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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如若不曾遇见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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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贵为皇子,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关系着北溟的声誉。他对女人的爱残缺不全那也是情理之中,谁也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我故意补充道,言下之意提醒她,如果她愿意分享冥翳爱的碎片,我也无所谓。于我,多一个与多两个没有分别。
“想想娘娘说的话,并非毫无道理,比起碎片也无法拥有的女人,有总比没有好。”梅归对着我绽放出轻笑,那笑容里有着我抓不住的仿似烟尘的虚无飘渺。“可是娘娘,得到再失去,没有再得到,你说这两种状态哪一种更难受?”
我几乎有些傻眼,梅归身上仿佛时刻都在产生一种变化,快得让人应接不暇。我惟有漠然道:“得到,失去,太渴求,便患得患失了。你所说的两种状态大抵都让人难受得紧。”
“这样的难受,奴婢是不打算尝了。”
“我是不得不尝。”我有丝感概,面对面前这个我看不透的女子。
“王爷与故去的王妃娘娘鹣鲽情深。”梅归冷不防冒了一句。
“梅姑娘想是见过凤池姐姐了?”我试探着她,想从她口中套得有关冥翳与聂凤池的只言片语。
“世间少见的夫妻恩爱。”梅归看了我一眼,低头谨言道:“看王爷对娘娘的疼惜,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言语,只是盯着梅归,我知道她的话并没有说完。果然,她又补了一句:“聂王妃去世时,王爷曾有终生不再娶之念。但愿娘娘能成为王爷的‘特别’,毕竟王爷在感情上是有些凄苦的。”
她刻意在“特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听得我心突地一跳。不想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表情,却发现她脸上始终面不改色,风平浪静。她是无心之言,还是别有深意?
我骤然忆起了昨夜梅归说到的“上山采蘼芜”,那诗里分明有两句话触动着我飘摇不定的心,她的确是含有深意的,而我居然忽略了。念及此,我一把握了梅归的手,攫住她的双眼,含笑吟道:“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啪”,梅归面前的茶杯被她碰倒,红汤倾覆而出,洒了一几。她赶忙从袖间掏出丝绢擦试。我定睛一看,那丝绢依旧是阿珊娜当日于后花园捡到的那一块。
“娘娘恕罪,奴婢实在是太不小心。”梅归制止玄圭与阿珊娜的帮忙,边用那丝绢擦矮几边向我道歉,。
我在心底冷笑着,她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扰乱我的思绪,故意打断我即将持续的追问。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敌人么,为何又帮我解围?是朋友么,我不曾记得我与她有瓜葛啊!何况,她总是那般若有似无,冷冷冰冰,纵然微笑,也掩不住她眉间的冬意。
“没有关系。”我淡淡地笑,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熟练地擦拭动作,丝绢上那抹似有若无的香气又默默传来。
“你这丝绢上的香味委实让人难忘,却不知是什么香?”
梅归终于擦干净了桌上的茶汤,听了我的问话,她瞧了一眼手中已经微脏的丝绢,有些赧颜道:“这是郁金香。”
“郁金香?”我倍感惊异道:“范晔之《和香方》曾道:‘甘松、苏合、安息、郁金、多、和罗之属;并被珍于外国;无取于中土’,如此珍贵之异国明香,不知梅姑娘从何而得?”
梅归疑惑地瞧了我一眼,道:“这香是当年故王妃赏赐之物。”
“一瓶香能用三年?”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别说娘娘不相信,连奴婢也不敢相信。”梅归意味深长道:“可惜,这是事实。如此珍贵之物,奴婢并不常用,偶尔用之,不想居然用了三年,而且这香味并未经时间流逝而坏了本质。”
我想起了这郁金香味经雨不息的神奇,知她所说非假,遂有些感叹道:“这种珍贵之物,一旦用完,恐怕再难求得。”
梅归浅笑,道:“只要肯花钱,有一个地方自然能求到。”
“什么地方?”我脱口问道。
“欢——颜——斋。”梅归一字一字幽深道。





