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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眼神捕-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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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背后的机括,琉璃倾转,原有的影子无法透过琉璃的日月来照射到地面上来,我们也就看不见黄金河山。”

众人都以一种难以置信而又钦敬的眼神,看着这个徐徐道来的男子。他的眼睛看不见,却似乎比所有人更具一双清明的慧眼。

他微笑了一下:“这个道理并不难想透。只是,一来各位太过于相信自己的眼晴,却忽略了最切实的感觉。二来各位有太想得到黄金的心,也不肯接受这黄金河山,居然是一个幻影。”

“或许……或许真的是这样。”琴追阳咬了咬牙道:“可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睛,还比不过你一个没有眼睛的人么?”

“住口!”江如雪与苏兰泽几乎是同时叱道。

但杨恩并没有发怒,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还有一个证据。”他站在原地,几乎与琴追阳是在一个笔直的线条方向上,指了指前方:“琴先生是在这里看到那个女郎的,对么?”

琴追阳点了点头,脸上浮起迷醉与恐惧相杂的神情:“她行走在玉舍前的模样……象神仙,又象鬼魅……”

杨恩道:“但不知琴先生有没有记起,最初我们一起进来,看到黄金河山的地方,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里。”他抬起手来,准确无误地指向偏南五步之距的地方。

琴追阳狐疑地盯着他:“不错,那又如何?”

江如雪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大人!属下明白了!”百若夜听得入了神,连忙问道:“江捕头明白何事?愿闻其详。”杨恩赞许地颌首示意江如雪说下去,江如雪鄙夷地扫了琴追阳一眼,道:“那黄金河山中建有此崖,崖壁高峻陡削,有如真正的山崖一般。那四色美玉房舍,就掩藏在崖后河边,地势曲折幽深,只能从正面的角度,方能看到房舍之前的景象!”

苏兰泽淡淡道:“琴先生,你难道还不肯明白?你先前看到玉舍的角度,和后来看到玉舍的角度,根本相隔甚远。也就是说,你两次看到的都是黄金河山,然而这黄金河山的方向却发生了变化。若不是通过琉璃透出来的幻影,哪能在片刻之间,在没有触及任何地面机关的情况下,发生这样大的位置错移呢?”

“而且大人方才跃上去时,一定是趁机推转了‘日’‘月’琉璃的折射方向。”江如雪的话语一出,杨恩立即点头:

“不错,因为我也想通过事实来验证,一个瞎子的真实感觉,是否一定超过了明眼人的眼睛。”

“可是那个女鬼……”百若夜突然叫起来,打了个寒噤。

“兰泽先前不是说了么?”杨恩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或许正因为我改变了琉璃透光的方向,所以将琉璃背后其他地方的东西也折射过来,重叠地印现在黄金河山的幻影上。那女子或许是一幅画、或许是一个人偶,所以才会有世间女子寻常并不会穿着的红绡衣裳……”

“那我们该怎么办?”琴追阳失声叫道,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七弦琴:“原来这墓中根本没有黄金!原来那个传言都是骗人的!我们被骗进来了,我们该怎么出去?怎么出去?”

他的声音古怪而尖利,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失落,有些微的失真。

“琴先生进来,果然不是为了绣心。”江如雪鄙夷而嘲讽地斜睨着他:“你既然是为了金子进来,不如就找到金子后再出去吧!绣心有你这样的叔父,真是可怜!”他看着琴追阳的神情,似乎找到一种奇特的快感,继续说下去:“我们是奉令前来查案的,所以一定不能离开。这黄金墓机关重重,几十年中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出去。所以,我们或许真的不能出去了呢,琴先生。”

最后这一句话,似乎有寒意升了上来。

苏兰泽往后退出一步,轻轻拉住了杨恩的胳臂。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那一片血红的花朵来,心中竟有片刻的安慰:“《葛生》中说‘百岁之后,归于其室’。如果当真不能出去,也不过是将人生百岁的光阴,现在就移到了这黄金墓中。能跟他在一起,是在外面还是在墓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琴追阳的手微微发抖,到后来抖得越来越是厉害,几次似乎要把琴面都按得要凹陷下去。杨恩忽然道:“我曾听技神张白石讲过,说是所有贵人的墓室,一定都建有通道。因为墓主希望死后的灵魂,还能通过这个通道,能时时游走回到人间,重温生前的繁华。至于黄金宝库么,或许真有黄金宝库,就是那片黄金河山。”

所有人都一怔,似乎已理所当然地信任了他每一句话,本来或失落或隐约沮丧的心中,又有了希望的影子。

江如雪脱口而出:“大人此话何意?”

杨恩目“视”琴追阳,缓缓道:“因为纵然那黄金河山只是一个幻影,可这幻影不是无根之木,总要有一个本体,琉璃不过是将它的形状折射出来,那它的本体,可能就是传说中所说的黄金宝库!”

琴追阳喜道:“是极是极!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

江如雪哼了一声,道:“或许那本体只是一幅画呢?”

