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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自然法典-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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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够用什么样的笔触来描绘这种暴行呢?最残酷的野兽都不曾因其贪婪而显示过这样的例子。它们并没有整个种类集结起来去消灭另一个种类,而现在两个民族大量的人群布满边界,带着盲目的激情互相交锋,彼此冲杀。咳!我们竟看到人类欢快地从事千万种暴行,嘲讽辱骂受他们狂暴之害的不幸者,而且整个整个民族竞相以残暴为荣。虽然人们有时是由于需要而不得不采取这种恶劣的凶暴行为,但他们很快就养成习惯,不需借口、毫无原由地去干,而且以此为荣。那些胆子最大、最凶恶的人变得令人生畏,甚至对于自己的同胞也是这样(因为谁不害怕丧失生命,谁就会很快控制别人的生命)。他们不可一世的气焰在自己人当中或在战败者当中都赢得了荣耀。勇敢和无畏变成了美德。的确,自从战争成了必要的灾难以来(至少为了正当的自卫是如此),就得以荣誉或利益为动力,去激励一部分人冒最大的艰险以保存整个民族。
人们称之为勇武的狂暴(这种狂暴也服务于它使之致富的人)引起了恐惧和惊讶,无疑正是恐惧或惊讶神化了这种狂热癖好,神化了征服者的可怕名字,而这名字该是一切名字中最可鄙的。
再者,由于一连串的错误使人们陷入混乱之中,并且不得不以犯罪为生,他们变得连自己也讨厌自己,以为也令神厌恶。他们把一切令他们害怕或对他们有用的东西都奉为偶像,他们甚至荒唐到把在最坏的人身上发现的一切特征,即如愤怒和残忍的报复,都加之于最高的主宰。
由于这种偏见在心灵中打下很深的烙印,而且一般地说,也由于所有刺激人的统治欲的偏见,同样由于利欲熏心,才促使公民们(他们对祖国已不再抱有真诚的爱)为国家冒了险去效力。那些统治我们的人,自己也象我们一样,受到阿谀奉承和笼罩世界的可怜的财产和私利观念所支配,他们也是带着这种相同的偏见,为满足自己的野心而掌管财富并使用社会暴力。如果人们现在没有那么凶残,他们不再无缘无故地互相争斗,甚至如果定出在哪一种情况下人们才可以合法地互相厮杀,我就要问道:民族的光荣,国家的鼎盛,远大的追求,以及千百种人们称之为国是的借口,尤其还有某个指挥耗资巨大的战争的独一无二的家族的异常荣耀,所有这一切都是些什么东西呢?其实都只不过是掩盖我们的贫困的浮华的外表而已。
欲念、尤其是爱情的败坏
道德家和立法者想要探索心灵的隐蔽之处,他们要在那里寻找混乱的原因和根由。以严肃的面孔出现的道德告诉他们,我们欲念的源泉就带有毒素。他们怎么办呢?他们要把泉源弄干,截断其流。许多世纪以来贤士们就是这么做的。有些人研究我们的苦难,并无成果,而且总是把真正的原因搞错;另一些人只满足于嘲笑和惋惜人们的处境;若干人在设想千百种方案来改革我们的风俗。然而拿什么去对抗无数的恶习呢?友谊、爱国、孝心、夫妻之爱的规戒;宽宏、公平、感恩、高尚、勇敢、坚定、德行、耐心、克制的规戒;驯服、顺从、忠实、温和、殷勤的规戒;荣誉、廉洁、正义、无私、诚意、礼仪、贞节的规则:这些就是道德学校里所宣布实行的训谕。
法律和道德在礼仪的外表下想要窒息我们心灵中最温柔、最平和、然而也是最强烈的感情,想要窒息它的呼吸和生命;它们要这种感情,正象要所有欲念一样,服从于对私利、对荣誉、地位、权势的偏见的膜拜,因为它们预料,如果让这种感情毫无羁绊,它就不会和这一切虚妄的东西连在一起;它们正是为了要让这种感情受其支配,才使它变得极端放荡。
从地球上去掉私利,你就会消除战争……
——J。B。卢梭
而爱就会恢复它的权利;爱将不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谄惑诱人;卖淫这个可耻的字眼将再不为人所知;美人将绝不会因为要成为母亲而感到羞耻,也绝不会做出罪过的努力以求避免显露母亲的身份。
私利使心灵变质,给充满柔情的关系撒上痛苦,把这种关系变为沉重的、夫妇都厌恶同时造成夫妇反目的锁链。婚姻是永远相爱的庄严许诺,甚至这种冒失作出的许诺破裂以后,人们仍然得始终连系在一起。多么不可思议的矛盾啊!绝大多数立法者,甚至那些人们认为最贤明的人士,都不曾规定婚姻不可分离。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项法律迫使人做不可能做的事,即迫使人履行协约的条款,而构成协约的基础和要素其时已不复存在,这样的法律是严酷而有害的。然而,只以双方相爱为基础的协约,为什么冷漠或憎恨,不可以如死亡或阳痿那样将它打破呢?
