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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月阴阳寮-第6章

小说: 七月阴阳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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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等待的时间是燥热可怕的,小桂子伶俐地吩咐宫女上冰镇酸梅汤。保成一边批着折子,一边略抬眼看了一看,随手推过一大叠奏折:“小桂子,把这些送到皇阿玛那里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折子,什么某处出现祥瑞之兆,某地有异象发生,倒可以汇编成一大册《清朝八卦异闻录》了。
    待小桂子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保成和那个宫女了。他左手端起那碗酸梅汤,冰气袅袅上升,结成一片水珠,抬头一笑:“软筋散的分量还没加足呢,要不要再加些?”
    那个宫女大惊:“你怎么知道的?”旋即从袖中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剑,直指向他,娇叱一声,“清狗,你伤了霍大哥不得好死!”
    保成右手湖笔轻轻一画,止住了短剑,把剑身都涂上浓浓的墨汁,淡然笑道:“酸梅的气味固然强烈,但软筋散的微苦气味我可是分辨得出的。还有啊,我伤了霍义桐应该算作正当防卫吧,这可是他先以多欺少的。”
    “你们这些清狗就该杀!”女子有些窘迫,嘴上不饶人,右手发力想抽出剑,却被一枝小小的毛笔奈何不得。保成微笑着看向她,面容秀丽,大概是因为习武的关系,英气勃发,眉宇之间倒有些像一个人,就问道:“你是陈前辈的千金吗?”
    女子面上涨得通红,啐道:“你哪里配称我爹爹为前辈!”
    保成摇头道:“这本就是礼数,又怎可免去?不过陈小姐和令尊的性子真是不一样,令尊沉稳心密可是出了名的。”
    女子别过头去,感觉手上力道一松,那支笔已经放了下来,又听见他朗声吩咐道:“来人,备马,去马场。”
    她胡疑地打量着他,保成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混进来的,但进来容易出去难,我倒是可以借身份带你到马场,从后山出去。”他笑着掸掸袖子,自言自语,“可惜我回来又要换衣服了,这个颜色我倒是很喜欢呢。”
    保成带着陈家小姐来到马场,取了两匹马,作势要扶她上去,女子一摆手,一蹬脚,自己上了马。他一笑,也翻身上马,略一扬鞭,马儿极有灵性地向后山绕着圈迂回跑去。
    此时正是下午沉顿之时,后山人迹罕至,地势险峻,但有条羊肠小道曲曲折折通向外围。他下马拱手送别:“难为你要爬山了。”
    女子撇一撇嘴:“别小瞧了我们汉家女儿。”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有些羞涩地说,“我叫陈菡红,下回再找你算帐。”
    保成点点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巷那里的法阵是你布下的吗?”陈菡红身形一顿,点头道,“是我,但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让我去布置。”
    “师傅?你师傅是?”保成心里一沉,下意识问出声。
    “这个哪能让你知道?我师傅可利害着呢!”陈菡红自豪地说,头也不回地上了山。
    保成耸了耸肩,想来她也不会说的,只得目送她远去,自己牵着马儿悠然往回走。待回到住处后,小桂子已经在那里候着多时了,忙不迭上前道:“太子爷,您怎么不支一声就去马场了呢?可把奴才急得,万一皇上问起来,奴才上哪儿找您啊?”
    “好了好了,不就是遛弯了嘛。”保成轻松地将冰茶斟入薄胎小杯,吸了一口,满嘴的冰凉刺激,带着微微的清苦。他放下杯子,眉头却微微蹙起,陈家豪会找一个术师教授女儿武功?
