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馆水月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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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萧四拍拍衣服上的尘土，试着站了起来，“渺儿，我们回建康吧。”
渺渺与无月对视了一下，言道：“萧四，这回真的谢谢你。你擅离职守，怕也快一月了，速速回去吧，免得上头查下来麻烦。我们……我们迟两天回去，还有点事情要办。”
“你们？”萧敬煌的眉头不由皱了一皱，“你们要去往何处？”
陆渺渺迟疑了片刻，答道：“去宜都。”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眼前这个男人想知道的事情，说谎也没有什么用。
萧四的嘴角不自然地弯了一弯，忽地言道：“那刚刚好。我六月晋了新职，还未去拜见过宜都王，正该到宜都去一趟。倒是季大人，你怕也是擅离职守的吧，你不如先回建康去述述职，我与渺儿在宜都等你如何？”
无月道：“我不再回内卫了。”
萧敬煌哼了一声，道：“你擅离职守，叛逃不归，可是要被通缉的。你一付模样长得扎眼，可不怕连累了渺儿么！”
无月也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渺渺眼见二人模样，似乎极不对盘，便忙和稀泥道：“行了行了，一起走算了，我也不怕他被通缉，大不了跑么。”说着，给无月递了个眼神。
无月听她此前讲述，便知道这位萧大人是个极难对付的主儿，越是要防着避着他，情况便越是被动。于是无月冷冷地转过身去，不再与他言语。
三人决定尽快启程，乘船去宜都。想到河伯还在江中等他们回来，便先去寻他，让他放心，也正好与他告别。无月有两三年没见过渊水了，得知他体内的蛊去了，心中很是欣慰。
而河伯第一次看到山鬼的真面目，十分震惊，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无月了解渊水的能力，虽然他不表现出来，但内心对渊水十分敬重。二人之间话虽不多，气氛倒是十分融洽。渊水觉得，山鬼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柔和了许多，再观察他与渺渺之间，举手投足竟是说不出的默契和谐，心思不免有些复杂起来。
渊水十分欣赏陆渺渺，真心地希望她一生幸福。之前他是十分看好萧敬煌的，只觉得有萧少侠在，一定可以把她照顾得很好。但是现在见到的无月他也很喜欢，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看起来，陆姑娘她情思尚未萌动，倒是这两名男子，却皆已是倾心于她的样子。渊水觉得渺渺的幸福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联想到自己，想到这两个好男儿终来至少要有一人跟自己一样的灰心失意，便不由得黯然神伤起来。
黯然销魂，唯别而已。虽然建康离扬州并不远，但陆渺渺想到自己此后的路，就如浮萍一般漂泊不定，下回再见到渊水，还不知是何时，便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河伯也是个心软的，见不得别人流泪，二人便手握着手，又交谈了许久，许诺常来常往，方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萧敬煌拿了自己的官牒印信，将陆渺渺和季无月带上了去往宜都的官船。这一日发往宜都的官船相当大，船上载了盐，也有数间客舱供人休息使用。萧四选的这艘官船所载货物属急用，所以日夜兼程，由于水道不好走，到宜都需要一天一夜，已然算是很快了。三人各选了一间客舱，小睡养精蓄锐。
官船就是名不虚传，即使是夜间行船，也走得很稳。陆渺渺休息得不错，天刚亮便起榻，伸了个懒腰，梳洗完毕，走到船头看风景。
在与曲无殇的交手中，季无月失血过多，所以尚在房内静休。陆渺渺走出客舱的时候，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萧敬煌已经立在船头，倚着栏杆，眉头锁着心事，正自远望。
渺渺静静地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了，心思也向远方飘去。
客船逆流而上，两岸青山巍巍，猿啼鸟鸣，晨风拂过，说不出的畅快。宜都，越来越近了。渺渺总觉得，那里有一个更广大，更奇妙的世界等着她去认识。
渺渺看着船头的风景，萧四却在看着风景中的渺渺，看着看着，便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陆渺渺对上他的眼神，问道。
萧四答道：“我在想，这种前途未卜的感觉，倒也着实不错。”
前途未卜么？陆渺渺心中一动，却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她走近两步，手一伸便捉住了萧敬煌的一只手，声音温柔地唤道：“萧四，你看着我。”
