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妖乱之烛心灯-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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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记错地方。”殊尘鼓起腮帮子嘟囔起来，“这里就是我和宓听住过的地方。”
老人瞪他：“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来没离开过。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也住在这里过？我年纪大了，可是脑子还好使呢。”
“因为……因为……”殊尘也瞪大了眼睛看他，“因为我是大妖怪，比你活得还久。”
老人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胡说八道。好了，好了，算你没记错。记不记错地方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让你想到这个地方的人啊。”
怔了一下，殊尘有些安静地看着天空，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小伙子你是做什么的？看你的穿着，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老人打量了一下殊尘，“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很厉害的，赚了好多钱，可惜后来让孩子们败光了。我那个老婆子什么都好，就是把孩子们都惯坏了。喂， 我说，你这个小家伙可不能这么败你父母的钱，知不知道？”
第二十八章 昨日盈耳（7）
殊尘托着腮，看了一眼老人：“你说我啊？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人呢。我麾下呢有数万大军，一挥手，就能灭了你一整个村子。”
“吹牛！”老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是个爱吹牛的家伙！”
看见对方笑的那么开心，殊尘也忍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这个喜欢吹牛的小滑头。”老人伸手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要真是有那么多大军啊，就给我派两个过来。我老啦，现在腰疼得厉害……水都快提不动了。”
“我来帮你啊。”
转身，殊尘看见院落里的古井，伸手用绳子吊了水桶下去。把水桶摇了上来，殊尘提着水桶提到了屋子里的水缸旁，将桶里的水都倒了进去。这么来回了几次，水缸里的水才慢慢满了。老人坐在院子里点燃了烟袋，乐呵呵地看着殊尘在那里忙活。
打完了最后一桶水，殊尘长长喘了一口气，用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
“看你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没干过什么活。”老人笑着看他，“你刚刚提桶的时候袖子里掉了东西——在你旁边，是支笛子吧？”
怔了一下，殊尘慌忙地在地上找，果然在他的脚下果然看见了一支笛子。放入了袖子里，殊尘有些安心地拍了一下胸口，又坐回到了老人身边。
老人故意逗他：“看不出来，你还懂音律？”
“当然懂啊。要不要奏一曲给你听？”歪头，殊尘挑眉看他。
点头，老人笑了起来：“好，好。那就吹一首歌儿给老头子听听。”
举起笛子，殊尘的眼中微微波动了一下。安静了很久，从他唇边缓缓飘了出去了悠扬的乐声。
那首熟稔的曲子奏响的一刹那，他感觉铺天盖地的回忆突破了束缚向他□□。那首曾经融化了他心里的冰雪的曲子让他心里的什么东西破冰而出，让他无法招架。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少女，在天空下跑着跳着，喊着他的名字，冲着他招手。他追着那个人跑啊跑啊，可是却抓不到……她跑的好快，他抓不到她。
好快……真的好快。他努力的伸手，可是抓到的都只是虚空。
“你知道么？从前有个小女孩，她见到了一只受伤的野兽。她真的很喜欢那只野兽啊……可是人们都告诉她，要离那只野兽远远的。他们说，野兽的伤好了会把小女孩吃掉的。可是小女孩不信，她帮那只野兽治伤，还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那只野兽。”
“……后来呢？”
“后来野兽的伤好啦，一口把小女孩吃掉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
“可是小女孩还是很开心。因为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那只野兽。殊尘你知道么？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啊。”
受伤的野兽么？可是白宓听，你知道么……这只野兽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才愿意收敛他所有的锋锐，安安静静地只看着你一个人。我在你面前多么自卑啊……生怕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我疯狂地想让你开心，想看你的笑容，想把你抱在我的怀里。
第二十八章 昨日盈耳（8）
你不知道，自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吹响过这支笛子。
