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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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黑了…我看不清脚下的路……”
“我想用手机照一照。”阿勒夫医生的声音在发抖。
“不是有光线吗？”望着墙体裂出的一道道口子，微弱的白光从外面透了进来，将黑暗的通道内照得昏暗朦胧，莫里斯看起来很疲惫，“我想已经到三楼了，再坚持住，阿勒夫医生。”
“不要打开手机。”莫里斯的声音很冷静，根本察觉不到他正忍受着又一阵难忍的腹痛。
“不！太黑了，将军！”阿勒夫医生像是受惊的麻雀，尖锐的提高音调。不是看不见，而是害怕，是源自人类对黑暗的本能恐惧。
“这样会好很多……”
“这样就好多了……”阿勒夫医生坚持拿出手机，将手机调到SOS的照明模式。顿时脚下的路不再那么难走，连黑暗的救生通道都不再那么压抑。
阿勒夫医生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对莫里斯的警觉不以为然。
“我真是吓傻了，要是早把拿出它来，我们现在肯定已经逃到了底楼。”明晃晃的手机光线照亮了逐渐倾斜的狭窄空间，两人的身影在错位的墙壁上不断晃动。阿勒夫医生想要舒缓内心的高压，似是自嘲的玩笑着，全然没有意识到前方的一处裂缝。
这个裂缝从墙体裂开，有一尺宽，透着外面的强烈光线，逃生的通道不再黑暗，而是昏昏暗暗的。
莫里斯瞬间意识过来，疾步上前，几乎是扑的速度将阿勒夫医生与自己的女儿压在身下，掩饰住明晃晃的手机光线。
“你！？”阿勒夫医生刚刚开口，立刻被莫里斯用力捂住了嘴。
莫里斯苍白着脸，将身体彻底伏下，似埋伏在丛林中狼，冷冷地警视着裂缝外的世界。但他的额头直冒冷汗，由于刚才的猛烈动作，孩子好像更加不稳，痛得连长长的金发都被冷汗湿漉了。
阿勒夫医生的脸色却比莫里斯还要苍白，他惊恐地睁大双眸，看着裂缝外的世界。无数的白色光束从巨大的外星战舰中落下，圣温森医院，甚至艾维都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变得陌生而又极度危险。
数不清的外星机器正在天空中极速旋转，就像一个个黄光刺眼的锋利罗盘，爆发出一道道恐怖的能量光束切割着人类的摩天高楼！无数的高楼大厦不断垮塌，似是推倒的多米诺排骨，响起巨大的轰鸣，浓浓的烟雾弥漫着整个白炽的世界！
自己的对面，曾经的K座住院部早已四分五裂，有幸存者在残垣的楼层间逃生！对方的逃生通道比自己这边要容易百倍。数十米高的墙面整体垮塌，有人正身临空空荡荡的悬崖，冒着生命的危险在拼命逃生——就好像看着一个被解剖的垂面楼层，曾经自信的人类宛如蚂蚁般渺小！
但他们都死了！
阿勒夫医生竟不能控制地颤栗，惊吓的声音被莫里斯死死扼制在嘴里。他看见数个外星机器，也就是天空中极速旋转就像一个个黄光刺眼的锋利罗盘，突然停止在半空！随着咯吱的恐怖金属声，它们竟变形成一个有无数条金属钢腿的双头“蜘蛛”！
它们冲进了K座住院部，无情的杀戮着……
听着对面的惨叫哀嚎，阿勒夫医生浑身发凉，那些没有石墙掩护的人类被完全暴露在白炽的光线中，喷洒的血浆，碎裂的四肢内脏，从对面的高空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些密布在半空中的外星机器仿佛进行某种的搜索，寻找幸存在高层中的人类，或将他们分尸斩杀，或将底层的人类往外面赶！
为什么……？
阿勒夫医生恐惧得无法思考，仅仅看着徘徊在自己楼外的恐怖机器，若是没有石墙的遮挡，若是自己的手机没有被将军打落！？那么明晃晃的光线且不是透过这个缝隙暴露出来！？
想到这，阿勒夫医生的脚都软了，苍白着脸，蜷缩在莫里斯的保护下。
确认徘徊在外面的机器人暂时离开，莫里斯才松了口气，翻过身，靠坐在黑暗的地方。
将脸藏在阴影中，莫里斯疼得绷紧身子，手暗暗抚住肚子想要安抚躁动的孩子。好痛，甚至想要发泄地痛出声，但他咬牙强忍了过来。
熬了片刻，似乎缓和了一点，莫里斯才开了口：“帮我照顾好凯瑟琳。”
“凯瑟琳没事。”阿勒夫医生从惊魂未定中醒来，听出了莫里斯的无比疲惫。
回忆起莫里斯救自己的过程，若是寻常的孕夫肯定会流产的……阿勒夫医生紧张地趴了过来：“将军？你是不是受了伤？”
“你只管照看好凯瑟琳。”隐忍着逐渐能够忍住的腹痛，莫里斯对这个年轻的医生非常不满，缺乏军人的坚强意志与必须的沉着冷静。不过对方是普通的医生，生活在富裕的中产阶级，与当年的韩景一样哪里经历过致命的危机？
韩景……
