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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朝天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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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被悄悄侵占。“你就这么不喜欢我碰你,只想要我厌倦你吗……嗯,真是糟糕。这样反而让我更舍不得放开你了……”
天黑后,马车进入位于大河岸的热闹城镇。
马车直接驶到青阳镇最大的“兴阳酒楼”停下。
稍晚,易天爵出门,留下半睡半醒的舒净在酒楼客房里,直到一阵逐渐增强的腹痛开始侵袭她的意识后,她在下一瞬猛然惊醒。
翻身而起,舒净额际泌出细细的冷汗。她忍着腹痛,赶紧将贴身藏在怀中的解药掏出来,跌跌撞撞地下床,倒了水,迅速将药吞下。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体内苏醒的蛊毒几乎让她痛得直不起身。当解药吞下后,有半刻的时间,她根本动也不敢动,直到药力再次发挥效用将蛊毒压制下去,炙人的痛苦终于减退,她憋在胸口的一口气才能吐出来。
趴在桌上轻喘着,她全身发软,一时无力动弹。
她没想到蛊毒发作的时间竟早了一天。
她浑身泛寒,这意味着,她体内的蛊毒可能有了变化,否则她的药理应可以将蛊毒整整压制十天才对,所以……
舒净还来不及思考更多,因为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左侧几不可闻出现了动静,不觉心生警觉,随即偏过头看向左窗的位置;下一刻,她见到了一个如鬼魅般由窗外闪进来的黑影。
“谁?!”她大惊喊问,一边想要立刻跳起来,无奈只一起身便又脚软地跌坐回椅上。
此时,发觉自己行踪被发现的黑影顿了一下,不过,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黑影马上冷笑一声朝她击去——
舒净在黑影逼近的同时,终于看清他的面孔。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收缩,努力地想扭身避开他击打来的掌风,却无能为力……
咬着牙,她瞪大眼睛预备承受这一掌,可忽然间——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由外猛力撞开,一声大喝及一道寒光先是成功地逼退黑影袭向舒净的掌风,紧跟着而来的佝偻身影立即攻向那道黑影。
用力喘着气,舒净及时逃过一劫。就在她稳住差点跌坠落地的身子、抬头看向房里的刀光剑影时,另一道微矮身影也从房外窜进,加入这场战局。
那微矮的身影一加入,原先佝偻的人影马上退到舒净身边——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却精神矍铄的哑婆,半弯身将舒净扶起,坐到较安全不会受到刀剑波及的床上。
至于稍后进来、现正和那黑影——白圣教长老圣古——打斗的则是聋叔。
哑婆和聋叔是一直跟在易天爵身边、也是除了那日攻打白圣教的那些人中,舒净唯一较长时间接触到的天门宫人。
哑婆是真哑,聋叔是真聋,他们不但武功深不可测,且还是让易天爵可以无后顾之忧一路浪荡玩乐下去的办事能手。可除非有事,否则他们两人根本不会在人前现身。但只要易天爵离开舒净的视线,她就会瞥见他们似有若无地在她四周出现。
这回,他们及时救了她一命。
哑婆关切地在她身上巡了一遍,显然在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舒净赶紧对她摇摇头。“哑婆,你放心,我没事。”对于哑婆,她心存尊敬。
哑婆看向她,皱皱眉,接着点头,指了指快被聋叔打败的黑衣人。
舒净很清楚她的意思。她抿了抿唇,看向已经被压制在地上的圣古,沉默了一下,终于轻道:“是白圣教的长老,他发现我的行踪了……”
哑婆神情顿悟。
“哑婆,快制住他的手!”舒净突地紧张扬声。
想也没想,哑婆在刹间将两支飞刀射出。
“啊!”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要趁其不备动手使毒的圣古,两只手分别被两支锋利的飞刀由掌背穿透而过,也呆愣了下,随即感到一阵剧痛的他立刻惨嚎大叫。
这下,他的手不残也废了。
“……你……舒净……我……杀了你!”睁大血红的眼,圣古又痛又不甘心地就要爬起来扑向舒净。
聋叔脚一跨,便将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舒净冷冷看着不住在地上喘气的圣古。“你已经没机会了,圣古长老。你们为什么一直追着我?我以为你们全当我早死了。”她一直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现在刚好趁机问明白。
圣古狰狞地直盯向她。“哼,你以为……你随便留在火场的替身……就可以……轻易骗过教主?!你身上的毒……和那具尸体完全不同,教主一眼就分辨出来了……你……对了,你没有教主的解药,竟然……还可以活到现在……原来教主猜得没错……是你……偷走神丹吃了……,而且你竟然……勾结外人……”
“没错,是我一手策画毁了白圣教。”舒净当然不会让他知道她身上的蛊毒仍在。她面罩寒霜。“不过,很可惜,白姆和你们竟然都没死。但没关系,我总等得到那一天。现在,是你自己送上门……”起身,走近他,接着在他身前蹲下。在聋叔的牵制下,她轻易便在他袖里搜出几瓶颜色各异的小罐子。
打开其中一瓶朱色罐子,她看了看,接着淡淡笑了。
她将罐子慢慢凑到圣古一只被飞刀贯穿的手上,而圣古一看到她手中拿的、与她明显的举动,狠狠倒抽了一口气,再也顾不得维持气魄地瞪大眼睛,神情写满恐惧。“不!不要……”
“我想你还没试过看着自己的手一寸寸烂掉的滋味吧?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罐毒?来,我把你最爱的送你享用。”残忍地说着,舒净将罐中的毒液慢慢倒下。
“啊!啊……救……救命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毒液浇淋,圣古再也耐不住强烈剧痛与惊骇地突然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面无表情地瞪着昏厥的圣古一会儿后,舒净终于站起身,退后几步。
“聋叔,替我把他丢到没人会发现的地方好吗?”