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可是我还是失去了你。我有时候想，或许父亲说的是对的。我是一个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所有爱我的人都不会有好的命运。
闭紧了眼睛，那首曲子蜿蜒曲饶的结束的余音，像是一根针一样钻着他的心。
白宓听……你要是还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可是你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我珍惜的人。宓听……你看，遥远的地方，熊熊的战火已经燃起。我已经孤注一掷，我不愿意退却，我早已已无处可逃。
“真是一首好曲子啊。”老人长长叹了口气。
微微笑了笑，殊尘点了点头：“是么？这是我为我妻子谱的。”
“哈哈，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小骗子。”老人再次伸手打了一下殊尘的头，“这首曲子我年轻的时候就听过，怎么成你谱的了？你才多大啊？我看啊，你当初就是用这种小把戏骗了你的小媳妇的吧？看你油嘴滑舌的，一定把你那小媳妇耍的团团转。”
怔了一下，殊尘有些落寞地笑了：“是么？我真希望我真能有本事这样。”
安静，殊尘没有再说话。他抬起头，看见树上的干枯树叶被风吹动，缓缓地落到了地上。
“喂，殊尘。昨天卖烧饼的大娘告诉我呢，秋天树叶落的时候，让我去许一个愿埋在树下。等到春天的时候啊，新叶子会带着我的愿望一起长出来。那个时候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那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你明年的时候突然不爱吃鱼了。”
“为什么？！”
“因为这样……就没人和我抢鱼了吃啊……”
没有讲话，殊尘俯身下去，拾起了那片树叶。正反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声。
“有点可惜啊……现在的我，居然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好。”喃喃，他抬头看向了外面如若枯骨的树枝，“虽然我很想看见明年满树翠绿的希望……满树翠绿的……我的希望。”
风吹过，他仿若看见那干枯的树枝一瞬之间满是青涩的绿叶。
白宓听……那年的你，究竟许了什么愿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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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外五十米。
站在那里，红衣的少女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
“主人？”怔了一下，纸灯扭头，看见了殊尘。
殊尘点了点头：“嗯。走吧。”
“主人……刚刚好像聊得很开心。”脸红了一下，纸灯低下了头，“我看主人和那位老人似乎聊得很投机，笑的像个孩子似的。”
怔了一下，殊尘回头看了一眼院落——他离开的时候，那个老人还在院子里坐着。笑了笑，他轻轻垂下眼帘：“是啊，和他聊天的确很开心。纸灯，你派两个小妖伪装成人的样子到这里来服侍他——要聪明伶俐一些的，陪伴着他，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为止。”
第二十八章 昨日盈耳（9）
“嗯。”点头，纸灯微微笑了笑，“我一定办好。”
抬头，殊尘看着天空，有些怅然地闭上了眼睛。
真可笑。他明明不是什么好人，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不计其数……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泛滥起同情心。
“其实我真是嫉妒他啊，能够和自己爱的人终老白头。”喃喃，殊尘扭头看着那个老人的身影，“昨日青丝，今日冢骨，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也曾以为我自己明白，却不小心遇到了她。就是她啊……让我把以为我能看破的东西，统统又都看不破了。”
怔了一下，纸灯没有听清：“啊？主人……说什么？”
“没什么，几句呓语而已，别放在心上。”殊尘回过身去，“好了，我们走吧。”
刚刚走出了一段路，殊尘突然停下了脚步。安静了片刻，他扭头看向纸灯，微微沉吟。
纸灯怔了一下：“主人怎么了？”
微微蹙眉，殊尘似乎想起了什么：“纸灯……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
点了点头，殊尘“嗯”了一声：“是啊。他们说呢，秋天树叶落的时候，许一个愿望埋在树下——春天的时候，新叶子会带着你的愿望一起长出来，那时候你的愿望就实现了。不许一个愿望么？”
想了想，纸灯低头：“纸灯希望，主人心里的愿望都能实现。”
“这个不算，回答的可真狡猾。”蹙眉，殊尘伸手从袖子里拿出扇子，用扇骨在她头上敲了一记，“我想听你的愿望。”
安静了很久，纸灯抬头看他：“可是……这就是纸灯的愿望啊。”
“好吧，那我来许一个愿望。”微微笑了笑，殊尘轻轻躬身在一颗树边，“我希望春天来的时候，这个叫纸灯的丫头能够找到一个深爱她的人，他们在一起，一生幸福美满。”
怔了一下，纸灯有些愣愣看着他，没有回答。
“怎么了？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微微皱眉，殊尘回头看她。
“纸灯……纸灯只有一个愿望，可是纸灯知道它不会实现。”安静了很久，红衣少女开口，眼中有凄切的泪光，“纸灯希望主人不要听尚息的话。可是……我知道主人要做的事，就非做不可。”
安静了很久，殊尘苦涩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纸灯的头。
