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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灭秦记-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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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锋挤入那三尺的空间,陡然一滞,速度明显地减缓。无名只感到自己握剑的手竟然像是遭到了电击一般,出现了绝不该有的震颤现象,惊骇之下,他这才发现,这三尺的空间看似宁静,里面却涌动着万千气流,密度之大,如磐石紧密,带出一股强大的粘力,紧紧地钻住了自己整个剑体,限制着自己剑锋的发挥。
    如此浑厚的内力,若非是绝世高手,谁能拥有?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对无名来说,就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错误,已经足以要命!
    范增的脸上流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结局,事实上他从无名出手的刹那,就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楚国范家一直是楚国的望族之一,自楚国立国以来,数百年间屹立不倒,不可谓不是一个惊人的奇迹。但是谁又知道,在这个奇迹的背后,凝集了范家多少代人的心血与汗水,这才铸就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辉煌。
    纵观楚国数百年历史,遭遇内乱外患不下百起,在这百起祸乱之中,不难看到范家保驾勤王的影子,如果真的是书香门第,范家子弟凭什么在祸乱之中屡立奇功呢?
    其实,这一切只因为范家还有一门不为世人所知的道家学——“紫气东来”,这门绝学练到极致,足可跻身天下高手前十之列。
    正因为有了这“紫气东来”,范增才可以做到心若止水,才可以在无名的剑锋挤入面门三尺处时犹能从容镇定,也正因为有了“紫气东来”,范增才可以成为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令无名的剑锋再难寸进。
    无名震惊之下,只感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气流的漩涡中心,万千道强势的劲气以不规则的路线拉扯着这虚空中的一切,仿佛要将这虚空也撕裂粉碎。
    无名握剑的手心渗出了丝丝冷汗,非常清楚范增内力的狂野,正因为他心里清楚,所以正丧失着内心那原本不可动摇的自信。
    “轰……”无名就是无名,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在瞬息间提聚起自己浑身的劲力,手臂一振,剑锋竟然再次挺进。
    “嗤……”虚空中顿时响起裂帛之音,仿佛空气被利刃割裂一般。
    然而剑锋只挺进了一尺有三,便再难寸进,这对无名来说,绝对是一个不祥的预兆。
    他几乎已将自己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却依然不能最终突破范增的气机,这只能说明,范增的内力之深,已在他之上,若想出现奇迹,他就惟有施展——大雪崩定式!
    “呼……轰……”天地间蓦然一变,变得煞白耀眼,剑已不在,虚空中仿佛多了一片无边的雪原,长街上的每一个人都神情一滞,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寒。
    此际乃秋季,正是枫叶赤红的时候,怎么会有冰?又从哪来的雪?
    冰雪于无名的剑,剑锋一闪,已是严冬,巍巍雪峰为之崩裂,积雪若飞瀑疾泻,涌动出毁灭的力量,意欲吞噬这天地中的一切。
    即使守心如一的范增,乍见这一剑的气势,也无法无动于衷。他对剑道并不陌生,却还是第一次目睹有人竟然可以将剑式演化得如此精妙,如此霸烈,于是他出手了!