落英成阵,叶自飘零水自流
    不乐意!不开心!苏晓菲眼巴巴地跑到甬道口目送着漫长的旌旗离开,为什么她不能和四四一起去秋围?穿越女必去的秋围她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是上天惩罚自己吃美男豆腐太厉害的缘故?可恨那个小豆丁胤禩还很认真地说:“九妹,我会猎只小狐狸带给你玩的。”人家才不要什么小狐狸!呜,人家要去草原看帅哥。
    康熙这一离开带走了大半人员,紫禁城里能闹腾的只有苏晓菲和天上的乌鸦了,还有,留下监国的皇太子胤礽。保成对这种秋游活动向来无所谓,每年都去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他实在弄不明白老爸为什么兴趣如此浓厚。
    留下监国的日子实在清闲,天天可以睡足了再起床,一路呼吸着秋天凉爽的新鲜空气去工作。要知道,和以索额图为首的一干老狐狸斗智斗勇,可比在草原上出身臭汗逮只狐狸刺激得多。左一个“叔舅”右一个“叔舅”把狐狸绕晕了,大笔一挥,完成任务,潇洒地留下几只面面相觑的狐狸捧着诏御去干活,怎一个“爽”字了得。
    毓庆宫里栽满了菊花,秋风一吹,满宫的菊花香气丝丝弥漫开来。苏晓菲日子过得无聊,干脆每天到这里报道,和石蕊说说话。有时石蕊在园子里伺弄花儿,她便热心地帮忙递篮子,给剪子。
    苏晓菲一边欣赏着千姿百态的菊花,一边听着石蕊介绍,水晶白,千日紫,簇心绿,锦绣红,天下的品种大多都集齐了。她好奇地询问:“为什么这里没黄色的花呢?”而且品种以白,紫居多。
    石蕊修去一些残枝败叶,用手绢擦了擦额头:“因为殿下不喜欢黄色啊。”
    不喜欢黄色?苏晓菲左右看看,敲敲脑袋,似乎的确如此,太子除了正式场合穿黄色衣服外,平时根本就不穿黄色,连喝茶的杯子都更偏好青花瓷杯或者素白薄胎杯。
    石蕊又道:“不单是菊花,格格四季来园子看看,每季花儿都没有黄色的。人家园里春天报春花,萱草花开得旺,我们这儿是桃花,樱花,梨花,杏花什么的开得盛,不是粉的就是白的。”真是个古怪的太子,苏晓菲撇撇嘴,低头玩弄着狗尾巴草。
    松完土,洒上水,石蕊照例要剪几枝花命人给皇太后送去,随口道:“格格把剪子递一下。”话音刚落,一把剪刀刀柄朝向她递了过来,她一笑,“多谢殿下。”保成却又把手收回来,说:“我来吧,你去歇息。”说着就躬身挑起花来。
    石蕊感动地望着他,却没在石凳上坐下。苏晓菲疑惑地问:“嫂嫂怎么知道递剪子的不是我而是太子哥哥?”
    她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殿下每次递剪子总是把刀柄朝外的。”苏晓菲回想起自己向来大大咧咧地把刀尖朝外递出去,不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保成剪了几枝水晶白和千日紫,如水晶琉璃般通透的白色配上略显华丽高贵的绛紫色,极是协调优雅,又显得素净不失身份。唤人送去之后,他拍去手上的浮土笑着说:“秋日郊外的香山红叶怕是红遍了,只是路有些远,不如我们到宫后面的景山看看去。”又转向另一边道,“九妹妹若喜欢,也一起去吧。”
    景山啊,不就是崇祯帝上吊的那个煤山麽,苏晓菲立刻兴趣大增,直拽着石蕊的袖子往外走。保成看着石蕊无可奈何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下,苏同学,你是对秋叶感兴趣还是想看崇祯帝上吊的那棵树?
    景山在明代兴建紫禁城时,曾在此堆放煤炭,故有“煤山”的俗称。明永乐年间,将开挖护城河的泥土堆积于此,砌成一座高大的土山,叫“万岁山”,又称大内的“镇山”,直到康熙初年才被命名为“景山”。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山上红叶满地,又有青松交杂其中,山风吹过,翩翩落叶随着山上流出的溪水飘零,别有一番韵味。
    石蕊穿着宫鞋,走石子路有些困难,保成就很绅士地扶着她。苏晓菲因为宫里没人管,早就换上了绣鞋,此时一蹦一跳大惊小怪地探着险:“哇!有小兔子!耶?树下面还有蘑菇耶,能不能吃啊?”
