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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若不曾遇见你-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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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让我听着很入耳,只是昨夜之事,恐怕不用禀告,宫里已是人尽皆知了。何况那北溟王后系冥翳生母,即便是她老人家知道内情,又能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呢?
我轻声嘱咐阿珊娜:“昨夜之耻,以后切莫在人前露出丝毫不甘与抱怨,我们只需将之隐藏,他日若有机会,自是得一分一毫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阿珊娜微笑着回我:“这个道理,奴婢自是懂得。”
我微笑着不再言语,叫阿珊娜为我捡了一件淡紫色碎花薄纱长裙穿上,那裙上所有碎花用的都是辫子绣中的乘云绣法,这种绣法圈套浮线短,结实而耐用。裙摆曳地,穿在身上舒缓、轻柔像微风拂面。腰带为深紫色,上面的杨柳用的是千金难求的蜀绣绣法,线法平顺光亮、施针严谨、掺色柔和。
遵我的吩咐,阿珊娜将我头发分为两部分,上面为我绾了一个灵蛇髻,只在髻上插上一两支银质发簪,简单典雅,朴实大方,下面长发随意披散。
我瞧了铜镜中的容颜,忍俊不禁,嗤地笑出了声。
阿珊娜道:“公主,你这可算是一笑倾国,再笑倾城了。”
我取笑她:“何时你这嘴也抹上了蜜!”
“衣服饰物皆是呆板,惟有这人是灵动的,若非公主天生丽质,纵然绫罗绸缎上身,不过也是真真正正臭皮囊一具!”
我莞尔一笑:“大道至简,简单为美,我不过是借用饰物讨了巧,哪有你说得那般好!”
我们主仆二人谈笑说话间,帘幕外突有陌生女子声音禀报:“王妃娘娘,原总管求见。”
王妃娘娘?我旋即恍然笑道:“我几乎已经忘记今非昔比了。”
我将疑惑的眼光转向阿珊娜,后者也是有些茫然。大概她和我一样,对这原总管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既然是这王府的总管,想必很得冥翳信任。
我缓缓起身,与阿珊娜掀帘而出,几个穿弄,走到大殿厅堂。殿门外躬身垂立着一个老者以及三两个丫鬟。
我注意到那老者足有五十开外,瘦小的身躯只简单地裹着麻布衣裳,他的头发一丝不苟高高束起。他低头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愚钝。可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就能发现他眼睛里有电光闪现。倘若静静地凝视他,更能发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透视人心的魔力,这种魔力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精明干练却又城府深沉的人。
“老奴原随给王妃娘娘请安。”
我脸上堆满笑意道:“原总管免礼,我初来乍到,对这府中情形也不甚熟悉,以后还得仰仗原总管多多提点才好。”
“娘娘有何事尽管向老奴吩咐,不必如此客气。”他抬起头直视我的双眼,脸上丝毫没有拘谨、维诺。
我猜想着他在这府中地位非比寻常,故而问他:“原总管可知王爷昨夜去向?”
原随的头又低下了,他淡淡地回道:“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便询问。”
“是吗?”我轻笑,掩藏我内心的不满:“我不过也是随便问问而已。”
“王爷此刻虽不在,但早几日已经吩咐下人定要好好伺候娘娘。老奴今日就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伺候娘娘的丫头给带来了。”他说着就侧身,用手一一指过躬身站立他身后的三个丫鬟:“青莲,绿柳以及蓝袖,以后就由他们三个伺候娘娘的起居饮食。如果娘娘还有什么需要,敬请开口,这以后您也是这王府中的主人。”
我含笑道:“劳王爷与总管费心,一切从简最好。”
我命那三个丫头抬起头,一一扫过,那蓝袖、绿柳年纪相当,不过十二三岁,一个着蓝,一个着绿,两个皆长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
我微微一笑,赞道:“风舞蓝袖,绿柳牵衣,名字倒是取得动听之极,这模样也十分娇俏。”
那两个丫头听得我的赞美,脸上浮起几分羞涩,像朝晨淡淡红霞。他们看向我的那一刻,眼神中竟又是痴痴与惊讶。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目光,事实上,这三个丫头中真正让我流意的是那个叫青莲的丫头,她看起来已是十五六岁。她的容貌一如她的名字,让我想起那种只能安静地呆在湖里,看金色的鲤鱼在身边穿梭游弋的植物,它有着纤细的茎蔓,粉红白嫩的花瓣,有硕大碧绿的叶子,上面缀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当有风吹过,撩起浮在湖面上的荷叶,和着柔曼的水草一起舞蹈,风姿娇娆,裙裾翩跹,如同九天仙女。
就是这样的一个丫头,她居然能坦然面对我的目光,并对我报之甜美一笑。那笑容,反道是让我的心充满惬意与阳光。让我不禁想着,原来人世间还有没被玷污的清纯。





第四章 紫宸初遇(四)

