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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百里蒹葭-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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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这个小孔,看了看房间里,黑幽幽的一片,悄无声息,没有动静。
  又掀开了一页瓦片,黑衣人用缩骨术从仅仅只有两个瓦片大小的小洞里,轻轻跳进房间内。没有一丝声响地落在地面上,一手撑地,久久没有动作,只是拿眼睛四处小心翼翼地瞄着。
  百里芜弦没有醒,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动。
  黑衣人这才放心地站了起来,朝百里芜弦走去,黑色面罩下的嘴角像是得意地一扬,然后,扬起手掌,一掌便要下去。
  突然,百里芜弦在被子里的手从床沿处伸出来,手上拿着一根竹笛,颇有力道地戳在黑衣人的腰际。
  黑衣人吃痛,捂着腰向后踉跄一步。
  趁此机会,躲在暗处的景彻跃出来,一把揭下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罩,黑衣人躲避不及,一扭头,头发也散了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
  景彻沉声道:“游宸白,果然是你。”
  百里芜弦从床上慢悠悠地坐起来,理了理衣襟,看着游宸白,宛然一笑,问道:“刺梅?”
  游宸白不作声,后退几步,看了看百里芜弦,又看了看景彻,心知以现在自己一人之力,完全不可能杀得了百里芜弦。于是,他忽然冲这二人一笑,阴森森地显得诡魅极了,然后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一个东西,猛然往地上一砸。
  一阵烟雾腾起,味道辛辣刺鼻。
  百里芜弦用袖子捂住鼻子,但还是咳了起来,景彻急忙屏住呼吸,拨开雾气,勉强看见游宸白从窗口跃了出去。他跟上去两步,也从窗口追了出去。
  追出了百米左右,游宸白的脚步忽然缓了下来,然后回头,对着追过来的景彻展颜一笑,道:“行了,他没有追出来。”
  景彻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百里芜弦所在的房间已看不大清楚,但是没有人出来。他冲游宸白道:“人呢?”
  游宸白从身侧的草丛里拖出一个人来,看面容,竟,竟,又是一个游宸白!
  而站在景彻面前这个“游宸白”伸手,自脖颈处揭下一块人皮面具下来,在夜色里看得有些狰狞,而脱下人皮面具后的面容,正是前几日来过的筑云庄左使——狄苑。
  “死了?”景彻看着躺在地上的游宸白,问道。
  狄苑拍拍手:“死了死了,脖子上的梅花也画好了。”
  景彻的眼神比月光还要冷:“活该他撞这个枪口上。”
  “现在百里芜弦掌握了江湖上的太多秘密,不少帮派都想杀了他灭口,可惜这俊俏小生偏偏给你遇到了,唉,这个模样,上等货色,不过与景彻你还是不可比的。”狄苑“啧啧”二声,着实觉得惋惜。
  景彻冷哼一声:“收起你那老鸨样子。”
  狄苑朝景彻走近两步,扬了扬下巴:“喂,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件事,也说声谢谢我。”
  “都是为庄主做事,何来言谢之说。”
  狄苑道:“不止吧,今日在假山那里,看着你被那百里芜弦调戏,可是我解救你于危难之中的,不然你就被他给吃了。”
  景彻怒道:“胡说!”
  “我是否胡说,你心里清楚,”狄苑上前一步,抚上景彻的脸,“我只是好奇,若只能拿你的美色换来百里芜弦,你说庄主会不会答应。”
  看着那手腕上的青蛇刺青就在自己眼前,仿佛正在朝自己吐着信子,景彻猛地伸手,扭住狄苑的手腕,恶声道:“换做平时,少不得废了你的手,再抽你几十下耳光,今日任务要紧,还不快走!”
  “你不松手,我怎么走。”狄苑虽吃痛,但还是一副无赖样。
  景彻瞪他一眼,才松了手。
  狄苑捂着腰回头,自言自语道:“百里芜弦那混蛋出手真不轻,唉,回去养伤,回去养伤喽!”说罢,脚尖一点,身影立刻便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抱着游宸白的尸体回到了百里芜弦的房间里,景彻一看,百里芜弦竟然又抱着被子睡着了,手脚并用,像极了那天和自己一起睡时的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一脚将其踹醒。
  百里芜弦揉揉眼睛,抱着被子又坐起来,嘟囔道:“回来啦?”好像景彻不是去抓“刺客”,而是刚买完菜回来。
  把游宸白往地上一丢,道:“人在这儿呢。”
  “昏了死了?”
  “死了。”
  百里芜弦一个高音:“死了?!”
  “死了。”
  百里芜弦睁大眼睛,指着游宸白,看着景彻:“谁指使他的,他是否是刺梅?你什么都不问,就把他杀了?”
  景彻蹲下,撩开游宸白脖子上的头发,露出那朵五色梅花,道:“是不是刺梅,一目了然,雇佣他的是顾陌祈。”
  “仅此而已,你就把他杀了?”