聋叔二话不说立刻照办;哑婆见她没事后,奇*书*电&子^书也悄然退出房。
很快地,房内再次恢复宁静与安详。当房里只剩舒净一人,她轻吸了口气,终于再也禁不住地身子一软,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原来,她出错的地方在那里!她完全没想到白姆会从尸身的毒物上察觉出她的诡计。难怪她会继续追踪着她不放。
努力忘掉刚才的惊险,她闭眸调整情绪。
没多久,忽然有人敲她的房门。
已经回复精神的舒净回头,眉微拧:“谁?”
门外,意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妾身红媚,是易公子派来接舒姑娘的。”
舒净愣住。
她只知道易天爵出门,但他并没有说他要去哪里,而她当然不会问。可现在,竟有个自称是他派来的女人要来接她?
是真是假?
由于才刚经历一番险恶,所以这时的她自然格外谨慎。
“他要你接我去哪里?”舒净在问清楚前不急着开门。
门外女子咯咯娇笑。“易公子现在就在我们倚翠楼,他说一定要把他的女伴接过去一起喝酒,妾身可是立刻自告奋勇来的,因为我想第一个看看易公子会带在身边的女伴到底长啥模样。欸,舒姑娘,马车在外面等着呢,你去不去呀?”
倚翠楼?
舒净非常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当然也不怀疑那是易天爵会去的场所,她甚至曾跟着他进出那些男人的销魂窟两回。
那男人又想玩什么把戏?
一转眸,她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只见一身鲜丽翠衫、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刻冲着她打量了两眼后,再泛开笑脸。
“你就是舒姑娘啊……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去喝杯茶?口好渴啊。”用袖子扇扇凉,这自称“红媚”的年轻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
默默看了她一眼,舒净侧身让她进门。
红媚也不客气地马上走到桌前,自己动手倒了杯茶。但不知是手滑或粗心,她手上的杯子突然掉在桌上,茶水马上溅了满桌。
“唉呀!”红媚叫了声。
舒净下意识立刻走到她身边。“怎么……”话未说完,察觉那眼角一闪即逝的寒光令她反射性地后退半步,没想到竟就这样堪堪避过一把忽然刺向她的刀。
红媚没料到自己这奇袭的一刀会落空,一愣,短刀再刺向舒净——
舒净虽然不会武功,但多年下来随时保持的机警却足使她度过多次生死关头——这次也是。虽然红媚对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很令她意外,但无意间避开了第一刀的她,趁红媚发愣的短短一刹,已经做出了反击。
就见舒净的手指朝红媚的方向一弹,一团白色粉末在半空爆开,立刻洒了她满头满脸。
红媚不防她有这一手,行动一受阻,即使下意识闭上眼躲开迎面而来的白粉,手上的短刀仍往舒净的位置一阵乱挥。可忽然间,她感到她手上的刀子仿佛变得有千斤重,接着就再也握不住地手一松。她大惊,张开眼睛的同时,四肢一麻,所有力气一下子失去。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已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如一摊烂泥般往地上一跪、仆倒。
所有事情都在一眨眼间发生。
舒净缓缓走到红媚仆倒的身子边,蹲下。在这同时,察觉房内异样的哑婆冲进来了。
当看到房内的景象,哑婆不禁呆了呆。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说。”舒净捡起地上的短刀,拿在手中把玩,明澈冷冽的双眸则盯着红媚慌张不安的眼。
红媚没想到自己竟会栽在这看似柔弱没用的女人手里——此刻她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但更令她心惊胆跳的是,除了这女人冷得会让人脑袋结冰的视线,最重要的,是她有意无意间晃到她鼻子前的刀子……
“你……你……”她忽然发现自己还能说话。“放……放开我……你……你到底要怎样?”口气不敢太凶恶。
舒净眉一挑。老实说,接连遇到两次攻击,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你刚才吸进的是我特制的毒粉,一刻钟内若没有服下解药,可就不止是瘫在地上不能动而已。”停了一下,她继续漠然道:“如果你有意思慢慢欣赏自己皮开肉烂的模样,我也不反对。”起身走开。
“喂!你……你不是说真的吧?”红媚抖着声音。
舒净走到椅子坐下,睇向摊在地上的人,朱唇勾出一抹浅笑。“你要用你的命来跟我赌也行,反正我又不吃亏。”好整以暇。