第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一)

从梅归处饮罢茶出来,已是日上三竿。回紫宸殿的路上,我犹自在心底咀嚼着三个字,欢颜斋。不可否认,当这三个字从梅归的嘴里吐出来时,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就在我离开爨族王宫的前一夜,父亲曾到过我的寝宫。他叮嘱我,若在垸城发生了什么,便去寻找欢颜斋的主人。我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爨族对北溟的一举一动都颇有兴趣,偌大的垸城,怎能没有爨族的据点。既是如此简单浅显的道理,我又何须多此一问。
而事实上,我更感兴趣的却是,欢颜斋,今夕何夕,共此欢颜,想必主人又是一个绝代风华的佳人。
梅归无意识的提及就那么轻易唤醒了我沉睡的记忆,我想,我是应该去见见欢颜斋的主人的。
遗憾的是,我缺少一个适当的机会。
北溟对女子行为的约束甚为严格,如若没有特殊的理由以及没有得到父母尊长的允许,女子是切忌不能抛头露面的。
六月十四夜,茫然而深邃的天幕上挂着一弯似圆还未圆的明月,围绕它的四周间或点缀着几颗虚弱而无神的星星,无辜又疲倦地眨着眼睛。窗外,徐徐凉风缱绻,夺窗而来,绕肩而去,留得半室悠闲。
我在原随处问得此间最鼎盛的寺庙是位于垸城南郊的苍犀寺。据说北溟定都垸城时,王宫贵族,达官显要,频繁出入苍犀寺,以至于这座寺庙一直香火旺盛,人潮络绎不绝。
于是,我对冥翳说,明日是十五,我想去苍犀寺上香许愿。
冥翳侧目仰头瞥了一眼天上的那轮明月,转头凝望我时,他的眼中居然满含怜惜。他轻柔地用手拨弄了我额前的发丝,温声袅袅:“这几日的天,实在太热,我怕你不习惯这般炎热,还是改日再去吧。”
“求神问佛贵在心诚,哪里还能选择冷热,再说,我并没有你想象的娇弱。”我浅笑拂去他的好意,心里却寻思着怎能改日,再改,便要道天凉好个秋了。
“那我明日陪你去。”冥翳想了想,恳然对我说道。
“王爷日理万机,自不必为我费神。”我自是不会让他陪在我身侧半步,但免及他怀疑,我又补充道:“王爷若是不放心,可派两三侍卫保护我即可。”
冥翳沉思片刻,微微一笑,道:“那也好,只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有王爷福泽庇佑,我当是天塌下来尚有高人替我顶着。”我粲然笑道。
冥翳不再多言,只是拥紧了我,不经意叹道:“梦蝶居然也如此信佛!”
我靠在他怀中,婉转道:“信佛之人会有长寿的福报,而且在佛的宁静中能体会一种空灵的境界。”
冥翳低头,不置可否:“福报不是靠佛的保佑而来,而是因为人心的仁慈而得。”
我直起身,对他轻摇头。他可知道,我族最是信奉佛,他这般言论若在我族人之中论及,实为大不敬,定要引起众怒了。念及此,我遂与他争论道:“盖言信佛之人,略说有三,一者信佛,视佛如奴婢,有事佛来,无事佛去,如斯之人,名为信佛,实为不求甚解,生死终不能了;二者信佛,好空谈佛理却不实修,如此之人,纵使天花乱缀,地涌金莲,也终究一事无成;三者信佛,可谓真信,知人生本苦,修心为上,如此之人,必将随其所愿,得脱生死!”
“如你所说,前两种人,与佛无缘,后一种,叹为如来法子,人天共仰了!”冥翳讪讪地总结我的话。
我轻笑出声:“王爷原是有慧根的,与我佛自是有缘了。”
“事在人为,神佛之说,不过是一种信仰与寄托,万事经由心生,世人却无端归结于外力,真是愚昧之至。”冥翳执着而道。
我看了他一眼,便不想再与之争论,其实他说的未尝不无道理。我原也不大相信鬼神之说,只是觉得佛法博大,其间奥妙奇味无穷,排除迷信,单就这学问理论,细心研究,定是获益匪浅。
“我并非说你,你心中可是有不满?”冥翳见我不说话,疑似我听了他方才的言论生了气,遂有些小心地问我话。
我淡淡一笑,道:“各人自有道理,我焉能勉强?何况,王爷说的话我也认为很有道理。”
冥翳轻捏我面颊,促狭道:“可不能因为附和我而委屈了自己哦!”
我嗔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是那样的人么?”
冥翳朗声一笑,突然狠狠地吻着我的唇,唇齿之间,他略微喘息道:“我的王妃果真与众不同。”
我不再说话,任由他对我痴缠。偷眼望去,月光静静地透过窗户,在室中大理石地面投下剪剪光影。似静默,似神秘,似清幽,那月白的光华,映着外间扶苏花摇,更衬着这夜春光旖旎。





第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二)

六月十五日,阳光虽然炽热,但空气是清新的。碧蓝而高远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怡然自乐。
我想起了早晨出门时的情景,冥翳瞧了天色,心疼我道:“今日烈日高照,我看还是作罢吧!”
