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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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阁子里。“老身先谢谢无岚小姐了！哎呀无岚小姐就是财大气粗，”“妈妈，晚镜呢？”
无岚不打算和这个据说年轻时纵横欢场无往不利的老鸨闲话，天知道她准备给你绕到哪里去。越是这么不着急把客人往阁子里引就越是有问题，“呃，嗯，那个。。。晚镜啊！好了没有啊！”郭妈妈一闪而过的尴尬倒也没有躲过无岚的眼睛。久久不见回答，郭妈妈也觉得不好意思，正欲说什么，却也摆出了请无岚上去的姿势，“妈妈不必了。我自己上去就行。你不必跟来，我知道路。”
有意加快步伐上去了。推开门，不见伊人在镜前梳妆，也不在桌边斟茶，无岚下意识的往床上看。
要么说郭妈妈那么不乐意呢，晚镜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躺在床上。无岚一个箭步冲到床边，似乎这辈子都没有移动的这么快过。“怎么了，晚镜？”晚镜缓缓转过头，费力的睁开眼，看见这次听见熟悉的声音并非做梦—的确是无岚来了。“唔。。。没事。。。”正想起来，下腹传来的疼痛却立刻转化为额头的冷汗，“别起来，别起来。”无岚立刻把她按下去，绞了手巾给她擦汗。“这是怎么了？”
傻了吧，看见这幅样子的晚镜无岚就没来得及把聪明脑子开动起来。晚镜不想告诉她，只是微笑，毕竟关怀和无岚脸上此刻着急的样子那样可爱。就像最开始第一次在这里醉倒的蠢样一样可爱，像每一次喝多了软在自己床上一样可爱。“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大半个扬州城的郎中都没有我厉害。”无岚睁大的双眼巴巴的看着晚镜，换来的只是沉默。
得不到回答就自己看呗。无岚顺着晚镜修长的左手看下去，白若凝脂的玉手放在小腹上。晚镜尚未来得及掩盖或者辩解，无岚已经把被子掀开替她查看伤口。不过几秒时间，无岚一下子翻身起来，紧紧拥抱了晚镜，一种带着极端愧疚和怜悯的拥抱。温柔的呼气打在耳后，一阵细痒之后是窝心的温暖：全世界都背叛自己的时刻，还会有个人出现保护自己。无岚几秒之后旋即起身，冲出门去，也不管还有没有别的客人，只用当初太师傅教的一招以内力为基动用四肢百骸之气的大吼喊道，
“郭妈妈！！！你最好马上上来给我个解释！！否则我今天就砸了含香楼！！”
晚镜，不管是谁伤了你，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势必要他们全部付出代价。我此刻不要再怀疑什么纠缠什么，我就是喜欢你，像小师叔喜欢姑姑那样喜欢你。谁都不能阻止我。
被无岚当做英雄的江一鹭此刻站在秋田官邸的门口，和无痕最后看一次这里。明天无琰就会带着人把这里改成寺庙，曾经历代先祖居住的宅子会被拆去。除了坟茔和樱花树海会被保留下来作为苦海超度后人，一切都不会再是这个样子。
这几天来，江一鹭把无痕的变化都看在眼里。她对待自己越来越小心翼翼，她们不再无话不谈，不再亲密交欢，不再互相以以上两种形式安慰对方。江一鹭也不想去逼问原因，不想去追问那个“藏犀”到底是谁：如果无痕不说，追问也没有用。并非她不想知道，只是她明白无处知晓。难怪云游喜欢她，这个孩子真的很像自己—有什么事都能在表面上显得风平浪静，哪怕心里已经火烧火燎。始终能以大局为重，但又随时随地能够为所爱去牺牲。
江一鹭自问不顾别人眼光也不在乎何处漂泊更不在乎对方和自己的年龄差距、不堪历史等等跟随着无痕做她的感情依赖仅仅是因为爱。没有一丝杂念。没有非占有不可的控制欲，没有标榜得到美人的虚荣感，也没有其他的更加不堪的目的—要说，那些东西她也可以自然的得到，无须出卖色相。
“无痕。”无痕还沉浸在那种人事皆非的沧桑感里，被江一鹭轻轻的呼唤拉回现实。“嗯？”江一鹭在感情里有时候太笨，当她完全沉迷对方的美丽和魅力时；有时候又太聪明，当对方的眼睛里出现了她之前没见过的情绪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却说不出来？”江一鹭眼神真诚，语气也平和，无逼迫无无奈，只是问问。这么久了，心里的主意也几乎打定，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么说也许算是给自己找藉口，其实只是不敢说罢了。
此刻这个孩子的眼神却莫名给了自己力量。
“你过来。”两人走到僻静处，无痕轻握着江一鹭的手。
“一鹭，我有一个以为早已失去的爱人。你可记得我们在铭武宗的那一晚前来救我们的那一队人？哥哥告诉我，那就是她带来的。她没死。她是我第一个爱的人，当年围攻铭武宗的邪教教主韦一叶的四女儿，韦藏犀。”