想到韩景的名字，莫里斯忽感心酸，连冷硬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忽然，层层的闷响惊心回荡，整个M座大楼在外星机器的切割下再一次倒塌！
莫里斯冷汗淋漓，撑着钝痛的腰从黑暗中警觉站起。
“快走！”
“这栋楼很可能要塌了！”狭窄的空间再一次晃动，莫里斯冷冷喝道。
阿勒夫医生慌乱得脑子一片空白，紧紧抱住怀里的凯瑟琳，本能地往下冲！楼层越往下，垮塌的石块越少，路是比前面要好走许多。
等拼命冲到楼下，回过神时，曾经可以容纳数百人的底层大厅全部被毁，大地剧烈晃动，巨大的精钢带着石头不断倒塌，轰隆隆的，仿佛末日的降临！
外面，无数的白色光束控制的世界。
人类的大楼在摧枯拉朽般倒塌，不断有仓皇的人影从迅速坍塌的楼层下跑了出来！他们哭喊着，狼狈不堪，跑到被光束笼罩的空地上！
人类就似是被驱赶的羊群，从无数夺命的大楼中往外奔跑，拼命逃生，逃亡向汇集的人群！
面对四周不断坍塌的可怕灾难，人类依从着本能，抱团般汇聚在一块，仰头望着密密麻麻的外星机器在空中盘旋，监视。
似乎只要站在这些如水的白炽光柱下，外星人就不再杀戮自己！？
为什么……？
人类想不明白，在极度的恐慌下乱做一团，茫然地望着遮天盖日的外星战舰，无数停落的白色光束！
“将军！楼要塌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伴随着又一声闷响，巨大的石块从高空中坠落下来，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击穿了整座大楼。绝望的世界再次剧烈晃动，滚滚的石土如同暴风雪般从右方扑面噬来，夹杂着夺人性命的碎石！
“别过去！”莫里斯一声冷喝。
阿勒夫医生还未反应，自己便被一股劲力从后面拽住，狠狠拉回到一块半米高的断石墙侧。顿时，他吓得面如土色，根本不敢挪动一下——密如暴雨的碎石从脸庞飞射而过，甚至能听见犹如箭雨划破空气的凌厉声！倘若自己再走半步，定会被这些碎石击穿了头颅！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等这股强震在几秒钟后消弱，莫里斯望向十几米外被无数光束笼罩的白炽世界，苍白的容颜浮现出无比的严肃，“要尽快找到藏身的地方！”
“不！我们不能留在这里！”阿勒夫医生回过神，望着岌岌可危，随时会吞噬自己的大楼，眼里满是害怕。
“这里要塌了！我们得逃到外面去！”阿勒夫医生神色慌张，抱着凯瑟琳想要往外面冲。
“不行！”似被冰冷的毒蛇紧紧地缠绕，心脏猛地一抽。莫里斯脸色骤变，甚至忘了腹痛，急扣住对方的手。
“这里要塌了，将军！”阿勒夫医生痛得龇牙。
“外面比这里更危险！”
“再危险也总比被乱石砸死得好！”听不进莫里斯的劝说，阿勒夫医生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事实！这个世界即将坍塌，自己不能停留在这个极度危险的世界！一刻也不想耽搁！
见莫里斯扣住自己不放，阿勒夫医生急声大喝：“放手！将军！我不想死在这里！”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把凯瑟琳还给你！但我不能留在这！我不想死！”直接打断莫里斯的话，发现四周的断墙巨石在继续垮塌，回荡出惊心动魄的闷响。阿勒夫医生煞白了脸，在惊恐中要把怀里的凯瑟琳抱给莫里斯。
这个举动逼迫莫里斯不得不松开扣住对方的手，紧张地抱过女儿。刚一抱住，腹部就因为运气再次疼得厉害。
莫里斯抽了口气，仍不忘上将的职责，在危机中尽可能地保住每一个平民的性命。
“那些光束是外星人设下的陷阱！它们会要了你的性命！”莫里斯再次扣住对方，手指异常的冰凉。
“我看见了！但我没有选择！”面对乱石的坍塌与外星的光束，这两个世界就如同能将人撕成碎片的巨浪海啸与蕴藏无限危机的平静大海，同样是绝望，阿勒夫医生与普通人一样本能地选择后者。
这一次，阿勒夫医生挣开了莫里斯。同样的，他也不想让救过自己数次的将军丧命在坍塌的乱石下。阿勒夫医生定了定心神，最后一次力劝，刚脱出的话，竟与心里所想的瞬间变了样。
“将军！？”阿勒夫医生睁大了眼，在惊慌的逃生中，第一次看清了将军的脸。
“你的，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
见阿勒夫医生流露出惊愕的表情，莫里斯微微一怔，蹙起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察觉出任何的异样，自己看见的世界很清楚。
然而，阿勒夫医生没有回答莫里斯的疑惑。他感到又一阵剧烈摇晃，外星的机器人再次切割过四分五裂的M座大楼，似要将这里摧毁得一层不剩！？
