仍是太大了的手镯,将它套上去又滑出来,放在手
中把玩,舍不得离去。

“值多少?”其实问得很笨。这种东西,是无价的,说圻一文不值,它就一文
不值。如果要我转卖,又根本没有可能。

“象牙的血色怎么上去的?”我问。

“陪葬的嘛!印度死人不是完全烧掉的,早年也有土葬,那是尸体里的血,长
年积下来,被象牙吸进去了。”

“骗鬼!”我笑了起来。

“你们中国的玉手环不是也要带上那一抹红,才值钱,总说是陪葬的。”

那里管它陪不陪葬呢,只要心里喜欢,就好。

那天,我们没有讨价还价,写了一张支票给这位朋友,他看了往抽屉里一丢,
双方握了一次重重的手成交了。

最近在台湾给一个女友看这副精品,朋友说,那是象牙的根部,所以变成血色
了。

这倒使我想起另一桩事情来,当我拨牙的时候,牙根上,就不是血色的。这又
能证明了象牙的什么呢?

如果说,朋友的来去,全靠缘分,那么今生最没有一丝强求意味的朋友,就算
蔡志忠了。

当蔡志忠还在做大醉侠的时代,我们曾经因为一场机缘,在电话里讲过一次话
。那次是他打电话找人,我代接了,对方叫我也一同去吃晚饭,说,是他本人蔡志
忠请客。

是好几年前的往事了。那天没有时间吩,对于这位漫画作家,就此缘悭一面。
虽然彼此拥有一些共同的朋友,可是并没有刻意想过去认识。总认为∶该来的朋友
,时间到了自然而来,该去的朋友,勉强得如果吃力,不如算了。

抱著这种无为而治的心情吩对待人际关系,发觉,那是再好不过。不执著于任
何人事,反倒放心。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每在国内时,翻到蔡志忠的漫画,就去看看,想某年
某月某一天,曾经跟这位作者通过话心里很快乐。

去年吧,蔡志忠的漫画书《自然的箫声  子说》悄悄的跑到我的书架
上来。在封面里,蔡志忠画了一张漫画,又写了∶“请三毛,多多多多多多……指
教。”

发现他用这种漫画形式表达我心挚爱的哲人,先是一喜。

再看见这么谦虚又极有趣的“多多多多多多……指教”,心里感动。

打了电话去谢蔡志忠,那是第二次跟他讲话,最后异口同声的说∶“我们绝对
不刻意约定时间灾点见面,一定不约,只看缘分。”

就此真的没有约过。

约的就是不约。

没过了几天,我回家,母亲奔出来迎接,像孩子一般喊著∶“快来看,蔡志忠
请人送来一个好古怪的坛子,还附带送来了一大把长长的树枝,妈妈是看不懂,不
过你一定喜欢的。”

我往餐厅跑去,桌上放的,正是一只深喜的老  ,不是普通的那种。我绕著它
看了个够,惊叹一声∶“哦窖变。”

妈妈说∶“这只坛子扭来扭去的,一定不是平凡的东西,你说呢?”

我对妈妈一笑,说∶“从此以后,当心小偷!”说完冲去打电话给蔡志忠,说
不出有多感谢。他那边,淡淡的,只说∶“喜欢就好。”

当我们全家人都欣赏过了这只带给我巨大快乐的  时,还是没有见过送  的主
人。

当插灸  里的那一丛银杏已经开始发芽了的时候,都没有再打电话去骚扰过这
位忙碌的画家。那时候,他的《列子说》也开始在《皇冠》连载了。

我当当心心的守住双方的约定随缘。

一天,有事跑到“皇冠艺文中心”去。由四楼下来时,想到画廊就在三楼,顺
路下去看看在做什么展出。当我跨进画廊时,那个能干的黄慈美经理背著入口坐著
,她正跟一个头发长长的青年很专心的说话。

当我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时,发觉,眼前的人正是不约而遇的蔡志忠,而他,也
突然看见我的出现,两个人哗一下同时跳了起来,我尖叫一声他的名字,用手向他
一指,好似正要出招,而人还跳在半空中。

就在同时,立即听见另一声惨叫,那个背著我而坐的黄慈美,意外受吓,人先
往后倒去,紧接著再扑向桌前,捂住胸口,眼看就要吓昏过去。

我无法向黄慈美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她并不知道蔡志忠和我,讲好了是只
碰,不约的。这一回,老天叫我们不约而遇,我那个尖叫,出于自然,而且非常漫
画。