    栗树下面果然长着一丛蘑菇,保成心说你吃了不出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苏晓菲兴致盎然地蹲下来一看究竟,突然脑袋上一疼,砸得“唉呦”叫出了声,再一看,树上一只松鼠嚼着栗子正往下面扔壳。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松鼠大叫:“你有没有公德心啊?知不知道乱扔垃圾要罚款的?这不是破坏环境嘛!”
    那只松鼠早被她吓得一溜烟窜了出去,保成满脸黑线,松鼠有多少钱你能罚啊?
    景山在乾隆时期才被搭建了五座豪华的亭子,现在还是一片荒芜的野地,但是极有野趣。从山顶向外面鸟瞰,整个紫禁城尽收眼帘,令人心旷神怡。苏晓菲把手里的野花向下撒去,大声叫着:“啊~”声音之响,震得后面两人捂住了耳朵。
    眼见天色将暗,三人便向山下走去。石蕊边走边道:“九妹待会儿和我们一起用膳吧,我这儿的厨子手艺还是可以的。上次皇上下旨让你领赏,你到现在都没来,害得我不敢把东西封库里,巴巴得等着你来挑呢。”
    苏晓菲这才想起上次太子生辰的时候康熙的话,只是那个时候她喝醉了,结果后来就忘了。这种赚钱的机会她可不会放弃,忙点头答应了。
    一回到毓庆宫,还没等传膳,苏晓菲就缠着石蕊先去挑东西,石蕊迫不得已,只得答应了。太子的生辰贺礼还真不少,她左摸摸右敲敲,忙得不亦乐乎,保成见她一副财迷模样,无奈地耸了耸肩。突然,她的目光固定在一枝羊脂白玉簪子上,雕刻得极为精制,团花簇凤的样式,连宫里的妃位娘娘都没有。她拿起来好奇地端详着:“太子哥哥生辰怎么会送女人的首饰?”
    保成有些窘迫,但还是回答道:“这些是转赠给小蕊的。”
    石蕊见苏晓菲一副欣赏的样子,便笑道:“九妹喜欢就拿去好了,我这里簪子也不少。”
    一听石蕊这么说,苏晓菲就毫不客气地说:“那么我就多谢嫂子割爱啦!”她看见有一柄小小的金制匕首,灵机一动,抽出刀在簪子暗处刻下“晓专用”三个字,乐滋滋地自我陶醉着。
    保成挂下黑线,看了看簪子,说:“最近四弟还赞扬你不写错字了,怎么这回又来了,哪有这样的‘专’字啊。”
    苏晓菲撇了撇嘴角,想起那个繁体的“專”就觉得麻烦,干脆把簪子往头上一插,嚷着“饿坏了”,就拉着石蕊去吃饭了。
茕茕孑立樱飞时,不见形影单
    历史证明,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孩子都更喜欢家长不在家的日子。老爹的满载而归也宣告了保成黄金假期的终结,他又要天天寅时起床被老头一路盯着背书了。
    苏晓菲的日子也不好过,虽然胤禩果真带了一只小狐狸给她,但她已经没什么闲暇去伺候狐狸了,老头让她天天对着《女则》临大楷,这把苏同学郁闷得,干脆就给小狐狸起名叫“小八”。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和古代妇女同化了。苏晓菲甩了甩酸痛的膀子,难得面带忧郁地注视着那只小狐狸在庭院里扑蝴蝶,它脖子上挂着的玲铛在奔跑中丁丁作响。可怜这只小灰蝴蝶,怕是今年最后一只蝴蝶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上前一把把狐狸尾巴抓起来,小狐狸被突然腾空抓起,四肢在空中抗议似的抓划,一对乌黑的小眼睛水汪汪地瞅着苏晓菲。
    唉,她叹口气,自己什么时候也多愁善感起来。扬了扬头,把狐狸扔回笼子里,“啪”地扣上盖子,拿着毛笔扫着它的小鼻子:“小八你要乖乖的哦,不准乱跑。现在额娘快要生小十四了,你小心别冲撞了他,他日后可是个小霸王,仔细他以后把你剥了炖狐狸肉吃。”
    “谁是小霸王?”如同背后灵一般的声音响起,吓得苏晓菲下意识扔掉毛笔,一个不稳当,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后面的人忙扶起她,轻轻为她掸灰,“九妹,摔疼了没?”