苏兰泽道:“不,若是琉璃折射的本体的影子,则本体绝不会只是一幅画。因为天底下并没有这样高明的画师,能画出如此光芒璀璨的黄金河山!”

众人回想先前所见景象,那些黄金珠玉的氤氲宝气,果然不象是画笔之工。

虽然各人入墓的原因并不相同,但人内心深处,对于黄金的渴望和占有欲,并没有太大的分别。此时听说果真会有宝藏的存在,不由自主的,都振奋了起来。琴追阳的手果然没有继续发抖,百若夜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杨恩只回答了一个简单的字:“走。”

六、骨灯

苏兰泽跟在他身后,二人向墓道深处缓缓走去。百若夜是吓怕了的,此时更是紧紧跟随,不敢落下一步。

倒是江如雪叫了一声:“捕神大人!这琴……琴先生向来狡诈,他的穴道又已经解开……”

杨恩并未回头,唯有声音淡淡传来:“无妨,有一处穴道‘巨阙’,他是不敢自行冲开的,功夫顶多只能自保,伤人却是不能。若没有我独门秘法,自行解穴,极易冲击肝胆,震击心脏而死。”

江如雪如释重负,跟了上去。琴追阳却是陡然黑面,恨恨跟在其后,闷声不语。

江如雪讽剌了琴追阳几句,心情大畅,突然之间,却又想起一件事来:“杨恩说,但凡是人,一见那宝库,自然忍不住对黄金的贪欲,所以眼睛反而会蒙骗我们的心。我们五人之中,我和那姓夜的还有琴先生都大为失态。杨恩他是因为目盲而避惑,苏兰泽呢?她从头到尾,也没有被黄金所打动,难道她就不是凡人?不是人?”

一路行走,虽然提神戒备,却再没有触动什么伤人的机关。心怀放宽后,便觉墓中虽然阴寒了些,但并没有湿水渗入,通风尚算透畅。道路也甚是宽阔,若不是光线幽暗,几乎可当作是一场普通的散步了。

江如雪陡见前方拐角处,隐约又有亮光,忍不住又道:“怎么那里如此明亮,难不成也是有个宝库?”

苏兰泽脚步快捷,迅速转过壁角,突然一怔,已是站立在那里,任由光线照映,把她的身躯,拉成一道长长的投影。

杨恩敏锐地感觉有异,快步跟上,问道:“兰泽,怎么回事?”

所有人的脚步,突然都不禁一滞:自拐角处起,地面已由青石砖面,奇迹般地换成了清一色的碧金凿花琉璃砖,色色相嵌,严丝合缝,仿佛一大块天然绚丽的琉璃地面,虽然比不上那黄金河山令人瞠目,却也堂皇富丽,巧夺天工。

甬壁、墓顶全由琉璃镶嵌,夜光石也换成了十余颗真正的夜明珠,每颗足有鸽子蛋大小,晶光闪耀,照得此处有如白昼。

更令人惊骇的,是在这天宫般华美的墓室,墓道两边,却整整齐齐地排有两行骷髅,四周落满了衣衫腐朽的碎片,只留下灰白骨骼,森森怵目。且这些骷髅全部是作跪行之姿,双手反按于头顶,高高扶起一盏双耳螭龙形白玉灯。灯中油膏有如琼脂,尚只燃去小半盏份量,灯焰却是分外明亮,边缘带一小圈青色光晕。

江如雪喃喃道:“这……这……这是哪里……这灯真是邪门了,不知燃烧多少年了,居然还没有熄灭。”

杨恩一直在听苏兰泽小声描述情景,此时恰好听完抬起头来,便答道:“大约是东海人鱼膏熬制的灯油,人鱼发捻就的灯芯,据说可以燃烧一千年的时间,不会熄灭。”

琴追阳突然插话道:“只有王公贵族,才会有这样珍贵的灯盏。何况还有那些黄金山河,那些青砖……看来这墓主身份,非比寻常啊!”

杨恩道:“琴先生和雪剑客二位,都是江湖名宿,见识广博,不知可否知晓这黄金墓的来历?”

江如雪摇头道:“不知道。我听闻黄金墓一事,还是绣娘告诉我的。我再问她时,她也语焉不详了。”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四周的骷髅和灯盏,道:“我也是从绣心那里听来的。她是江湖第一美人,追逐者们为了博取她的欢心,是什么都肯说的。而青虹帮的最大长处,也正是在于打听讯息,作江湖各派之斥喉。如果连她们都不清楚,我想不会有人知道得更多。”

“这就奇怪了。”杨恩静静地道:“如果墓主藏宝于此,理应保守这个秘密,又何必流传出去?纵然是不慎流传出去,又为什么要在墓门设下机关,每年都让人自由进入?”他伸手入袖,取出一管翠绿的竹笛来,轻轻抚摸。笛端翠色,竟泛出玉的光润,显然是常受到他的抚摸之故了。

