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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军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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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请教中药十八反!”
    “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蔞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具战草,诸参辛芍反藜芦。”
    “好像还有个十九畏?”
    “十九畏是硫磺原是火中精,扑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弥陀僧,巴豆性烈最为上,偏与牵牛不顺情,丁香莫与郁金见,牙硝难和荆三棱,川乌草乌不顺犀,人参最怕五灵脂,官桂善能调冷气,若逢石脂便想欺。”
    “中医有何四诊?”李校长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名老中医,耳濡目染,他也有个半仙之体。
    “望、闻、问、切!”
    “闻诊和切诊各指哪两部?”
    “闻诊是辨音和嗅味,切诊为脉诊和触诊!”
    口齿清晰,对答如流。众人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李校长,如果信不过我,那我就走了!”赵梅拿起了一个小蓝布包。
    “赵梅!你的职务是随车军医!”李校长命令道。
    “是!”赵梅挺胸答道。
    李校长心想,听她回答的情况还都属实,军情紧急,以后再深入调查吧。丁雄、杨欣都是特工高手,他们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另外,那个罗胡子,一看就是个刁钻古怪之人,眼睛里肯定揉不进半点沙子,量无大碍。
    “李校长!我也要去!”秦凤凰站了起来,一仰雀斑脸,“你不答应,我也去!”
    “你?”李校长看着秦凤凰执拗的目光,知道劝阻不了她,“唉!这丫头!真拿你没有办法!不过,你得听话!好吧!丁雄、杨欣!”
    “有!”两人同时一挺胸脯。
    “凤凰要出了事儿,我找你俩算账!”
    “是!”
    “各位,午饭后,车站集合!”
    “是!”众人齐声答道。
第六章 东临碣石(1)
    “我说校长大爷,你就别说啦!”罗云汉站在军列的车厢门口上,“我们都听明白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啦!不就是碣石站的景牛子吗?”一拍手里端着的轻机枪,“好对付!”
    “你这小子!”李校长站在车下笑道,“一支枪也不准丢喽!”
    “只能多不能少!”
    李校长一回身,从身后的驼背老校工手里接过一只提箱,握着丁雄的手,低声说道:“两部能收能发的微型电台都在里面,密码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一过山海关,我就给您发报。”丁雄敬了个礼,上了车。
    “呜!”军列开出了站台。
    车厢里堆满了箱子、绳索、草垫子,人们散坐在上面。丁雄在一只箱子上打开了一幅地图,瞄了一眼杨欣,公事公办地说道:“杨队长,请过来一下!”杨欣凑了过来。
    这是一幅特制的军用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勾画了从北戴河到辽西铁路、公路沿线的河流、山脉、桥梁、村镇、城市和军事布防情况。
    “今天我们要经过碣石站、天成站和草叶桥,明天拂晓到达山海关。”丁雄指着天成站说,“而军列只能到达天成站,北面的草叶桥和山海关,我们就得用卡车押运。东行一小时后,车到碣石。驻防碣石的是景牛子的杂牌军,景牛子曾经几次扣押过独立师王德生的军火,已从少将降为上校。可仍然是旅长的军衔、军长的胆子!所以,我们得事先做好应急准备。”
    “他们为啥扣押王将军的军火?”秦凤凰仰起雀斑脸,向丁雄问道。秦凤凰换上了一身新的白衫黑裙学生装,斜背着一个书包,挨着老武头,坐在一个棉布包上。
    “哼?问啥呀?杂牌军是后妈养的孩子!”罗云汉抱着枪,坐在箱子上,撇嘴说道,“明摆着让景牛子在碣石海边上当鬼子的炮灰,还他妈不发给养,不给弹药!要是我的话,早他妈就开抢了!”
    “那你的意思,还要帮助景牛子……”丁雄扭头扫了一眼罗云汉,满脸是厌恶的神色。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用你管!”罗云汉环眼一瞪,站了起来,“你还是拿小梳子梳你的小背头儿吧!到时候,看我的!”
    “就凭你?”
    “对!就凭大爷我!”罗云汉怒目相视。
    “你会说人话吗?”丁雄勃然大怒。
    车厢的空气顿时像一张无形的大弓,“嗡”地一下绷了起来。
    “好啦,汉子!”杨欣一拉罗云汉,“军火第一!你……”
    “你是个孬种!”罗云汉骂道,“血海深仇你不报,你还和他打连连,扯这王八犊子!”
    “罗云汉!你不讲道理!”秦凤凰气愤地说。
    “汉子!你少说两句不行吗?”老武头连忙扯过罗云汉。
    “这叫啥玩意儿?咋还窝里斗起来了?这不牛犊子拉车——乱套了吗?”洪海过来连连摆着手,“大伙都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慢慢商量嘛!”
