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男生与青春期妄想的她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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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是来找一位虚无僧的。」
于是，住持和尚将我带到一间和室中，还端了一杯茶出来给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让我不禁感到诚惶诚恐起来。
和室的深处摆了三尊发出金光的佛像，前方放着一张紫色的坐垫，旁边还摆了一颗大木鱼跟一把铜钲。佛坛飘出阵阵檀香，明明这里与外面只隔了一面墙，可是气氛却完全不同。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无法相信一旁就是市区的要道。
我将手伸向端出来的茶杯，发现自己的手非常冰冷。我这才察觉自己为什么会被住持带到这间和室了。一定是因为我全身寒冷得让脸色很难看吧？从出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天以上的时间，这种季节在外头绕了这么久，脸色一定会变得很难看的。
「原来如此，施主是在寻找虚无僧啊？」
这位住持看起来非常像个得道高僧，感觉当一名和尚是再适合不过了。就因为他看起来是一位如此了不起的人，所以我才会报上我的名字，并且向他表明自己是来寻找虚无僧的。虽然对一位侍奉佛祖的人说谎感觉很过意不去，不过我告诉他说我找人的理由是「因为拿到一个护身符，所以想向他道谢」。我实在没办法向他开口说，我还追加购买了一盒不可思议的隐形眼镜呀。
「话说回来，请问明日美小姐知道所谓的『虚无僧』是指什么样的人吗？」
住持因为我对于「虚无僧」这样的和尚种类没有知识，于是向我说明道。
「所谓的虚无僧，并不是像贫僧这样住在佛寺里、敲钟诵经的和尚。而是指没有檀家（注15）、拿着托钵各处流浪的修行僧。」
「听起来很帅气呢。」
感觉就充满了野性。光从外表上看起来，战斗力就比这种住在佛寺里的住持还要高呀。就像是会拿锡杖「唰！」地挥舞的人，虽然智力上感觉就很低啦。
「不过，真正在修行的僧侣只是少数。实际上多半都是扭曲佛祖教诲的新兴宗教、或是流浪汉假扮成虚无僧在骗吃骗喝。这不是现在才开始的现象，文献上早从江户时代就有这样的人出现了。过去听说还有半强迫人进行布施的无法之徒。」
住持似乎是想暗示我，不要再跟虚无僧扯上关系了。看来，我第一眼看到虚无僧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可疑的直觉并没有错。
不过，我认为那位虚无僧应该是一位真正的和尚才对。而且是他给了我那些不可思议的隐形眼镜，就算他真的是坏人，我也必须要找到他才行。为了要继续跟丽莎当朋友呀。
「住持，就算这世上有可疑的虚无僧，但是也应该有不可疑的虚无僧吧？请问如果是一名真正的虚无僧的话，都会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呢？」
注15「檀家」是指寺院的经济后援者。
「唔……如果是修行僧的话，应该会待在同一个地区大致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毕竟与其不断旅行，还不如在同一条街上或同一个村落待一段时间，会比较有效率。」
也就是说，那位虚无僧有可能还在这附近就是了。继续找下去也不是无谓的行为，我多少燃起一点希望了。
住持将话题告了一个段落之后，请我吃了放在桌上的点心。那是我在家里从没吃过的正统和果子，有着像兔子一样可爱的外型。用一把形状奇怪的叉子把它的头砍下来吃进嘴里后，淡淡的甜味便扩散在我的口中。那种与蛋糕不同境界的甜味，让我不禁感动起来。
佛寺太强了丨
居然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真不愧是佛祖的庭院呀。我决定我的未来志向问卷上要写尼姑了。
「话说回来，我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喔？请问我有被什么恶灵附身吗？」
除了隐形眼镜之外，我也很在意恶灵的事情。所以希望不只是自称最强的虚无僧，也想给真正在佛寺修行的和尚鉴定一下。如果住持可以跟我说「根本没有什么恶灵」的话，那就好了。可是，住持却只是缓缓站起身子，并且从怀里拿出了一串巨大的念珠。
他想做什么呀！
「施主，请勿乱动。」
「什、什么？」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要冲破耳膜的一声大吼，打破了寺院中寂静的空气，害我忍不住被吓得跳了起来。
「……这样就没问题了。」
呜喔！除灵完成了？总觉得有一种肩膀变轻的错觉呢。
「难道说，刚才那样就除灵完成了吗？再说，难道真的有恶灵附在我身上吗？」
住持笑了出来。
「那是开玩笑的。」
什么嘛～真是个顽皮的住持呀。
「根本没有什么少年的恶灵附在施主的身上，而且凭施主开朗的个性，那种东西应该早就会消失无踪了。只要抱着自信，走在正义的路上，自然就可以产生让恶灵无法靠近的力量了。敢问施主有在恋爱吗？」