因着冥翳并未回府,我便叫那三个丫头连同阿珊娜一起,陪我在王府四处闲逛。
空气里有股子潮湿的味道,阳光弥漫中似有薄雾飘飘渺渺,像流动飘拂的柔曼轻纱,如蝉翼,如鸿毛。昨日黑夜里,王府景物尤是我眼力不能全及,但一叶知秋,我心底里是明白它的卓然宽广,只是这白日里亲眼见了,心下里更是多了七分惊三分叹。
叹什么?叹自古逞侈心而穷人欲,祸败随之,如此豪奢,却不知是福是祸?
这王府布局,结构严谨,气势庄重。殿与殿之间,几进院落,多是曲廊连接,中有叠石假山,花红柳绿。人置身其中,竟不知何去何从,俨然云深不知归处。青莲告诉我,这座王府光是门楼就有四座,分布东南西北四面。正中轴线上有正殿、后殿以及后寝殿平行,各殿房屋多不胜数。后寝殿之后还有花园,左右又各有偏殿、厢房、仓库。
我现居住的殿堂名唤紫宸殿,为后寝殿主殿,紫宸殿又由簪菊、挽翠、寒烟三堂组合而成。昨夜新房所在之处恰好是簪菊堂,簪菊二字,让人情不自禁想起那首诗:
人逢盛世喜秋香,逸兴飞思上靓妆。
丛菊不沾他日泪,黄花又插满头狂。
欣闻身后三声笑,不计人前一鬓霜。
老少休言难辩认,一同欢笑在园旁。
茱萸簪菊,重阳之乐,只是未知我是否能等到那时节,华发满头,依旧笑逐颜开,慈蔼坐看儿孙满堂?
就在我思忖转念之间,忽有下人来报,冥翳回府了。
我的心突突地激跳了两下,兴奋伴随着点点紧张,像潜伏已久的猎人终于看到逐渐走向自己设下的陷阱的猎物。
我忽而摇头轻笑,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有谁知道!
冥翳背手而立于紫宸殿堂,一袭藏蓝色团蝠长衫,头戴紫金簪冠,单是背影就别有一番风度翩翩与潇洒自如。
我忽然间有些怯步,我害怕,害怕什么呢?害怕他一转身时便不是这背影所展现给我的美好。
我定定地站在殿门外,不发一言,默默地,默默地等待着。他在我一生可能是唯一的婚礼上给了我那么大一个惊喜,那样的惊喜可能让我终生难忘,此刻,我为何又要那般迫切地迎向他?
欲迎还拒,得不到的总是最值得珍惜的!
“你为何还不进来呢?”一抹温和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殿堂。
他转身,我抬头,然后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我的夫君,冥翳。





第五章 夫君(一)

冥翳,他本是一个传奇。
十年前,名动天下的少年;
十年中,装饰了无数少女美梦中的幻想;
十年后,我替她们把幻想变成了现实。
无数次,我在心底揣摩、勾勒他的容颜。
一个统领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功绩彪炳的男人,该是怎样的粗犷、豪迈、却又不失冷静谨慎。又或者,他时常轻装盔甲,傲视群雄,面色冷漠无情。
我与冥翳的相遇,对于我和他来说,也许都是微不足道。如同我冷眼看尽爨族王宫纷扰,如同他经历的所有不平凡与平凡的日子,到头来都是平凡。
我一直以为我的耐性与定力总是要比别人强一些,可是当他转身面对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却顿时充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呵?
挺拔匀称的身躯展现出他天生的高贵与典雅,他的脸温润如玉,轮廓上有着柔和的线条,不似那般棱角分明。细眉薄唇,唇角时刻微微上扬,显示着他的谦虚与真诚。沉默时,他的眼睛有着隐忍的深邃,拥有着承担无限磨难与荒凉的力量。
我想起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全身上下,由内到外,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内敛、含蓄、自信的气质与风度。这样的魅力不张狂,不孤傲,却能在人群里散发独特的光芒。
不可否认的是,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不幸的是,这种诱惑力能让许多的女人为之魂牵,为之动容。
“我让公主失望了么?”冥翳的笑容里有着淡淡的促狭。
我缓缓地走进殿堂,脸上习惯性地挂起淡淡的笑意:“不是失望,是惊讶!”
他走近我,眼里有着迷惑,也许他并不明白我话中的意思,果然,他含笑问:“我能给你什么样的惊讶呢?”
我轻笑:“王爷与妾身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这算不算惊讶呢?”
他低头凝视我的双眼,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我脸颊。我有些窘迫。
他挑眉问:“哪里不一样呢?”
我定定神,浅笑道:“想象着王爷金戈铁马,今日一见,却不想是这般儒雅气度。”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微倾身,一凉一热的气息便萦绕我颈项,痒痒的,麻麻的,像小虫跂而前行。这感觉不好,我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望向我的眼神里盛满了深邃与柔和,像极了澄碧幽泉。他对我道:“你知道吗,你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样。”
“是吗?”我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冥翳轻轻道:“古人云‘所谓美人者,当以花为容,以冰雪为肌肤,以玉为骨,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姿,秋水为明眸,诗词为心’。”他顿住,上下扫视我,又道:“很早便听闻爨族长公主国色天香,倾国之姿,今日一见……”
我淡淡打断他的话道:“今日一见,当知是世人胡言乱语,定是让王爷失望了?”
 他轻摆手,摇头笑道:“公主之姿,名符其实,大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
“不过什么?”
他低眉宛转道:“不过这古人的美人标准,却不适合往公主身上生搬硬套。”
我哑然失笑,说到底他的话是前后矛盾了。
不等我回应,他又笑道:“世间女子千百种,各色千秋,哪能有何标准。公主之容,绝世难求,只是美得清冷,美得太过理智,就连笑容,也太过冷淡。”
我微微一笑道:“妾身与王爷初见,王爷已然对妾身了如指掌,王爷你当真是阅人无数了。”
冥翳莞尔,轻声道:“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
我展颜一笑,反问道:“妾身皱眉了吗?”
他攫住我的眼神,眼神中有叹息,有遗憾:“眉未皱,心却皱了,你难道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太过生硬么?”