    车厢里乱了起来。
    “各位!听我说两句行吗?”农妇打扮的赵梅靠着车厢门冷冷地说道。赵梅头上系着一条深蓝色的布帕,上身穿着一件蓝底小白花的带襟布衫,下身是一件深灰色的裤子。得体适中的农妇装束,使凹凸有致的身子充盈着瑰丽的风韵,淡雅质朴的姿容,像一朵山谷中淡淡盛开着的兰花。可一双冷峻的丹凤眼,加之眉心中隐隐地透露出的一股煞气,便让人敏锐地感觉到,这是一朵带刺儿的野玫瑰。
    吵嚷声停了下来。
    “我看先这样,碣石站就让罗连长牵头,草叶桥归杨队长,山海关归丁营长,军门台归洪队长。过完青云岭,看情况再说。不管谁牵头,大家都得帮忙协助。”丹凤眼直视着每一个人。
    “你、你这是分裂军车队!”秦凤凰怒视着赵梅。
    “分裂就分裂吧!省得挤在一块儿狗咬狗吵吵的。”罗云汉道,“我看这还真不错,粗粉儿、细粉儿都漏一手儿,是骡子是马都遛遛看!别他妈红口白牙地竟耍嘴皮子!萝卜地放屁,乱崩缨子!”罗云汉夹七夹八地又是一顿连珠炮。
第六章 东临碣石(2)
    “我赞成!”丁雄一举手。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这山沟里的土包子,怎么样对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杀人魔头景牛子!
    哼!草叶桥也够杨欣喝一壶的!两军对峙,炮火连天,夺卡车,过封锁区,那是闹着玩的吗?隐隐地感觉到,杨欣是李校长联络的共产党。于公于私,他都将是自己的死敌!车到西山,看来有场生死决斗。
    这回要让他们看看,我这个黄埔军校七期毕业的国军少校,怎样闯过重兵把守的山海关!
    杨欣只好认同:“好吧,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先就这么办吧!不过,我们车队还是个整体,一人牵头,必须六人策应。”他知道,谁也管不了罗云汉。罗、丁已势同水火,俩人的关系,整得比自己还邪乎!洪海这个愣头青,看那样是不想介入纷争,老武头只能站在罗云汉一边,秦凤凰是个学生。那个赵梅,看来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唉!这样一个七个人、六个心眼的松散式群体,一车军火,千里征途,杀机四伏,雄关漫道,说是枪到人回,马到成功,谈何容易啊?
    不过,罗云汉是个可以信服的人!肯定也是个有办法、有能力的人!
    杨欣坚信这一点。
    秦凤凰越来越看不上罗云汉了。
    满口脏话、一身匪气、争强好胜、不顾大局,就这样的人,还能当上连长?一头乱发、两只贼眼、满身汗腥味儿,这不是土匪是什么?他到宪兵队救我,把我挟来挟去的,那是为了利用我来联系这一车军火!
    看看人家丁雄,双眉插鬓、目似朗星、谈吐高雅、举止大方,有胸襟,有气度,一定是个有前途的国军少校。那个杨欣,目光深邃、足智多谋、武艺高强、一身正气,虽是个游击队长,却像个风雅的儒将。
    谁不比他罗云汉强?
    军列驶进了东临大海的碣石车站。
    列车一停,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叫喊着打开了各节车厢的车门。几只水鸟斜着翅膀飞到了车厢顶上,夹杂着海藻腥味儿的水汽弥漫在站台上,站台上全是如临大敌的士兵。
    一辆吉普车旁,站着两个军官。一个佩戴上校军衔的大块头,捧着手里的帽子,津津有味地吃着李子。
    “报告!”一个排长跑到吉普车前,立正,行了个军礼,“前面全是兵车,只有后面一节尾车装的是军火!”
    “上!都他妈卸下来!”大块头挥了下手。
    “旅长,您得过去看一下!”身旁的副官一指尾车。
    尾车门前围着一群士兵,乱哄哄地喊叫着。
    大块头捧着帽子,晃晃荡荡地来到尾车门前。
    “立正!”排长一声喊,“景旅长到!”
    车门前的士兵顿时持枪肃立。
    车门大开,罗云汉光着膀子端着一挺轻机枪,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洪海板着面孔,拎着一捆手榴弹。老武头引着一条导火索,猫着腰跳下车来。
    副官向排长询问了几句,回身向大块头说道:
    “旅长!他们说是北平救国会派他们到辽西义勇军那儿送军火的!”副官嘴有点歪,使人常常对他说话的准确性产生怀疑。
    “救国会?什么、什么义勇军?呸!”大块头吐出一个李子核,“狗屁救国会?他咋不给我送点军火来?义勇军?义勇军顶屁用?”一回头,“抄家伙!”
    士兵们一阵枪栓响,枪口对准了车门。
    突然,丁雄和杨欣在车顶上站起来,虎视眈眈地端起了机关枪。“扑棱棱!”几只受了惊吓的水鸟,拍打着翅膀,飞上了天空。
    “哎?他妈的你们要反哪?”大块头望着车顶,一瞪牛眼,“我看没有卵子坠着,你们还要上天哪?”
