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浮生-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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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只是那双眼睛里载满了柔情，多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满溢出来一样。额头上的那四点朱砂衬着那张冠玉般的脸庞更加的柔和。
醒秋没有抬头，想看但不敢看。吸了口气，她扯了扯嘴角，道，“这位公子有事么？”
“……”
一阵短暂的沉默，男人弯腰努力迎上女人的眼睛，接着他笑出声来。那笑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月光下的山涧。
“傻瓜！玩什么呢？不记得了么？”说着，他伸手撩了撩醒秋耳边的发，动作轻柔切熟悉。对了，她想起来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尚轩最爱做的时候就是给婳琤梳头。
看见那只修长干净、筋骨分明，且白皙细嫩的手慢慢地伸向自己时，醒秋突然变得慌张起来。紧抿着唇深深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那双因为长期的劳作变得粗糙长出薄茧的手。
那一瞬间，心里真是百味陈杂，应了那句话物是人非……事事休吧……
鼻子很酸，眼眶很烫。
醒秋抬头对眼前人抱愧地笑了笑，她说，“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说完，她侧身离开，他驻足原地。
当天醒秋回家时显得很慌张，开院门的声音特别的大，将屋子里的奉剑都惊了出来。他本来是笑着走出来的，但是看见醒秋脸上落寞的神情又开始变得疑惑。
接过醒秋手里的酒壶后，奉剑微微皱着眉伸手扯着她的袖子试探地问道，“怎么？见了他不高兴么？”
醒秋抬头看了奉剑一眼，但是眼神没有焦距。她摇了摇头，接着推开奉剑直直地跑回自己房里，直到晚上都没有出来。
当天晚上，奉剑捧着吃的站在醒秋的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又试了试，还是没有回应，于是他便自己推门进去。
他看见了什么？
醒秋抱着膝盖坐在床脚处缩成一团。她的身体微微颤着，还有那清晰的梗咽声……
她在哭？
在奉剑记忆里，醒秋从来都是坚强的。即使是手上的伤发作，疼得那般死去活来，他也没见她哭过。
她坚强得让他差点忘了，她是个女人，而且是天底下最女人的女人。
可是，此刻的她竟然哭得这么无助。佝偻着的身体，显得如此渺小。看在他眼里，也觉得心疼。
默默放下手里的餐盘，奉剑缓缓走到她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她，低声唤着，“醒秋？”
醒秋吸了吸鼻子，才慢慢地抬起头。脸上一片的泪痕，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嘴唇也被自己咬得红红的。她的视线被水汽迷蒙着，直到遇上奉剑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才惊觉着用手背毫无章法地擦掉脸上的泪。
“……”
醒秋看着奉剑也没说话，只是有低下头去，将头埋在膝盖间。
“我以为你看见他会很高兴的。你一直在想他不是么？”奉剑倒了杯水放到醒秋手里，思量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轻轻抿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醒秋才开口道，“我很高兴啊！”
听了醒秋的话奉剑笑了起来，用手肘撞了撞醒秋。
“怎么样？你们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很激动？”
醒秋动作僵硬地转头看着奉剑，半响才呆呆地说，“我跟他说，他认错人了。”
“为什么？”
奉剑怔愣着瞪着眼睛，下意识地脱口问道。
他爱她，她也爱他，终于见面了，为什么却说是认错了？
“我们两个之中，终是要死一个的。既然要死，何必再叙旧情？倒不如就让他这么淡了，断了……”醒秋低着头，丝丝地盯着地面，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
“尚轩是为了让你复活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的！”
几乎是一瞬间，奉剑喊了起来。
醒秋抬头对着奉剑笑了笑，然后说，“那又怎么样呢？”
“你……你……你果然是个自私的女人！” 他指着醒秋大声地说着。奉剑很激动，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呵呵~”醒秋笑了笑，没有答话。
接着檀木镂花的门狠狠地推开，再重重地关上。
“嗙”的一声，又是一室的宁静。
醒秋没有再哭，反复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人，她的嘴角爬上了一抹甜甜的笑意。靠在床头沉沉睡去，眼前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人淡淡的却温暖的笑脸。
尚轩，婳琤从未后悔爱过你。
请原谅我不敢与你相认，我怕我会失去一个人迈向死亡的勇气……
果不其然，隔壁那间空着的宅子很快住进了人。那人是个极漂亮的公子，额上有四点朱砂，名为尚轩。
那天醒秋早期去扫门前的枯叶，正巧碰见尚轩要进门。四目相对，尚轩停下步子对着醒秋笑了起来。而醒秋却是神色慌张地窜进了屋子。
而奉剑则是呆在自己房里也不搭理醒秋。
直到某一天，失踪了大半个月的慕容优又跑了过来。醒秋开的门，见到他就坐在门前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才半个月的功夫，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竟然憔悴了这么多。双颊凹陷着，下巴上也是胡子拉碴，眼下发青，明显没有睡好。