阿勒夫医生竟打了个寒颤，眼里充满了惊恐，不再犹豫，抛下了坚持的莫里斯，在摇摇欲坠的世界下向外面拼命逃生。
巨大的石墙带着手臂粗的精钢从后方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数米高的乱石被重达数吨的钢筋混凝土压得粉碎，砸出一个凹陷的大坑！暴露出巨大的裂口，能从底楼望见天空，望见一道道白炽光束落了下来——M座大楼差不多变成了巨大的乱石堆，让人无法想象它曾是一座三十楼高的雄伟建筑。
腹中的疼痛就好像马拉松的长跑，当疼痛达到极致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时，竟似是喘过了这个极点，又继续撑了过来。
或许是痛得麻木……？
或许是绝望到无比冷静……？
抱着身旁的女儿，蜷缩在一处由两块巨石坍塌叠压的狭窄空隙中，紧绷得似要断裂的神经终于松了一点，莫里斯重新感受到钝刀割肉般的腹痛。
“呃！”他忍不住抓住手边的碎石，死死的，几乎是自残的能将手指磨破出鲜血。
好痛！这种痛，只有当年从Uiwc星死里逃生，差一点流产的那次可以相比。
会保不住它吗？
摸着肚子的孩子，自己怀了它六个月，曾经满怀喜悦，没想到现在……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剜心的痛楚，一抽一抽的，心脏好似被人狠狠地揪住了般。
又看了看依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儿，即使被碎石划破了脸，凯瑟琳依然昏昏沉沉……莫里斯疼得再次死死地抓住手边的碎石，心就像外面的落石，不断往下落，绝望地往下坠落。
阿勒夫医生跌跌撞撞，翻过不断滚落的乱石堆，终于冲到了门口。当他望见密密麻麻的白炽光柱交织在天空，仿佛一张无形的天网，自己如一只蚂蚁般渺小，无处可藏。
“那些光束是外星人设下的陷阱！它们会要了你的性命！”
刚想跨出一步，莫里斯的冷冷警告在耳边猛然响起，阿勒夫医生又哆嗦了回来。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半空中无数的外星机器竟爆发出明亮的黄光，同时开启了四维空间的能量盾。
“啊！”
“妈妈！”
“汉克！”
“我的女儿！”
……
人类的慌乱声此起彼伏，交织着极度的恐惧以及无助的哀嚎，似是烈油泼上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爆裂开来！
停止在空中的无数光束开始恐怖的移动！以超越光速的极限，肆虐过整个天地！
艾维都就像是一个屠宰场，没有人能够逃脱。或是惊恐的望向天空，或是迈开腿刚要逃命，每一个人保持着瞬间的姿态无不被一道道白芒吞噬，消失！
时间短暂到仅仅的十几秒！？
然后……眼前的人群，至少有上百的人数，他们竟在自己的眼里消失了！？就好像是一场幻觉，从未发生过！？
望着空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一个人，只有几个散落在地上的皮包和帽子。它们向阿勒夫医生见证了刚才的残酷一幕，并不是虚幻的，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手在发抖……
强烈的恐惧令阿勒夫医生头皮发麻，甚至迟迟不能从刚才的惊骇中冷静下来。
无法思考，躲在乱石下的他只是一步一步，服从着内心的恐惧慢慢往后退。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很可能蕴藏着无限危机的平静大海更加可怕！
突然，听见一声闷响从滚滚乌云中层层传来。
他竟双腿发软，跌倒在地，面如土色，再也爬不起来！
但见遮天盖日的外星战舰停止了放光束，艾维都从恐怖的光明坠入了地狱般的黑暗世界！
Lyran一族开启了净化。
被放光束囚禁入外星战舰的人类，拥挤在狭窄的空间，就像历史上的集中营，等待着死亡的命运，甚至比人类的酷刑还要残忍。他们在极度的痛苦中嘶声尖叫，面目狰狞。
金属封闭的净化舱内，空气在一瞬间被机械抽空，人体的压力迅速膨胀爆裂，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肢解体。
“啊！”
“将军！”
“将军！”
突然，阿勒夫医生爆发出惊恐的惨叫，疯狂地向后乱爬，但身体却被眼前的人间地狱惊骇得使不出半分力气。
黑暗的世界下起了磅礴的血雨，人类的血肉犹如黑红的泥浆从天空如注而下，哗啦啦的击打地面，泛起一朵又一朵粘稠的血花。
血雨如雾，织起浓浓的血腥味，如同最恐怖的梦魇。大地被鲜血浸染得发黑，仍有源源不绝的血柱从上方各种庞大的宇宙战舰中喷涌而下，夹杂着黏稠的肉泥。