第五章 夫君(二)

很多年以前,我父亲就一直告诫我,他说当笑容代表着一个人从容面对一切的信心和决心时,笑容便会变成一种战无不胜的利器。尤其是面对对手时,只要面不改色,笑得更加的无邪灿烂,等待对手心悸或放松戒备之时,再给予致命的一击,在这种微笑下掩盖的致命一击,便是所向披靡。
于是,在人前,我习惯挂上淡淡的微笑,尽管那样总会让我觉得辛苦。可是此刻,我的夫君却一眼穿破我伪装的笑脸,让我的笑意在一瞬间变得更加生硬。
不知何时,紫宸殿中空旷无人,就连从不离我身的阿珊娜,也不见了踪影。薄雾已经散去,阳光滑进殿堂。风吹着帷幔,猎猎飞舞。
“风大,别着了凉。”冥翳忽然打破沉寂,关切地扶住我的肩膀,动作轻柔和缓而自然,全不似初次相遇的陌生与戒备。
反而是我,不习惯这样的亲昵,身子与脸上的笑一样僵硬。
我寻思着,人与人之间,似乎总是在不断的相遇。只不过,有的人相遇,是为了擦肩而过,而有的人相遇,则是为了一生一世。
我与冥翳的相遇,为的又是什么?
一生一世么?这四个字太长,太有悬念。
何况,我与他的结合,本是阴谋与目的的撮合。
我还是随着冥翳的步伐进了簪菊堂,屋中虽已收拾妥当,可大红喜字仍旧高高悬挂,高台上一对残烛依旧,却不知昨夜为谁燃烧。
见我对着残烛出神,冥翳问我:“在想什么呢?”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自嘲一笑道:“都说洞房之夜,夫妻要伴着红烛相对到天明,这样才会长长久久。”
我没有说出接下来我想说的那句话,这红烛替人流泪一夜,可他却弃我于不顾,是否从一开始就预示了我与他不可能天长地久。
冥翳有些歉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移到床边,缓缓坐下。
他并没有如我预料中的一样向我道歉,只是低头轻轻地来回抚摸床上铺开的大红色织锦缎鸳鸯被。
“公主可愿与我做一对让人称羡的鸳鸯?”冥翳并未抬起头看我一眼,语气里也有些心不在焉。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一个女人求的不过也是与丈夫浓情蜜意,恩恩爱爱相伴到老。谁不愿,事未必成。
我沉默地盯着他,不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深意。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脸上又是无害的笑意。
“我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我?”他的声音带着蛊惑,妄图使我迷醉在他的网中。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不过是以色事君,我本可以对他虚情假意,却不想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他的笑容有一闪即逝的僵硬,但很快他又不以为意了。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在我情不自禁往后退的时刻攫住了我的肩膀。
“梦蝶,”他开口不再礼节性的叫我公主:“我们已经是夫妻,我只希望和普天下的夫妻一样,相互扶持、信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冥翳的话似乎发自内心,我在他脸上搜寻片刻,试图找出说谎的蛛丝马迹,可最终徒劳。
“你不怕我欺骗你吗?”我直接了当地问道。我们之间有一个彼此在掩盖,但实际却是昭然若揭的顾虑。
他反问我:“你会吗?”
我摇头,不是不会,是不知道。
在未知不可知的路上,承诺根本毫无意义。





第五章 夫君(三)

母亲死的那一晚,对我说了许多许多往事,我犹记得其中一件,可就是这一件,深入骨髓。
她说,她二八年华与父亲成婚之时,父亲信誓旦旦给过她一个承诺,那承诺便是白首不相离。
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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