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前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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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到他的时候很苦恼么？”她的声音有一丝丝迷糊。我没有承认，但是我脸上的神情早已经说明白了一切！
“你真的喜欢他吗？多么喜欢他？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吗？你跟他在一起会很开心，你远远的看着他也很开心，甚至只要一想到他就会开心，怎么会是苦恼呢。喜欢一个人是件开心的事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吗？
我拧紧了眉头，想起在忘川之前那段时光，又想爱又不敢爱心中时而刺痛时而甜蜜的煎熬，想起自恢复记忆以来，灵霏出现之后，种种犹疑而又不舍。
她望着愁肠百结的我，吞吞吐吐道：“有，有这么复杂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到最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有抬头傻傻看着。
她托腮看着困惑的我，道：“你最开心的时候，是在空空谷里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些时候是吗？”
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那就忘掉好了！”又解释道：“那就把现在知道的这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全忘掉就好了！就像当初在空空谷一样，你喜欢他，那就只喜欢他，不要去管那些叫什么灵什么什么的！何必为了那些不相关的人，让自己伤心？让喜欢的人纠心？”
我微微觉得有些头痛！这些日子接触以来，我一直觉得寂华跟我之前想象中的那个淡雅而又有些寂寞的哀伤的清秀美人初入很大，现在终于明白，关键之处在于，她是一个思路不转弯想法太纯粹的姑娘。
其实近些日子，她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她的神情并没有很悲伤，甚至到了后几日，脸上也渐渐有了些微微笑意。我很担心，因此总是默默的陪同着她。偶尔，我们会聊上几句。
她说：这是小栈待过的地方，她能感应到他还存在，他一定也能感应到她的存在，因此她要笑着开心的陪伴着他！让我别担心！
她的这番话说完，我更担心了，但跟大师兄一说，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算法，只要没事就好！”
显然，这会儿，我又不懂她的算法了！
我费力的比划着：“这个，这个不是这么算的！你可知道灵霏其实……”
她恍然大悟，激动道：“哦，对！叫灵霏！”
我重重的将头磕在桌子上，好半天，才抬头有气无力指着面前守着我的果盘吃得正欢的清秀美人道：“那个杷桃仙果干，给我留点……”
她正拿起一颗杷桃仙果干送到嘴里，闻言停了一停，瞄了瞄果盘，再瞄了瞄我，对我嘿嘿一笑。
我还未及醒神，她果然就飞快的把嘴里刚刚衔住的果干拿了出来，放回了果盘，又飞快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再次把头深深的磕了下去，摇头道：“你不懂！”
她道：“这有什么不懂，人世间的事无非就得失两字。得之喜，失又悲。得而复失从喜到悲是悲上加悲，失而复得是从悲到喜喜之又喜！佛理常常讲的是戒得失心方，才可离悲喜，但我觉得，无失无得无悲无喜便没什么乐趣。如果放下失乐贺得，不就可以活得轻松快乐多了吗？”
我睁大了眼睛：“你，你还懂佛法？”
她嘻嘻笑了，“以前修行甚慢，曾有一介高僧在我的枝叶下念了几天佛法！你看，这样子不就简单多了吗？”
“有，有，这么简单吗？”我有些结巴，并且，有些难以压制的激动。
她笑眯了眼看着我的表情不说话，我在她的笑意下渐渐有些明白，也许，也许，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因为那段刻骨铭心只有付出巨大代价才能抹灭的记忆让我有些同情可怜过去的自己，有些，不甘心就此放下！
寂华道：“其实你心里也隐隐约约明白了自己的心情是不？否则，又何必三天两头偷偷的溜到天宫去看他！”
我窘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她怅然长叹一声：“好歹，我也是一个过来人了！你见到他是不是很开心？你跟他说了什么？”
“他还没有醒！我也只是在窗外偷偷的看了他几眼而已，灵霏她，一直守在他身边！”
她顿时恨铁不成钢的叫道：“你推开门进去啊，她当年就喜欢从中作梗，难道现今还要来个棒打鸳鸯么？”
我正在汗颜她的成语，她却忽然一本正经的抓着我的手：“阿氤，岁月太长，可贵的时光却不多，一朝一夕都不要浪费！”
我抿了抿唇，想到河洛初到空空谷时候的孤惘，想到两人一起历经过的许多艰险，又想到了……想到了栈元老和寂华阴错阳差的聚散。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把我抱住，耳后传来她绵绵软软的声音：“所以，阿氤，请带我去见阿淑好不好？现在，我只想做回一颗无忧无虑的树！”