苏兰泽当真胆大得很,并没有一般女子的柔弱娇怯,竟然走到那些捧灯骷髅跟前,一具具地仔细看过去。

江如雪只看得一眼,便觉那些骷髅面目可憎,齿牙呲出,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啮,心里一阵怦怦乱跳,慌忙扭过头去。

百若夜忽然叹道:“谁知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人留在这里,他们若是有心上人,也一定在等着他们回去。哪想到一旦分别,却是永远都不能再见了。”他“咦”了一声,问道:“苏姑娘,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苏兰泽在听到这几句话时,心中一动,但觉一种哀伤之意,无可抑制地从心底冒出来,宛若尖刀,剌得痛彻心腑,几乎站立不稳,便要蹲下身去。

她心知是被百若夜这几句话有所触动,引发“伤心蛊”的毒效,当下再次咬破中指,果然这次滴出的还是黑血。琴追阳一直凝视不语,此时忽然道:“哼,伤心蛊,这种毒乃是一个苗人女子所创,本来是为了要报复对她始乱终弃的一个汉家男子。听说相爱而别离后,多有情侣自残以抒解心头的痛苦。爱及至深,与中毒又有什么区别?唯有剌骨的疼痛,暂缓一时,”

江如雪全身一震,道:“‘伤心蛊’?难道会厉害到连苏姑娘都解不开么?”

杨恩早上前将她扶住,关切地摸索着抚上她的手,问道:“怎样?”

苏兰泽微笑道:“不要紧,控制得住。”

琴追阳冷笑一声,道:“‘伤心蛊’之毒,世所罕有。姓江的小子才吃了几年米饭,自然只闻其名,却并不了解此毒的厉害。苏姑娘精通医术,自当是已经用黄莲堵住了伤口,又施以放血之术来控制痛苦。只是放血之术,仅能控制三次发作。苏姑娘已发作两次,再有一次,又当如何?到了放血也无济于事,便要忍受极大折磨。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折磨,就算忍受得住,但一年之后,黄莲也会失效;那时即使不死,却比死还要令人疯狂!”

杨恩的脸色已越来越沉,到最后,沉默半晌,才放柔声音,向苏兰泽道:“兰泽,琴先生所说,正是‘伤心蛊’的可怕之处。可是你……你不是说你还有办法么?”

苏兰泽身子微微一晃,哀伤的表情一闪即逝,低声道:“是的,我有办法。只是我现在不能做!”

杨恩眉宇间露出焦灼来,道:“兰泽,你先回去调养……”

苏兰泽咬了咬牙,抬头微笑道:“现在回去,也没有用。那个法子……一年后再说……”

百若夜也颇为焦急,道:“苏姑娘,解毒救命,迫不容缓!怎么还能再等一年呢?”苏兰泽看他一眼,答道:“你看,墓门已合,就算让我出去,我们也得寻找出路才行啊。”

江如雪却被琴追阳所描述的中毒之状,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伤心蛊’,这名字取得真好,伤心之毒,也唯有黄莲之苦可以暂时遏制,或许还要流出几滴热血,亦能缓解一二。但这样不过是暂时之举,一个人真正伤心,那是什么药也治不了的,到了后来,终于是心灰如死,心冷如雪,虽生犹死,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杨恩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兰泽,看看地上有什么物事?我闻到一丝异样的气味。”

“气味?”江如雪耸了耸肩:“这里通风很好,没有什么腐败的味道啊……”

苏兰泽目光四面一扫,突然停住了,叫道:“怪哉!”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薄如蝉翼的素白手套,戴在手上,这才蹲下去,从地上拾起一根细小的白骨来。若不是她目光如炬,其他人竟没有发觉。

所有人都屏息盯住了她的那只手套,手套似乎是某种极细的银丝织成;细密光华;套在修长的手掌上,处处熨贴,宛若只在掌外附上了一层皮肉。

“这是一根人的无名指骨。”她举起那根白骨,递到杨恩的面前。

惨淡苍白,骨枝森森,指节处还残留有灰白的腐肉,

江如雪一阵作呕,急剧掉过头去。琴先生的身子也微微一晃,百若夜急道:“快丢了它!当心有尸毒!”

“没事。”苏兰泽手指曲回,慢慢摩娑那指骨,道:“它是自然腐烂,并非中毒。再说我戴了‘银丝柔’,就是腐蚀极强的天水,也不能透过的。”

杨恩不知何时,也戴上一只这名为“银丝柔”的手套,接过那根指骨来,抚过骨根:“唔,骨面参差不齐,不是利器斩断的,倒像是被人生生拗断的呢!”

苏兰泽凝神注视:“残存肌肉略有腐烂,但仍未烂到脱骨,说明这根指骨被截下来的时间,不到月余。嗯,指节纤细,指端又不甚长,死者生前定然养尊处优。”

“黄金墓中如此排场,墓主生前一定非富即贵。而且一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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