道德和法律企图违反自然的意愿来统治人,把爱情作为罪过,制造一切玷污爱情的偏见;从此,爱情就变得不专一、淫秽、无耻、放荡。这有什么奇怪的呢?我们的心灵生来就向往一切以温和简便的方式趋向于欢乐的事物,而现在始终得不到这种甘美的饮料,焦渴如焚,却又不得不拚死忍住不去解渴。这时候,不管法律如何大叫大嚷也没有用,没有人再去听它的。法律就得容忍那些因它缺乏远见去防止而造成的过分行为;似乎上天乐于在这方面暴露人类法律的弱点,乐于惩戒人类的法律,因为它指摘自然不完善或有缺陷而以此原谅本身的无能。
那些企图规范风俗和推行法律的人们,当他们致力于破坏一切道德基础的时候,他们不会想象到还有什么比他们的大部分巧妙的制度更为有效的东西了。
啊,君主和立法者们,你们自称是人民的判官和安抚者;毋宁说你们胡乱设计和胡乱安排的法律,是你们自己胡思乱想的条理化的产物。这些法律造成了多得惊人的私利,导致大量的各种偏见,成为闻所未闻的不和与犯罪的永久因素。你们不得不去平息争执、吵闹、怨恨,不得不去压制由你们的规则所给予的训戒而引起的不公平。你们不得不时刻以另外一些相反的规定去废除那些规则。可怜的建筑师啊,你们粉刷的是倒塌的大厦。你们的臣民的风俗,仿佛是受过多的发酵素作用的饮料,不时地满溢出来。你们企图强行改变自然,硬要给自然制定规矩。你们强使自然负担无谓的义务而把自然激怒。自然的教训是简短、准确、有力、一致而恒久的。如果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使自然的这些美丽的神圣景象失去光彩,人类的心灵总是乐意遵循自然的明智指引的。自然的意志是明显的,无需新的阐明。不要去做它的解释者了,而要去做它的保持者吧。
人对于神可能有的合乎情理的观念;崇拜和宗教感情的败坏
我们几乎不断运用的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推理,我们的思考,我们为自己的行动所作的安排和选择,成功给我们带来的快乐和满足,这些都令我们很有根据地认为:我们赖以存在的本原,是某种和我们有着相同性能的东西,但却比我们的软弱要高超得多,正象广漠的天空远离地面一样。总之,不管全能之主在一切生长和呼吸的存在物周围是如何强大,他的仁慈和他的权力是一致的。一切都使我们感到他的仁爱的效果。天和地结合在一起为我们提供最奇妙的景象:常新而装饰常换的景象。我们感到的只是给我们预示快乐的需要和焦灼。没有哪一种快乐而不显示恩主的宽宏和存在。
诚然,我们不能清清楚楚地象认识和指出父亲与朋友那样去认识和指出那个做了那么多善事的造物主。但是我们要那样去认识抱着迫切心情自动为我们服务的存在者,又有什么必要呢?如果这个存在者比我们有能耐,他无疑也会超乎我们的认识能力的。如果说,在我们看来象无限之光中的一点火星的东西我们都不理解,我们又怎么能够凭借照到我们身上的微弱的光芒来了解浩瀚的光海呢?既然我们除了通过神的恩赐便没有别的方式去认识神,那么就让我们利用能够给我们提供某种赏心乐事的全部生命时光吧。
上帝把宇宙献给全体人,也献给每个人,献给各种族全体中的每个人。他的恩德是如此浩荡,全体人一道也无法领受完毕,而且如果行动一致,也不会在这一享受中彼此损害。那个全体人都属于他的天主,是不需要人们任何东西的。可是,由于我们会因受恩而感动(因为我们有理性,有着无疑非常聪明,本质十分善良的理性),什么都不需要的天主乐于向人类大量施赠,高兴地看到他们无处不受恩。天主喜欢看到他们为此而受感动,喜欢看到他们感恩戴德。他要在人们心里点燃的正是这种火焰,这就是在活祭坛上闪耀着的供奉他的祭祀之火。下面就是其仪式:
宇宙是上帝的住所。他的全部能力等于教堂。只要我们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朝向阳光的眼睛,我们就受到光华夺目的天幕的眩照。有时我们用歌声去赞颂他,而更多的是不断以比乐声更雄辩、更迅速的思念对他颂扬,这就是我们对于至高主宰所表示的最初的敬意。我们的餐桌摆满鲜果和美酒,这就成为我们的祭坛和祭品。我们的祭祀是利用这些物品保养自己并享受与此不可分开的愉快。我们的意识就是我们的祭司。它以最有说服力的方式指点我们。普通人啊,让你们自己充分感受造物主的恩德吧,模仿造物主的仁慈吧。每当我们赞叹“这东西多美,多好,多妙!”的时候,我们表达的是感激之情。我们集中力量从事生活必需的劳动,这就等于在准备祭品。休憩和娱乐就是我们的节日。总之,我们全部行动构成了持续不断的祭祀。