    他的确用的是手,但既不是摊开为掌,也不是紧握成拳,而是十分优雅地将手指一搭,构成了一个十分优美的莲花指,那神态之从容,仿如佳人拈花,但举轻若重,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足以撼动山岳。
    一团淡淡的紫气自指间而出,衬得这虚空一片诡异,它游动的速度非常缓慢,就像是蜗牛爬行一般,但谁都已经看出,这紫气中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旦爆发,纵是神仙也不可挡。
    紫气化作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山梁,将那飞泻的杀势挡在了三尺之外。
    无名惟有退,也必须退,他的剑势虽然与那团紫气一触即分,却感觉到自己的剑势如决堤之洪水突然流失,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却让无名感到了异常的骇异。
    如此强大的内力的确是无名生平仅见,他之所以心中骇异,更在于他的无知。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范增的武功竟然如此高绝,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适应。
    平心而论,无名算得上是第一流的剑客。首先,他善于等待机会,不到最佳时机,绝不出手;其次,他的剑法的确精妙,辅之于强大的内力,可以对任何人都构成威胁。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范增,是深藏不露的范增,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无名几乎没有什么机会。
    他一连退了七步,将好不容易抢得的先机拱手相让,面对步步紧逼的范增,他的气机甚至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一丝波动若在平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然而高手相争,只争一线,范增当然不想错失这个机会。对他来说,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可以置对方于死地的机会,当这种机会突然降临时,他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已决定绝不放弃。
    是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所有的潜能,倾尽全力,对准无名所显露的破绽出击而去。
    天变了,地变了,因范增的这一击而变。然而,就在他倾尽全力出手的刹那,忽然发现无名的脸色也变了,不是变得铁青,也不是因恐惧而扭曲,而是脸上泛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笑得那么诡异,那般让人寒心,竟让范增的心倏然一沉,仿佛意识到自己坠入一个缜密而有效的杀局。
    他下意识地向后飞退,完全是出于一种本能。然而他只退了不过三尺的距离,蓦感背肌一阵抽痛,一个如利刃般的物体竟竟然突破了他紧密无间的气机,直插入他的体内,随着这个物体涌入的是一股如潮水般的寒流,在瞬息之间凝固了他身上的所有经脉。
    范增大惊之下,只感到自己所有的劲力在顷刻间流失,化为无形,那流泻于体外的真气也黯然消失。但他绝不甘心,意欲借着最后一口真气作垂死挣扎,却感到一把冰凉的剑锋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剑,是无名的剑,此剑既然架在了范增的咽喉上,那么刺入范增体内的那一剑,又是谁的?
    范增绝对没有想到,如无名这样的高手也只是一个幌子,而真正的杀招却隐藏于后。这样的杀局,实在让人防不胜防,也就难怪范增会坠入局中。
    那么这位高手究竟是谁?这是范增此刻最想知道的答案。
    可是当范增缓缓扭过头来时,他吃了一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无论他的想象力多么丰富,都不会想到刺出这致命一剑的人,竟是“五湖居”的老板王二麻子。
    他两次光临“五湖居”,以他的洞察力,当然知道王二麻子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生意人而已。是以,此刻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疑惑,几疑这只是一场恶梦。
    王二麻子笑了,轻轻地笑了,然后才轻轻地道:“我不姓王,当然就不会是王二麻子,真正的王二麻子早在三天前就离开了枫叶店。”
    范增的神情中多了一丝苦涩,望了一下无名,道:“你既是龙赓,他是谁?”
    王二麻子淡淡一笑道:“这也许就是你最终失败的原因吧。”顿了一下,与无名相对一眼,缓缓接道:“他并不是龙赓,而我才是!”
    范增心里一惊,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老夫相信在汉王府中,将剑道修至如此境界的人,除了龙赓之外己再无他人!”
    “对一个将死的人说谎,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做。”龙赓悠然笑道:“我的确没有骗你,他不是汉王府中的人,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因为这个杀局需要这样一个角色,所以我才请他出手襄助。”
    范增只感到自己的心肌一阵抽搐,生机正一点一点地流失出自己的体内,强撑一口气,勉力道:“你们布下如此周密的一个杀局,目的就是要老夫死,既然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你能否答应老夫一个请求?”
    “我本不想答应,可是面对一个将死的老者,我又怎能忍心不答应呢?”龙赓的心情不错,看到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最终没有白费,谁的心情也会变得不错的。
    “多——谢!”范增凄然一笑道:“老夫所求,是想让你们放过吴天。”
    他虽然已不能动,却能听,知道以吴天之力,或许再过百招,可以胜过李世九等人,但一旦龙赓与无名加入战团,吴天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惟有战死一途。
    龙赓看了一眼长街上尚在进行的激战,半晌才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这并非是因为你的请求,而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一个侠义之人。”
    范增的嘴角已经渗出了一丝乌血,一张老脸显得极为狰狞,突然长叹一声:“老夫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实是未遇明主之故,今日灭范增,明日呢……?”
    长叹声未落,他已砰然倒地,一代名士范增,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五章 人心焕散
        范增之死,震惊了整条长街,无论是吴天,还是范同几人,都被这样的结局所惊呆。
    龙赓缓缓地将剑入鞘,眼芒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缓缓划过,这才似有几分落寞地道:“今天死的人够多了,你们请便吧!”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就连倔傲不驯如吴天者也已看出,再战只能是自取其辱,与其如此,不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再寻机会卷土重来。
    于是,吴天去了,范同也走了,剩下的数十名侍卫在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长街上,除了那十数辆大车外,还有双无常和连环五子瞪大着眼睛,心里正兀自盘算着自己能否分得这一笔横财。
    龙赓转过头来望向他们,拱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各位方才尽力襄助,理应得到这些钱财。”
    他连马车也未看一眼,与无名齐肩而行,向镇外走去,李世九等人随即跟上。
    “今日若无阿兄相助,要杀范增未必容易。”龙赓一路前行,望着满山如血一般赤红的枫叶,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兀自有些余悸地道。
    无名淡淡一笑道:“龙兄过谦了,以龙兄之剑术,就算没有我阿方卓相助,范增也难逃一死!”