  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景彻开始剥下游宸白脖子上描有五色梅的那块皮肤,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流下来,说不出的血腥,叫百里芜弦不敢直视。将那块皮肤包在布里,然后往袖口里一置,景彻这才站起来,道:“我要的,只是一个证明刺梅是被我杀死的东西,好让我接近重宵,仅此而已。”
  得了这个东西,第二日,景彻便与百里芜弦同苏念池辞行。苏念池私下里叮嘱百里芜弦,叫他千万小心景彻这个人,百里芜弦笑着点头。苏念池又冷冷地告诉景彻,说他身上的伤已被自己治好,只是蛊毒未解,唯一的方法只有找当初下蛊之人要解药。
  景彻微微动容,临行之际,抱拳:“多谢苏谷主。”
  苏念池不自然地撇撇嘴:“行了行了,你还是继续讨厌我吧,这样怪不自在的。”
  百里芜弦拍拍苏念池的肩,意蕴深长地道:“有空把祁枫那个混小子找回来,别让他天天在外边混吃等死。”
  “罗不罗嗦,再不走天都黑了,是不是还想再住一晚叫我给你补补身子?”
  百里芜弦嘻嘻哈哈地道:“小池,那后会有期了。”
  景彻拱手:“告辞。”
  二人一路向北,朝着筑云庄的所在而去,大约又行了近一个月,才到了目的地。因是北方,天气越加寒冷,薄衫已不能御寒,只能又在外衣里衬了几件衣服。百里芜弦是南方人,最怯寒,坐在马上,双手抄在袖内,打着哆嗦。
  途中,百里芜弦想方设法地说各地的奇闻,想博景彻一笑,却见他总是一副喜怒不显的表情,渐渐地也就丧了气。
  “你是不会笑么?”见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百里芜弦问道。
  “不想。”景彻这二字说的简洁有力,清晰明了。
  可是,当到了筑云庄外,看见千山暮雪之间,山庄的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匾额上挂着红花,各地英雄人物在山庄内外络绎不绝,景彻却笑了,同那日接到重宵的喜帖一样,笑得仿佛冬日暖阳,春暖花开。
  筑云庄什么时候这么喜庆过,几年前,山庄的门外也挂过灯笼,只不过那个时候,灯笼是白色的。
  自爹逝世后,景彻把爹留给他的筑云庄转手交给大师兄重宵,一时遭到了多少人的唾骂,多少人骂他不孝,他硬生生地都扛了下来。因为他知道重宵想要什么,他知道筑云庄在自己手上绝不会比在重宵手上更好,只可惜,重宵对他还是不放心,哪怕景彻化身“刺梅”,借着受雇于人的名号,帮他除去江湖上的劲敌,重宵为了完全的掌控,还是逼他服下了蛊毒“驱心”。景彻照做了,为了让重宵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背叛他,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他的。
  可是当看见这红灯喜布的时候,景彻竟然动摇了。
  他第一次质疑了自己的付出,没有回报的付出,是不是值得的?
  “来者都是客,今日我们庄主大喜,两位英雄可有名帖?”庄内辈分小的弟子被差遣来迎接客人,问道。
  “景彻,”只是简单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说完,又指了指百里芜弦,“百里芜弦。”
  小弟子眼珠一转,做出恭候的姿态:“久仰大名,二位里面请。”

  第十一章

  进了筑云庄,见庄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因不知景彻与百里芜弦会来,所以没有事前为他们两人安排位置,好在庄内提前为不期而至的客人准备了几张空余的桌子,所以景彻便与百里芜弦坐在与主桌很远的地方。
  重宵与新娘还没有登场,景彻深深呼了一口气。
  他的手有些颤抖。
  邻桌有二人的眼神不停地向景彻瞟过来,大概是注意到了景彻的容貌。这两个人,景彻知道,一个是尹琼派的长老尹未季,一个是峰朔阁的门下大弟子陈源,尹未季很胖,说话时双下巴不停地抖着,陈源眼睛很小,还长了个鹰钩鼻,二人在一起私语的场景,还真是有些怪异的感觉。景彻移了目光,不再朝邻桌望过去,却只听百里芜弦问道:“你很冷么?”
  景彻摇头,道:“安静等着吧。”
  “那怎么有些抖,”百里芜弦扯过景彻的手,双手交叠,把景彻的手捂在中间,“看,手这么冷。”
  景彻的心里恍然一动,抬眼间看到了百里芜弦的眉目,张了张嘴,竟不知开口该说什么,继而又将眼帘垂下,不知正作何想法。
  这时,尹未季与陈源竟都端着酒杯同时走了过来,冲景彻扬了扬酒杯,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啊?”
  景彻并不理他,只是从百里芜弦那儿把手抽了出来,然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朝门口望去,像是等着新人的到来。尹未季与陈源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却听此时百里芜弦拱手笑道:“这位是景彻景公子,我姓白,二位英雄,幸会幸会!”