蔡志忠和我的见面,加上黄慈美的居中大惊,使我笑痛了全身。漫画大师的出
场,笔墨无以形容,只有漫画能够画出那份效果。

前几天,为著蔡志忠的画和我的儿童诗配合展出,去了一次他的工作室。在那
品味和格调都跟我个人家居布置十分接近的房子里,悄悄的观察了一下发觉蔡
志忠将他最好的一只  ,送给了我。

这一来,对于他的慷慨,反而使我因之又感激又愧疚。

这位朋友,当是我的好榜样。

虽然这么说,这只美  ,还是当成性命一样宝爱著,无论怎么说,都不会学蔡
志忠,将它送给任何人。

蔡志忠,多谢多谢多谢。多谢、多谢。

当我小睡醒来的时候,发觉这辆小货车正行走在河床的乱石堆里。我坐起来看
窗坍,只见干干的河床前,绕著一条泥巴路。”

同去的朋友见我在后座撑起来,就说∶“对不起,路这么颠,把你颠醒了。”
我问说∶“我们在哪里?”他说灸苗栗。

那一路,是由嘉义上来的,当天回台北。

我问这位朋友∶“你的车子如果发不动了怎么办?”那时天色近晚,微雨,微
寒,而我们的车,正在涉过一片水塘又一片水塘。

“那个窑场,真的值得去看吗?”说时我已累了。朋友很有把握的说∶“去了
就晓得。”

我们终于爬出了低地河床,进入一片如诗如画的乡间里去,那雨水,把一切给
蒙上了轻纱。我完全醒了,贪心鬼似的把这景色给看到心里去,并不必举照相机。
这儿是苗栗的乡间,只不过距离台北那么一点点路,就连大地和空气,都是不同。
沿途中,朋友下车,去搬一只向农家买下的风鼓用来打稻米的老农具。车子怎
么样也挤不下。我们淋著雨,一试再试,都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形下,我的累,又
发散了出来,对于那个要去的窑,也失去了盼望。

等到车子往山坡上开去,远远的乡间被我们丢在背后,一条平滑的柏油路转著
山腰把我们往上升,那时,一片片朴素的灰瓦房这才落入眼前。大门处,写著一个
好大的牌子。

入山的时候,一边的路肩,交给了花坛和红砖,一路上去,只见那人工的朴质
,一种可喜的野趣,又带著一丝人文背景,自成一个山  。窑,就到了。

窑,造在山坡上,厂户宽敞极了,四周全是架子。两面大木窗,将乡间景色,
居高临下的给占了下来,那些人,生活灸画里做陶。

高高的厂房里,那份清静,好似不在人间。一个老师傅坐著,正用泥巴做好大
的花瓶,一个女孩子,在另一边站著,她做小件的,在一个大台面上。

见到我们的去,年轻女孩把泥巴一推,含笑迎上来。她,画里的女子,长长头
发,朴素的一条恤杉,一条长裤,脂粉不施,眉目间,清纯得有如一片春天里寂静
的风景。

那个雨中的黄昏,就是闲静两字可得。

我们看了一下四周,好似苗栗一带的民俗品都被这一家人收了来。大大的花坛
,成排的石臼,看似漫不经心的散放在空地上,细心人轻轻观察,也可知道主人的
那份典雅之心。

大窗下,可以坐人,那个叫做美华的女子,安详的提来一壶水,开始泡老人茶


是什么样的人,躲在这儿做神仙呢?

美华说,这个地方是她姐姐和姐夫的,说著说著,我们又去看了山区里的三合
院。一个陈列室,全是木箱、木板地、木桌,这些东西的上面,放著一组一组的陶


当美华关上陈列室时,看见了红红的两副对联∶“也堪斩马谈方略,还是作陶
看野花。”

我呆望著雨中的屋子和这两句话,心里升出一丝感伤那种,对自己的无力感
。那种,放不下一切的红尘之恋。那种,觉得自己不清爽的俗气,全部涌上心头。
美华打开左厢的门给我看,里面是一间空房,她说∶“你可以来,住在这里写作。


我想反问美华∶人,一旦住到这种仙境里来时,难道还把写作也带上来吗?

那时,微雨打著池塘,池塘里,是莲花。

没敢停留太久,只想快快离去,生怕多留下去,那份常常存在的退隐之心又起
。而我的父母,唯一舍不下的人,拿他们怎么办?