“慕容……公子？”醒秋面色有些为难，试探着唤了声坐在门阶上的男人。
慕容优机械地抬头，看着醒秋没说话。他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默默地扯了扯她的衣裾，示意她坐到身边。他的背有些佝偻，整个人都矮了不少。
“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慕容优对着醒秋笑了笑，“我认识他也没有很久，怎么就是离不开了，放不下了呢？我以前很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没有这种感觉。”说着慕容优痛苦地闭起眼神，嘴巴使劲地抿了抿才接着说，“他是个男人。甚至，他的心里还有别人。怎么我就放不下他呢！”
说着，慕容优抱着头使劲地摇了摇。
“这些日子，我试过再去找别的女人，可是……”慕容优突然抬起头，笑着问醒秋，“醒秋姐姐，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贱啊？”
醒秋说，“只要你觉得你做的事情是值得的，那就够了。”
听了这话，慕容优没有再开口，而醒秋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同时低头沉默着，让人辨不清情绪。
“你要进去见见他么？”半响，醒秋对着慕容优开口问道。
“不了。”慕容优摇了摇头，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他回头对醒秋笑了笑，很灿烂。
他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太狼狈了！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打扮成风流才子的样子再来见奉剑！”
醒秋掩口轻笑起来，像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慕容优走了，他向着阳光，金色的光将他镀得让人不能直视。
摇了摇头，醒秋站起身，准备转身回屋。可是，她的动作却突然顿住。
“你……”醒秋看着靠着门框站着的尚轩，显得很尴尬。
“你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从早晨开始。”尚轩对着醒秋笑了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眼神里满怀宠溺。
“站着做什么？”
“看你啊！”
“……”
醒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飞快地跑回屋里。背靠着门板，手紧紧地抵着胸口，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似得。
手背涌过一股热流，炙热灼人的力量在体内左突右撞着寻找出口。愈合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腥热的液体漫了出来。
醒秋捂着手，紧咬着口中痛苦的呻 吟沿着门板慢慢跪坐下来。片刻后，她又勉强着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可是没有几步又双腿绵软失力瘫坐在地。
另一边。
尚轩看着醒秋跑回房中，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仍挂着一抹清淡的笑意。只是片刻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强烈地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她犯病了！
尚轩神色一变，急急地跑到隔壁的院子前。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院门冲进去，将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的人一把抱了起来。
醒秋柔软地蜷缩在尚轩的怀里，仿佛是失去意识的呢喃着，“尚轩……尚轩……尚轩”一遍又一遍。
眯着眼，隐约看见那熟悉的轮廓，她笑了。心想，原来疼痛也是一件好东西，他可以让我产生幻觉。
57
57、楼兰美女 。。。
第五十六章
一瞬地狱，一瞬天堂。
婳琤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但是，她再也没有此刻更觉得幸福了。刚才她的伤口还在撕心裂肺地叫嚣着疼痛，可是现在她非但不再觉得痛了反而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像是飘荡在母体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将她牢牢地包裹住，一层又一层。
真真切切地幸福感让她从未有过的满足。
模糊的视线里还能依稀看见尚轩那双翡翠色的眼睛。
真好。
“尚轩，我又梦到你了。”
婳琤眯着眼意识迷乱地笑了笑，嘴唇微微咧开露出贝齿，只是看起来很虚弱。她伸出手，努力地想用指尖触碰眼前的人。
可是手却又在半路上被迟疑地收回，她在怕。
她怕眼前的梦一碰就散了。
大漠，隔壁，几缕炊烟袅袅地飘散在夹带着黄沙的风里。枯草被风吹得贴着地面打转，隐隐听到些沙沙的声音，有些荒凉。
远处斜阳西下，地平线处被落日的余晖浸润出恢弘的橙红色，戈壁的沙砾隐隐泛着金。最后的光芒像是燃尽自己的生命似得将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小孩子都长得很快。就像小昊玥，才两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又长高了很多，此刻大概到了仲天胸口的地方。他本来是牵着马一蹦一跳地在沙漠里走着，身后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显示着孩子的张扬。