往下其实无痕不必说，江一鹭完全可以猜得到：围攻事件过后，无痕以为韦藏犀死了，于是浪迹花丛；直到遇见自己收心；直到发现韦藏犀没死，现在想做的。。。
“曾经我和她。。。欢好之时，我曾劝阻她不要那么做，奈何她还是要和她的哥哥姐姐一样疯狂的完成父亲的愿望。最后，那晚上下着大雨，也浇不熄铭武宗的熊熊大火。我眼睁睁看着她身受重伤被她姐姐韦藏灵带走。然后。。。。就传说，她死了。韦一叶四子三女都死了。。。”
“是啊，像你猜的那样。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变成后来那个样子。直到遇见你。对不起，一鹭。。。直到最近。。。我知道藏犀没死之后。。。才去回想，才发现，”无痕轻抚江一鹭的脸颊，是啊真的很像，现在几乎觉得眉眼都有些像，只是江一鹭没有那分邪气。“我爱你，只是爱你身上像她的部分。。。如果我这么说伤害你，对不起，但是我不想骗你。”
江一鹭什么都没说，把眼含泪光的无痕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感觉不到眼泪有没有打湿自己的衣服。“无痕，”“嗯？”“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去找藏犀。”
“她在哪里？”
“说在居雍。”
“我送你去。”
“别，”
“就送到长野，就让我再送你一程。”
就让我再送你一程，说是延缓分别也好，说是自我救赎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何足怜惜
那天郭妈妈在含香楼被无岚打了二十个嘴巴子，不对，应该说是无岚看着她自己掌嘴来着。郭妈妈一边赔不是一边打，心里还就一直在想，明明是我的姑娘受伤了，我身为老@#！鸨还没怎么地呢，你这又是做什么？奈何不得，人家是无家大小姐，哪天要是绷着脸去找穆一宁，那妖精把含香楼也买了，自己这样的那就真的没活路了。
无岚打发跟来的护院们马上到最近的药店去买药，一炷香功夫回不来就去死。让外场拿来了热水和毛巾，自己端进去，顺便一脚把猥琐的外场踹了出去。放下物什，反手锁门。晚镜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她，“你打郭妈妈了？”无岚气哼哼的点头，“打死她都不为过！把你这儿处理完我就差人去阉了那货！呸！什么玩意！下流！无耻！”
无岚在那里一边绞着毛巾一边骂骂咧咧，全然没有发现晚镜神色飞快低落着。是啊，下流，可是这里是妓院，不下流不淫@！#！@#贱难道还要温良恭俭让不成？这就是我呆的地方，你不知道，在遇见你之前，我遇见过更加可怕的客人，受过更加可怕的伤。。。
不过好在那一次之后，我是不可能生育了。对于妓女来说是好事。
无岚，别人说我们的话，说你姑姑的话，其实不比你现在骂的好听多少。
“来，躺好。我先给你清洁一下。一会儿药买来了我就给你上药。那药膏倒是好，只是不是专治你这种损伤的。擦了药还要调养。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接到家里算了。”晚镜看着无岚拿着毛巾坐在床尾自言自语说完，自己也愣神，好在这时候被大小姐恐吓的护院们飞也似的回来了。无岚开门接过药膏，喝退了众人。“楼道那边守着，谁过来打死谁！你，回去取银票！我这就把晚镜姑娘接回家！”
呃，等到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就让自己窘迫非常。是吧，都要把人家接回家了。这个意思怎么想怎么让人想起原来家里晚上会听到的，呃，江一鹭和姑姑，呃。。。这就罢了，马上她就要晚镜张开双腿接受治疗。。。
说了是治疗！治疗！上药！她又不方便动弹！舍我其谁！让别人干我也不乐意！
可是真要操作起来还真的，脸红心跳。
“晚镜。。。”无岚走过去，发现晚镜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好吧，你是老手我是雏。“来，我给你。。。上药。”
晚镜点头，缓慢移动身体。无岚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但还是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握着晚镜的脚踝，一直张开到自己方便行动的角度。小心翼翼沾了药膏，视线游移又不断聚焦，毛手毛脚的慢慢找对了路径。
“唔。。。”晚镜把克制不住的呻吟紧紧压在喉咙里，这个丫头胡乱的寻找却激起一片火热，简直怀疑她不是来治伤而是来放火的。无岚纵使听不到，一下子骤然收紧的通道依旧背叛了她的主人，大胆的直白的向侵入者宣告兴奋。