欸？恋爱？
我因为突然冒出来的词汇而吓了一跳。
「我现在就在进行一场大恋爱呀。搞不好是前世延续下来的恋爱也不一定呢。」
「毕竟施主正值那样的年纪啊。与对方走在一起、一同聊天、一同玩耍，想必是非常愉快的事情。不过，恋爱这种事情绝非只有快乐，也是存在着失恋的痛处。」
我最近就体验到啦。我本来以为可以永远跟高柳同学在一起的，可是他却交了一个女朋友呀。
「想必会有『如果保持着朋友的关系就好了』的想法，也会有『要是没有喜欢上就好了』的想法吧？」
就是呀。我也会想要跟他回到像小学一样，只是在一起玩耍就感到满足的时代，不会一心想要独占他全部的时代呀。
「恋爱虽然让人痛苦。然而，人类是一种会因为痛苦而成长的生物。即使失恋了，痛苦的感觉依然会成为让下一场恋爱成功的粮食。当然，人的成长并不是只靠恋爱而已，日常生活的点滴都会让人成长向上。」
「可是住持呀，要是失恋的话，他就不再属于我了呀。我就无法把他抢过来了呀。这样一来的话，就算我成长了也一点意义都没有！请问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的声音响彻了寂静的寺院中。我不知不觉中就大声告白出我的失恋心情了。我为什么要在佛寺里请教恋爱的事情呀！
可是，住持并没有取笑我，而是对我答道。
「施主很憎恨对方的女朋友吧？」
「是。」
「施主觉得抱持着憎恨的自己怎么样呢？」
我不禁想起在女生厕所看到自己的那张脸。
第六章我与佛寺与看不见的妄想少女
「很丑陋，感觉像只会忌妒的悲惨败家犬一样。」
「在恋爱以前，施主有那样想过自己的事情吗？」
那还用说……我是第一次经历失恋呀，所以当然是没有想过了。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心里会不断涌出忌妒的心情；我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连续剧里的世界呀。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
「那么，就代表施主获得经验而成长了。」
这种忌妒的灵魂是一种成长？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呢。
「可是！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不想要失去高柳同学呀！」
住持看着我的脸，露出连我都会忍不住跟着笑出来的笑脸。
「所以说，施主成长之后的样子，搞不好就会让那个『高柳同学』回到施主的身边也不一定。所谓大人的恋爱，就是会那样分开了又会在一起啊。」
咦？总觉得似曾听过呢。丽莎安慰我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就是「为了抢回高柳同学，要让自己成长」的那个呀。
「然后，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既然施主成长了，就应该要去培育其他的人。」
「培育？」
「正是。若是看到如施主般被忌妒蒙蔽眼睛的人，就要用尽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办法安慰对方。这样一来，那个人就可以得到救赎，而得救的人又会再拯救另外的人。善良的连锁将会循环下去。施主不觉得那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吗？」
就是因为丽莎安慰我，让我得救了。要是没有丽莎的话，我搞不好就会跳楼自杀了呢。确实，我被拯救了。
可是，我有办法去拯救其他人吗？
再说，会被忌妒蒙住眼睛的人，根本就很少见吧？我的脑海中不禁涌出丽莎的脸，然后想起站在她身旁的佐岛同学。前几天，河内同学对高柳同学告白了。虽然就结果来说，高柳同学拒绝她了……可是，那应该会让佐岛同学有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吧？佐岛同学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平常，可是会不会其实他在勉强自己呢？然后，我究竟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温柔的话语呢？像丽莎那样。
「我根本没有救到人。根本不行嘛，我完全没有成长呀。」
「会那样想，就是一种成长了。」
我因为住持说的话而松了一口气。
「很抱歉贫僧说得像是在说教，不过，贫僧是个和尚，所以这是贫僧的工作。希望施主见谅。」
「不会不会。不过，既然住持会对我说教，就代表住持以前也曾经失恋过了？」
「就是因为那个机缘，让贫僧踏入佛门的。」
呜喔、好强！住持好强！
「开开玩笑罢了。」
我想我的表情大概变得很有趣吧？住持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我并不觉得火大。
虽然这位和尚老是在开我玩笑，不过我也莫名觉得肩膀变轻了许多。我以为佛寺这种地方只有在除夕新年跟举办葬礼的时候才会发挥功用，没想到其实也像个心理医院呢。