我对他说:“阳光虽然极炽热,若无火晶火不生;求佛之事亦如此,若无诚心事不成。今日此番前行,心诚则灵,说不定些微修作,佛便说百万化百倍了。”(注释:取自《律理宝藏论》一书:于此四大节日期,些微善行修作者,佛说百万化百倍。意指在特定的日子修行,事半功倍。)
见我去意已决,冥翳终是不再说什么。反正这苍犀寺一行,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起上刀山下火海,这求神问佛简直是再轻松不过了。
从王府至苍犀寺的路程大约需要一个时辰,我自携了阿珊娜一同前往,冥翳甚不放心,便把他身边亲信侍卫派了四个与我,另外再叫绿柳陪了我身侧。
我表面上感激他的细心与关切,心里却在揣测他是否已探知我的本意,故而叫了那么多人跟着我。事实上,围绕我身边的丫头,除了阿珊娜,我谁也不会相信。
苍犀山位于垸城南郊,茫茫竹海,古木参天。主峰出云峰更是削若芙蓉,高矗云霄,苍犀寺便修筑于出云峰山腰。饶是在山腰,从山脚往上一望,那盘横曲折的石梯蜿蜒而上,林木掩映中,如玉带延伸,终是见不了尽头。
大清早便出门的我,紧奔快赶,在苍犀山脚下得轿来,却见得山脚下以及那约五尺宽的长长石梯上早已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帮善男信女们果真是诚心了。
我甫一站定,阿珊娜便为我撑起了一把伞。我笑着推开伞柄,道:“你瞧着这四野,有哪个人打了伞的?可别无端引人注目。”
未等阿珊娜说话,绿柳已经抢先娇俏说道:“娘娘一下轿可就已经引人注目了。”
我扫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多的是对我凝望之人,或窃窃私语,或交头接耳,或赞不绝口,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表情,可谓世间百态了。
“公主要是平日里的穿着,那行注目礼的人便更多了。”阿珊娜收起了伞,也不忘补一句。
我今日里就怕引人注目,只是简单穿了一件素色长裙,脂粉未施,头发也只简单挽髻后别了一支桃木发簪。
我含笑扫了阿珊娜与绿柳一眼,打趣道:“这笼中的鸟儿一入林,叫声便响了些。”
阿珊娜听了我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那绿柳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脸上堆满了红云,越发显得娇俏可爱。
为了安抚人心,我牵了绿柳的手,率先往石梯上踏去。那丫头脸上瞬间写满了受宠若惊的表情,先前未消的红晕此刻更深更绚烂,像及了朝霞的多彩与动人。可是,她终归还是一个孩子,我很快就能从她扑闪明亮的大眼睛里找到兴奋与雀跃。要知道,在那终日幽深的王府,尽管别有洞天,景色宜人,但看久了总会腻烦,总会失望,总会伤心,总会盼望着见见外面的世界。
登高远望,固然是一大享受,但这登的过程委实难受。初始还很轻松,走着走着,便感觉到了累。我一直没有松开绿柳的手,只是拉了她往上爬,是的,由走变成了爬,难怪素来只有“爬山”而没有“走山”。
我的掌心开始湿热与润滑,然后我在中间的一级石梯上停住了脚步,放开了绿柳的手。转身回头一看,阿珊娜在我身后两丈有余,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那四个侍卫虽落在最后,倒不是因为体质差的缘故。他们毕竟是练武之人,到底在体力上比我们这些弱质女流强了百倍,爬了这么久的石梯,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倦怠之色,他们依旧和来时一样面不改色、冷静稳重。
我的全身像散了架一般难受,浑身无力。尽管如此,我却不能放弃。因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已把爬梯当成了一种希望与责任。试问,谁能轻易放弃希望与责任呢?
于是,在我的鼓动之下,我们终于爬完了石梯。那宏伟庄严富丽堂皇的苍犀寺赫然映入我眼帘。
这是怎样的一座寺庙啊,前、中、后三殿,楼高百尺,甚是壮观。殿内槛联匾额,琳琅满目。除去富丽与壮观,它四周的景色也异常幽美。樟、榕、松、柏,古木参天;珍禽异鸟,栖息其间;院落中奇花异草,光彩夺目,鸟语花香。置身其中,令人尘虑顿消,先前爬山的疲累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得幽思无限。
寺里寺外,人来人往,香烟缭绕。我这番左右两个丫头,后面四个侍卫,虽不甚奢华排场,终是引人侧目。我也顾不了这许多,只管瞧了那方位指示牌,吩咐四名侍卫在外间等候,携了阿珊娜与绿柳越过前殿“金刚殿”,进得中间“圆通殿”,这里供奉着佛祖释迦穆尼坐像。
我朝着香案前的蒲团,屈膝一跪,双手合十,眼眸微闭,故作诚心祈祷状,心里却在念叨着“佛祖莫怪”四字。今日我本不是真为求神,只不过是把这苍犀寺当成了一道桥梁,借着这桥,我便能堂而皇之地踏进欢颜斋的大门。
我听梅归说,那欢颜斋是垸城最大的香料经营商,香料本是极稀罕之物,可欢颜斋里的香料,品味繁多,来源不绝。据说就连王宫里的娘娘夫人,都只愿用欢颜斋配制的香料。可这般名闻遐迩的欢颜斋,却并不开在垸城闹市中心,而是开在了垸城之南。
我并不常用香料,若贸然对冥翳提出欲至欢颜斋选购香料,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更有甚者,他干脆直接派人为我买来,而断不会让我轻易出府。如今惟有这上香许愿一事,非得我亲力亲为,是以他也不好拒绝,而且苍犀寺与欢颜斋同处于垸城之南,我回城之时,顺便途经欢颜斋,那便是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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