    此人竟然是当年在登高厅中的阿方卓,难怪他能使出大雪崩定式。当年他败在扶沧海的枪下,从此远走西域,在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认识了龙赓,两人以剑道为媒,结为朋友,并在龙赓的点拨下,回到大雪山,重新领悟大雪崩之势,将之融入剑道中,这才再入中原,寻扶沧海一战。
    中原一行,阿方卓没有找到扶沧海,却听到了扶沧海的死讯,正感慨间,竟然又逢龙赓,得知龙赓的计划之后,当下自告奋勇,非要助龙赓一臂之力不可,这才使得龙赓得此强援。
    龙赓深深地看了阿方卓一眼,道:“范增的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如果两人一对一决战,胜负殊难预料,所以我绝不是与阿兄客套。若非今日有阿兄相助,只怕刚才死的人就不是范增了。”
    阿方卓道:“我不过是尽朋友之谊罢了,再说这些,龙兄就是不把阿方卓当朋友了。”
    龙赓笑了,“朋友”二字,的确是让人倍感亲切的东西,对龙赓而言,尤其如此,因为他想到了纪空手。
    其实,他此行行刺范增,最担心的就是纪空手的伤势。心脉之伤,对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是不容轻忽的,随时都有可能致命。以纪空手此刻的身分与地位,完全有可能再遇上凤孤秦事件的翻版。
    对许多人来说,纪空手就是他们心中一个梦想的实现者,在纪空手的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期望。一旦纪空手有什么不测,梦想自然随之破灭,这种结局当然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所以一想到纪空手,龙赓顿有一种归心似箭的感觉,望着阿方卓道:“刚才长街之上,看到阿兄的那一剑,显然已经领悟到了剑道中的精髓,不知阿兄对今后有什么打算?”
    阿方卓长年漂泊江湖,一听龙赓问起,不由有了几分茫然:“如今正逢乱世,闯荡江湖并非长久之计,我想再回雪山,希望于剑道之上再有寸进。”
    “阿兄既把我当作朋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龙赓淡淡地道。
    “但讲无妨。”阿方卓道。
    龙赓神色一肃,道:“所谓乱世出英雄,以阿兄的本性和剑法,完全可以创出一番大事,又何必蜗居于雪山一地,空耗岁月呢?如果阿兄信得过我,不如随我同行,待我替你引见一位真正的英雄。”
    阿方卓心中一动,问道:“龙兄所指是谁?”
    龙赓听过阿方卓在登高厅时的那段往事,压低嗓音道:“你可知道当今汉王是谁?”
    阿方卓见龙赓如此神秘,心生疑惑道:“难道不是刘邦吗?”
    “此刘邦绝非彼刘邦!”龙赓的声音一沉:“他乃纪空手所扮,只要他在,这天下既不姓刘,也不姓项!”
    阿方卓浑身一震,没想到龙赓竟将这天大的秘密告诉自己,显然不将自己视作外人,当下十分感动地道:“既然龙兄这般信得过我,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这便随你去吧!”
    龙赓闻言大喜,他深知以阿方卓此时的功力以及对剑道独树一帜的理解,完全可以大有作为。最难得的是,像阿方卓这种人,单看外表似乎是倔傲不驯之徒,然而却最是重情重义,只要他把你当作朋友,可以一诺千金,甚至为你付出生命。
    龙赓之所以能够读懂阿方卓,是因为他本身也正是这一种人。
    一片枫叶随风飘飞,翻舞在龙赓的眉间,看着这如蝴蝶翩然起舞的枫叶,看着这赤红如血的枫叶,不知为什么,龙赓的心里涌动出一股躁动不安的感觉,忍不住抬头望向咸阳方向的那片天空。
    △△△△△△△△△
    咸阳依然平静,至少从表面上看,确是如此,虽然有关汉王刘邦已故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谁都无法证实这一说法的可靠性。因为,那一天发生在骊山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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