她觉得手中握着的温暖的手掌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仿佛传来的一次剧烈的心跳。萧敬煌目光如水，望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喜。但二人的目光相交，陆渺渺却陡然念道：“坎宫伏吟，休门，开！”
因为萧敬煌凝视她的目光极为专注和热切，所以控制他的精神简直轻而易举，渺渺清楚地看到他的双眸忽地变成碧绿。她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自己，还得靠念口诀才能把精神集中起来，还是太浅薄了。不过，这一下，你可就骗不过我了！
陆渺渺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把你的目的告诉我！”
萧四的眼瞳中闪着绿意，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已经迷失了自我，但是，他却没有说话。陆渺渺多少有些沮丧，莫非，我还是功力太浅，还不足够奏效么！忽然，她握住的那只手倏地将她的手反握得更紧，把她猛地向前一拉，她整个人便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萧四的左手揽住了她的纤腰，右臂环住她的香肩，将她紧紧地按在了自己怀里，箍得她喘不上气来。他的手掌，他的手臂，他的胸膛，他的怀抱，都炽热得不可思议，仿佛将她笼在了大火中炙烧。
萧四的拥抱不是这样的，他的动作一向非常温柔，生怕弄痛了她。但是现在的萧四，似乎放纵了他自己，放弃了所有的克制，恣意地搂抱着她的腰肢，抚弄着她的秀发，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仿佛想要把她的身体，揉到他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渺渺给他抱得骨头几欲散架，待要呼喊，却又觉得太过丢脸，只得闷声不吭地拼命挣扎。她头一回明白了，原来萧四的力气是这么大，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都撼不动他的一只臂膀，只能被他抱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祖师爷！”陆渺渺欲哭无泪，“你在教我夺志式的时候，为什么不能一并教了我解除夺志式的法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风花雪月斗
宜都郡，上锁巴楚山地，下引江汉平原，是个鱼米富庶、翰墨飘香的丰饶之地，素有“楚蜀咽喉”、 “鄂西门户”的美誉。武帝登基始，宜都郡辖夷道、佷山、夷陵、宜昌四县，交由宜都王三皇子刘义隆管理。这位少主平日不爱抛头露面，治理属地却很在行，还不到半年时间，已然建章立制，严明法规，减赋税，轻徭役，整个宜都郡开始显露出勃勃的生机。
宜都郡除了矿业兴盛，柑橘也是出了名的特产。九月，正是柑橘收获的季节，处处可见大片的柑橘地，树顶橘子太多太大，将树枝都压低了头。九月秋风送爽，现下百姓谈论最多的，除了丰收的柑橘，便是万众瞩目的宜都四大山庄联手举办的“斗技大会”了。
宜都四大山庄，实际是宜都郡的四个武学帮会，名为“抚风”、“藏花”、“乱雪”、“醉月”。他们各有独门绝技，垄断着宜都不同的生意，都是财大势大，最享盛名，最有地位的江湖大势力。
这四大山庄虽然齐名，彼此之间交往却并不多，甚至传闻他们之间还颇多过节。但是，不知为何，四大山庄今年突然显得很是和睦，号称是要广揽天下英雄，共同办起什么斗技大会来。
眼见离斗技大会兴办之日只余着六七天，这四大山庄的人目前忙的却不是这个。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四大山庄居然连续遭了贼。贼人总在夜里光顾山庄，却不知目的是什么，直把全庄子折腾得鸡飞狗跳。天亮后一清查，却是什么东西也不曾丢失。莫不是这些贼子，单单是为了对宜都四大山庄进行羞辱？
三、四天之内，“抚风”、 “乱雪”、“醉月”皆已被贼人光顾，眼下只剩了藏花山庄一家。从醉月失守之后，藏花山庄的庄主花藏花，便整顿了庄里所有的人手，缜密布置，已经严阵以待三天。现在其他三家均遭过贼了，想必贼子来袭，就在今夜。
藏花山庄是一个女性帮会，庄内并无一名男子，虽说如此，藏花山庄的人也绝对不能小觑。这群女子个个武艺超群，行动凌厉果断，又擅媚术、蛊惑、迷香毒药，平日除了面子上的经商往来，还受雇做间谍、情报刺探等黑白两道的生意。
不过，这次的对手似乎也并非常人。就拿乱雪山庄来说，他们的暗器、布阵、机关都是一流的，鲜有敌手。但贼人不晓得使了何种手段，乱雪山庄设下的机括暗器，全都莫名其妙地自行生出草藤，纠缠得一塌糊涂，根本无法发动，贼人在庄内竟如履平地。
这些贼人武功也高强，个个形同鬼魅，三大山庄，竟无人能弄清他们的形貌人数。最可怕的是，从他们的行为，根本没法判断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夜已深了，藏花山庄内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二更刚刚打过，便听山庄东南方院落有女子娇咤道：“来了！”接着便是“嗖嗖”的暗器破空之声。近处的人赶忙奔去援手，到了一看，一队人正背对背地立着，拉好架势，茫然不知所措。
“人呢？”