  尹未季顺着百里芜弦给的这个台阶便下来了,道:“呵呵,幸会幸会,不知景公子和白公子是哪门哪派的啊,今日有缘相遇,将来也好登门拜访。”
  景彻依然什么话都不说,百里芜弦也依然帮他作答:“无门无派,闲来无事,一腔热血,四处闯荡罢了。”
  “哦,”尹未季点头,又是一笑,双下巴愈加的明显,“我们尹琼派近来正缺人才,若是景公子与白公子有意,可入我们尹琼派,我等定是倒履相迎!”
  陈源也应道:“我峰朔阁也期待二位的大驾光临。”
  百里芜弦也是笑脸相迎,正欲客客气气回话过去,未料景彻竟然开口了,清冷的态度,又将气氛重新冰冻起来。
  “不需要。”
  尹未季愣了愣,脸色暗了下来,再好脾气的人,此时也禁不住也有了些怨气,再怎么说,自己好歹是门派长老,且不说自己拉下来搭讪,就是这筑云庄的庄主,对自己也不能是这样的态度。
  景彻丝毫不管尹未季的态度变化,只是自顾自道:“我曾答应过一个人,今生今世只为他一个人效力。”
  百里芜弦端起酒杯站起来,与尹未季和陈源碰杯,饮了一口,浅浅笑着,“看这位兄台体态丰腴,看来贵帮伙食不错,若哪日在下饿了肚子,绝对前去拜访!至于小景么……”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景彻,“他不愿意,也就算了。”
  听到这话,景彻倏然看了百里芜弦一眼,眼神冷得像刀一般。“让开。”他说,站起来推开了百里芜弦,手上力气使的不小,百里芜弦手里的酒都溢了出来,景彻目不斜视,向大厅外走去。
  “呵呵。”百里芜弦看着景彻走出去,又朝着黑脸的尹未季和陈源二人似是有些尴尬地一笑。
  “吉时到!”
  景彻的脚还没有踏出门槛,便听见这一声叫唤,这声音尖利得像击在他心上,使他脚步不稳,几乎要扶住门框。
  抬起头来,恰恰好,与扶着新娘进来,穿着大红喜袍的重宵对视上。
  喜乐起,笙歌鸣。
  重宵的眼神擦过他,又漠然收了回去,一手牵着头戴喜帕的新娘,朝着大厅走来。
  景彻看见,堂上,摆着爹的牌位。
  他忽然平静了下来,然后侧身,为新人让出一条道来,继而走回了座位,在众人纷纷站起来道贺的时候,一个人坐着,饮了一杯。
  拜了天地之后,婆子领着新娘到房间里等着,剩下重宵一人与各大门派的掌门长老们敬酒,笑语晏晏,觥筹交错,贺词不断,重宵的酒量极好,一杯接着一杯地敬过来,脸色却一直也不变。
  景彻与百里芜弦做的是最后一桌,待重宵敬酒过来尚要一段时间,景彻只顾饮酒,百里芜弦只顾吃饭。
  景彻耳边听其他人说道:
  “这次重庄主迎娶的是昆仑派掌门的千金,此后两派势力相连,于江湖上的威慑不容小觑。”
  “是啊是啊,今日可得好好拉拉关系。”
  百里芜弦也听见了,舀了一勺鱼羹喝下,道:“重宵这如意算牌打得不错,我可听说昆仑派在今年年初的武林大会上表现不俗啊,竟有与少林一决高下的气势。嗯嗯,这鱼羹做的也不错。”
  景彻不语,若有所思的模样。
  看着重宵敬酒快要敬过来了,百里芜弦用胳膊肘顶了顶景彻,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动手?”
  闭上眼睛,再睁开,盯着百里芜弦的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现在。”
  百里芜弦一愣:“现在?”
  话说着,重宵已经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朱红的喜袍,溢出了成亲应有的喜悦,他微微笑道:“二位远道而来,重某不胜荣幸。”
  百里芜弦举杯回礼:“重庄主客气客气。”
  重宵笑笑,转而把目光移向了景彻,景彻举酒饮下,饮完后反扣酒杯,以示一杯干完,再说话时,嗓音有些沙哑,目光也只落在自己的手上:“恭喜……重庄主大婚。”
  重宵笑着点点头,接着转身似是想要离开。
  “慢着。”
  景彻开口道。
  “今日庄主大婚,在下来迟了,还未来得及为庄主献上大礼。”
  重宵又重新转回过身子来,看着景彻的眼神像是觉得挺有趣味,此时大堂之内,许多人都朝这里望过来,他道:“公子客气了。”
  “筑云庄景彻,今日为庄主献上……”景彻忽然间半跪下,头低低地垂着,手在袖子里握紧。
  “……百里芜弦。”
  言罢,从大堂四周猛然间跃出四个人来,手中各拿一根软筋绳子,朝着百里芜弦而来,速度之迅猛,竟是眨眼之间,百里芜弦已经被五花大绑,双手负于背后,挣扎了一会儿,已是丝毫动弹不得。
  在听到景彻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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