再往前走了两步，昊玥突然抱着手臂原地蹲了下去，小小的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多时，他的额头上便出现了密密的汗珠，整齐的刘海被粘腻在额前。少年的脸庞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苍白。
“昊玥！怎么了？”仲天往前疾走两步，伸出长臂将小昊玥从地上撩了起来转而放到马背上。
“师傅……”昊玥皱着眉头，嘴巴开开合合了半响，好半天后他才算是缓了过来。
“师傅，我刚才的感觉好奇怪！我觉得难受，但是又不是我难受……嗯……接着又莫名其妙地好了！真奇怪！”昊玥坐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地自顾自说了起来。
仲天脸色不好，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再接昊玥的话茬儿。他知道昊玥的感觉，那是同伴之间的灵犀，昊玥还小对这种感觉可能有些承受不住。侧头看了眼正东倒西歪地坐在马上欢快哼着小调的昊玥，又想了想尚轩当年的嘱托。仲天不觉有些愧疚。
婳琤被他打造的金钗所伤的。被火神所铸的物品伤害的人，必会受到火神力量的侵蚀。而这种破坏力只能驱使人走向死亡。
更何况，婳琤她还特殊些。
她的属性是水，与自己相生相克。这两种力量要是搅和在一起必定要让她够呛！看吧，光是同伴之间的那份微弱的感应就可以让昊玥痛苦至此，这一次比一次激烈的病发，婳琤究竟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师傅，师傅！”坐在马上的昊玥不安分地伸手拍着仲天的背脊。
“怎么了？”仲天微皱着眉，显得有些不悦。
小昊玥缩了缩脖子，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道，“师傅……是不是等咱们把仿炎镜送去西域之后就可以回去找奉剑姐姐了啊？”
听了昊玥的话，仲天笑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小昊玥的脑袋，温言道，“怎么？整日跟着我打铁觉得无聊了？”
昊玥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了句，“我想醒秋姐姐了……”
是的，他想醒秋姐姐了。他想姐姐给他吃的桂花糕、松子糖，姐姐给他洗的衣服上那青莲淡淡的香气，姐姐牵着他时掌心那怡人的温度，他想姐姐对他笑时嘴角那个好看的弧度，甚至想她在做点心时沾上面粉的指尖……
总而言之，他想她了，很想。
仲天伸手在昊玥的脸上捏了一把，才道，“放心！用仿炎镜换回你的雷阙后，咱们立刻就回去！”说完，他的嘴角也绽出一抹笑意。他的手移向腰间的包裹，那里面装了奉剑给他的信。
西域，楼兰，飞云寺。
“大师，我已经如期完工了。仿镜在此，请验收。”
仲天将放置仿炎镜的锦盒打开。灵气逼人，带着奇异热力的光芒瞬间冲刺了房间。原本围做一圈的人不由得被热力逼得退后了一步。
“这……”高僧小心翼翼地从仲天手里接过锦盒，手竟有些颤抖。要知道这盒子里的镜子虽然不沉，这个盒子里装不单是镜子，那可是西域苍生的性命啊！
“大师，雷阙在何处？”
仲天把玩着手里的骨瓷杯，问出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他勾唇笑了笑，但脸色却显得清淡。
“神匠大人，这边请！”高僧关上手里的丝绢包裹着的盒子，毕恭毕敬地弯了弯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指让仲天进屋。
仲天起身理了理衣襟，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接着慢条斯理地起身。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显得高雅至极，像个优雅傲慢的贵族。他微微侧了侧脑袋，余光里却没有昊玥那个小家伙的身影。
回头。
昊玥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比他高出一头的九转琉璃灯上，甚至想张嘴咬一口试试灯的坚硬度。
自娱自乐，不亦乐乎。
“昊玥！不要玩了！”
仲天脸上优雅地神情垮了下来，声音变得无奈更无力。刚才的那些翩翩贵族气，统统被冲到了楼兰的孔雀河道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楼兰的寺庙顶大都很高，这令室内的空间显得更加的宽敞，抬头仰望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压抑。雷阙被安放在寺庙的正当中，高耸的屋顶离人好远，有一种空旷的冷寂。脚步身回旋在这个宽敞的空间，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冷。
静静等待了千万年的雷阙，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人。
随着昊玥的靠近，雷阙与主人之间的共鸣愈发强烈，甚至连地面都跟着震颤起来。
仲天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昊玥一脸茫然地看着雷阙，但是他的眼神却是亮得吓人。
雷阙要让雷神提前觉醒了！可是依照尚轩的安排，昊玥要到人类十六岁的时候才能觉醒。以他现在尚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决计是承受不了觉醒那股巨大的力量的。
唯一的下场，无处安置的力量无止境地从他的身体里宣泄出来，同时带走他那具身体中的生命力。
结果就是——死。
仲天当下作出决定，向前一步，挡在昊玥与雷阙之间，掌心汇聚出蓬勃的力道——火神之力。
那古老强大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力度将雷阙包裹起来，火焰般明亮灼眼的光芒后，雷阙渐渐变小变短，最后竟成了一个铜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