“这来的，竟不知是人是鬼，动作实在太快，只能见到人影闪过，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们也并不袭击我们，现下不知到哪里去了。”
其实，来袭者现下正伏在不远处的屋脊一角，是两个黑衣蒙面人。高个的紧身胡服，身姿修长，矮个的却穿得有些宽松，明明是夜袭，仍固执地罩了黑色外袍，看上去有些奇怪。
矮个的压低了声音对高个的说道：“动静太小了，南边乱个大的，等他把北边查完了，咱们再往北边去。”说着，身形一闪，便往人群密集处飘了过去。
高个的也未说话，四下一望，瞅准了正赶过来的一小队人，不知怎的一招呼，那一队女子便“哎哟”、“哎哟”地连声惊呼起来。仔细一看，却是她们脚底、腿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蒺藜，不是寻常人爱用的暗器铁蒺藜，而是货真价实的草生蒺藜。
一会儿工夫，大院里怪异之事不绝，诧呼之声此起彼伏，整个山庄乱成了一锅粥。
庄主花藏花得报，不由气得七窍生烟。都已经如此周密地布置了，竟连对方的人影都见不着，这可真是颜面扫地的事情。现在所有的招数都似乎打在了棉花堆上，竟不知道往哪里使力才好。
这会儿夜袭的贼人又将山庄北边折腾个人仰马翻之后，从容地回了南边约好的地点歇下了。矮个的笑道：“痛快痛快，简直像小时候玩耍一般，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这几天来，每干完一票，她都如此感叹一回。高个的却对此种娱乐毫无兴趣，只沉默地立在她身边。
“也不知萧四现下查完了没有。凭良心说，他这调查速度，还真是不慢呢！”
原来陆渺渺一行三人到了宜都，萧敬煌便死乞白赖地要跟着她，找了一百种理由，怎么说也不肯让她和季无月单独离开。
每次想起行船之时萧四对自己那个恶狠狠的搂抱，陆渺渺都禁不住脸红。好在萧四似乎对那一节毫无印象了。想想萧四这么长时间的表现，渺渺不由十分疑惑。按理说，在夺志式控制之下，他的行为总不应该是骗人的了，他也不要夫差剑，莫不是他真的只想……想到这里，陆渺渺不觉又是脸上一红，连忙把这些想法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不得已，陆渺渺告诉他自己想要这斗技大会的彩头和氏璧。萧四倒不感兴趣她想要的是什么，有多么难到手，只恨恨地说道：“你想要和氏璧，瞒着我骗着我，却肯让他陪着你去找？他又是你什么人？”
渺渺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却听萧四又道：“哪怕你说他是你的心上人，也没有关系。我便是认定了你，你终有一天会知道我的好。”
萧敬煌提出，既然办斗技大会的是四大山庄，想必和氏璧就在这四座山庄的其中一家，与其等到斗技大会再作打算，还不如潜入山庄，先将它盗出来的好。三人经过一番侦查打探，便一家一家地找了起来。
由于这四大山庄都是江湖帮派，高手甚多，武学造诣也高，所以三人的计划便是声东击西。由陆渺渺和季无月负责在山庄内引发骚乱，然后萧敬煌趁机在庄内查找宝物。
在暗处兴风作浪，这可是陆渺渺的拿手好戏，几天下来，如同游戏一般，她直玩得心潮澎湃，兴奋异常。可惜前三家查完，均未找到宝物，现下只剩了这藏花山庄一家。
陆渺渺正出神，只听一声娇喝：“找到了！”七八名美貌女子，纵跃向前，转眼就将二人围住。
渺渺捏着嗓子对无月道：“我发呆，人来了你也不叫我一声！”
无月道：“不用装了，反正她们也都不会记得。”
说话间一名女子便向陆渺渺挥剑攻了过来，渺渺身形一闪，那女子都未能看清她的动作，手臂便已一痛，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却是陆渺渺已到了她的身后，拗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制住了。
这女子容貌姣好，想是平日里也曾受训，给陆渺渺手臂箍住，竟媚眼如丝，显出蛊惑之姿来，若是正常男子，总免不了心神一荡。渺渺见她生得好看，顽心大起，顺手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那边的季无月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一掌就将攻向他的一名娇媚女子劈在了地下。
随着陆渺渺“调戏”民女的恶行发生，对面屋脊上有人“噗”地一声轻笑。这边人正诧异，屋脊上却是“嗖嗖”连声，发来七道白光，这一队藏花山庄的女子，连同陆渺渺制住的那个，发出几声“啊啊”、“哎哟”之声，登时全数瘫倒在了地上。
打倒的只有六个人，暗器却发了七件，这第七道白光，不偏不倚，直直地向季无月的面门钉了过去。
无月哼了一声，扬手轻轻一抄便将暗器挟在了两指之间。那暗器还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竟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
陆渺渺见了，气便不打一处来，喝道：“萧四，你又要做甚？”
屋脊上的人道：“抱歉抱歉，找东西找得眼花，没看清楚，不曾失手误伤了你吧？”
几天下来，萧四一有机会，便石子树叶地暗器乱发，只 “失手”将暗器打向季无月，便“失手”了三四回，每一次都是打脸。无月倒也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