也许刚刚确定自己心意的无岚觉得很开心很满足，至少这个人对我有感觉。而这样的反应却不能让晚镜开心起来。若是我对你倾心，如何能不害了你。也许本来，有的线就是不能逾越的。
也许说的，过分一点：曾经对多少在身体上匆匆而过或者纠缠不放的男子都不曾有的反应，或者说逾越，这个傻丫头用手指轻轻一碰就。。。
“好了。。。嗯。。。”晚镜微微抬起身看着结结巴巴的无岚，不由得卟哧一笑，敢情你也会脸红。“唔。。。好多水。。。我要不要。。。帮你擦一擦。。。”这下可好，晚镜笑得更加开心了。只是一笑，小腹还是会痛。“哟哟哟哟别笑了别笑了！！等人来了我马上就接你回去，到家里好好养养，”
晚镜伸出手指轻轻放在无岚的唇上，“别说了。”晚镜似有若无覆着薄雾的眼睛，那些不明却温柔的情绪幽然传达进无岚的眼睛里。原来被自己的心上人看着，是这样的感觉，世界好坏与否，长久或毁灭与否，皆与我无关，只要此刻与你拥抱。
无岚把晚镜轻轻揽在自己怀里，让她安然靠着自己，放松整个身体，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她的背脊。叽叽呱呱的说着什么回去我找小师叔学那套点穴的手艺，找姑姑学施针的手艺，以后你有什么病啊灾的，有我呢。。。
晚镜只是默然点头。其实你只是差一句，我们在一起吧，我愿意照顾你。
无岚啊无岚，就算你这么认为，我值得吗？
黄昏时分，无家的马车到了。按着家族的习惯，这马车几乎没有装饰，只有那从来不变的樱花家徽可以用来识别。无岚抱着晚镜往外走，再是力气不济也不撒手—谁干来接手？郭妈妈肿着脸赔着笑往外送，无岚也不搭理，最后受不了唠叨瞪了一个白眼回去。随即示意身边随从递了银票上去。
把晚镜送上马车安顿好，无岚方才下车对一脸可怜相的郭妈妈道，“等她伤好了，我便过来给她赎身。你准备好。”也不等对方答应个好，便带人离去。晚镜安然卧在马车里，即使再虚弱，也能听到街市上众人的闲言碎语。大概有无痕在前，堕落又复好也洗不干净的坏名声，无岚此番光明正大的接自己回家，“无知群众”皆会觉得无家真是，一如既往。口舌永远是饥饿的，不管是对于珍馐美馔，还是流言八卦。从来都是说的越离奇难听就是越喜欢，也不管真假，也不管诋毁与否：传个小话，犯法吗？
晚镜就是没有无痕那份心，或者也没有无痕曾经经历的一切给她这种观点：人言可畏什么的，也得看什么样的人言，以及你追求的是什么。要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就要分手，就要死要活，其实没什么意义。没勇气，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不属于你，包括生或死的权利。
到了门口，无岚抱着晚镜下来。“到了。”晚镜依偎在其实已经在手抖的无岚，也不打算抵抗或撒娇什么，更不打算看一眼无府的大门。装出一副疲惫样子，让无岚决定赶紧把她送到房间去。
是的，我不认为我可以成为这里的一员，我不值得你这么宠爱。
作者有话要说：
☆、人来人往
江一鹭大概也不希望走到这里。出了富山，不出一日，她们就会抵达凉州关。那是无痕和她约定分别的地方。或者来说，那是约定分手的地方。好比说，我们相爱，一年为期。到期的时候那种糟心的撕裂感。
在富山的晚上，江一鹭没办法睡着。她留下无痕在房里一个人烙饼，自己坐到客栈楼顶去晒月光。手里是师傅给的长相思，现在想着这个名字，实在有些过于应景和讽刺。似乎，自打最开始在扬州等无痕时吹过，直到现在都再也没有了。
其实分开睡有什么区别，但好像就是比同床异梦一起失眠好一点。
此刻她站在凉州关城门下，天气晴朗，没有西域惯有的大风，自然也没有飞沙走石。各色商旅来来往往，作为重要关卡实在是繁荣无比。“此去，是要经过长野，才能到居雍。”无痕淡淡的说着，眼神飘忽放空在来往人群中。江一鹭并不附和，只偏着头不喜不悲的看着她。“几十年前那场大战，也没有改变那里是古战场的阴森之气。但是一切，到了居雍就停止了。”
“若此刻有黄沙漫漫，我会觉得很像奈何桥。”“为什么？”“我看着你走过这道关，就再也回不来。我也过不去。”
若搁着平时，无痕也许会笑着娇嗔这个会有些多愁善感的江一鹭，谁说我回不来，谁说你过不来。而此时一切都像是真的，全部如她所说，此去一为别，真的不知道何夕再见。
“我心里对你。。。一鹭，你相信我，我爱过你。可惜不是爱你本身，是爱你身上藏犀的影子。”江一鹭点点头，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我知道。我明白。你去吧。你不快乐，我怎么快乐。”
无痕没打算问她一个无解的问题，如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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