    “呜……”苏晓菲原本想狠狠地责怪那人一通,但回头见是胤禛,马上口气就软了下来,苦了张小脸撒娇,“四哥哥……”
    胤禛关切地蹲下身,用手绢擦了擦她的脸,软下声安慰:“好了,是我错了,哥哥不该吓唬你。”苏晓菲吃尽了小帅哥的豆腐,这才破“涕”为笑:“四哥哥来找我玩吗?”
    “……”胤禛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主殿上,“我来给额娘请安的。”
    “你别去了。”苏晓菲脱口而出,看见他奇怪的眼神,讪讪道,“额娘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她已经免了同宫其他贵人常在的问安,连我都……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她。”
    胤禛神色黯然,落寞地又望了一眼主殿,缓缓起身道:“于情于礼我也该在门外请安才是。”苏晓菲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悄悄捏紧了手绢,她真想上去大叫一声,四四,你娘不要你,还有四四党的姐姐们要你!
    正月初九,新年还未过完,德嫔顺利诞下皇子,康熙大悦,晋德嫔为德妃,又赏赐了不少物品。德妃本就是永和宫主位,此时更加光彩。正月十五元宵家宴时,抱着小皇子的德妃成为整个紫禁城的焦点,身穿大红团花彩蝶宫装的德妃坐在康熙身边笑意盈盈,不时逗弄着刚出生的皇子,康熙高兴地亲自给皇子带上缨络长生金锁。
    坐在下席的苏晓菲看着上席的小十四霸王在自家亲娘的逗弄下咯咯乱笑,心里突然有些落群孤雁的感觉。她把目光投向另一头,胤禛正在和胤礽相互敬酒,眼睛始终不往上瞧。她微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送了一口菜进嘴,使劲嚼了嚼,也不知是咸是甜。
    小皇子满月后,身体愈发强壮,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极是讨人喜欢。康熙在洗三这日亲自驾临永和宫,挥毫写下“胤祯”两字,以此命名。
    苏晓菲看着太监不停地高声报着各宫嫔妃的赠品单子,愈发心闷,干脆不去瞧它也不去听它,径直从小门跑出来往毓庆宫而去。
    春初的毓庆宫正如石蕊所言,满眼的粉色白色,不见一丝黄色花朵的踪迹。几株秀丽挺拔的樱花树站在水边,花朵绽满了枝头,花瓣如雪一般洋洋洒洒,落在溪水上依旧优雅地打着转。胤禛正坐在亭子里与胤礽喝茶,眉宇间的平静仿佛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十四皇子洗三的日子。
    保成恰巧和胤禛聊到朝野上的一件趣事,爽朗地笑着,转头发现苏晓菲呆呆地站在那里,招呼道:“九妹妹不过来喝杯茶吗?”苏晓菲一滞,旋即反应过来,走进亭子。
    茶叶是上好的女儿环,片片被细致地卷成一个个小环,像是戒指一样。用春日的泉水冲泡开来,渐渐晕出如新嫁衣般的鲜艳色彩。偶尔有几片樱花花瓣飘进杯子,也不挑去,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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