    “景牛子!正规军欺负老百姓!你算个屁英雄?”罗云汉瞪起环眼,脱口骂道。
    “你他妈哪是老百姓?我看你是个胡子!”大块头望着赤裸上身、骁勇剽悍的罗云汉。
    “对!你算说对了!我就是个胡子!辽西的胡子!现在,辽西的胡子要抗日,要杀鬼子,救国会给了几条破枪,我们要跑一千里地运回去。你一个当旅长的抢起抗日的胡子来了,于公于私,你他妈还算是个爷们儿吗?”
第六章 东临碣石(3)
    “哎?别说,你这小子还真是个当胡子的料儿!敢和我景牛子叫板,真他妈胆大包天啊?你不怕死吗?”
    “旅长的军衔,军长的胆子!我哪有你的胆子大?怕死?我十八岁当胡子,枪伤无数,就从来没怕过死!这半车枪支弹药你拿去可以,可你和你手下的弟兄,就得先和我上西天!”
    “借光,长官!”老武头哈着腰,手里拿着导火索,对身边的排长说,“有火柴吗?”
    “你想干什么?”
    老武头扬着手里的火柴盒说:“这盒火柴受潮不好使了,车里这一吨炸药点不着,二当家的得崩了我!”
    “滚!”排长骂道。
    “老武叔!接着!”秦凤凰从罗云汉的身后钻出,一扬手,扔出了一盒火柴。
    老武头连忙接住,取出一根火柴,“哧!”地一下划着了火柴,哆哆嗦嗦地要点导火索。
    “哎、哎!你住手!”歪嘴副官连忙走了过来,“快放下!咱有话好说!”
    “景旅长!看看南京特派员的手令!”车顶上的丁雄扔下一个皮夹来。
    “哎!丁雄?咋他妈是你呀!你在那儿扯什么蛋呢?”大块头手遮日光喊道。
    “大师兄,小弟是奉命押车,例行公事,放行吧!”
    “手令?狗屁手令!吓唬谁呢?不看!都是你们这帮浑蛋、王八蛋,把大事儿给耽误啦!”景牛子随手把皮夹扔了上去。
    两人曾是黄埔军校的校友,景牛子是第五期毕业生,丁雄是第七期毕业生。景牛子原是北伐名将,在蒋介石“四·一二”政变中,由于拒绝上峰逮捕、屠杀国民革命军中共产党和亲共分子的密令,而在师长任上被解职查办。在中原大战中,加入了冯玉祥的队伍,由于骁勇善战、屡立奇功,被一路晋升为少将军长。
    “报告旅长!”一个士兵牵着一条军犬走了过来,“兵车上发现一箱大烟!”
    “听见没?丁雄!你们嫡系正牌军也他妈的抽大烟!这准是王德生给他小老婆预备的!”
    “大师兄,那是前线医院救护伤兵的药品!”
    “屁药品!我说丁雄,这两年你跟着王德生没白学呀?溜须拍马你练出来了!”景牛子说罢,看了一眼吐着舌头的军犬,指着尾车,向牵狗的士兵使了个眼色,“看看他们这节尾车上还有没有大烟?”
    “是!长官!”士兵用手一指罗云汉,喊了声,“啾!”松开了手里的链子。
    黑色的军犬像一条恶狼似的,“嗖”地凌空扑向了罗云汉。
    罗云汉右手从后背抄出鬼头刀,手腕一抖,一道亮光闪出。空中立时喷出一条血箭,炸开了一朵血花,鬼头刀又像风火轮似的旋转回来。罗云汉旋即右手一背、一插,回手又托住了机枪枪柄,扣住了扳机。速度之快,谁也没看清,鬼头刀已经完成了一去一回的动作。
    军犬连叫都没叫一声,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掉在了地上。狗头离开了血污的身子,滚落到一旁,地上洒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好!好功夫!”景牛子竟喝起彩来!
    士兵们撂下了枪口,也纷纷跟着叫起好来。
    “兄弟怎么称呼?”景牛子仰起了大块头。
    “罗云汉!”
    “好!罗云汉!罗兄弟!”景牛子一伸手,从帽子里抓起了两个李子,“不是我难为罗兄弟,你把这一车军火在我眼皮底下运走,我的这些弟兄可都看见了。我他妈的都快弹尽粮绝啦!老冯头还让我出关打热河,没有子弹我拿什么打呀?”景牛子顿了一下,“咋办?光耍你那把小铁锹儿不行!你还得露两手儿枪法让弟兄们看看,这枪到你手里有用没用!”
    “景大哥请讲!”罗云汉道。
    景牛子瞟了一眼罗云汉端着的机枪,说道:“机枪这玩意儿,谁都会打连发。兄弟!要紧的是打单发。看好了,单发打李子!走!”景牛子“嗖”地向空中抛出了手中的两个李子。
    “哒!哒!”罗云汉两枪,两个黑点一样的李子被打得无踪无影。
第六章 东临碣石(4)
    景牛子迅速将帽子里的李子一个个地抛向空中。
    “哒!哒!哒!”空中的李子一个个被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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