“小丫头……你现在还小呢。总有一天你长大了，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好的男人，我根本不算什么。”
忍不住哭了出来，纸灯打开了殊尘的手：“主人就是主人。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会比主人好……一个都没有！”
“说什么胡话。”殊尘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个好姑娘，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有些无奈，殊尘抬头看着天空。
如果很多年前他遇到纸灯，说不定也有可能会喜欢上这个小丫头呢。不过……那都只是有可能了。他的人生里，最深沉悲切的情感已经给了白宓听，再也没有空白多余留给别人。
“呐，纸灯你看。”笑着抬头，殊尘看着枯骨一般的树枝，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要记得好好地活下去。替我看着这里每年的春天……满满都是我的希望的春天。”
第二十九章 阴晴圆缺（1）
铁牢。
脚步声缓缓传了过来。人影在门外站了很久，伸手为尚息打开了大门。
“你是来给我答案的么，殊尘？”
点了点头，紫衣的贵公子唇角挑起一抹冷然的笑意：“你知道我的答案，尚息。我要烛心灯的力量……给了它，我就放你走。”
“不要急，我的殊尘少主。”故意加重了“少主”两个字，尚息冷笑着看他，“我不仅会为你召醒烛心灯的力量，还要为你除去身上的血蛊。我等待着看你被力量吞噬的那天……想想看吧，如果血蛊提前结果了你的性命，那岂不是很糟糕？”
也是冷笑，殊尘把他带离了监牢。
每次……这个男人每次都是这样。不论何时，他都带着一副鄙夷的眼光来看自己。他故意加重“少主”那两个字，无非就是不承认他妖王的资格。
“你不要耍什么花招。”沉下脸，殊尘压低了嗓音，“你的妹妹在我手里。”
大笑了几声，尚息看他的眼神戏谑：“我不用耍什么花招，你就已经向火坑里跳了。殊尘……想要你本不该有的东西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这份代价你未必付得起。我答应帮你其实是想看你的笑话，这件事你应该明白吧？”
“你不用每时每刻都在强调这点。”冷笑，殊尘眼中光芒锐利，“我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
唇角扬起的笑意带着冰冷的冷嘲，尚息眯起眼睛，长出了一口气：“那可真好。我等着你给我演的好戏……殊尘，在我的眼里你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没有表情，紫衣的贵公子冷哼了一声，打开了大殿的大门。
光芒充盈的一刹那，殊尘有些不适地闭上了眼睛。这光真亮。他这样卑微阴暗的人，大概这辈子都不能生活在光亮之下吧？
“开始吧。”伸手，他细长的手指抓起了桌上冰凉的烛心灯，“我的尚息大人。”
门缓缓地关上了，屋内再次隔绝了光明。
红衣的少女站在门外，看着门一分一分合上，终于看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的心一阵绞痛，却除了微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是他的选择，你不必难过。”突然，身边的琉火缓缓开了口，“如果你了解他，就该知道，这世界上没什么能阻止他选择这条道路。”
点头，纸灯的笑意苍白：“琉火……你相信妖界之血的力量么？”
微笑，琉火看着紧闭的大门：“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有时候觉得，这种力量也不是绝对的吧。”安静了很久，纸灯轻轻低下了头，“在我心里，除了主人之外，没有人更适合这妖界之王的位置。即使他没有妖界之血，他也是真正的妖界之王……唯一的妖界之王。”
安静了很久，琉火笑了笑：“那只是在你看来。这个世界上不承认他的人很多，他必须一直战斗下去，到杀尽与他作对的人的那天……或者是到他死去的那天。”
第二十九章 阴晴圆缺（2）
“我真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微微颤抖，纸灯闭上了眼睛低声祈祷。
“你很喜欢妖王大人，是么？”微笑着看她，琉火微微眯起了眼睛，“像他这样的人，的确很招女孩子的喜欢。可是你不该喜欢他……因为他不会属于你。”
安静了很久，纸灯苦涩地笑了：“我从没想过他会属于我，我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真是个好姑娘……我都有点不忍心对你下手了。”
用纸灯听不见的声音轻轻低语了一句，琉火伸手趁着纸灯背对，突然伸手将她打昏。看着昏倒的少女，琉火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药瓶，打开塞子将药丸塞入了纸灯的口中。
冷笑了一声，琉火转身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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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站在柜子面前，小影有点着急地挠了挠头。她今天来清扫辰非的房间，想顺便替他点一炉熏香——可是天杀的不知道是谁将熏香炉子放在了柜子上，她左蹦右跳了好久都不能把它拿下来，因此急得团团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辰非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微微笑了笑，辰非伸手，将熏香炉取了下来递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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