我最后对着其实根本没什么兴趣的佛像合掌膜拜了一下后，就离开了寺院。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住持的大叫真的是吓到我了呢。少年的灵应该也被吓跑了吧？
嗯？我有告诉过住持那个恶灵是个「少年」吗？

佛寺的事情让我的精神又恢复许多了。
因为吃过点心，让我又涌出了活力，于是我决定要到车站前去绕一绕。毕竟如果虚无僧要化缘的话，站在人潮众多的地方应该比较自然吧？我最后前往的并不是濑田谷车站，而是特快车有停站的成条车站。我今天一整天下来，到底走了几公里的路呀？早知道我就练习骑脚踏车了。当我从佛寺好不容易走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又累得跟原本一样。晚风也吹得身体直发寒。
「果然不在……」
虽然我本来就不觉得可以轻易找到，不过车站前确实没看到虚无僧的踪影。
位于成条学园前的车站，虽然因为准备回家的通勤乘客而显得非常热闹，可是到处都找不到虚无僧的影子。看着车站大楼前摆摊的新潮面包店接受情人节巧克力预约的热闹景象，让我顿时觉得车站前不会有虚无僧可以容身的地方了。或许跑到成条来找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禁感到心情沮丧，而呆呆地站在验票口前。接下来应该坐电车到濑田谷或千岛船桥去找人吗？要是那样还找不到人的话，我该怎么办？就在我因为涌上心头的不安而感到焦急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声音。
「明日美！」
对呆站在验票口前的我呼唤的，正是我的那两个死党——鹤川跟龟山。可是，找虚无僧找到身心疲惫的我，实在没精神再陪鹤龟双人组玩呀。
「小鹤、小龟，我现在没时间陪你们玩呀。等学校开始上课之后，我们再去温泉旅游之类的……」
说实话，我因为看到朋友从容的样子而不禁感到有些火大。我猜她们应该是到新宿之类的地方去看电影了吧？她们身上穿着可爱的羽绒外套，而且明明天气这么冷却还穿着什么蛋糕裙。反过来看看我，穿着学校指定的海军大衣，还有紧身裤。不过，穿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我必须为了丽莎去找出虚无僧呀。可是，那两个朋友居然对我说出了让人意外的话。
「濑田谷附近没看到什么和尚喔。」
「咦？」
「千岛船头也是。叫『虚无僧』的吗？抱歉，我没找到。」
为什么……为什么这两个人会知道我在找虚无僧的事情？
小鹤与小龟居然反过来问我了。
「明日美为什么要找和尚呀？你明明就只对高柳同学跟麻将有兴趣的说。」
「我才想问你们勒！为什么你们会知道我在找虚无僧？」
于是，鹤龟双人组回答我了。
「我们偶然遇到高柳同学呀。然后，他就说明日美在找一位和尚，所以跟我们说，『如果有看到虚无僧的话就通知一声』这样……咦？明日美，你怎么了！」
我忍不住流出眼泪来了。这两个人，居然只因为那样一句话就跑去帮我找虚无僧了。在这么寒冷的天气下，为了我到处奔波……
两个人抱着哭出来的我，将我带到柱子后方。
「明日美，既然你有困难的话，跟我们说不就好了吗？」
「可、可是，我怕如果我说要找什么虚无僧，你们会觉得我很怪……」
因为我满脑子都只剩下丽莎的事情，所以根本没想到要找人帮忙。而且，要是被她们问到我为什么要找和尚，我应该没办法好好解释，反而会害她们觉得很困惑吧？可是，小鹤却不是会在意那种事情的人。
「『奇怪』不就是明日美的长处吗？其实……我们很担心你呀……」
担心？
小龟接着小鹤的话继续说道。
「最近明日美经常自言自语，视线又常常到处乱飘呀。而且之前还大叫说『高柳同学！为什么——！』，所以我们担心你是不是跟他相处得不好……」
原来我害朋友们为我担心了。而我却……而我却……
「看明日美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找到虚无僧对吧？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找吧。看到明日美难过的样子，我们也会很难过呀。」
「小鹤、小龟……」
看到对我露出笑容的两个人，我忍不住抱住了她们。这两个善良的朋友就像是室女座的角宿一呀。角宿一是两颗星球看起来像一颗星星的双连星，小鹤与小龟的友情就好比那美丽的角宿一呀。我为了不要再让这两个人担心，于是用力拍了一下已经冻僵的脸颊，为自己打气。
「小鹤、小龟，谢谢你们，我真的好高兴。不过，已经快要到七点了，你们的家人应该也会担心吧？你们帮我寻人直到这种时间，我不希望你们感冒了呀。所以今天就先回去吧。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们的友情的。」
虽然这两个人对我的心情让我很感动，但是晚上让国中女生在外面乱跑实在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学校是停课期间，要是这两个人被抓去盘问的话，一定会造成她们的麻烦吧？
「既然这样，这个给你。」
小鹤与小龟各自把成对的手套脱下一边，然后帮我戴上了。
「明日美，有困难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小鹤……」
「要找人的时候，固定留在一个地方会比较好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