这种地方,如果躲在千里之外,也算了,如果确实知道,就在苗栗,有这么几
个人,住在一个他们自造的仙境里而我却不能,这份怅,才叫一种真怅。

窑,静得可以听见风过林梢,静得一片茶叶都不浮起,静得人和泥巴结合成一
体,静得不想说束何话。

美华戴上手套,拿了一个槌子,说要开窑给我们看,那是个烧木柴的窑,不是
电窑。我说不必了,生怕火候不够,早开了不好。美华一面打去封口处的砖,一面
说∶“烧了七天七夜了,正是打开的时候。”

看见她站得高高的,熟练的一槌一槌把红砖打散。看著、看著,我第一次对自
己说∶“我羡慕她,我羡慕她,但愿这一刻,就变成她。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比
她更美了。”

一生承担自己的命运,绝不随便羡慕任何人,也不想做任何人,只有这一次,
梦,落在一个做陶的女子身上去。那份对于泥土的爱啊,将人亲得那么干干净净。
天色暗了,我的归程向北。

美华问我要什么,没有挑那些烧过的陶,走到架上,捧下一个待烧的白坛子
就要这份纯白了。

“那你当心捧住哦!这不过还是泥巴,没烧过,一碰就破了。”美华说。

我将这一个线条雅美极了的泥巴坛子用双手轻轻捧住,放在膝盖上。

回程时,出了小车祸。当!后面的车撞上来的时候,我整个身子往后仰去,而
手的恣势不变抱著我的泥巴。

照片上这一个看上去好似素烧的坛子,是在那片桃源仙境里得来的。

那座窑,叫做“华陶窑”。

什么时候,才能够丢开一切的一切,去做一个做陶看野花的人呢?如果真有那
么一天,大概才算快乐和自由的开始吧。

我不知道。

在这小小的台湾,一千八百万人口挤著过日子。看起来吓人那么多。可是
在这一千八百万人中,只找到两个人,能够跟我长谈《红楼梦》这本书又那么
少。那种谈法,是没日没夜痴谈下去的。

其中的一个知音,住在台中。这一个,一年可能见面两、三次。另一个是位方
才二十多岁的好小子空军,驻防在花莲。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只靠电话和通
信。

其实对于“知音”两字,定义上给它下得太严格了。谈得来,而不谈《红楼梦
》的,就不算。

总认为,社会上民间团体那么多,集合在一起的人,总有一个宗旨,而为什么
我们这些爱红楼的人,却彼此碰也碰不到,也没有什么会呢?我的理想是∶把“皇
冠艺文中心”给租借下来,每星期五,只要有空,就去晃一下。而那批红楼迷,也
知道每星期五晚上,只要有空,在“艺文中心”就可以碰到其他的红楼迷,大家见
面,开讲、争论、分析、研究,甚而打架,那会有多么好玩。

这只是个想法而已,不会实现的。

话说刮在台中的那个朋友,他的人缘好极了,看书也多,做人非常平实,处事
自有一套,而且是个中文系毕业的人。

以上几点,并不构成知音的条件如果没有发现他是个红迷的话。

我们这场友谊,开始在一个饭局上,直到数年之后,发觉只要单独面对他,那
十数小时的谈话可以就钉住《红楼梦》讲下去,这才恍然大悟,来者是个这方好汉
,不能错过。

本来,对于《红楼梦》这一场缠了我终生的梦,在心灵上是相当寂寞的,因为
无人可谈。后来,得了个知音,我的红楼,讲著讲著,理出了很多新发现,越讲越
扎实,越说越明白,好似等待了多年的曹氚之灵,化做己身,长江大河也似的涌现
出来。

我那可怜的朋友知音,有时候饭都不给他吃,茶水也是凉的,他也不抱怨
,总算很仁慈,给我昏天黑地的讲个够,还笑著点头。

对于《红楼梦》有关的书籍,我的不够,知音的收藏就多了很多。我个人的看
法还是盯住原本《红楼梦》,不敢翻阅太多其他人写的心得,怕自己受影响。不过
有时候忍不住,还是拿来看。

许多次,我去外地旅行,看见有关红楼的书籍,总会买回来,交给知音收藏。
有一次,得了一副扑克牌,那个图画,居然是“金陵十二金钗”。这一喜,非同小
可,细细观看画片上面小姐们的衣服、头饰、恣态、面容、背景,还有取的是书中
哪一场景……。

等到朋友从台中到台北来时,我拿出那副纸牌,一定要送给他。同时,还找到
两套《红楼梦》的漫画本,那是在新加坡。

为了那些漫画本,我将具象的《红楼梦》“室内设计”看了个饱。那副纸牌,
只有一副,朋友不肯收,要我存著。我想∶他的收藏比我整齐,应该成全他。

两个人推来让去,结果朋友把牌一摊,分做两叠,说∶一人一半。

这我不答应,要就完整的,不然不要。

最后,这副纸牌金陵十二金钗,去了台中。我的心中,大喜。

后来,朋友去了金门一趟。金门没有关于《红楼梦》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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