进来一会儿的哑婆慢慢看出了整个状况,静立一旁暂时没有插手。
红媚倒抽一口气,果然怕了。“我……我……你快给我解药我就说……”簌簌发抖。
“我劝你快说,因为你愈慢说、说愈慢,我这解药的药效可能就愈打折扣。”舒净对她露出清艳的笑。
这笑看在红媚眼里,反而像是夺命罗刹的索魂勾。她头皮一麻,闭上眼睛,全说了。“不久之前有人给我一锭金子要我来这里杀易公子带来的女人,如果我不从,那个人就要跟赌场告知我的行踪,因为我欠了赌场很多钱,所以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姑娘,你饶了我这一回吧。”最后,她声泪俱下地哀求起舒净。
舒净悠然地撑着下巴,像在听故事似的。
“哑婆,来,这是解药,麻烦你替我拿去丢掉,反正这个骗子也用不上了。”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一旁的哑婆,她冷道。
哑婆接过,就要往外走。
红媚呆了一下,马上大叫:“别走、别走!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全身冷汗直流。她不明白舒净是怎么看出她说谎的。
“我真的是倚翠楼的姑娘,因为……我听易公子无意间说起他带了个女伴,我很好奇想见见你,所以才自己跑来。我……我发誓,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我真的没有存心杀你的意思。”她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
舒净静静凝视着她,没说话。
红媚急了。“舒……舒姑娘,难道你仍以为我说谎?!”她真的不想看到自己皮开肉烂的样子啊!
“你来见我,又是为什么?易天爵身边有那么多女人,难不成你要一个个去找她们麻烦?”又一个为他奋不顾身的女人——舒净多少猜出来了。
红媚眨眨眼,停了一下,才终于承认:“易公子风流倜傥,见到他的女人没有不爱上他的。我当然知道他身边不缺女人,可每回只要来倚翠楼,他一定会指名由我相陪,打的赏也最多,所以我以为他对我是最特别的……”眼神复杂地回视舒净。“为什么是你?世上美丽的女人这么多,凭什么是你得到他特殊的对待?”
之后,红媚一身狼狈地走了。
那一夜,舒净辗转难眠。而她终于惊愕地发现,她的失眠,竟是来自于易天爵的一夜未归。
天色才初亮,她却早已起床愣坐了许久。
这是她跟在易天爵身边后,第一次没有在充满他的气息与怀臂里醒来。她不是应该因此而好眠?甚至感到解脱吗?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整夜无法安稳入眠,甚且在下意识里等着他回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
视线投向紧闭的门扉,她的眉头深锁。
也许……是习惯——因为,除了习惯,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天啊,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喂养起这种危险的习惯!如果不是他这次从不曾有过的一夜未归,恐怕她也不会察觉。而这是否意味着,她已将他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
天大亮,哑婆亲自为她端洗脸水进来。哑婆自然知道易天爵昨夜没回来的事,但看来她并不担心。
舒净什么也没说。
这一天,她一直待在酒楼房中。就算昨夜没有发生圣古刺杀她的事,她也没有外出的打算。自从她离开白圣教后,为了避开白圣教人的耳目,她早习于除非必要,否则尽量不在人群中露脸的生活模式,所以在屋子里关上一整天、甚至好几天,对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她又对着小册子苦苦思索了。
昨夜身上蛊毒提前发作的意外令她心生警觉,她必须再另外思考其它解毒的可能性;因为她无法确定下次的毒发会不会是相同的时间,或者会更早,所以她得尽快想出办法……
易天爵并不知道她身上一直有蛊毒,她也不曾告诉他;但他知道她浑身是毒的事……
她不清楚是因为他自恃武功高强,或她仍有求于他,他一点也不怕她的毒却是事实。
天色转暗,夜晚来临。
认真地研究着解毒之方,浑然不知时间过去的舒净,直到外面的天光逐渐消失、店小二敲门送来了晚膳,她才猛然察觉已是夜晚。
点上灯烛,草草用过晚膳,她才又让自己想着易天爵已出门一天一夜的事。
他还在倚翠楼吗?看来那地方还真能令男人流连忘返。
她忽地淡淡一笑。说不定红媚会编个名目向他投诉被她欺负的事,就不知易天爵听了之后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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