我还想要劝说，但是根本开不了口！之前我忘了，她修行的目标已经没有了。
岁月太长，又要怎样才能慢慢耗尽这痛楚呢？
背上有滴滴答答的凉意，我想她在想念栈元老。这是栈元老离去之后我第一次遇见她流眼泪！
好一会儿，她才平缓过来，把我放开：“阿氤，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帮我记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初相识
栈元老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偶尔提及寂华的只言片语，也浸润了太久的悲伤。
我一直以为这是一段悲伤的过往。
然而，在将碟子中的瓜子磕了个干净，又把果干也啃了个干净，约莫喝了七八杯水之后，我脑海中回想的故事，却……
年轻冷漠的少年被困在了沙漠之境中。
那正是栈元老，那时，他正是那么年轻的年纪。还显得有些稚气的脸上，相较多年后我们遇到的他，少了一丝沧桑，流露出的是锋芒毕露的桀骜气。
毒辣的太阳，和干燥的看不到头的沙子，散发着让人绝望的气息。而那身脏乱的几乎已经不再能看出洁白的衣服张示着他已困在沙漠很久。
然而他只是举目四望一圈，眼神凌厉的望了望某个方向，便不屑的坚定的举步走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小小的仙人掌从沙层下面冒了出来，偷偷的，如小老鼠般，移步跟去！
都说沙漠上有仙人掌的地方就有水源，而这只仙人掌，却已经有些干涸了！
徐步向前的少年忽然停了下来，身体微侧。
与此同时，身后的仙人掌也停了下来，缓缓的悄悄的，沉入沙下。
少年于是又迈开了步子。
小仙人掌又跟了上来。
少年又停下了步伐。
小仙人掌又停了下来。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小仙人掌估摸着没动静，好奇的偷偷探了点头出来，却正撞见少年凌冽的眼神，吓得立时又缩了回来。
少年那凌厉的嘴线忽地轻轻一扯，那冷漠的脸上竟然露出一种冰雪融化的笑出来，让人几乎忘了此时身在炎热的沙漠。
小仙人掌正在担心是不是被发现了，却只见他已举步向前，似乎什么都没发现。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仙人掌尽管看呆了刚才的那个笑容，并且一度疑心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却没有忘记此时的处境，依旧小心谨慎的跟在了他后面。
就这样，一个人和一只小仙人掌，在茫茫的沙漠中行走，一直走，一直走。
这样不知道走了几天，而眼前的景象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变化，几次小仙人掌都绝望得想要躺下了，但是望见前面那个似乎已经机械了的，永远不会停歇的身影，却还是跟了上去。
终于有一天，前面那个不知疲倦的身影也终于停了下来，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两手一摊，便潇洒的躺在了沙地上，两手举过头枕着，仰天长望，望了许久。
就在小仙人掌亦仰头学他模样长望，想看看他在看什么的时候，他却猛地侧过了脸，望了过来。
正正打了个照面。
小仙人掌这次没有再躲。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
更何况，也没有力气再躲了！
于是小仙人掌也学着他的模样大咧咧就这么倒在沙地上。
小仙人掌已经疲惫之极，躺在太阳下几乎昏迷的时候，感觉一团朦朦胧胧的身影靠近了过来，一个很冷的声线念叨着什么：“对不住啊小东西，我没能带你走出沙漠。这最后一点水就给你了吧！”那个声音顿了一顿，笑了：“只是，一只仙人掌为什么要逃出沙漠呢？”
话毕，一股清冽甘甜便润进了根里，于是，每一根根须都本能的伸展开了每一个毛孔，拼命的吮吸着每一滴水。
“嗯？怎么闻到了梨花的香气。这么快就要死了？呵，我还以为要多一会呢！”
那个声线一直很冷，但是，却无端觉得很温柔。
他倒尽了壶中最后一滴水，便把壶给扔了，复又躺在了地上，脸上拂过一丝冷笑，便无畏的睡了。那姿势，不像是躺在干涸的沙漠，倒像是躺在清新怡人般的大草原一般
夜幕渐渐降临了下来，绵绵沙漠的天空上，星光点点，与白□□人的热大不一样。
一个白洁的仙子般的女子守在少年身旁。她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干裂得发白的嘴唇。在他的嘴角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的，摸上他的眉眼，描绘他的轮廓，最后，停顿在他紧闭的双眼上。
女子默了一会，忽然坚定的说：“我不能看着你死在这里！”
说完，她竟将她那雪白的如玉般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把自己咬开的伤口，送到了少年的嘴边……
她的修行并不高，没多一会儿，便觉得很是吃力。偏头看了看依旧不省人事的少年，她啧了啧嘴，咬咬牙，仍旧坚持把手放在他嘴边喂他。
少年似乎终于有反应了，吃力的提起手推开她，她无半分反应。
还未恢复体力的少年心中一惊，却又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放下心来，她竟是已经睡着了！
天将明之际，沙漠的颜色渐渐显露出来，女子朦朦胧胧看到眼前的景色，不由得一阵失望与烦躁。