各民族之所以趋向于给神的总观念加上新的称谓,那是因为我们把自己所重视的东西归于上帝的缘故。自从私利和偏见使人爱上馈赠和荣誉,自从人乐于看到自己同类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人便以为上帝也被同样的尊崇所打动。在按每个人的地位、权势、财产、权利进行分配的观念之上形成了这么一种公平观念:尽管它的规则是专横而多变的,但它却把自己的意愿加在不变之主的身上。它惩罚对于它所建立的秩序来说是罪恶的那些行动,因为这类行动要推翻现存的秩序。它以为无穷智慧之主和它一样见识短浅,也会生气而且会惩罚同样的罪过。
胡乱采取的措施必然导致一片混乱,随之而来的是在按照不稳定原则安排的社会的成员中间不断交替地出现犯罪和赎罪的行动。
在你们的共和国中,一个人只有舍弃他取得的东西或只有不要那些足以显示出比他高贵的人的东西,才能弥补自己对于别人的过错,才能承认某一主人的威望或权势。人以为自己割爱某些财物便可以打动拥有一切的神。由于他没有什么可交给神,于是好象自己作践自己似的,他破坏、毁掉他献给一切幸福之源的东西,似乎他认为由此就可把自己的献品归到这个广阔的胸怀之中。
上帝给人们指出了幸福的恒定之点,即自然。人们有可能偏离它;而离开这条幸福的途径,那就是谬误、罪恶,惩罚也就同时而来。灾害、痛苦以及欲念平静时的惋惜、懊悔并不是某一满足自己记仇心理的主人的无谓报复,而是在发出劝告:要回到那种人们那时比作贫困的状态中去。法律分割人类,用暴力将其削弱。法律要想让其七零八碎的各部分服从于整体不存在就行不通的规则。这无异于想不加粘联就要把沙固定下来。法律向人宣布:“你要是犯罪,你就得完蛋。”而它却使人处于非犯罪不可的境地。你们的法律的可怕威胁阻止不了人们去违犯它。你们以神的名义造出来的威胁更为吓人,可也遏止不了犯罪。如果有谁是好人、善人,那他是超脱一切恐惧的。因此,为了加重普通人的不幸,竟用未来的、直至延续到死后的苦难去吓唬他们,那是毫无必要的。谁不给人带来不幸,谁就用不着使用威胁去使人服从。最高的仁慈之主就是这样的。我认为他让人们想象到这种可怕,只是为了引起令理性难堪的反感,从而引导理性改正关于造物主的观念,以及关于人类真正之善的观念。
一再犯错误的灵魂,从你们称之为命运的苦难被推到罪恶的苦难之中,又从罪恶陷入悔恨和刑罚之中;当它已摆脱束缚和感染(这曾败坏与某种它已不再留恋的人生有关的可爱事物)的时候,为什么人们还认为它保留着与它已无关系的某些恶性特点呢?我要说的是,它已摆脱了这些灾难,不在这个世界,为什么人们还要认为它会这样呢?
哪里谬误不复存在,哪里就不可能再有恶行;哪里不再有堕落行为,哪里就不再有惩罚。
象插入炉中的铁可以取得不同的热度一样,轻微的过失、恶习或犯罪也同样随之而带来相应程度的惩罚。如果你把铁从炉火中抽出来,让人离开令其犯罪的地方或场合,铁就不会再通红,人由于停止作恶,也就不再感到害怕和痛苦。
你们社会的胡乱安排引起了混乱,这种混乱触及的只是社会,也只违抗社会的意愿。由此社会就来惩罚人,它无法使人变好,于是就抛弃他们。可见,惩罚是社会本身无能的标志。能说神也是这样的吗?神不进行惩罚。神是要让人从谬误中解脱出来使之免于受罚的。
上天建立了人们看来不断变化的秩序,这个秩序不停运转而又回到原处,或是往无限不断延伸,不见尽头。既然这样,一切违反这一行程的规律的东西不是由于出差错和犯错误而带来损失,便是由于灭亡而必然受到惩罚。
对人们的最后忠告
人类啊,现在你们可以自由而安详了,你们要组成的是一个完全一致的和谐的大集体。让千万种愿望、感情、倾向汇成一个唯一的意愿,让这个意愿推动人们走向一个单一的目标:共同幸福;让这种极大的幸福象阳光一样,普照众人。你们来当幸福家庭的共同之母吧;愿所有东西都是属于你们的。愿千万双手把丰收的果实、工艺的成品都集中到你们的宝库之中。愿他们不断向宝库提供的东西比由于自然需要而可能从中取出来的东西更多吧。你们不会再因各种荒谬或可耻的观念的牵制而疑惑不决。你们不会再受荒诞的偏见所缠绕。你们不会再被人粗暴地强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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