耳边却传来一阵令人振奋的爽笑声：“姑娘一场好睡！现在，可以与栈某一同走了么？”
女子闻言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你姓栈？我叫你小栈好不好？”
少年那似乎天塌下来都不会变色的脸却被女子这跳线的思维惊了一惊，囧了那么片刻之后，才道：“随你！”
又问：“你名字呢？小梨仙！”
她眨巴着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是梨树，但我还不是仙！我要是仙，就不用吃这样的苦了！”她垂下了大眼睛，显得那么哀伤：“我要是仙，爷爷就不会死，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了！”她喃喃说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记起他的问话：“我没有名字。但爷爷也是喊我小梨仙！他很希望我早日修炼成仙，可惜我不争气，一直懒于修炼，才会害得爷爷惨死，没法救他！”
小栈望着她，淡淡转过脸去：“那我也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寂华吧！”
她闻言眨了眨眼，“行，挺好听！”
那便是初识。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氓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被困在这片走不出的沙漠里了。
他才是被困者。他是魔界难得一见的奇才，却因为桀骜不驯而得罪小人，最终触犯了魔界的规律而被罚进了无穷沙漠。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屈服，却不料他从来只信自己不信命。他一直没屈服，也从来不信命，直到濒死时候……
他从来没到达过无穷沙漠，自然，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样子。
只是，那只偷偷的跟在他身后的小仙人掌似乎没什么恶意，甚至，好像只是想跟着他，从而能找到出去的路。许是同病相怜的情绪让他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也就那么一丝罢了。临死前把水给了它，纯粹是因为已经放弃了生还的机会。
然而，他没想到，就是这样偶然的误闯，刚巧的同病相怜，和最后的放弃，竟救了他的命。这是他唯一一件相信命运的事。在许久许久之后，栈元老曾说过：能够遇到她，是我生命中唯一一件让我觉得神奇的事。
一切刚刚好，她闯进了他的生命，就像闯入那片沙漠般不经意，从此住进他心里再也没离开过。也许那时候他和她都没发现。
他竟然能够从无穷沙漠中离开，出去后，功力自然更加强了！
打从沙漠出来后，寂华却再也没有离开，一直跟着小栈。
小栈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十分的不习惯，奈何几番赶走，她又黏了上来。
“你若再跟着，我便杀了你！”小栈冷冷道。
寂华却只是笑嘻嘻的狡辩：“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你要一直走在我前面，我有什么办法？”
小栈无奈，只得作罢，视而不见。
寂华于是开心的理直气壮的与小栈并肩走着。
平生第一次，小栈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面前这个姑娘，哪里有一点寂寂梨花，淡淡其华的样子。分明就是梨花树上一只小鸟，一会变出吃的，问他吃不吃，一会幻出几朵花，落到他的发间，还笑嘻嘻的两手的食指拇指相交成框框，摆出一副取景的模样，一会又变出一壶酒，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浓烈，却只是慢慢的倒，又不分给他喝了。
偏偏他也是个爱酒的人。只得阴着脸变出些小玩意儿跟她换。
她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变出来的玩意儿不合心意还不愿意换。反正马上就要回到魔界报仇了，他的心情很好，正好当是找乐子，不停的变幻着东西，几次之后，小栈也琢磨出了规律，她就是一个小女孩，稀世珍宝看不上，倒是那些个不值钱的容易变出来的小玩意儿容易喜欢。
只是，看着她拿到不出奇的小玩意小心翼翼的放进兜里的时候，他心里有一丝疑惑，这小玩意儿明明她自己随时都能变出来，为什么要他变来换酒，还那么开心的收着。但那丝疑惑随着清香美酒入口的温淳甘洌一同溜入了喉头。
就这样，寂华竟然一路跟着小栈回到了魔界。
甫入魔界的第一天，寂华就生了一场小病，原本莹白的脸苦成了蜡黄。
小栈粗粗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精灵，魔界强大的力量她并不能扛住，因故才会生病。
待她入睡了。小栈便给药馆留下了疗伤的钱财，又给她留下了一颗药丸，那颗药丸，她若吃了，可保她平安离开魔界。
临走前他拿起她的酒壶摇了摇，竟是空的。
想起那些一路上骗了不少酒但最后都会变回石头的小玩意儿，他决定再给她打一壶酒。
隔壁便是打酒的，很大的一个店铺。
只是，他翻了几十个酒桶盖子，竟然都没有找到与之前喝的一样的酒。末了，只能作罢，随便挑了个平时喝习惯了的口味打了一壶过去。
转头钻回了药馆，迎面却扑过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